查看完整版本: 雙子座堯堯 -【錦繡棄妻】《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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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0 10:11 AM

第七十四章 診斷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落下,給大地鋪上了銀裝,千象萬物都變得粉妝玉砌。即使原本只是舊屋子爛樹墩子,此刻裹上了雪白的棉被,也都成了美景,多麼神奇!知若感慨,難怪古往今來那麼多大詩人大文豪大畫家都要讚美雪的壯麗、雪的迷人。

    院子裡,裹得嚴嚴實實、像個小圓球似的的知萱同幾個小丫鬟在歡快地堆雪人,雪人已經初具雛形,兩顆黑色石頭當眼睛,桃花瓣拼成高高彎起的豔紅大嘴。知萱接過小丫鬟遞來的胡蘿蔔插在雪人的大腦袋上作鼻子,然後得意地咯咯笑,憨態喜感的雪娃娃在她手上完工了。

    知若也笑了,其實,快樂有時候真的很簡單,也不“貴”。可惜,總是有那麼多人為了掠奪佔有別人的財富不擇手段,不顧親情,不顧仁義,甚至連臉面都不顧了。

    剛才慶元侯府還派了個管事婆子來,送了一筐子南邊的海產乾貨,說秋老夫人昨日回到洛城,知道了尹家的事,很是掛念知若,心疼得哭了很久,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覺。

    知若淡淡道:“煩秋老夫人擔心了!聽說秋老夫人一路遊玩回洛城,兩三個月了想必路途十分辛苦,要好好休息才是。我們姐弟本是大孝在身不宜外出拜訪,且現在關於兩家的風言風語正盛,為避免繼續給侯府帶來非議,我就不去看望秋老夫人了。”

    來人愣了半天不知道回應了,尹大姑娘怎麼知道老夫人是一路遊玩回來的?世子成親那日有人問起,侯府的回答都是老夫人在南方有非常重要的事耽擱了。

    似乎有意為那婆子解惑,知若繼續道:“也是巧,正好我們尹家的一個店鋪管事接家人從南邊回來,在曲州的春和寺遇到秋老夫人和貴府表小姐了。只是不好上前拜見就是。”正好這會兒強嬸去準備回禮,如冬被她打發出去交代小丫鬟煮姜棗茶,胡謅一通也沒有關係。

    那婆子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樣當面被揭了底的感覺很不好啊,雖然揭的是主子的底。好在強嬸這時回來了。給了她臺階,趕緊帶著回禮尷尬地告辭。

    強嬸也是賊精賊精,回禮的價值完全按照那筐乾貨來,絕對不少,也沒多多少。

    看著婆子灰溜溜的背影,知若暗暗冷哼了一聲,掛念?心疼?若不是經歷了前世,她是不是應該感動到熱淚盈眶?真是笑話了!那樣一個滿嘴阿彌陀佛、實際上冷若冰霜的老太婆會掛念她。心疼她?話說,到現在為止,那老太婆也就是在十年前她才五六歲的時候見過她一次好吧?且不到一刻鐘呢。

    話說,既然這麼看重她,又是嫡長孫的大婚之日,她老人家怎麼都不趕回來觀禮,喝新媳婦茶呢?這已經都快兩個月了好吧?回來聽說和離了,倒是“掛念”上了,豈不可笑?要知道,秋老夫人去南邊是為了帶柯巧巧去給她母親(秋老夫人的女兒)做十年祭。據說是一路遊玩、訪親回來的,本來只要一個月多一些的路程,足足走了兩三個月。

    知若永遠無法忘記。在慶元侯府生活的那十年,秋老夫人每次看到她都是一臉鄙視和冰冷,尤其那一次柯巧巧落水後更是對她厭恨入骨。

    柯巧巧是秋老夫人唯一的外孫女,她娘病死後一直跟在外祖母柯老夫人身邊長大,五官平平,皮膚天生又黑又粗糙,卻是秋老夫人的心肝寶貝。那時候知若總在想,若不是秋逸然太看中相貌,而柯巧巧又太醜。秋老夫人會不會讓他娶柯巧巧為妻,親上加親?據知若所知。只要秋老夫人堅持,連慶元侯爺和季氏反對都沒用。

    有一次秋家設宴。柯巧巧拿知若取樂,想讓她當眾出醜,特意讓丫鬟將知若騙到花園裡,自己突然從後面“腳打滑”撲過去,要將她推入十二月份冰冷的池塘。知若情急之下使用輕功閃避開,結果柯巧巧收不住力道直接衝勁了池塘。

    因為目睹事情經過的客人有好多,秋老夫人和柯巧巧無法誣陷知若推她入水,最多也只能罵她心黑、冷血,明明看見柯巧巧要落水也不擋住。為此,秋老夫人罰知若在佛堂跪了三天三夜,只有又冷又硬的窩窩頭和鹹菜充饑,一條毯子都沒有……

    不過話說回來,秋老夫人的冰冷倒不是只針對她了,除了秋逸然和柯巧巧,那個老太婆對慶元侯府裡的所有人好像都是冷冰冰的,包括慶元侯爺、季氏、以及秋夕然、秋嫣然倆兄妹。

    呵呵,那種人天生冷情吧?呃,好像也不對呢,知若蹙了蹙眉,總覺得哪裡有問題,可是又理不出頭緒來。就像置身於雪景中,看著白茫茫一片,下面究竟是什麼顏色的,是好是孬,根本無從得知,除非一層一層將雪扒開。

    正暗自感慨呢,桂媽媽和如春走了進來。如春拉了如冬出去在門口守著,桂媽媽壓低了聲音:“姑娘,郎中給如秋把了脈,是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還真是……,顯然是第一次出去苟且的時候就懷上了,早知道她就不用那麼好的藥材給她補身了,真是浪費啊!

    “嗯,”知若撇了撇嘴,她倒是不驚訝,如秋前世也是一次就中獎呢,“沒有其他人知道吧?那位郎中那裡交代了嗎?”

    桂媽媽點頭答道:“如春事先已經支開了人,那李郎中就在我們莊子附近,齊伯他們到這裡後,有需要都是請的他,是個本份、嘴緊的人。我交代了一聲,他連聲說知道大戶人家的避諱,而且一個多月的脈象,一般郎中摸不出來也是常事,他那是家傳的絕技。”丫鬟做了不檢點的事,多少會影響到主家的聲譽,李郎中以前多在大戶人家看診,自然知道主家不希望流傳出去,會悄悄處理掉這樣的丫鬟。

    齊伯是非常謹慎的人,在聽強伯和莫忘說了如秋的事、以及知若的計畫後,知道要用到郎中,特意派人對李郎中的經歷調查了一番,確定可靠後還特意雇請李郎中為梅莊的專用郎中,不管有沒有人生病,每個月都會支付李郎中一筆可觀的固定診費,這也是一般大戶人家的做法。

    “那李郎中開藥了嗎?”大家都知道,郎中今天來,是因為如秋這些天頭暈,桂媽媽擔心她染了風寒,怕傳給其他人。

    “開了,”桂媽媽答道,“李郎中說她也確實是受了些風寒,所以開了一些溫和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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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0 10:14 AM

第七十五章 人選

    知若冷冷笑了笑:“強伯和莫忘他們查了盧大了嗎?還有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這個人選很重要,要掐住慶元侯府和秋逸然的咽喉,此人選選得妙不妙是關鍵。

    桂媽媽點頭:“莫忘說晚點將他們探到、查到的詳細資料整理好送過來,再請姑娘決定。強伯和齊伯都贊同莫忘的意見,覺得盧大最合適。”親事真成了,呵呵,對慶元侯府可真是件如鯁在喉之事。即使親事未成,能逼得秋逸然白紙黑字寫下承諾也能暫得安寧。

    那莫忘也不知道之前是做什麼的,至少在安全防護和收集資訊這些方面似乎非常有規劃指揮才能,安排起來頭頭是道,非常熟練。有趣的是,有時他自己說著說著都會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做過類似的事,很有經驗似的,可是停下來認真想又什麼都想不起來。

    “哦?”知若揚眉,她當然知道,如果確能安排得沒有漏洞的話,盧大自然是最好的人選,比她之前計畫中官奴身份的新郎可要更加得勁。

    盧大是百花樓的龜公,因為身體有難言之疾,擔心無後,又不想讓人知道,就想買一個剛懷了孩子的女人來做媳婦,托了一個曾經也在百花樓做過數月龜公的二賴子拐人。巧合之下,那二賴子竟然盯上了秋逸然和如秋。

    最近一次(前兩日)如秋與秋逸然幽會,莫忘依舊出去偷聽他們談話,卻發現那屋的後窗下趴著那個二賴子。

    後來,莫忘暗中跟著二賴子,想看他要做什麼,是偶然巧合,還是有什麼目的。或者受誰指使。

    沒想到還真被他探出東西來。原來,二賴子同秋家有殺父殺兄之仇,他盯梢難得單獨出現、沒有帶隨從的秋逸然。本是想搞個突然襲擊,比如蒙住腦袋打一頓。或者從後面敲一磚頭之類,不想巧遇秋逸然同別家丫鬟幽會,還聽了幾耳朵,知道那兩人是在偷情,還是不能讓人發現的。二賴子就同他弟弟三賴子商量,要想辦法幫那盧大娶了秋逸然的女人和孩子。

    別說,做過龜公就是不一樣,二賴子一眼就斷定如秋應該有了身孕。也正因為如此。桂媽媽今日才急急以風寒為藉口找了李郎中來。

    選盧大還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只要配合二賴子那邊的計畫就好,他們可以置身於事外,就算秋家追查也查不到他們身上。即使鬧大了,尹家也只是完全不知情的無辜受害者,因為自家的丫鬟被人惦記、算計,不管那算計的人是秋逸然還是盧大。

    當然,有利就有弊,弊就是前期比較被動,只能等待和配合二賴子和盧大的行動。其實。強伯他們現在已經開始配合了,所以二賴子探查梅莊裡的消息才能比秋逸然還容易,輕輕鬆松幾個小錢、甚至搭訕閒聊就能“套到”資訊:那個漂亮的女子是莊子上的繡娘。以前好像也是大丫鬟,來了莊子上不久就去做繡娘了,現在帶著幾個小丫鬟做女紅,負責針線房,所以經常會外出去繡莊採購。

    話說賴子就是賴子,用的計策脫不了潑皮無賴的招式。按照二賴子給盧大“謀劃”的英雄救美策略,他們會在如秋下一次外出時讓她遭遇幾個醉酒無賴的調戲,然後被盧大當眾仗義相救……

    之後,盧大自然要前往梅莊提親。

    一般情況下。尹家或許不肯將丫鬟嫁給一個龜公,但有救命之恩就不同了。何況“救美”過程中難免肢體接觸。

    而且,二賴子和盧大還準備仗勢給梅莊壓力。故意讓尹家知道盧大不是一個普通的龜公。原來百花樓的幕後大東家也是京城裡的貴人(能開樓子,還是百花樓這樣大樓子的也不可能是普通人),而百花樓的老鴇和盧大這個龜公頭子自然也是狗仗人勢不是?據說盧大的妹妹還是東家府裡某個大管事的媳婦。

    拿二賴子慫恿盧大的話說:“讓尹家大姑娘知道盧哥你在這洛城也是橫著走的,那尹家雖然有景王府和知府關照,但現在也只是一個姑娘和幾個孩子掌事,肯定不願意隨便得罪人不是?不過是一個繡娘而已,如果真看重也不會由一個大丫鬟貶為繡娘。”

    好吧,知若涼涼地呼了口氣,她不介意向黑勢力低低頭,成全盧大一次,何況在這古代,碰到這類英雄救美的事,十有七八是女子以身相許的,除非門第身份相差太多。只是,二賴子會告訴盧大是秋逸然嗎?知道是秋逸然的話盧大還敢謀劃娶如秋嗎?這些莫忘應該已經探來了吧?否則也不會堅持盧大是最佳人選。

    別說,知若白擔心了,那盧大就是個膽大陰狠的,一聽說如秋貌美如花就眯起了眼睛,再聽到她懷的是慶元侯世子的孩子,不但沒有害怕退縮求,還哈哈大笑:“這個種好啊,他秋世子的種喚我做爹,好啊好啊!”

    普通老百姓怕秋家,他可不怕,一個過了氣的、近年來幾乎靠賣祖產支撐的繡花枕頭而已,還是一家子蠢笨的。他可是聽說了,因為落井下石逼迫尹家大姑娘和離的事,慶元侯府現在可是背負著忘恩負義的名聲,在貴族圈,尤其是武將圈子裡非常不受待見,特別是尹家大姑娘建什麼“將士之家”的事傳出來後。

    嗤,就是他都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笨蛋的事好吧?成了親,人和銀子都先收了,關上門什麼辦法沒有?到時候要貶作妾還是要休還不是吃口餅一樣容易?哪裡像秋家這樣人才兩空,還落了個聲明狼藉。

    說起來也是搞笑,那個秋世子也太特別了,有財有貌的小姐不要,卻偷偷跟人家府裡一個繡娘偷情,還弄出種來了,這是什麼口味?不,什麼腦子?他娘慶元侯夫人知道嗎?不是說大戶人家在正妻進門,甚至生下嫡長子前,什麼妾室通房都要用避子湯的嗎?

    這還真是冤枉季氏和秋逸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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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0 10:15 AM

第七十六章 忽悠?

    之前為了討好鎮北大將軍府,更害怕尹家會悔婚,秋逸然可是沒有任何妾室、通房什麼的(誰都知道尹昭大將軍成親前就是沒有小妾通房的,繼母給他安排的通房丫鬟都被他隨手打發了),這也是讓芊忻郡主對秋逸然非常滿意的地方。

    因此,秋逸然一開始真的沒有什麼避子湯的概念,第三次幽會之後倒是突然想到了,但是又不是在府裡,怎麼好弄避子湯給如秋喝,便想著兩三次哪有那麼容易懷上的?人家不是經常成親一年半載都生不出孩子來?萬一真有了,再一碗藥弄掉就是,何必現在就弄得如秋不開心?指不定這次就能借祖母的名頭騙尹知若入府,到時候算計尹知若,如秋可是關鍵。

    而季氏是完全不知道這事的,之前他們秋家刻意傳出去的秋逸然潔身自好的好名聲,宣傳得太過,連她自己都相信她的兒子多麼清高規矩了,怎麼可能在鋪子後院就同如秋那啥,弄假成真?

    這不,這會兒她就是這麼回應秦婆子的:“怎麼可能?逸兒都不用說話,就惹得那個什麼如秋三魂丟了七魄好吧?”哪裡還需要做什麼?若不是要詳細問清楚進展和尹知若那邊的細節,她兒子根本就不會迂尊降貴去與那個丫鬟碰面好吧?

    秦婆子囁喏道:“舅夫人就是這麼說的,她前日剛好過去如意繡莊有事,經過那屋時都感覺到動靜了。另外,舅夫人身邊的婆子正好聽到那梅莊的馬車夫同知府府裡的婆子和馬車夫閒聊,好像說那如秋早就不是尹知若身邊的大丫鬟了,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惹得尹知若不高興,到莊子上沒幾日就沒再讓她貼身服侍,而是貶去專門做針線活。再後來就負責針線房了,所以才能經常出來繡莊採購。舅夫人特意讓老奴告訴夫人,就是擔心世子爺被那如秋矇騙了。”

    “不會的不會的。”季氏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也不知是說她兒子不會同那個如秋來真的,還是說那如秋不敢忽悠他們秋家。

    “夫人。……”秦婆子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道,“那日如秋對著世子爺失態,我們能看到,尹知若、鐵穆遠、還有尹家那些下人也能看到啊。”就算尹知若自己不開竅,身邊的人也會告訴她、教她不是?從成親那日和離到現在,尹知若做出的一系列事不就證明這一點了?

    季氏如遭雷劈醒,臉上頓時不好看了。咬著牙道:“這個賤人!她若是敢耍我們,定要她生不如死!”一個丫鬟也敢對他們秋家用心計耍心眼?被尹知若貶棄了,就到他們這攀高枝來了?

    “未必就只是攀高枝呢,”秦婆子道,“原本是貼身大丫鬟,被貶為繡娘,恐怕她心裡也恨尹知若呢?”一般來說,大家閨秀的貼身大丫鬟,待遇都要比其他丫鬟、下人高很多,吃的穿用的不用說了。還有小丫鬟使喚,一個個也都是十指蔥蔥,不沾水不沾灰的。

    “那更可恨!”季氏恨聲道。攀高枝還說明他們秋家地位高她兒子招人仰慕。借他們之手報復尹知若,那不就是利用他們嗎?堂堂慶元侯府被一個繡娘利用,傳出去豈不成了大笑話?

    秦婆子低著頭、垂著雙手站在一旁,不再多說什麼。該說的她都說了,甚至,早在世子爺第一次決定親自去見如秋的時候,她就向夫人提出了反對建議,可惜夫人對世子爺很有信心,沒有在意。她只是一個下人婆子。能有什麼辦法?

    季氏越想越氣憤,讓人馬上去將秋逸然找回來責問。秋逸然聽到說堂舅母“發現”自己同如秋在屋里弄出的動靜。頓覺尷尬,臉色很難看。好在屋子裡除了他自己,只有他娘一人。

    “好了娘,我這麼大人了,心裡有數。”好一會兒,秋逸然才訕訕道。

    “有數?你這麼做,還有數?”季氏忿忿道,“這事也就算了,你說說,如秋那個賤丫鬟到底有沒有用?尹知若真的器重她嗎?你親眼所見?還是她舉出什麼實例?”

    “這……”秋逸然奇道,“娘為什麼這麼問,您也是知道的,春夏秋冬四個大丫鬟從小就是貼身侍候尹知若的,感情非同一般。表姨媽不是也說過,其中如秋最受寵信。”

    “最受寵信?哼!”季氏冷嗤了一聲,將秦婆子的話複述了一遍,“你表姨母看著聰明,卻是容易被表面假像蒙蔽,否則我們這次也不會輸得這麼慘,還能信她?”

    “繡娘?不會吧?沒有聽如秋說過啊?”秋逸然話出口才覺得自己有些“真傻”了,如秋若是存心欺騙他,還能主動說起自己被貶棄的事?

    季氏又是冷哼一聲:“那車夫有必要騙人家嗎?也是知府府裡的採買婆子好奇,多問了一句說尹知若的貼身大丫鬟怎麼獨自出來,那車夫順口答了而已。那婆子明顯同梅莊很熟,還說了一句‘難怪我上次去梅莊,見那如秋姑娘似乎是住在丫鬟婆子們住的那排房子裡’”

    秋逸然臉更黑了,貼身大丫鬟可都是住在姑娘院子裡,夜裡還需要輪流值夜的,哪裡可能同其他丫鬟婆子住在一起?

    “罷了罷了,”季氏頹喪地揮了揮手,“現在問你也沒用,等尹知若過來拜見你祖母時,看看那如秋是不是跟過來,究竟有沒有用吧?不過我們還是要做兩手準備。”

    秋逸然點點頭,正想說什麼,秦婆子在外面敲門道:“夫人,劉阿根家的從梅莊回來了。”劉阿根家的就是去梅莊送海產乾貨和向尹知若表達秋老夫人掛念之情的管事婆子。

    季氏母子對看了一眼,低沉的情緒瞬間提高了一些:“趕緊讓她進來吧。”

    劉阿根家的一臉訕訕地走了進來,她知道夫人和世子爺在等待什麼消息,可惜,只怕他們要失望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遷怒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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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1 02:42 PM

第七十七章 嚇到

    “怎麼樣?有沒有見到尹氏?”劉阿根家的剛進門,季氏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她說了什麼時候過來拜見老夫人嗎?”

    劉阿根家的弱弱地搖了搖頭,硬著頭皮將知若的話說了一遍,尤其是關於秋老夫人一路遊玩了兩三個月那一段,幾乎是一字不差,她真的很擔心被遷怒啊!

    季氏和秋逸然的驚訝表情和墨黑臉色如出一轍,季氏差點失控,謔地站了起來:“怎麼可能,哪裡就有這麼巧了?誰,讓她說出是誰遇到老夫人了?”

    好在秋逸然比他娘聰明多了,也冷靜多了,對劉阿根家的揮了揮手:“你出去吧”

    季氏怒氣未消:“那個小賤人蒙人呢,今日劉阿根家的過去,我可是特意叮囑挑路上人多的時候,用的馬車也是有明顯侯府標識的,待我們將話傳開,老夫人對她如此心慈疼愛,她卻毫不領情,看她不被人唾棄死?”

    秋逸然搖了搖頭,歎道:“您真這麼做的話,繼續丟臉的、被人唾棄死的可就是我們秋家了,連累祖母她老人家都被人罵。祖母從南陽回來,根本不需要經過曲州,尹知若卻能說得出來,甚至清楚地說出是在春和寺遇見,還能是蒙的嗎?這些真要查起來也很容易的。”其它不說,只寺廟香火記錄,驛站記錄,總不能一一去抹掉吧。慶元侯府畢竟還有爵位在,可以享受一些待遇,比如住在驛站。雖然只能住佈置簡單的屋,但總好過花銀子住客棧,更何況那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反正從驛站裡出來,外面的人誰也不知道你在驛站裡是住單獨高貴小院還是住的大院?

    季氏頓時臉白軟腳了:“那怎麼辦?這麼好的由頭都沒能哄到她。而且我們還不能施以壓力?什麼時候才能實行計畫?不會等她真招了贅婿以後吧?”

    秋逸然握了握拳:“怎麼樣都還有整整二十七個月的孝期呢,我們還有時間。尹知若不肯來侯府拜見祖母,如秋一定會想辦法出來找我商量。等我見了她之後再說。”

    “你還要見那個賤女人?還信她?”季氏低吼,“等等等。等土匪山匪什麼的將尹知若那個小賤人的所有嫁妝都搶了去,你還要她何用?”等別人搶還不如他們搶,雖然要分幾份了,可總好過沒有。季氏越想越氣,小賤蹄子怎麼突然就如此難纏了?難道以前那些表現真的都是裝的?

    秋逸然緊皺眉頭道:“哪有那麼容易?那些山匪也不是傻的,不懂得打聽?否則你認為還會等這麼久沒人動手?難道不知道先下手為強?”

    季氏瞪大了眼睛:“什麼意思?”沒有當家主事的人,幾個小孩子懂什麼?山匪還會怕不成?

    秋逸然很想罵“蠢貨”,可惜面前如此蠢笨的人是她親娘。無奈地再歎了一聲才道:“誰不知道梅莊之前是羅大有的?大多數人都只知道羅大有是大郢首富,卻不知,他最厲害的可不僅僅是賺錢,還有他的安全防護手段。羅家在大郢各地的幾個常住的宅院、莊子裡都有嚴密的、外人無法知道的安全設施、甚至殺人於眨眼間的機關。人對打還能看招數,機關殺人可就防不勝防了。”

    梅莊那麼大,裡面甚至有山有水,處處都可能設下機關陷阱,可不是一個普通宅院那麼好對付。沒看尹知若姐弟幾個自從住下,就從來不出莊子一步?

    季氏的臉更白了,可是眼裡除了了驚訝還有難以置信。

    秋逸然也懶得管她信不信。繼續道:“再有,景王爺放話關照尹家姐弟幾個,知府衙門的衛隊每日巡邏都有意將線路拉倒梅莊週邊。這麼明顯的事可是隨便一問就知道的,那些山匪哪裡會隨隨便便去冒險?這樣打景王爺臉面的事,林知府和駐紮在西山下的黎守備會安然坐視?更別說黎守備還曾經在尹詔帳下為下官了。”洛城也是交通要道上的大府城,不像一些偏遠小鎮、野蠻之地那樣匪賊肆虐無懼。

    雖然都說“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除非是實力雄厚,還要有足夠把握對付機關的山匪,一般人還是不願意去玩命的吧?

    季氏腳真軟了,“叵”地一下又向後跌坐回椅子上。臉上還在抽抽。

    秋逸然驚奇之下,腦子也轉得快。募然沉下臉道:“娘,表姨母不會又出了什麼餿主意吧?有什麼事您可要同父親和我商量一下。千萬別亂來!”以前他還覺得自己母親和芳姨母都是精明厲害的女人,可是現在……

    季氏慌忙遮掩道:“哪有什麼餿主意?就算是她出了餿主意,你娘我就不會判斷嗎?好了好了,你先看著自己別被那個賤丫鬟騙才是真,別沒利用到人家,反而被人當作報仇的工具。還有啊,可別讓她懷了孩子!你還要娶妻呢。”

    說到兒子娶妻的事,季氏又有些煩躁了,自從和離事件後,秋家聲譽受到的影響不是一點點。這些年秋家在貴族圈裡日益被人小瞧,要以一般侯爵府邸嫡長媳的標準挑兒媳本來就難(否則他們之前也不會總擔心尹家退婚),現在背上忘恩負義、落進下石的名聲更是難上加難了。

    人情世情就是這樣,說“道理”或許不少人都能理解他們怕被牽連,可是誰真正要將閨女嫁進這樣的人家,又不能不多想想,畢竟,誰也不能保證一身順遂,不會有什麼災禍難事。

    當然,要巴結侯府,想讓閨女做世子夫人、侯爺夫人的人家也不是沒有,但多半是比他們差的人家,要不就是所謂養在嫡母名下的庶女了。真正是他們看上的,瞧不起他們;願意與他們結親的,他們又瞧不上。

    人家遵循的是“高門嫁女,低頭娶媳。”可他們秋家的底子自己清楚,自然想找個能幫秋家、幫秋逸然的親家,最好還要嫁妝豐厚,能貼補他們的。談何容易?之前有一個,卻是造化弄人。

    “好了好了,”秋逸然不耐地轉過身準備離開,“我心裡有底,知道該怎麼做”。別說,他這會兒還真是有些沒底了,仔細想想,如秋總是喜歡說尹知若以前怎麼器重她,對現在尹知若的事卻沒說多少,說出來的大都是他也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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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1 02:43 PM

第七十八章 第一步

   如秋逸然所說,如秋確實正焦急寧亂,她剛剛去找如冬套話,知道知若沒有準備去慶元侯府,心情很是複雜。一方面,她正在愁怎麼打動知若帶上她呢,至於秋逸然希望的“最好只帶”她一個,就更不可能了。現在知若不去,她不就不用擔心了?再給她一點時間,她一定能儘快脫手針線房的事,回到知若身邊,重新做她的得寵大丫鬟,要如何做她都計畫好了。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有些惶惶,她還真沒想到知若會一口回絕。在她的認知中,知若一向最容易被感動,何況秋老夫人是長輩,對一個上了年紀長輩的關切如此冷漠不屑,就不怕壞了名聲,被人指責非議?現在的知若變化越來越大,讓如秋心裡愈發沒底了。她有辦法幫秋世子騙得尹知若回秋家作妾嗎?如果不行,她自己怎麼辦?秋世子還會要她媽?

    再有,秋家來人也不知道會不會跟秋世子說沒有見她在尹知若身邊?秋世子會不會怪她沒有勸尹知若?

    心思矛盾的如秋坐臥不安、食不知味,急著要見到秋逸然。可是前兩日剛剛去了繡莊採購,這麼短的時間她怎好再去?

    沒想到的是,老天待她不薄,在她煎熬了三日之後,突然就送來了機會。一早,她剛到針線房,就在門口聽到喜蓮在說要同採買婆子一起進城一趟。喜蓮一臉喜悅地說:“如秋姐姐,大姑娘要我們針線房準備幾件送給知府夫人、鐵夫人、以及景王妃的年禮。桂媽媽說姐姐你身體不好,讓我同張媽媽一起進城去採買一些錦緞、繡線、還有繡花花樣。如秋姐姐你看看,姑娘畫的這圍脖又好看又好用,心思可真巧妙。”

    如秋哪裡還有什麼心思看畫,急急道:“不用了。我身體無礙,還是我自己去吧!送年禮可是重要的事,尤其送去景王府的東西。容不得一點點紕漏。”說完瞄了幾眼喜蓮手上那張紙,就匆忙轉身。向觀梅院走去。

    知若正在對她的《三十六計》作最後的修改潤色,聽到如秋來了,將書稿放進屜子裡,作出在練字的樣子。

    如秋小心地斟酌著字句:“姑娘,奴婢只是一點點風寒,已經好了,年禮的事還是交給奴婢吧。奴婢帶著喜蓮她們做完這次年禮的事,估計就能放手了。不過喜蓮對材料的選擇判斷方面還不行。到時候奴婢再幫忙跑幾趟就是。”

    她如今就是處處矛盾啊,既想快點做回貼身大丫鬟,又想還能經常出入繡莊。否則,就算秋世子會想辦法給她送信又怎樣?她還是不能見到他,不能解相思之苦。

    知若差點沒氣樂,如秋還真是一心將她當作傻瓜看呢!

    “年貨的事很急,你親自去採買也好,”知若並沒有停下手中的筆,一邊繼續寫大字一邊說道,“要求我都列在給針線房的單子上了。皮毛是我們自己莊子上的,你要尋的是與皮毛相配的錦緞、花樣、和繡線。明日的馬車已經安排好了,你就還是明日去吧。免得再去麻煩齊伯。年底了,齊伯很忙。”至於其它的,她可從來沒有說過會再讓如秋貼身侍候之類的話。

    如秋高興地應了,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知若還有繼續說什麼的意思,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告退出去了。

    坐在書房門口繡荷包的如春對著如秋的背影搖了搖頭,暗歎一聲。如秋的舉動都在預料之中,在姑娘的掌控下,所以她沒有驚訝。只有痛心。從小一起長大,如秋又是她們四大丫鬟中最靈巧討喜的。現在為了一個渣男和世子妾室的位置就變成這樣,怎能不讓人心痛?可是。勾結外男,用卑鄙無恥的招數來算計一向善待她的主子,如今的如秋給人的第一感覺卻真真只剩下可恨了。

    知若絲毫沒有受到如秋到來的影響,她這會兒對著《三十六計》,卻突然想到了於大勇他們,也不知道那些人怎樣了?于大勇和李達能否帶領他們的人不露痕跡地全身而退?

    “達願坊”,知若在紙上寫下了三個大字,這是她準備交給李達和於大勇的專案,集合查探私密、秘密送貨、暗中護衛、暗殺等各種他們最擅長、也來銀子最快的大生意。他們不宜露面,做這種生意最合適了,更重要的是,便於他們自己暗中查探父親之死的真相,甚至報仇。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現代的尹惠恩在電影電視裡也見聞過不少這類機構聯絡、攬生意、擴展人手的離奇方式,以及嚴格的獎懲管控機制,相信能給本來就精於這些的李達一些啟發。

    在這個沒有民主和法制,只有皇權和強勢的古代,要想為父親翻案報仇只有讓自己強大到無人能欺,甚至連皇家都要顧忌兩分,就只有靠財勢和暗勢力。銀子要多,拳頭要硬,兩相呼應,缺一不可,這是知若興家報仇的第一步,也是必要條件。

    慶倖的是,父母給她留下了不少忠心可靠又能幹的人,都是經過上一世生死考驗的,這比那龐大的嫁妝更重要。

    “姑娘,”如春在門外喚了一聲,“齊伯和強伯一同來了。”

    “請他們在樓下廳堂稍等,我們這就下去。”知若忙應道。齊伯動作好快啊,原本計畫是最快今晚回來的,怎麼一早就到了?齊伯前日早上帶著兩個管事、幾個長隨、和幾個護衛去了鄰縣的兩個小莊子,除了將錢、糧和莊子上的副產品都押運回來,還要安排好莊子上過年的相關準備事宜。這麼快,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將寫著“達願坊”三個字的宣紙放在炭盆裡燒了,知若接過如春遞過來的小手爐,由如春幫她系上大披風,倆人匆匆下了樓。看了一眼樓梯另一邊安靜的兩間屋子,知若欣慰地笑了笑,這個時辰,兩個妹妹早都去後面院子裡跟尤媽媽學習了,後院小花園旁邊新設了書房、繡房、和琴房。

    尤媽媽對知卉和知萱的要求一點也沒有降低,以前怎樣要求,現在還是怎樣,甚至在某些方面還更嚴格一些,用她的話說,“你們是芊昕郡主和尹詔大將軍的女兒,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自己,有朝一日你們還要向世人證明你們骨子裡的高貴,因為你們從來就堅信自己的父親不是什麼罪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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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2 03:48 PM

第七十九章 槐花

    剛下樓梯,喜鵲就喜滋滋地迎了過來:“姑娘,齊伯和強伯在裡面等著呢,不知遇到什麼好事,很高興的樣子。”齊伯二人是姑娘最信任的大管事,他倆遇上好事,還興沖沖地來找姑娘彙報,可不十有八九就是他們尹家的好事,莊子上的好事了?喜鵲自然也跟著樂呵,雖然還不知道究竟樂呵什麼。

    哦?很高興?那就好!知若暗暗松了一口氣,看來齊伯這麼快回來並不是因為發生什麼意外,就算是,也是意外的好事了。不是知若嚇擔心,現在他們勢太弱了,又不知道陷害鎮北大將軍府的人究竟圖謀什麼,加上財富惹眼,不得不防啊!

    正在飲茶的齊伯一見知若進來,趕緊放下茶杯,笑眯眯地站了起來:“姑娘,鐵匠的問題解決了,我買了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回來。”

    十五歲的小姑娘?跟解決鐵匠問題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找了一個女鐵匠回來?可是,知若記得,在這個時空,到現在為止,許多行業還是不能接受女子操作的,比如釀酒、打鐵、等等。做東家經營可以,操作卻絕對不行(至少是明面上絕對不行,暗地裡做別人不知道那事另外一回事)。有一種說法,女人連進入作坊,靠近打鐵爐都不行,否則不吉利,打出的鐵具易折,用不了。

    當然,知若是不會相信這種說法的,在現代,什麼行業沒有女人?造槍造炮女人都可以!只是,古代可沒有機械設備,用現在的設備和方法,打鐵可是件非一般的體力活,女子吃得消掄得動錘不?她還是個習武的人呢。恐怕都沒有那個體力。

    齊伯看出知若臉上的疑惑,還是一臉笑呵呵地解釋道:“那小姑娘叫槐花,天生力大。能輕輕鬆松掄起一百多斤的大鐵錘,比男人還厲害。槐花偷偷跟著她爹學打鐵。他爹生病時,那些客人定下的鐵器都是她在晚上關了門後偷偷打制的。”

    “哦?”知若大感興趣,世間天賦異秉的奇人不少,也沒什麼奇怪的。她也沒打斷齊伯,槐花會賣身跟著齊伯回來,肯定還有故事。要不然,槐花即是偷偷打鐵,齊伯又怎麼知道了?

    果然。齊伯繼續道:“槐花幫她爹打鐵的事不知怎麼被人知道了,客人紛紛上門退貨要錢,有的都不知什麼時候打的多少年的舊器具也拿上門來要退,槐花家的打鐵坊就槐花爹一人,本就是微利經營,加上前兩年槐花娘重病、數月來槐花爹生病花用掉的看病買藥的錢,家裡是一貧如洗,哪裡還有多餘的錢退賠?槐花爹跪求那些趁亂來砸打鐵坊、哄搶亂搬屋子裡東西的人,卻不知被誰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後腦袋,死了。眾人害怕。才紛紛拿著吵囔說要退的鐵器散了。有人臨走時連舊鍋具破鋪蓋都要抱走。”

    知若和如春不由地唏噓不已,這個世道,人心有時真是……同外面的冰雪一樣冷。

    齊伯也長歎了一聲。道:“槐花沒有辦法,只能賣身葬父,以期讓她爹有一口像樣的棺材,同她娘葬在一起。我正好經過,就將她買下了。”他們這些人都是在沙場上搏命過來的,生死看得多了,哪裡相信什麼女子靠近打鐵爐不吉利的說法?別說女子打鐵,就是女子掄大刀殺番兵,他也沒見那刀斷了。

    知若更無所謂了。只要會打鐵,能夠按他們的要求打制出暗器和兵器。男的女的有什麼關係?甚至,以後需求量大了。讓槐花帶一兩個徒弟也沒什麼。只是,她奇怪的是,按照齊伯的行事作風,應該會將那槐花帶過來給她看看才對。即使有其它事要說,先讓人帶槐花離開就是。

    剛想到這點,就聽齊伯說道:“我將槐花帶過來了,只是怕嚇著姑娘,先讓她在觀梅院外面等著。”

    “嚇著姑娘?”如春忍不住問出聲,“為什麼?”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而已,怎麼就會嚇到姑娘了?啊不對,齊伯說她天生力大,不會是三頭六臂吧?

    知若也不是不奇怪,不過沒有像如春表現得那麼吃驚就是了。

    齊伯訕訕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姑娘要有些心理準備,那槐花長得很醜,粗粗壯壯,左臉上還有小時候被鐵水燙傷留下的一大塊疤痕,紅紅的,咋看之下有那麼點……嚇人,他們那鎮上的人都喚她無鹽女,連賣身葬父都沒有人願意買她。”他就是擔心姑娘一個大家閨秀突然之間被嚇到,否則,對他來說,還真是沒什麼可怕的,以前那個“無鹽綠”成天頂著黑色的胎記在莊子上晃來晃去,莊子裡的人也沒怎麼怕,何況人槐花還知道遮掩。

    知若愣了一下,醜?疤痕?就嚇著她?她哪裡有這麼脆弱了?遂笑著對如春道:“去,讓槐花進來吧。”這個季節在院子外面站著可真是冷呢。

    如春應了,走到門外交代了守在門外的喜鵲,還特意叮囑了一句:“她臉上有疤痕,你可別大驚小怪傷到人家。”

    等槐花進來,如春才覺得自己是白擔心了。槐花穿著莊子上丫鬟統一的青色襖裙,滿頭有些發黃的頭髮,大半在腦後紮了根粗粗的麻花辮,靠左邊的小半發束垂下將左臉遮住了多半,發尾部分才纏在辮子根上,用一隻竹釵子固定。安安靜靜地垂手而立,槐花整個人看起來就是比一般女子粗壯些,倒一點沒什麼嚇人。

    槐花的身材倒是有些像燕媽媽的侄女綠兒,不過綠兒是癡肥,而槐花是比較壯實。

    齊伯解釋道:“綠兒被發賣時,丫鬟們的冬衣已經統一採買了,剛才庫房的婆子突然想起來,原來給綠兒準備的衣服現在正好給槐花用上。”要不然,以槐花的身材,一時半會兒還真難找到合適的衣服,她自己的衣服又實在太薄或者太破(好一點點的都被索賠的那些人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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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2 03:49 PM

第八十章 強買

    知若當作不知道槐花臉上若隱若現的疤痕,平靜地問了她幾個問題,槐花都乖巧地回答了。讓知若和如春驚訝不已的是,槐花看起來五大三粗的,聲音卻是很秀氣。

    槐花五六歲時,不小心被鐵水燙傷了,家裡花了好多銀子給她治傷,但還是留下了駭人的疤痕,好在她爹娘只有她一個孩子,仍然很疼愛她,沒有嫌棄她是個醜女娃。槐花也很孝順,她娘身體不好,爹又日日在前面的打鐵坊操勞,雖是女娃但天生力大的槐花主動承擔了家裡的所有家務,包括重活,甚至纏著她爹學打鐵,希望能減輕父親的負擔。

    不想,連她爹都覺得她有打鐵的天賦,做出來的活兒比他爹那個打了二十年鐵的鐵匠都不差,因為女孩子特有的細心,很多細節做的比她爹還好,不時有客人(碰巧東西是槐花打制的)誇讚她爹做出來的鐵器越來越好看了。

    槐花娘重病,花光家裡微薄的積蓄,仍然甩手而去。槐花爹東拼西湊才將槐花娘好好安葬了,卻沒想到,自己接著就病了。

    為了將打鐵坊的活計繼續下去,給父女倆換個溫飽,還有槐花爹的藥錢,槐花爹白天撐著守在前面,而大多數活計都是晚上打鐵坊關門以後候槐花做的。

    沒想到的是,父女倆人小心翼翼,卻還是被人發現了,槐花爹甚至為此丟了命……

    知若看著說到她爹之死情緒又低落下去的槐花,歎了口氣:“事情都過去了,死者已矣,你爹娘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以後,我們莊子上的打鐵坊建起來,你就負責打鐵坊的事務。如果需要,還可以帶一兩個徒弟。”

    “真的可以嗎?”一直半垂這腦袋的槐花猛然抬起頭,雙眸亮晶晶。她從小就長得不好看。臉上又有駭人傷疤,自己賣自己都賣不出去。多虧齊伯不嫌棄,買下她,她才能安葬了爹,付了打鐵坊(後面就是兩家住屋)的租金,所以她一直不敢問齊伯自己這樣的丫鬟將做什麼。

    因為臉上的傷疤,槐花從小就多數呆在家裡,也沒有朋友,所以她並不知道怎麼同外人相處。乍然到這麼一個大莊子上做丫鬟,不能不忐忑,生怕人家會嫌她醜,或者嫌她笨。也就是她認定的恩人齊伯在一旁站著,她才鎮定地回答了知若的問題。

    卻不曾想,齊伯口裡的掌家大姑娘竟然跟她說她以後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鐵,甚至還可以帶……帶徒弟,這是真的嗎?雖是女子,她卻是真心喜歡打鐵的。

    “當然是真的,”知若笑道。“除了打制一般常用的鐵器外,我還會給你一些圖紙,你按照圖紙打制一些你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有些可能要反復試驗、重複打制,會很辛苦,有沒有問題?”

    槐花興奮地直搖頭:“沒有,沒有問題,曾經有人拿來一把番邦的匕首讓我爹照著打,結果還是我琢磨出來的呢。我爹喜歡打大件物,而我喜歡打制小巧精緻的東西。”

    那正好,知若也很高興,笑道:“好了。你先出去吧,熟悉一下我們莊子和莊子裡的人。休息兩日。跟強嬸安排的人學習一下規矩,然後齊伯會找人幫你建打鐵坊。你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和需要。”

    “誒,”槐花這會兒完全放開了,脆生生地應道:“我……不……奴婢知道了,奴婢出去了。”

    知若笑著搖了搖頭,吩咐如春道:“你讓喜鶯或者誰帶帶路,送她回前面去。”這槐花也是個簡單乖巧的,倒是同她的外形完全不搭了。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啊!

    如春應下,趕緊跟了出去,她也很喜歡槐花,性子有些像如冬。

    強伯很激動,門一關上,就急道:“姑娘,打鐵坊弄好,你先讓槐花將那什麼弩弓弄出來吧,讓莫忘和時小風同她一起琢磨,反正那弩需要鐵,也需要木。”前些日子知若給他、齊伯和莫忘看了弩的圖紙,大概介紹了其功能、特性、以及和弓的區別,讓他們三人印象深刻、期待得很,恨不得立刻抓一個鐵匠來。

    “嗯,”知若點頭,“除了弩,父親那本書上還有一些其它番邦暗器的圖紙,只是我不懂這些,又記得不大全,到時候只能讓莫忘和時小風多琢磨一下,還有槐花多試驗幾次了。”時小風那小子確實是個腦子機靈的,還很擅長看圖紙。

    不過,時小風做工匠太浪費人才,知若是要將他培養為明輝身邊的謀士,互相瞭解信任、關鍵時刻可以提醒明輝的那種。所以時小風現在每日都同明澤、明輝一起跟著蘇康學習。

    談完了槐花的事,齊伯仍然笑咪咪:“姑娘,還有一件事呢,我帶去的六壇酒,不小心打破了一壇,結果被人聞到酒香,硬是賴著,強行買走了三罎子,每壇三十兩銀子。”這次去巡視那兩個小莊子,大姑娘讓他帶了他們提純過的美酒去,一個莊子三壇,一壇賞給莊頭,另外兩壇過年聚會宴席上共用。

    知若一愣,隨即心裡一個咯噔:“齊伯,你的意思是,你們這麼巧碰到了半山老人?”被人“強行”買走了酒,齊伯卻如此興致勃勃,總不會只是因為賣了高價吧(他們買來的底酒都是好酒,其中還有窖藏十年的美酒,但最貴的一壇也只花了五兩銀子。而且,齊伯帶去的那六壇在他們酒窖現有藏酒中只是最一般的)?

    而且,聞到酒香就賴著硬要買酒、還肯出如此高價的酒鬼恐怕也不多吧?就像聞到蛋糕香味就能奪人荷包的也只有蘇康那種極品吃貨。

    強伯哈哈笑,對著齊伯道:“你看看,還想賣關子呢,我們姑娘一下就給想到了。”

    果然是!知若不能不激動了,一臉期待地看著齊伯。這也太巧了吧?還是她上輩子活得太傻、死得太冤,重生一次,老天厚待她,給她這麼多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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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3 09:40 PM

第八十一章 不平衡

    齊伯笑道:“我也沒有想到這麼巧呢,不過鐘縣離霧靈山不遠,縣裡滿香樓的酒也是遠近聞名的,半山老人會過去不奇怪。只是,呵呵,也太巧了,大毛毛毛燥燥將那壇酒撞破了,我還很生氣呢,後來倒是想好好賞他一下,怎麼就撞破的那麼及時呢,哈哈哈。”

    知若“撲哧”笑道:“那齊伯你賞了大毛什麼?”大毛是個憨厚的實誠小廝,做了“錯事”還得賞不知是個什麼表情,會不會被嚇到?

    齊伯“嗤”了一聲:“那個傻孩子,見半山老人那麼饞我們的酒,就要我賞他一碗酒,我索性就將那半罎子酒都賞他了,結果他還不敢要,說太貴了,一壇酒要賣三十兩呢。結果愣是被半山老人搶去喝了大半,還說先欠著他十兩銀子的酒錢,下次給他呢。”

    “哈哈哈,”強伯也大笑道,“哪裡傻了?要我說,大毛那是傻人有傻福,要不你怎麼就能巧遇到半山老人?人家大毛還在愣神間掙了十兩銀子。”十兩銀子啊,對大毛來說可是一筆大錢了。至於半山老人會不會還,什麼時候還,呃,還真不用擔心。按照鐵穆遠對半山老人饞酒程度和酒品、人品的描述,他們相信,估計都等不到過年,那半山老人就會尋來了。

    “也是,也是,”今日齊伯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姑娘,半山老人那種性格怪異的隱士,直接跟他提讓他收二少爺為徒的事,他肯定會很反感,直接懷疑到我們是在算計他,所以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高價將酒賣給了他。”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以前將軍就說過,二少爺是塊練武的料,鐵鏢頭也說二少爺是習武的奇才。他相信。只要讓半山老人看到二少爺,他一定會願意收下二少爺的。

    知若點頭。齊伯確實做得非常好,按照她的計畫,設個巧局用美酒勾起半山老人的酒蟲後,也是準備讓他自己找上門來的。這種傲嬌怪癖的專業人士,可千萬別嘗試同他談條件、或者要脅之類,只有他們自己樂意才成,要談條件也是他才有資格談。蘇康是這樣,半山老人也是這樣。

    餌已經拋下。現在他們能做的就是等待了,好在明輝的心態很好,雖然對父親生前為他選擇的師傅很期待,卻沒有執著於此,而是每日該做什麼做什麼,很有規律:清早晨練,早上跟著蘇康學文,下午在莫忘的指導下習武,若是莫忘正好有事,則自己苦練。

    齊伯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能做的、該做的都做了,現在就是想做什麼也無能為力:“姑娘,因為少了四壇酒。還有得知那人就是半山老人,我就想著先回來一趟,順便也將槐花帶回來。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下午還要去曲陵縣的莊子,預計後日晚上回來。”這次他只辦了鐘縣那個莊子上的事務就折回來了,一來做年禮的酒沒有了,二來,主要是擔心半山老人會不會這麼快就找上梅莊來。畢竟,那些其人異士的行為沒有人能參得透、猜得准啊。

    知若點頭:“齊伯你去吧。有什麼事還有強伯呢。天氣冷,你們二位來來去去地奔忙也要注意保暖、注意身體。你們可是莊子上的頂樑柱呢。”

    齊伯二人笑著應了,強伯也笑呵呵地對齊伯道:“可不是?你儘管忙你的去。莊子上的日常事務。大郎現在處理起來也是井井有條,他們三兄弟都很能幹,像你。”齊大郎憨實穩重,處理事情最像齊伯;二郎精明,算術也好,現在總管大庫房和採買相關事務。知若準備以後將農副產品交易什麼的都交給二郎;三郎年輕、性子最跳,但腦子也最好用,現在跟著莫忘學習安全防衛工作,每日早晚還帶著一群小廝練武,護衛輪流執教,莫忘有時間也會指導他們。

    提到三個兒子,齊伯欣慰地笑了,他的孩子們確實沒有一個讓他操心的,除了之前綠兒總是盯著三郎讓他們家人很厭煩,可是又不好對一個女孩子怎麼樣。

    ------------------------------------------------------

    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都多,如秋皺著眉頭看了看漫天飄飄灑灑的小雪,好在雪粒很碎很小,漫天飛舞,大都一落到地面就化為雪水,所以地上並沒有太多積雪。

    如秋小心翼翼地提著裙角上了馬車,她今天穿的是自己新做的深綠色襖裙,裙擺上繡著一大簇開得正好的豔粉色梅花。她做這套襖裙的時候就想著,如果外面再搭上一件白色或者粉色的大毛氅衣,自己將是多麼美豔動人。最好,這件氅衣還是秋世子送的。

    關上馬車門的一瞬間,如秋一眼瞥見一個壯實的身影正要經過,穿的是莊子上丫鬟的統一青色襖裙,卻是很陌生,一張臉還被頭髮遮去了半邊。壯實丫鬟旁邊十二三歲的小丫鬟喜丹她倒是認識,姑娘從京城回來時買的那批丫鬟中的一個,現在跟著強嬸跑腿。

    這是什麼人?如秋心下疑惑,習慣性地輕喝了一聲:“你是什麼人?新來的嗎?”

    槐花,現在叫喜槐,正跟著喜丹熟悉莊子,主要是她以後會常去的地方、會找的人。雖然才來一日,喜槐的心卻踏實很多,從大姑娘到下面的管事媽媽、丫鬟小廝們待她都很友善。也有不少人乍然透過髮絲發現她臉上的疤痕時,眼裡會有一時的震驚,但有人很快掩飾過去,有人小心翼翼地問她什麼時候受的傷,卻沒有人驚叫謾駡之類。

    這會兒突然被喝問,喜槐還愣了一下,問的是自己嗎?見喝問自己的年輕女子一身漂亮的錦緞襖裙,而不是丫鬟們的棉布襖裙,長的也很美,喜槐下意識地就要上前行禮,這也是那位姑娘吧?喜丹剛剛說了,莊子上有三位姑娘兩位少爺。

    喜丹拉住了她:“如秋姐姐,她是新來的喜槐。喜槐,這位是針線房的如秋姐姐,女紅手藝很好。”

    哦,原來是繡娘,也是下人,喜槐松了一口氣,禮貌地喚了聲“如秋姐姐”,心下暗自慶倖自己還沒來得及行禮,否則可不就鬧了笑話?

    喜丹拉著喜槐道:“如秋姐姐,強嬸找我們還有事,我們先走了。”說完轉身離去,沒有再看如秋一眼。她真想不通,主子們還在孝期,穿著都很素淡,如秋一個丫鬟怎麼穿這麼招搖?即使是要出門也不必這樣吧?真是沒規矩!

    如秋莫名地就氣得發抖,喜槐聽到她也是丫鬟時松一口氣的模樣、喜丹眼裡的鄙視都嚴重刺激了如今心情複雜的她。以前她還是尹知若身邊一等大丫鬟的時候,哪有小丫鬟敢這麼對她的?連大管事、管事媽媽們都客客氣氣的。

    最近不知怎麼了,她的情緒特別容易激動,也容易憂傷、患得患失,煩躁的很,連平日裡喜歡的吃食現在看著都沒胃口。

    經過昨晚一夜的輾轉,如秋決定,今日還是告訴秋世子她剛剛失去了尹知若的寵信,又因為針線房沒有人,被調去針線房了。秋世子那麼喜歡她,肯定不會因為這樣就棄了她,她還在莊子上呢,還能做內應。何況秋世子聰明,還能幫她出謀劃策,儘快重新獲得尹知若的信任。等到她同尹知若一起進慶元侯府做了姨娘,看看還有誰敢輕視她?

    “哼”了一聲,如秋甩頭進了冰冷的馬車,更是生氣了:“今日下雪,馬車裡竟然沒有炭盆?”她昨日可是看到,齊伯上馬車前,有婆子將炭盆端了上去,還交代大毛備用炭在哪裡。

    小六子愣了一下,也沒有接話,一甩馬鞭:“如秋姐姐坐好,我們走咧!”心裡卻暗暗冷嗤了一聲:一個繡娘,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前方,雪突然越來越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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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3 09:41 PM

第八十二章 名聲

    如秋到達如意繡莊的時候,心還在撲通撲通地亂跳,臉上因為緊張而紅撲撲的,大冷的天氣,額上卻愣是蒙上了一層細汗。

    她無意識地又擰了擰手上已經被絞成麻花的帕子,耽擱了這麼長時間,也不知道秋世子有沒有等得不耐煩了?

    今日不是預先約好的時間,不過昨日下午她按照秋逸然之前的叮囑,趁人不注意,在莊子大門外那棵最大的柳樹下丟了一小枝梅花。她知道,那個時辰,秋逸然的人會到梅莊門口溜達一圈。

    只是,她不會想到,在梅莊外溜達的,不僅有秋逸然的人,還有一個叫三賴子的少年。因此才有了她剛才在來途中受到的驚嚇。

    如秋輕輕拍了拍自己心臟的位置,好可怕啊!幸虧她運道好,遇上了一個仗義的英雄。那人長的不怎麼樣,但是彬彬有禮,武功還好。天不亡她啊!若不然,她若真被那幾個匪徒劫走,秋世子再喜歡她也不可能納她為妾的。想到這她就生氣,那個小六子也太沒用了,怎麼說也是個男人,呃,大男孩吧,竟然嚇得抱頭就跑,到匪徒被打跑了才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還一臉害怕和委屈,說下次出來要申請帶一個護衛。怎麼可能?就算她還是原來那個受寵的一等大丫鬟,也沒有出門帶侍衛的待遇啊!

    如秋深深呼吸了幾口氣,才進了那間屋子,秋逸然果然一臉不耐:“怎麼這麼晚?”

    如秋委屈地睃了他一眼:“臨出門,大姑娘把我叫了過去,要調我去負責針線房。你說她是不是知道我們的事了,才貶我去做繡娘?”

    繡娘,果真是繡娘!秋逸然緊緊握著拳,才暫時壓住心中的怒火。他能不怒嗎?一向自負、認為只有自己能算計別人的他。卻被一個卑賤的丫鬟耍得團團轉!他真想怒吼一句:是嗎?是今日才要被貶去做繡娘的嗎?還是從到了洛城起就只是一個繡娘而已?

    可惜,不可以,這裡是如意繡莊的後院。若是真鬧起來,他就成大笑話了!

    而且。他總不能白白被如秋愚弄利用不是?不管怎麼說,如秋總還是在梅莊裡,而梅莊防護得太緊,有一個內應總是好的。待成事後,看他怎麼懲治這個賤女人,他的眼裡從來就容不下一粒沙子。

    如秋見秋逸然沒有回應,忐忑了:“爺放心,我最瞭解大姑娘。她現在就是被燕媽媽的事弄得有些害怕,又受了如春的挑撥,才對之前最信任的我一下子戒備起來,過一陣就沒事了,大姑娘從小到大就離不開我。只是,我知道爺您著急,不如爺幫我也想想辦法吧,看看能不能儘快回到她身邊做大丫鬟。”

    秋逸然似乎剛回神過來,扶著如秋的雙肩笑道:“爺的如秋這麼聰明,爺自然放心。只是很心疼,又無法為你出氣,才一時沒反應過來。”

    如秋頓感心裡大甜。一臉嬌羞甜蜜地偎入秋逸然懷中,倆人開始商量起來,從尹知若的喜好到梅莊的神秘之處。

    讓秋逸然臉色越來越黑的是,如秋對梅莊知道的真是……比他還少,連梅莊上有幾個門都沒搞清楚,問她機關,她竟然一臉迷茫:“什麼是機關?沒有見過啊。今日回去我探問一下。”

    ……

    各懷心思的倆人商量著如何算計尹知若,卻不知,此時如意繡莊門口正熱鬧呢。

    一個少年郎尋來。看見坐在車轅上等候的六子,很高興地奔了過來:“小哥。我認得你,剛才就是你這馬車上的姑娘差點被匪徒劫走。被我盧大哥救下的吧?”

    這可是在路邊,旁邊來來往往的人一聽“姑娘”、“遭劫”兩個詞,立刻放慢腳步,豎起了耳朵,勁爆的八卦啊!能不關心嗎?哪家的姑娘這麼倒楣催的?

    六子一看,可不?就是剛才救了如秋那位男子身邊的小廝?呃,人家叫大哥,說明不是主僕了。遂也笑道:“正是呢,我也認出你了,你大哥救的是我們莊子上的繡娘。喏,她正在裡面採買繡線什麼的。說真的,如秋姐姐還真得好好謝謝你們,那幾個人太可怕了。”

    少年郎嘿嘿笑道:“原來那位姐姐叫如秋啊,我們聽路上的人說了,她是一位繡娘,經常到這如意繡莊來的,所以我過來碰碰,沒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小哥你。”

    周圍有人開始唏噓了:“繡娘?原來只是個下人,我還以為真是誰家姑娘呢。”“土匪劫個繡娘,應該不是為了銀子吧?那個繡娘肯定很漂亮了。”“話說,洛城這幾年都挺太平啊,怎麼大白天的就有匪賊攔路劫人?”……

    六子也是一愣,眼裡有了疑惑:“你是特意找過來的?”是了,人家冒險相救,不管多少銀子,如秋總要表示一下不是?如秋之前是大丫鬟,總是有些積蓄的,但不會帶在身上啊。

    少年郎似乎看出六子的警惕和猶豫,暗掃了一眼周圍灼灼的八卦視線,笑了:“是啊,我盧大哥救如秋姐姐的時候抱了她,不是被好多人看到了嗎?盧大哥擔心壞……壞了如秋姐姐的名聲。小哥,如秋姐姐定親了嗎?”成沒成親,髮式上可以看出來,但定親與否可就看不出來了。

    六子立馬怔住了,可不是?如秋剛才只顧著怪他膽小像個小姑娘,不斷地誇那個救她的男人多麼英勇,卻是沒去想到,她被那個“英雄”當眾抱了,可不是只能嫁給他?呃,也不是,丫鬟的名聲嘛,沒有身契大。如秋嫁誰可不是她說的算,要大姑娘點頭才成。

    “那個……如秋姐姐倒是沒有定親,但……但是……”六子一邊斟酌著字句回答,一邊琢磨著,這麼說會不會影響大姑娘,會不會影響尹家的聲譽。

    “呵呵,知道……知道……”少年郎直點頭,“丫鬟的親事自然是要主家定的,不過我相信你們主家是善良人,壞了名聲的女子,即使只是個丫鬟繡娘,也一樣會影響以後的親事不是?我們盧大哥可不是挾恩求報,而是真心為如秋姐姐考慮的。”

    周圍有不少人已經開始點頭支持少年郎和他那位盧大哥了,紛紛對六子喊話:“跟你們主子求求情唄,人家也是好心,又負責任。”“就是就是,成人之美唄,對丫鬟好,對主家也是個仁義的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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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4 12:41 PM

第八十三章 萬一

    回去的路上,如秋還沉浸在秋逸然的深情厚意中,滿腦子都想著他提出來的哄騙尹知若的計策,根本沒心情理會六子。

    而六子從來就不喜歡比三位姑娘架子還大的如秋,且認為即使那位什麼“盧大哥”真的找上門提親,那也是大姑娘才能決定的事,沒必要先提醒如秋吧?免得大姑娘被動。

    六子摸了摸後脖子,今日被一個匪賊砸了一掌就什麼事都不知道了,這會兒還疼呢,結果還被如秋罵沒用,想想就生氣。他要有本事對付那麼多個匪徒,早就去做護衛了,還給她趕車?哼,不過他以後真的要跟著三郎哥他們每日勤練武,還沒沖上去抗擊就被人一掌砸暈實在太丟臉了!

    如秋和六子一路安靜,慶元侯府裡卻是熱鬧極了。秦婆子將繡莊門口發生的事和那倆小夥子的對話一字一句都說了一遍。

    秋逸然的拳頭握得咯吱響,如秋那個賤人哪來的膽子,句句都是騙他的!原來她今天遲遲未到是因為差點被匪賊劫色,還經歷了一場“英雄救美”,被其他男人當眾摟抱了,卻能面不改色地告訴她是因為尹知若臨時找她去說話耽誤了出門。

    傲嬌世子爺的自尊心再一次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那個如秋究竟將他看作什麼了?真把他當草包紈絝了?一向堅信自己將是重振秋家的人才,卻一再被一個賤丫鬟肆無忌憚地欺騙,秋逸然猛然間有些受不住了,腦袋發暈,腿腳也有些發抖起來,不得不強打精神往後走了幾步坐在太師椅上。

    季氏“嗤”了一聲:“那麼個不要臉的小賤人,真被劫匪劫去才好呢!老天瞎了眼才讓她被救了。也不知道什麼人這麼吃飽撐著?

    秦婆子撇了撇嘴:“老奴讓我那侄兒查了,可不就是百花樓的龜公頭子盧大。嘖嘖嘖,就那麼一個人。竟然也會英雄救美,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侄兒說盧大正在找人向梅莊遞話。要讓梅莊的人知道得罪他盧大是沒有什麼好處的,顯見是志在必得,要逼尹大姑娘將如秋許配給他,還有那三癩子在如意繡莊門口故意說的什麼名聲、報恩的話……呃,老奴怎麼看都覺得這其中不簡單。”

    “龜公?”季氏噗哧一笑“倒是與那賤貨相配的很!敢騙我兒子,騙我們慶元侯府,活該配一個龜公,再生一個龜兒子才好。”

    不過。秦婆子分析的對,這件事聽起來確實有太重的操作痕跡,想是那盧大盯上了如秋,自導自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然後再軟硬兼施,威逼尹知若。

    季氏一撇嘴,切,那小賤人有那麼漂亮嗎?盧大雖然是個龜公,但也算是個地頭蛇,還有些背景靠山。若是真強搶一兩個身家清白的閨女做妻妾,又是什麼難事?那百花樓裡還能少了或強搶、或拐騙來的好人家的女兒?

    季氏這邊一口一個“龜公”、“賤人”、“騙我兒子”,興奮得很。卻沒發現她兒子秋逸然的臉色比炭還要黑。

    “夠了!娘您堂堂一個侯爺夫人,言詞也要注意些才好,尤其在嫣然面前。”秋逸然低吼了一聲,沉著臉甩袖而去。

    在兒子一頓訓斥之後,季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不斷用手拍著自己的前胸,氣得不行:“聽聽,聽聽,我說錯了什麼?竟然被自己的兒子這樣指責?氣死我了!這個孽障真是氣死我了!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誰?為了誰?”

    秦婆子一邊輕拍季氏的後背。一邊低聲勸慰道:“夫人消消氣,世子爺這不也是被氣昏了頭?不過夫人您口口聲聲龜公、龜兒子的。也確實招世子爺生氣,那不是在世子爺傷口上抹鹽嗎?”如秋現在可還是世子爺的女人呢。這不是在罵世子爺同龜公共用一個女人?而且……而且……世子爺同如秋這麼三兩次下來,弄不好,連兒子都有了……

    秦婆子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在季氏背上輕拍的手都不由頓住了。

    不得不說,這倆人還真不愧是從小一起長大、相處了三十年的主僕,心有靈犀啊。被秦婆子提點了一下的季氏,幾乎就在秦婆子頓住的同時也想到了那可怕的、糟糕的“萬一”。

    “去,將逸兒找回來,”季氏鐵青著臉道,“讓他無論如何再約如秋出來一次,不管她懷了沒有,直接灌藥下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慶元侯府可經不起這樣的“萬一”。

    “這,夫人,……”秦婆子有些猶豫。聽說那盧大已經找了媒婆,明日一早就去梅莊提親。尹知若一介弱質女流,弟弟妹妹又小,哪裡會為了一個早就不再信任的丫鬟得罪了地頭蛇,還白白落得一個“不良善”的名聲?反而,這是一個打發掉如秋的絕好機會,一舉數得啊!若是她,一定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機會的。

    秦婆子從一開始就認定,既然他們能注意到成親那日如秋的失態,尹知若和她身邊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無論尹知若多麼天真單純,都不可能接受貼身丫鬟這樣的背叛,一定會厭棄的。這不,事實證明她的推斷是正確的,只可惜當初夫人沒有聽她的勸勸止世子爺。

    “這什麼這?”季氏不耐地揮了揮手,“趕緊去!萬一……萬一……如何了得?”他孫子可不成了龜兒子?一輩子叫一個龜公作爹?不行,她想想都要瘋了。

    “可是夫人,”忠心的秦婆子硬著頭皮繼續勸道,“因為盧大刻意要給梅莊壓力,現在洛城裡到處都在傳這件‘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美事,不到明日,只怕街頭巷尾無人不知了。若是這樣的時候讓人發現世子爺同如秋會……會面,只怕……”那可真是大笑話了,慶元侯世子秘密幽會百花樓龜公的未婚妻?

    這下季氏完全癱了,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外面有丫鬟在敲門通報:“夫人,舅夫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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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4 12:42 PM

第八十四章 滅口嗎?

    季氏不耐地喝問道:“通報都不知道把話說清楚嗎?舅夫人?那麼多舅夫人,來的是哪位?”她有四個嫡庶兄弟,還有一大堆堂兄弟呢。也不知道是誰今兒這麼有空,之前也沒通個氣什麼的,就這樣突然跑來?

    慶元侯府現在也就是外表好看好聽,繡花枕頭而已,季氏娘家幾個兄弟、堂兄弟日子倒是過的不錯,至少不缺銀子,所以她一向很看重娘家的,只是這會兒確實心煩意亂。

    丫鬟忙回道:“是如意繡莊的那位舅夫人。”

    季氏愣了一下,劉氏?她一向是個大忙人,怎麼會突然跑來?

    還是秦婆子的反應更快:“夫人,可能是同世子爺或者那個如秋有關呢。”那麼多位舅夫人中,這季劉氏是最少來侯府的。季劉氏的丈夫只是個沒有功名的舉人,不喜歡為官也不喜歡花天酒地,只沉迷於繪畫。好在季劉氏會做生意,在洛城及周邊縣城共開了四家如意繡莊,生意都很好,當然,也就比一般當家主母都更忙了。

    季氏醒神,可不是?秋逸然和如秋借如意繡莊幽會,那可是劉氏的地盤,有點什麼事,劉氏自然比她先知道,知道得更清楚。如秋早就只是個繡娘的事不就是劉氏先發現的?還有兒子同如秋……呃……那事。

    “走,我們過去花廳”季氏趕忙站起身,一來事關秋逸然自然不可以大意,二來這個傲嬌精明的堂弟媳可是從來不會巴結奉承她的,反倒是她一心琢磨著如何能分如意繡莊一杯羹。

    主僕倆到花廳的時候,劉氏正在飲茶,微微蹙了蹙眉頭,這茶真心不好。對好茶、擅品茶的她來說只能用糟糕兩字來形容,在她府裡,這樣的茶都是賞賜給那些一般的掌櫃、管事之類。若是得意的大掌櫃、大管事,喝的茶都比這慶元侯府待客用的茶好。當然。她相信,季氏還不至於慢待她。

    別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這慶元侯府如今也就是表面風光,稀罕的也就是那侯爵爵位的虛名,等到秋逸然接過爵位,可就是最後一位慶元侯爺了。若秋家再沒有人有本事入朝得皇上青眼,也就到頭了。若不是看在秋逸然還有些能力、比他父親強的份上,她才懶得摻和他們的事。

    說起來這秋家也是倒楣。本來攀上鎮北大將軍府,有尹大將軍和芊昕郡主那樣厲害的岳父岳母幫襯,秋逸然重振秋家倒真是很有可能,弄不好還能將爵位承襲幾代也難說,卻偏偏在剛結成親家就……

    這也就算了,尹家的權勢沒了,但尹家大姑娘那龐大驚人的嫁妝也是一種強勁的助力不是?尤其是對如今的慶元侯府。可這一家人的腦袋也不知道是被什麼給踢了,竟然將事情弄到如今這樣的地步(秋逸然成親那日她正好受了嚴重的風寒還沒有好,所以沒有來觀禮)。

    若不是季氏說等尹知若再入慶元侯府為妾,就將尹知若嫁妝中在京城裡的鋪面給她選擇合意的開如意繡莊。她才不會允許秋逸然和那個繡娘在她的地盤幽會,一旦傳出去連她都沒有臉面好吧?

    唉,誰讓那京城裡寸土寸金呢。位置好的商鋪尤其難找,要不就貴得驚人,而芊昕郡主給尹知若的嫁妝鋪子,不用問也知道定是好鋪面。

    劉氏自嘲地笑了笑,這也是一種“有錢能使鬼推磨”吧?否則就她自己的脾性,哪裡能容許那麼齷齪的事發生在她的如意繡莊裡?

    無巧不成書,季氏剛跨進來就看到這位堂弟媳抿了一小口茶就蹙眉頭,接著臉上浮起一抹嘲諷,又惱火又難堪。直接在心裡將劉氏罵了個半死。有什麼了不起嘛?不就是有幾個銀子?真那麼財大氣粗也不會想占尹知若嫁妝店鋪的便宜了。

    “咳咳,”季氏到底還顧及面子。裝作沒有看到剛才的一幕,只是笑容實在很牽強。“弟妹今兒怎麼有空過來?”

    劉氏抿了抿嘴,到底沒有回答她,只是看了一眼花廳裡站著的侍候茶水的丫鬟,又對自己帶來的貼身丫鬟說道:“白露你去外面等我。”

    季氏一凜,這是有不可外道的秘密事情要說?她更肯定事關秋逸然了,趕緊朝秦婆子使了個眼色。

    秦婆子會意,對那丫鬟道:“你也先下去吧,這裡我來侍候就行。”

    待白露和那個茶水丫鬟出去後,秦婆子也帶上門,守在門外。

    劉氏這才小聲道:“梅莊那個叫如秋的繡娘應該是有孕了,百花樓盧大要求娶如秋的事你應該也聽說了,這……你們看看怎麼辦吧?”

    本來溫溫柔柔的聲音,季氏卻只覺是一個響雷向她劈了過來,劉氏的性子她瞭解,沒有絕對的把握她是不會特意跑這一趟的。如秋那個小賤人肯定是真的懷了逸然的孩子了!上次秦婆子就婉轉表示過那如秋的身形看著就是個好生育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季氏的聲音裡沒有懷疑,只有控制不住的顫抖,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害怕。

    劉氏歎了一聲,道:“我店鋪裡有個叫朱茂的夥計,住在大樹頭街那邊,有一日遠遠瞥到他鄰居那個二賴子從我們店鋪後院的小門出去,覺得很奇怪,但是沒聽說店鋪有丟失東西,也就沒有上報,因為那二賴子是有名的混混,他怕被報復。

    也是巧,昨晚他很遲才從鋪子回去,在二賴子家門口好好的滑了一跤,結果無意中聽到二賴子和他弟弟三賴子在得意洋洋地談論什麼,就趴在牆根偷聽了一耳朵。原來二賴子盯著逸然有一陣了,還看出如秋已經有了身孕,就把消息賣給了盧大。那盧大不知得了什麼毛病,正想買一個剛有孕的女子作媳婦,以後好繼承他盧家的香火。”

    二賴子?……二賴子?……她想起來是誰了!原來是那個二賴子搞的鬼?季氏捏緊了拳頭,手心傳來的刺痛讓她得以強壓住自己的情緒繼續聽劉氏往下說。

    “朱茂說,那盧大也已經偷看過如秋一次了,很滿意她的相貌,也看出她確實像是懷了身孕的樣子,你知道,盧大是做龜公的,對這些都經過特別的訓練。”劉氏也窩火啊,二賴子他們都是盯到如意繡莊來的,萬一這件事鬧大,只怕如意繡莊和她的聲譽多少也會受到些影響。

    剛懷孕的樣子看得出來?季氏不免生出兩分僥倖:“就這樣?他們就憑看一眼的感覺判斷出來?”雖說樓子裡的龜公肯定有這方面的技巧,但也太……玄乎了吧?

    劉氏搖頭:“當然不是,那盧大想要做便宜爹,自然也很謹慎,他去偷看如秋前就特意花重金找了一個在這方面很厲害的醫婆子,讓她在如意繡莊門口撞了如秋一下,然後趁著扶人的時候給如秋把了脈。”不得不說,盧大確實是個有背景的厲害角色,水準高的醫婆子大多是從宮裡放出來的醫女,數量很少,且多是一出宮就被富貴人家請去做專用醫娘了,有些甚至嫁人做當家主母去了。

    把了脈?季氏剛升起的那兩分僥倖頓時灰飛煙滅,該死的!現在她要怎麼辦?而且整件事聽起來,可能知道如秋懷了慶元侯骨血的人不少啊。滅口都難滅啊!

    季氏眼裡閃過的狠厲沒有逃過劉氏的眼睛,頓覺極不舒服,暗暗冷哼了一聲:滅口?包括她嗎?還真當這個慶元侯府不可一世了?

    劉氏心裡這麼想著,說出來的話就帶上了兩分不客氣:“那盧大可不是普通的、好欺的龜公而已,誰不知道百花樓的幕後大東家是京裡來頭不小的主。否則,他也不會明知如秋肚子裡懷的是逸然的骨血,還敢布下局逼娶如秋,當這個便宜爹。對了,朱茂還說了,今日在繡莊門口故意找梅莊車夫說起這件事的那個少年郎就是三賴子。他們是準備軟硬兼施逼迫尹家大姑娘同意這門親事,將如秋嫁給盧大呢。”

    季氏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不好了。對啊,盧大就不怕萬一日後被秋家發現如秋生下的孩子是逸然的?他這是明擺著根本沒把他們慶元侯府放在眼裡麼?他哪來這麼足的底氣?倚仗的到底是誰?不行,這件事還是得趕緊讓侯爺和逸然知道,讓他們想辦法。實在不行,找人連夜除掉如秋那個賤人可以嗎?至少弄掉她肚子裡的孽種!

    劉氏站起身:“好了,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也就不在這耽誤你辦正事了。我店裡那個朱茂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上個月就將身邊的一個丫鬟許配給他了,他對我很是忠心,否則也不會冒險將事情及時告訴我。至於其他人,就要你們自己想辦法了。不過有句話我不能不先說在前,那個如秋,我無論如何是不會讓她再進繡莊後院了。”

    季氏當然明白劉氏的意思,但她還能說什麼,只能訕訕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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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5 03:07 PM

第八十五章 破財消災

    聽季氏說完劉氏帶來的消息,秋逸然整個人呆住了,怎麼可能?他什麼時候被人盯上了,自己真的一點異樣感覺都沒有。還有……還有……如秋竟然真的懷孕了?可她自己都沒察覺嗎?他篤定,如秋若是知道了,一定會立刻告訴他,不論是妄圖表功、母憑子貴,還是想要脅於他。

    季氏歎了一口氣:“你們在一起才多長時間,即使第一次就懷上,也就是一個多月。這麼淺的月份,就是生養過孩子的女人都未必能及時察覺。”

    坐在正位上的慶元侯臉色如墨,好半天都沒有吭一聲,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二賴子,大樹頭街上那戶姓賴的人家?四年前,酒醉夜歸的他突然來了興致,親自駕著馬車玩,結果狂奔的馬車將在鄰鎮忙完活計匆匆趕回家的賴大發卷倒,先後遭到了馬蹄和車輪的碾踏。而酒醒了一大半的慶元侯只是皺了皺眉頭,咒駡了擾他興致的賴大發幾句,讓車夫將昏死過去的賴大發拖開,自己鑽進馬車,要揚長而去。

    不想賴大發的長子賴大寶出門來接他爹,正好看到了這一幕,沖上來欄在馬車前面不讓走。

    慶元侯氣急,怒吼了一句“敢攔我慶元侯爺的馬車?找死!”邊罵邊奪過馬車夫手上的鞭子猛地一抽,吃痛的馬匹又直接踏向了賴大寶……

    等賴家其他人和街坊鄰居聽到動靜趕來的時候,賴大發已經死透了,賴大寶也是奄奄一息,只說了六個字“慶元侯爺……馬車……”就隨他爹去了。一個捲縮在街角的瞎子乞丐告訴賴家次子賴二寶他聽到的那句“敢攔我慶元侯爺的馬車?找死!”

    不過,第二日那個乞丐就不見了,也再沒有出現過。

    小老百姓狀告慶元侯爺。結果可想而知。雖然仵作能查驗出賴大發父子確實死於馬蹄踩踏和撞擊,但沒人能證明是慶元侯府的馬車撞的。

    賴家失去了支柱,沒有了經濟來源。一下子坍塌了。半年後,賴大發的妻子病痛之下。也拋下兩個兒子去了。十四歲的賴二寶帶著弟弟靠打零工和小偷小摸、坑蒙拐騙活了下來。人們漸漸忘了他們的名字,都叫“二賴子”“三賴子”。

    這麼多年過去了,慶元侯爺早就忘記了那件事,不過是兩個貧賤草民的性命,他哪裡會放在眼裡?沒想到啊,正是那貧賤草民的兒子,兩個混混賴子,竟然不聲不響地盯上他兒子。用這麼陰狠的招數掐住了他們慶元侯府的喉嚨。偏偏那盧大雖低賤,卻也是不好惹的,尤其他背後的靠山,更不是他們慶元侯府敢得罪的。

    真真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當年那賴家狀告他時,就應該反扣他們個誣陷詆毀勳貴的罪名,將那兩個小的都發配到邊遠荒莽之地去才是,那時的洛州知府可還是他的人呢。

    聽到季氏叫囂找人去殺了如秋,慶元侯直接瞪了她一眼:“到梅莊去殺人?別說梅莊的機關讓人生畏,就說現在有景王爺和林知府關照著梅莊。加上慶元侯和梅莊本來就有的糾葛和傳言,一不小心整個慶元侯府就賠出去了,為除掉一個繡娘值得嗎?再說了。那盧大正等著做便宜爹,你殺了他盯上的女人孩子,他能放過你嗎?何況還有一心報復秋家的二賴子兄弟在?只要他們放出風聲去說如秋懷了逸兒的孩子,誰都會立馬聯想到殺人滅口,到時候你怎麼收拾那種局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些混混要狠起來胡亂搞事,也不是好對付的。而且現在的林知府京裡有人,對他從來不冷不熱。

    季氏不由地打了個寒顫,真的會有這麼糟糕嗎?那要怎麼辦?眼睜睜看如秋帶著腹中那塊肉嫁給盧大。然後生下孩子?

    突然,季氏腦中又閃過一道靈光:“要不。想辦法送信進去,讓如秋知道她自己有身孕了。她肯定不願意嫁給盧大。如果被尹知若那賤人逼死就更好了!”一舉兩得,既除掉如秋,又壞了尹知若的名聲,讓她落得個心狠手辣的駡名被人唾棄,以後他們要算計她就容易多了。”

    慶元侯冷冷“嗤”了一聲,看季氏的眼神立時溢滿鄙視和失望:“你還真是越來越蠢,蠢得可以!我剛才已經說過了,盧大志在必得,他做這些只是逼尹知若放身契同意將如秋許配給他而已,甚至都不會讓尹知若知道如秋懷孕的事,否則也不會這麼著急行事。至於如秋,他自然有辦法對付,根本不需要尹知若做什麼。

    即使如秋破罐子破摔,將事情鬧大、真相捅破,倒楣的也只是我們慶元侯府。若那如秋還是尹知若的貼身大丫鬟,這事對尹知若還有些影響,可是現在誰不知道如秋早就只是一個繡娘了?你不是說知府家的管事婆子早就知道了?真有人深究下去的話,只怕當日如秋同逸兒眉來眼去的事都會被挖出來,到時候我們才真是越抹越黑越不乾淨了。”有尹知若外祖父的恩情在,再有景王爺的交代,知府和知府夫人一定會站在尹知若那邊的。

    秋逸然委屈極了,他那時可沒有跟如秋眉來眼去。人財兩空,哪裡還有心思勾搭一個丫鬟?只是覺得如秋盯著他發呆有點奇怪,愣了一下而已。要真說起來,那時就是有什麼感覺也是厭煩鄙視,主子姑娘毫不留戀地和離而去,丫鬟卻依戀地盯著他發呆,算怎麼回事?他就只能吸引個丫鬟?

    可是他很清楚,父親的話是對的,現在操縱著整件事的是盧大,唯一的受害者是他和他們慶元侯府,而尹知若雖然毫不知情,卻也有利無害。雖然被迫將府裡的繡娘嫁給一個龜公有點鬱悶,但也是因為盧大對如秋的救命之恩不是?不但無可非議,還會被人稱讚為良善講理。畢竟繡娘只是下人,又不是親戚,嫁出去也就理所當然斷了關係。

    見這父子倆都沉默了,季氏大急:“那你們說怎麼辦吧?等如秋嫁了盧大。出了梅莊後再想法子弄掉她的孽種?或者,實在不行就算了,以後。任何時候死不承認那孩子是逸兒的,他們總不敢逼我們驗血認親吧?”一個丫鬟生的孽種。他們本來也沒準備要。

    慶元侯死死盯著季氏,卻沒有回應,那陰森森的眼神讓季氏忍不住發怵。好吧,她很快也意識到什麼問題了。可是,也不能怪她啊,這不是急得六神無主了?

    秋逸然終於開口了:“父親,我找那盧大談一談,他與我們慶元侯府從無過節。也沒必要與我們結怨。只要保證給他找一個剛懷了身孕的漂亮媳婦,再賠上一份厚禮,想來他也不會刻意要與我們作對。畢竟,他總不會想讓人知道他自己的隱疾不是?”

    慶元侯沉思了好一會兒,才道:“也只能這樣了。”想來想去,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破財消災,真能用銀子解決還算是好的了。只是,無賴就是無賴,只怕那盧大胃口不小啊。

    “還有,”慶元侯又想到一件事。“那如秋,你也只能先納回來了。至於進府以後,是母子都除掉。還是去母留子,再說了。”

    季氏又不願意了:“按你們說的方法,只要盧大不去求娶不就沒事了?將那賤人騙出來灌藥下去就解決,還要納進府裡來做什麼?

    慶元侯懶得理她,只丟了一句話過去:“你還不趕緊去準備銀票?拿三千兩吧,再把那套翡翠茶盤給逸兒帶上。“說完就站起身要離開,他還要去找找人,以防盧大鑽了牛角尖,秋逸然談不下來。

    季氏差點沒尖叫出來:“三千兩?怎麼要這麼多?還要翡翠茶盤?憑什麼?“那套翡翠茶盤可是她嫁妝中最值錢的兩三件東西之一。也值一兩千兩呢。

    慶元侯“嗤”了一聲,甩袖而去:“多什麼多?加起來也不過五千兩。要不然呢。你想用三五百兩平息這件事?是銀子重要,還是你兒子和整個秋家的名聲重要?”他也知道季氏一時半會兒拿不出五千兩現銀。所以才要她拿那套翡翠茶盤出來。

    季氏氣得幾乎發抖,也不過五千兩?秋家還有多少個五千兩?有本事不要拿她的嫁妝啊!就是那三千兩銀票,也要動用好不容易湊出來準備置辦年禮的兩千兩好吧?現在用掉,年禮怎麼半?是誰說今年一定要多準備些好東西往京裡送的?

    秋逸然當然知道慶元侯府如今的拮據,心中有些愧疚:“娘,這次都是兒子的錯,是兒子大意了。父親也是沒有辦法,盧大那種人就是無賴出身的,讓他自己獅子開大口的話,只怕五千兩都打不住。不過娘放心,這五千兩不會白白花出去的。這事過後,我找個合適的女人送給他,也算各有把柄,以後如果能結交他身後的貴人,這些銀子也不算虧。”要成大事,黑白兩道、什麼樣的人都要結交,都能用到。

    兒子這般說,季氏又心疼了:“不怪你,都怪那個賤女人迫不及待,又是個災星。逸兒啊,銀子花了就花了,翡翠茶盤送出去也算了,但那個賤女人就不用真納回來了吧?那就是個招災惹禍的,沒得再影響了你的親事。”

    秋逸然苦笑地搖了搖頭:“娘,那盧大為了給梅莊壓力,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又怎麼可能不去提親?像他那樣的人,好不容易做了一回救美的英雄,有擔當的大男人,或許這會兒還正在為這難得的‘好名聲’飄飄然呢,怎麼可能自己打自己嘴巴?”

    季氏愕然:“那……那……”

    秋逸然繼續道:“我們所求就只能是他不再逼迫梅莊,因為母親您早就喜歡如秋的針線活,尹知若之前答應了等如秋帶出其他幾個繡娘後,將如秋送給我為妾而作罷,這樣對他、對尹知若都沒有損失。”不管怎麼樣,繡娘也好、丫鬟也好,如秋真傳出什麼有傷風化、甚至未婚先孕的傳言,對尹知若和梅莊總是不好,自然是能避免則避免。

    季氏也不是真蠢,只是各種急切之下一時轉不過彎來而已,聽秋逸然這麼一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可是,一轉過彎來,轉得就快了,一下子就想到了新的問題:“尹知若將繡娘送與你為妾?那麼,再想讓她……不是就更難了?”尹知若果斷和離在先,不計前嫌贈丫鬟為妾在後,怎麼可能還會情願入秋家為妾?就算他們真算計到尹知若,世人也會懷疑的啊。

    秋逸然無奈地點點頭,何止更難?簡直就是不可能!可是能怎麼辦,目前的問題還沒真正解決呢。“娘,您去取銀票和茶盤吧,我先讓大成去約盧大,然後再告訴你怎麼去同尹知若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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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5 03:09 PM

第八十六章 不是不可以

    大孝在身,知若現在的裝扮都是極其素淡的,見外客也是一樣。月白色夾襖,灰色長裙,外罩一件米白色、鑲著銀灰色毛領子和袖口的長褙子,明明是十分素淨、甚至老氣的服飾,卻愣是將知若身上的華貴氣度十足十地襯了出來,加上此刻靠在貴妃榻上的那份慵懶,更憑添了兩分別樣的雍容。

    季氏覺得自己眼花了,或者,看不懂了。明明是同一個人,完全相同的五官相貌,怎麼就是覺得不一樣了呢?尹知若從小就漂亮,高人一等的出身讓她也不乏嬌貴氣質,但更多的還是一覽無遺的天真和嬌憨。可是,這會兒的尹知若,倒是越發像芊昕郡主了,讓人一不小心就容易閃神,得虧她很清楚芊昕郡主已經不在了。

    無論如何,季氏都是誥命在身的侯爺夫人,知若盈盈起身行了個禮,語氣客氣而疏離:“不知秋夫人這麼急到梅莊來,可有什麼事嗎?”呵呵,聽說季氏今日過來可是特意乘坐了一輛沒有慶元侯府標記的青色小馬車,該是怕被人發現吧。

    不等季氏端起架子,知若已經坐回貴妃榻上,淡淡道:“秋夫人別客氣,請坐吧。”

    季氏氣得不行,她雖然很不情願走這一趟,但無論如何,還是覺得自己是長輩,又是誥命在身的侯爺夫人,尹知若一介平民,還是犯臣之女,敢對她不敬?即使此次她確實是有事相求,那也是尹知若應該做的。若不是尹知若突然變了個人似的,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他們秋家現在早已經是順風順水,又哪裡會惹來這麼個大麻煩?

    沒想到,這才一見面。她還正要給個下馬威呢,尹知若就先擺出了這麼一副不鹹不淡的姿態,偏偏禮數周全。讓你心裡不痛快,卻又挑不出毛病。

    “真是見鬼了!”季氏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強壓住不悅,笑道:“若丫頭怎麼如此生分了?還是同以前一樣喚我伯母吧。”

    笑得真難看!知若心裡冷哼了一聲,端起茶杯,幽幽道:“秋夫人抬愛了,只是知若有自知之明,如今我已經不再是鎮北大將軍府的千金大小姐。”面對季氏,知若連做表面功夫都不屑了。

    季氏一噎,什麼意思?不是她多想。自從知若同她兒子秋逸然在成親當日和離後,整個洛城,甚至京城裡都在傳言慶元侯府勢力、忘恩負義,與尹家結親只是為了鎮北大將軍府的勢和財,尹家一落魄就逼人家女兒為妾。

    雖然……雖然這些都是事實,但是被生生揭出來情何以堪?弄得現在那些名門世家圈子中,人家看秋家都是一副鄙視的眼神,談起秋逸然的親事更是直接閃避,好像生怕秋家有意沾上他們似的。

    正想爆發的季氏對上一臉若無其事細細品著茶的知若,好似一擊重拳落在軟綿綿的棉花堆上。使不上勁,腦袋卻是瞬間冷靜下來,記起了他兒子的反復交代。醒悟到今日一定不可與知若鬧僵,因為是他們有求於她。沒有知若點頭,就算收買了盧大,這件事依然不能順利解決。

    忍!一定要忍!遲早她一定要讓這個小賤蹄子跪在她面前求饒!季氏深深吸了一口氣,訕笑道:“瞧瞧,若丫頭你這牙尖嘴利的,倒是比你娘從前還厲害了。說起來我今兒還真是有事找你,這不,我身邊針線最好的丫鬟過些日子就要嫁出去了。偏偏老夫人和嫣然都是挑剔的主,所以我一直想著向你討了你們府裡那個叫如秋的繡娘呢。”

    知若“哦?”了一聲。奇怪道:“秋夫人也知道如秋針線活好?”

    季氏早有準備,忙應道:“可不是。早就聽你二嬸說你身邊四個大丫鬟都是出色能幹的,那個如秋做出來的女紅活計,比京裡幾個大繡莊出來的東西都要好……”

    知若皺了眉頭,打斷了說的正起勁的季氏:“秋夫人不知道嗎?尹家二房、三房已經同我們長房斷絕了關係,如今我們姐弟幾人可沒有什麼二叔二嬸的。”

    季氏當然知道(就算葉氏不說,早都傳遍了整個京城的事他們也不可能不知道),這不就是想套個近乎嗎?要不怎麼說話?說“你以前那個二嬸”?憑白壞了氣氛。

    再說了,家醜不可外揚,有誰願意宣揚自己一房被親人斷絕關係,趕出門去?又不是什麼榮光的事兒。

    不想尹知若如此不給面子,直通通地就打斷她的話給“糾正”了,這是表明與她完全沒有任何瓜葛牽扯的態度?

    好吧,為了兒子,她還是得繼續忍。季氏捏緊了拳頭,故作驚訝地繼續道:“啊?這是真的啊?我還以為只是傳言呢。嗯,我就是聽尹二夫人說的。然後,那個如秋近來不是經常去我堂弟媳的如意繡莊採買嗎?聽說還同他們的繡娘交流技巧呢,正好我那堂弟媳見到過一次,說一聽就知道那丫頭是個行家,恨不得要了去他們繡莊呢。”

    知若輕輕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原來是這樣?秋夫人既然如此看重如秋,還親自走這一趟,一個繡娘而已,我將她送給您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在秋夫人到來之前,我正在聽我們莊子上的管事彙報事情呢,正是關於如秋的。不知秋夫人知不知道今日如秋被一位叫盧大的人救了的事,聽說那盧大明日要來我們梅莊提親呢。”

    季氏忙道:“這件事如今傳遍了大半個洛城,我自然也聽說了。不瞞你說,正因為這樣,我才急急趕來。若丫頭你也知道,像我們侯府這樣的人家,女紅手藝出色的人可不能少,眼看著老夫人的壽辰沒幾個月就要到了,還有年禮什麼的,都需要大量好的針線活和繡品。若丫頭,這事你可得幫幫我。”

    知若猶豫道:“可是,那盧大救了如秋,據說還有……身體接觸,我若不應承,似乎不講情理。而且那盧大也是個不好惹的,我們初來乍到,這……”

    “若丫頭莫怕莫擔心,”季氏道,“我也知道你說的這些問題,當然不會讓你難做。這不,我都想好了,你就說我早就看中了如秋的手藝,向你討要了她給逸兒做妾。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盧大聽說後一定不會為難你的,我們侯爺同他們的大東家素日裡也有些交情。”

    “這樣啊?”知若蹙著的眉頭松了松,“只要盧大不堅持、不為難我們梅莊,我倒不是一定要掙這個良善主子的虛名。只是,如秋現在雖然只是個繡娘,但曾經也是我身邊的丫鬟,我們尹家和秋家有過結在前,現在我若是把她給秋世子做妾,只怕……外人不知如何看我?我還一直想著我們兩家要少來往些,最好不再聯繫呢,才好讓那些對我們兩家不利的傳言慢慢淡去。”

    季氏再深吸了一口氣:“若丫頭的意思是,即使盧大不娶,你也不願意將如秋給我們秋家做妾?就因為怕那些流言,怕我們秋家連累你的聲名?”放屁!也不知道是誰害的誰?若不是你這賤人,逸兒和慶元侯府怎麼會像如今這麼狼狽和被動?主僕倆都是賤人,都是害人的災星!

    知若沒有錯過季氏眼底的恨意,不過她還真不虛呢,她們之間註定只有仇恨,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悠悠哉哉地抿了一口茶,知若才放下茶杯:“秋夫人言重了!當日和離的事是你情我願、對兩家都有好處的事,哪有所謂誰連累誰?秋家真想納如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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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6 04:49 PM

第八十七章 如願以償

   “只是什麼?”季氏也顧不得保持和藹親切的笑容了,拉長著一張臉,暗道難不成這賤蹄子也想獅子大開口,狠敲他們一筆?

    知若直視季氏,正色道:“只是我們不能讓外人誤會,說起來也很簡單,只要我們兩家簽下共同聲明,呃,也可以說是契約,從此後兩家沒有任何關係,沒有恩怨情仇,互不來往,互不幹擾,這樣即可。”

    這樣即可?季氏看著一臉平靜安然的知若,恨不得沖上前去掐死她,那一番話簡單點說不就是“老死不相往來”?這個小賤人就如此看不起他們慶元侯府,急巴巴地要與他們斷絕關係?一個被休棄的犯臣之女,憑什麼?若不是有那麼豐厚的嫁妝令人眼饞,誰願意多看她一眼?

    知若可不會在意季氏在想什麼,樂意不樂意,現在她才是那個掌握著主場的人呢。

    如春不愧是知若身邊第一丫鬟,比知若更加沒將季氏放在眼裡,眼見季氏沒有回應知若的話,便自顧自開始按照素常的排程開了:“姑娘,用晚餐的時辰快到了,您是過去同二少爺他們一起用,還是……”

    知若看了季氏一眼,笑道:“不用了,我想秋夫人不方便在這裡用飯,我還是同澤兒幾個一塊好了。是吧秋夫人?”

    真是氣死她了!這尹知若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會變成現在這樣?哪裡還是之前那個單純乖巧的尹知若?季氏差點沒直接暈死過去。她真不稀罕在這兒用飯,也沒有那個心情。問題是,這主僕倆明顯是在下逐客令嘛,不,這還不是最關鍵的,關鍵是尹知若擺這陣勢就是告訴她。要想讓她配合拒絕盧大的提親,就要白紙黑字地簽下她所說的那份契約、什麼共同聲明,沒的商量。

    一旁的秦婆子也是暗暗長歎了口氣。尹大姑娘這股精明勁哪裡需要什麼人挑唆,明顯就是繼承了她娘芊忻仟昕郡主、與生俱來的好吧?只是以前被保護得太好。沒有機會展現罷了。她甚至懷疑,尹知若根本知道慶元侯府沒有放棄繼續算計她,所以才借機要秋家留下承諾。

    只是,如今主動權掌握在尹知若手中,夫人再明白再氣憤又能如何?

    這邊廂秋氏和秦婆子還在衡量得失,那邊知若卻毫不客氣地又扔下了一枚炸彈:“說起來這如秋還真搶手,好好地出趟門採買針線布料也會碰到那麼多事。本來我準備這幾日就讓她隨震遠鏢局的人進京的,景王爺家一個管事婆子看上了如秋。想討給她兒子做媳婦呢。雖然是官奴,但在王府裡當差也不差是吧?”

    官奴?還是在京城景王府裡?一旦洩露了半點消息,或者如秋生下的孽種長的像秋逸然(秋逸然兄弟的相貌就完全隨了他們父親慶元侯),天啦!到時候真是丟臉丟到皇上眼皮子底下去了。

    季氏哪裡還敢猶豫,趕緊咬牙切齒地笑道:“可不是?女紅好的女子大家都喜歡嘛。不過我們可是說好了哈,今日就簽了那什麼共同聲明,免得外人誤會你,明日你回絕了那盧大,十日後我們侯府就派一頂小轎過來接人。”

    知若點點頭,對如春道:“你讓喜鵲去大少爺那。請他寫一份契約來,要快點,不用琢磨太久。可別耽誤了秋夫人回府,這個季節的天黑得快。”

    如春應下,退了出去。

    沒有了話題,會客廳裡頓時安靜下來,靜得讓季氏感覺越發難受,卻見知若一副悠閒淡然的輕鬆模樣,更覺煩躁起來,忍不住張口道:“若丫頭,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擺出那麼一副不知世事的模樣。是被你娘逼的嗎?”

    知若一臉奇怪:“什麼模樣?我一直就是這樣的啊,我爹娘可從來不逼我做什麼我不願意的事。”

    裝!繼續裝!季氏暗暗呸了一聲。一直就是這樣?葉芳兒和她怎麼會被騙得如此慘?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今日走這一趟她才真正確定自己和表妹徹頭徹尾被芊忻仟昕郡主耍了。

    至於尹知若。就算沒有“很傻很天真”,她也是不放在眼裡的,畢竟年歲在那,再聰明又能怎樣?現在能佔據主動位置也只不過是因為芊忻仟昕郡主之前布的局讓他們所有人一開始就被動了而已。如若不然,秋家當日絕對會體體面面地將尹知若娶進門,然後,她有一百種方法對付尹知若,哪裡會讓她如此倡狂?

    一步錯,步步錯啊,壞就壞在慶元侯府在洛城而尹家在京城,她也就只在去年底見過一次長大後的尹知若,其它都只能從葉氏那裡打聽,偏偏她太相信葉氏而葉氏又太蠢了。

    知若借著看如春進來的動作瞟了季氏一眼,正好撞見她眼裡悔恨與不屑交加的複雜眼神,嘴角再次勾起,她當然知道,季氏懊悔的不可能是算計她、算計她的嫁妝。只會懊悔他們秋家的“失策”,後悔不該在成親那日就發難,不該讓她和離。

    回來的如春臉上有一絲不悅,在知若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知若卻是笑了:“她來的倒是及時,我還正想著要不要讓她過來一趟呢,怎麼說也是她的終身大事不是?秋夫人,如秋來了,我想,要不讓她進來一見,順便也看看她的意思如何?”

    季氏勉強笑道:“也好,也好”心裡卻暗自撇嘴,還用問那小賤人的意思?只怕她恨不得馬上就跟我走呢!讓她如願做了慶元侯世子的妾室,估計今晚都要興奮得睡不著覺了。哼,一個不要臉的狐媚子,進府以後看我怎麼收拾她?憑白害我兒同盧大那樣一個卑賤的人坐在一起談條件,還有我的三千兩銀子和翡翠茶盤啊!把她拆了賣都值不到零頭吧?

    如秋今兒回來梅莊後,就一直在針線房帶著喜蓮幾個裁樣兒,想著明日就能趕出一條圍脖來,好討知若歡喜,她才能儘快按照秋世子教的方法回到觀梅院。

    不想,剛剛幾人準備去前面餐廳用飯,就聽到有人在議論說慶元侯夫人來了,如秋一愣,找了個藉口讓喜蓮她們幫她帶一份飯,就回針線房拿了弄一半的樣兒奔過來求見知若。不知為什麼,她直覺慶元侯夫人的到來與她有關。就算……就算沒有關係,她也得過來瞧瞧,或許可以幫上什麼忙,比如解圍之類。要知道,若能討得慶元侯夫人歡心,以後進了慶元侯府為妾,日子可就更有保障了。

    看著身穿粉紫色小襖、青色長襖裙,依然俏麗輕盈的如秋走進來,季氏不由地皺起眉頭,狐媚子就是狐媚子,難怪會被尹知若貶去做繡娘,卻還不知安份些。

    如秋的臉上明顯上了妝,襖裙外用一條暗紫色的寬腰帶將腰間束得細細的,發間還簪著兩支粉紫色的絹花。

    如春見季氏皺起的眉頭,暗暗好笑,也不知這位侯爺夫人若是看到今早如秋出門去與她兒子秋逸然幽會時那身裝扮,會是什麼樣的臉色?這會兒的如秋還真真算是素淡了。

    如秋給知若行了禮:“姑娘,做年禮用的圍脖,我們做出了個樣兒,想拿過來請姑娘先看看可不可以。奴……奴婢不知道姑娘您這兒有客人。”

    知若揮了揮手,笑道:“無妨,我正想讓人去喚你過來呢,有關你自己的事總要讓你知道才好。”

    如秋一怔,心撲通撲通劇烈地跳快起來,有關她的事?又這麼巧慶元侯夫人過來,難道是……

    果然,知若繼續道:“是你的親事呢,你應該還不知道,現在整個洛城都在談論你今早被那位盧大救了的事,據說盧大明日一早就要帶了媒人過來提親。”

    “什……什麼?我不要!”如秋驚呼,“奴……奴婢不要嫁給那位盧公子!”怎麼會這樣?那慶元侯夫人過來是為什麼?

    見如秋一臉祈求地看向自己,季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暗罵如秋不要臉,一個丫鬟的親事由得她自己做主嗎?說起來盧大對她還有救命之恩呢。而且,看過來做什麼?生怕尹知若不知道她勾搭逸兒的事麼?

    哼,一個小小繡娘就這副德性,進了侯府做妾還能守本分?

    此時的季氏只是站在主子看不安份奴僕的立場上,完全忘記了之前在侯府,她還希望如秋跟尹知若鬧,然後被逼死呢。

    知若也是沉下了臉:“不要?盧大對你有救命之恩,還抱了你,你一句不要?是想陷我們梅莊於忘恩負義、無情無意之駡名麼?外人都知道你一個簽了死契的繡娘是沒有權力說不的,豈不是讓世人都來罵我?”

    如秋完全怔住了:“不……不是,奴婢不是……”怎麼辦?怎麼辦?她都是秋世子的人了,怎麼能嫁給別人?

    知若擺了擺手:“罷了,你也不用多說了。反正慶元侯府已經說服了那盧大,我也已經答應將你給了侯府,你今日起就不用管針線房的事了,就呆在你自己屋裡準備準備,十日後侯府會有小轎來接你。從此以後梅莊和秋家再無任何瓜葛,自然也包括你這個侯府世子爺的妾室。”

    侯府世子爺的妾室?如秋如聞天籟,不敢相信地掐了一下自己,真的這麼快如願以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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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6 04:49 PM

第八十八章 搞定

    如秋不敢相信地看著知若,又看了一眼季氏,卻正好撞見季氏眼裡閃過的嫌惡,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就聽到季氏乾巴巴地笑道:“也是聽說你的女紅、繡活特別出眾,我早就想賣個人情,向你們家大姑娘討要了你。不想出了今兒的事,再討要你做丫鬟可不打了盧大的臉?也有損你家姑娘的名聲,只好讓你給世子做妾了,也是你這丫頭的福分。”

    如秋得到了想要的證實,自然高興,可是季氏的話又讓她不能不覺得彆扭,本來只是想討要她作丫鬟?還有那抹嫌惡是因為什麼?嫌棄她是丫鬟出身,不配做秋世子的妾室?還是怪她沒有用,這麼久了都沒能幫秋世子算計到姑娘?

    突然,一個激靈,如秋想到了剛才知若話中除了她如願進慶元侯府做妾外,還有其它的資訊。同慶元侯府再無瓜葛?還包括她這個“慶元侯府的妾室”?姑娘同秋夫人談了什麼?達成了什麼斷絕往來的協定?如秋猛地打了個寒顫,那她以後憑什麼博取秋世子、秋夫人的歡喜?甚至,他們會不會遷怒於她?

    就在這時,喜鵲拿著兩張紙進來了:“姑娘,這是大少爺按照如春姐姐讓奴婢轉達的意思寫好的契約。”

    知若接過來很快通覽了一遍,讓如春遞給季氏。這是她早就寫好了稿放在明澤那,明澤只是抄了一遍而已,所以看起來是墨蹟才幹,還飄著墨香。

    季氏認真看了一遍,憤懣之餘也不得不暗暗驚歎。之前就聽說尹明澤雖然身體不好,但很是聰慧,文才好,不到十三歲就考中了秀才。現在看來果然了得,這份契約很簡單,一目了然。但主題明確,用詞嚴謹。完全沒有空子、漏洞可鑽。

    契約寫明,是慶元侯夫人親自上門討要繡娘如秋,知若念在兩家老太爺昔日交情上,將如秋送與慶元侯府,至於讓如秋做丫鬟、做繡娘、還是做妾,都是慶元侯府的事,與知若和梅莊無關。自此之後,兩家恩斷義絕。互不打擾。

    也就是說,簽了這份契約,以後秋逸然、或者他們秋家任何人就不好以各種關心、牽掛什麼的為藉口跑來梅莊了,想算計尹知若就更加難上加難。

    季氏訕訕道:“若丫頭,一定要這樣嗎?恩斷義絕是不是太嚴重了?雖然你同逸兒和離了,但有什麼事我們秋家還是很願意幫你的。”

    恩斷義絕?如秋嚇了一跳。果然,姑娘真的要同秋家簽斷絕來往的契約,也就是說,以後她想到梅莊來“走走”也是不行的。

    一急之下,如秋忍不住脫口而出:“姑娘不要啊。不管怎麼說,慶元侯府在這洛城都是說得上話的。”

    知若再次皺緊了眉頭:“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要不要了?即使你十日之後可能成為慶元侯府世子的妾室。在我梅莊,也只是一個奴婢、繡娘而已。”

    知若的聲音雖輕,但話就很重了。不僅如秋面紅耳赤地呆住,連季氏和秦婆子也是感覺哪裡怪怪的。偏偏這話明面上又抓不到任何毛病,如秋可不就是尹家的繡娘、奴婢?從小就是!

    秦婆子暗歎了口氣,悄悄拉了拉季氏,提醒她簽字走人,多留一會兒,只是多受點氣。自討其辱罷了,今日這份契約可是不得不簽。否則明日一旦尹知若答應了盧大的提親,慶元侯府以後很可能就要遭受更大的屈辱。

    知若訓斥完如秋。轉向季氏時倒是恢復了客氣的淺笑:“多謝秋夫人的好意,但是我拒絕了盧大名正言順求娶如秋的請求,卻將如秋送給你們侯府。外人不知道,還以為我想攀著慶元侯府呢,這多冤枉?還是聲明恩斷義絕的好,對我們兩家都有利無弊。”

    多冤枉?冤枉什麼?攀著慶元侯府還辱沒她一個犯臣之女了麼?季氏氣得咬咬牙。不想,就在這時,門外一個婆子來通報了:“大姑娘,京裡來人了,是景王府和鐵府派來送年禮的。姑娘這有客人,強嬸先招呼兩位管事媽媽去用飯了,說晚點再來拜見姑娘。”

    知若暗暗吃驚,鐵府派人來送年禮在意料之中,景王府也派了人來還真是沒想到呢。雖然景王爺有提過一句會讓王妃經常派人過來,好叫人知道梅莊有他景王爺關照著,但知若也只以為那不過是一句客套話罷了。當然,她給景王府的年禮,卻是準備好了的。

    無論如何,景王府有如此心意,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尤其送年禮的人還來得這麼巧,正好讓季氏親自撞上。

    “嗯,”知若很輕鬆地應道,“這麼冷的天,難為她們了,讓廚房準備點溫熱的酒,再給來的人都添上火鍋子。”出來送年禮,除了管事婆子,至少還有三五人,兩府加起來怎麼也要十人左右了。而且知若估計,來洛城送年禮,肯定不止送她一家,只是因為鐵穆遠同他們尹家的交情,先過來梅莊而已,當然也就住在梅莊了。

    那婆子趕緊回道:“是,聽說強大管事已經這麼吩咐了,正讓人安排他們的住宿呢,都添了炭盆和厚棉被。”

    知若點頭,有強伯、齊伯這些人在,這些事完全都不用她操心的。

    知若自然是輕鬆的,季氏和如秋那邊卻惶惶起來。

    如秋還是第一次聽到景王府跟自家姑娘有來往,怎麼會?以前大將軍和郡主還在的時候,景王府跟鎮北大將軍府好像也沒走這麼近啊?怎麼現在……

    季氏更是懵了片刻,這老天專門跟她作對吧?她正叨咕尹知若一個犯臣之女就應該巴著他們秋家呢,那景王府送年禮的人就到了?人家攀上景王府,當然就不用把他們慶元侯府放在眼裡了。

    默默地,季氏接過如春遞過來的毛筆,在一式兩份契約上簽上了她的名字。剛放下筆,一盒印泥就擺在了她面前的幾子上,很明顯,是要她摁手印。

    又不是做生意,牽涉多少銀子,有必要這麼正式嗎?季氏正想張口推脫,抬眼卻見知若正在另一份契約上她自己的名字下邊摁上了手印,只得狠狠地磨了磨牙,狠狠地也印上了大紅的手印。

    知若將自己留存的那份交給如春收好,心情好好地笑道:“秋夫人要不要先用些點心?從這裡回去慶元侯府還需要半個時辰呢。”

    “不用了,府裡等著呢。”季氏冷哼了一聲,看都不願意再多看一眼知若那燦爛的笑臉,這樣的笑容讓她更加生氣,以前那個很傻很天真的尹知若就總是笑得這樣沒心沒肺。

    知若毫不介意季氏冷淡下來的態度,笑道:“那夫人慢走,知若就不送了。如秋,你替我送送秋夫人。”

    如秋正要應下,季氏卻涼涼地丟過來一句:“不用了,就剛才帶路的那位婆子給我們帶帶路就可以,她知道我們的馬車停在哪。”她本來就一肚子火氣,還要她一路對著那狐媚子,只怕真要忍耐不住了。

    知若也不勉強,很善解人意地道:“喜鵲,你也一起送送吧,若是秋夫人有什麼需要,也好及時幫忙。”

    只要不是如秋,季氏倒也沒有再拒絕,只一個粗使婆子代送,她確實也太沒面子了,這喜鵲倒像是尹知若身邊的心腹丫鬟。

    喜鵲引著季氏和秦婆子出去,剛走出院門,就遇到拎著食盒的如冬。如冬老遠一眼認出季氏,就氣不打一處來,自然不可能多恭敬,只像遇見一般客人一樣略垂下頭往旁邊避了避,待季氏二人走過她身邊才問道:“喜鵲,姑娘這會兒是不是得空了?”

    早先一聽說來客是慶元侯夫人,她就跑去小廚房試驗姑娘新給的雙皮奶方子了,對著忘恩負義、還一心算計姑娘的秋家人,她怕自己裝不出好臉色,壞了姑娘的事。

    不過這會兒,呵呵,看季氏那一臉便秘樣的難看臉色,想必姑娘已經如願拿到東西,她也不必在意這壞女人高興不高興了。只要沒有壞了禮數、給季氏抓到把柄,帶累姑娘的聲譽就好。要她上前討好,呸,她可沒有如秋那麼賤。

    季氏認出了如冬也是知若身邊的陪嫁大丫鬟,卻見她一副沒有認出自己是誰的模樣,剛壓下去沒一會兒的怒氣又上來了,正想發作,卻被秦婆子拉了拉,才硬憋著氣繼續往前走。走出幾步,秦婆子才小聲道:“夫人,這個時候,沒必要跟一個丫鬟計較。”大戶人家的丫鬟奴僕在路上遇見客人垂頭避到旁邊是正理,去計較一個丫鬟沒有認出自己,沒有上前行禮巴結,傳出去只會讓人笑話。何況現在是秋家有求于尹知若,在這時候為這點小事鬧開實在是下下之策。

    如冬得了喜鵲點頭確認姑娘得空了後,便高高興興地往裡走,她第一次做雙皮奶就成功了,拿了一份過來給姑娘先墊一墊肚子開開胃。她就是相信,姑娘對著那季氏,也必然壞了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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