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雙子座堯堯 -【錦繡棄妻】《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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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15 11:16 AM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刁蠻(二)

    知若回頭一看,一個一身鮮紅的小姑娘正兩眼放光地盯著她手上的裙子,小姑娘大約七八歲的樣子,打扮得甚是華貴,脖子上的金項圈鑲著幾顆拇指大的寶石,呵呵,這是赤裸裸地炫富啊。

    接待知若的小夥計也看出這紅衣小姑娘非富即貴,一臉為難地道:“姑娘,這款裙子只有一件了,這位公子先看上的,您瞧瞧別的,我們歡喜閣的衣裳款式很多,都是最時興的。”

    “先看上怎麼了?誰給的銀子多就是誰的,”紅衣小姑娘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容媽媽,付兩倍銀子。”

    好大的口氣啊!知若暗自好笑,不過她今日出來主要是看市場的,倒不是非要買東西,這件衣服領子那邊略改一改應該會更加好看,嗯,裙擺上還可以繡一隻橙色的大蝴蝶來襯領子。

    再說了,她三輩子加起來都大幾十歲的人了,還真沒興趣跟這麼一個被寵壞了的刁蠻小姑娘玩。知若對不慌不急、一臉不贊同的知萱小聲笑道:“萱兒喜歡這件嗎?其實這個款式稍微改改更好看。”

    知萱眼睛一亮,她大姐畫圖讓喜蓮她們做出來的衣服確實更加好看,遂喜滋滋地指著男裝區那邊應道:“嗯,大哥,我不喜歡這件,我們去那邊看看給二哥買一件。”她覺得大姐穿男裝很好看呢,也想要一件,下次跟大姐出來扮男娃多好,哈哈。

    知若點頭,將衣服給了夥計,牽著知萱就要離開。

    小夥計知道這兄妹倆是幫他呢,一臉感激道:“謝謝公子。您先到那邊看看,小的一會兒就過來給公子您介紹。”這兄妹倆相貌、氣度都不凡,看著也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卻是良善和氣多了。

    不想,那紅衣小姑娘卻不幹了,指著知萱:“你不喜歡?你憑什麼不喜歡?”她就喜歡搶人家喜歡的東西,以顯示她的身份。結果人家一句不喜歡就不要了。她卻搶來不是很沒面子?

    知若搖了搖頭,牽著知萱走了,這種人無視就好。同她講道理或者爭執什麼的還真是憑白降低了自己的格調。

    紅衣小姑娘頓時漲紅著臉直跺腳,嘴裡還叫囂著:“站住!你們給我站住!”惹得周圍不少客人都一臉嘲諷地看了過來,還真是沒見過這樣蠻橫不講理的女孩!真是沒有教養!

    這時,一個貴婦帶著兩三個丫鬟婆子急急走了過來:“敏兒你怎麼亂跑啊?怎麼了這是?”

    小夥計趕緊上前:“夫人。這是這位姑娘買下的衣服,三十八兩銀子。謝謝。”

    “三十八兩?這麼簡簡單單的一件衣服三十八兩?繡花都沒有多少。”貴婦一臉傲然,“你們這的衣服怎麼比京城的‘浣花衣鋪’還貴?”

    小夥計一愣,強壓住心裡的不悅和鄙視,依然恭恭敬敬道:“這位夫人。我們歡喜閣的衣服款式和做工都是上品,絲毫不比京城裡的鋪子差。”

    小夥計本著客人至上的原則還是很客氣的,但周圍客人中難免有不厚道的人。這不?一位姑娘就嗤了一聲:“還雙倍呢?感情是要求半價呀!”

    四周立馬轟地一下爆出了笑聲。讓貴婦感覺莫名其妙,正要開口責問那個說話的女子。紅衣小姑娘身後的容媽媽尷尬地在她耳邊說了幾句,那貴婦的臉立馬黑了下來。可惜她的敏兒仍然在那兒指著知萱的背影叫道:“她要買,我才要雙倍價錢買,她都不喜歡,憑什麼我要買人家不要的?”

    眾人的笑聲和議論聲更大了,還有人在打聽這到底是誰家的孩子。貴婦的臉色由黑轉紅,由紅轉紫,她當然明白了自家女兒做了什麼。敏兒一向爭強好勝,性子有些霸道,不過他們英國公府的姑娘,她最疼寵的麼女,霸道不也是應該的?只是……只是……在外人面前總要收斂一些、懂得遮掩不是?名聲壞了,過幾年怎麼說親?

    再說了,現在英國公府還是老國公和國公夫人當家,這事傳到老夫人耳朵裡,只怕那老太婆又要說教了。哼,哪怕她那個寶貝嫡孫潘家銘就是個碌碌無為、吊兒郎當的紈絝,她也成天當作寶,對別人就成天將什麼狗屁規矩掛在嘴裡。沒辦法,誰讓英國公府祖上嚴格規定只有嫡子才能繼承爵位呢,當今皇后又是那死老太婆的嫡長女、潘家銘的嫡親姑母。

    “容媽媽把錢付了,我們走。”這件衣裙雖然貴,但料子確實好,更重要的是,她和敏兒得趕緊離開,真讓人認出來就不好了。

    不想,潘書敏一點都不明白她娘的苦心,拉住了容媽媽的手,對著夥計囔道:“要我買下這件衣服也可以,但我要那死丫頭牽著的白狗。”

    小夥計哭笑不得:“姑娘,那狗可不是我們店裡賣的,我們哪有資格要人家客人的寵物。”那只狗一看就不是普通品種好吧?三十八兩銀子的衣裙都嫌貴,竟然還肖想人家客人那麼名貴的狗?

    旁邊又有一位公子插話了:“呵呵,那只狗可是番族才有的品種,只怕三百八十兩銀子都買不來呢,我舅舅家就養了一隻,還不是純白色的,沒有這麼好看。”

    宋氏越發難堪,怒喝:“容媽媽還不付錢?愣著幹什麼?”這個女兒還真是被寵壞了,她不是一向最不喜歡貓貓狗狗的嗎?自從兩年前被老夫人養的貓“肥肥”抓了一爪子,更是恨不得將天下的貓狗都殺光。

    宋氏身邊的宋媽媽趕緊上前拉了拉潘書敏輕聲道:“姑娘聽話,快回去吧,壞了名聲老夫人又要罰你禁足了。”

    若說潘舒敏最怕誰,自然就是祖母英國公夫人了,想到自己從正月十六起整整被禁足了一個月,若不是外祖母病了,母親帶自己去檳州探望,本是要禁足三個月的。

    潘舒敏好動喜歡熱鬧,最是坐不住,禁足對她來講比挨戒尺還可怕,聽宋媽媽這麼一說,趕緊閉上了嘴,憤憤地朝知萱幾人的方向不甘地哼了一聲,跟上了她娘向店外走去,邊走邊問:“娘,不是說二哥來接我們了嗎?怎麼還不見人?”

    宋氏正在想著回京就要給潘書敏找一個教養嬤嬤來呢,聽到書敏的話倒是一怔:對啊,按說那小子應該比她們先到洛城好吧,怎麼這會兒還連個人影都沒有?

    她本來是想讓潘家銘到檳州去接她們母女的,一來讓外人看到她這個大伯母同英國公世子是多麼地上慈下孝,二來在娘家也長臉。她嫁的是國公府的庶長子又如何,整個國公府終有一日都是她的,是她的兒女子孫的。

    不想潘家銘應得好好的,等到她在娘家炫耀完了,來接她的卻是她留在京裡的管事婆子宋媽媽。宋媽媽無奈道:“世子爺跟四皇子、還有幾位世家公子約好了去賽馬狩獵,四皇子不放人,世子爺只好讓奴婢來同您說一聲,他到時候在洛城迎候夫人您。世子爺還說……說夫人您最是疼他,兩年前皇后娘娘省親,他跑去聽曲兒忘記了時辰,夫人都沒有捨得責怪他呢。”

    當時幾位嫂子、弟媳就風言風語,有人說她一個庶伯母哪裡能同四皇子比?也有人說她不會教養孩子,自己的兒子蠢笨、連考兩次都沒有考中舉人,女兒又教得潑辣嬌蠻,連侄兒都寵慣得一塌糊塗。

    她氣得不行,她的長子只是不喜歡讀書罷了,哪裡比別人差了?長女更是同李丞相府的嫡長子定了親,次子聰明伶俐,麼女貌美如花,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至於潘家銘,哼……

    潘家銘越是不著調她越開心,可氣的是這次竟然對自己不著調,害她在娘家人面前自打臉面,真是氣死她了!早知道他越發不像話,她之前就不該先炫耀,唉,下次不能相信潘家銘的滿口答應了。不過,呃,這樣的世子爺,想那皇后娘娘和老太婆不要多久也該心涼了吧?呵呵。

    越想越得意,宋氏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明月,那事都安排好了嗎?”

    宋媽媽低聲應道:“夫人放心,都安排妥當了,此時應該早已經到位了。”

    宋氏點了點頭,京裡有皇后和老夫人盯著,她不好下手,那有怎麼樣?她們還能把手伸這麼遠來?

    宋氏母女上了馬車,往約定的酒樓而去,歡喜閣對面樓上的窗後,一位十八九歲的年輕公子對著遠去的馬車冷笑了一聲,一種刺骨的冷厲直達眼底。

    知若姐妹倆的好心情完全沒有受到那個刁蠻炫富女的影響,姐妹倆給明澤、明輝各挑了兩件最新出的舒適面料做的外袍,李達和於大勇兩位義兄也各給挑了一件。拗不過小知萱,知若還真給她買了一套小男孩的裝束。

    至於女裝,知若還是覺得買了料子自己設計比較好,唯一一款比較喜歡的小姑娘衣裙又被那糟心的熊孩子給“搶”走了,其它她還真沒看上。不過,從小夥計介紹的那些暢銷款來看,她的眼光還是挺適合這個時空的女人們,倒是對自己將來要開的女裝鋪子充滿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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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16 09:57 AM

第一百二十章 痞子(一)

    洛城畢竟是富庶大州的府城,又離京城近,離南北官道近,在大郢也算是比較繁華的城市,而玉秀大街就是洛城繁華之最集中、最直接的體現。

    沿街逛下來,本來沒有什麼購買計畫的知若倒是買了不少東西,吃的用的都有,好在這些店鋪的服務都是一流的,直接讓他們送去‘好再來’給阿祥就可以了。

    自己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購物狂呢,知若正在暗自搖頭自嘲一番,就見前面不知為什麼圍了不少人。是雜耍嗎?她記得有一次在京城的街頭看到過,就是這樣圍著好多人,不過看的人多叫好的人多,給錢的人就不多了。

    見知萱好奇地伸長脖子,知若笑了笑,握緊了妹妹的小手。小孩子總是好奇心強,這個時代大家女子又極少出門,既然碰到了就讓萱兒看看也無妨。

    “少爺,前面這座樓就是好再來了,”如冬眼尖,指著二樓屋簷下掛著的好再來的招牌笑道,一路逛下來,她還真是有些餓了,兩位姑娘肯定也是又累又餓。

    知若一看,可不是?這就到了?不過,這雜耍就擺在人家酒樓外,還真會挑位置,也沒人趕?

    呃,不對,雜耍不是該有喝彩聲和笑聲嗎,怎麼這……,走近了,倒聽到哭聲?

    只見人群中,一個一身縞素的女子低著頭,頭上插著一根稻草跪在地上,身後躺著一個一動不動的人。

    賣身葬父?知若的腦袋中立馬跳出了這四個字。隨即,握著知萱的手再緊了緊,心裡多了一分警惕。不是她防備心太重,實在是財帛動人,那些人一直虎視眈眈。各種伎倆層出不窮,在她身邊安插人也是他們最想用的招數吧?否則她也不會兩次買人都出其不意,不走尋常路。

    就在知若幾人走過來時,那女子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了一圈,在知若身上頓了頓,閃過一絲失望。非常快地又低下了腦袋。

    美啊!四周圍立馬唏噓聲一片。知若也是暗歎不已。那女子約摸十五六歲,雪膚細潤如瓷,一雙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清麗的臉上似乎還未褪去青澀,卻顯現出了仿若與生俱來的絲絲嫵媚。這樣的美人兒。估計沒有幾個男子能夠免疫吧?

    呵呵,不過。美人兒的那一眼,倒是讓她放下心來。知若敏銳地察覺到美人確實是在等待“特定的”買家,這明顯是個局,只是目標不是她。與她無關罷了。

    “大哥,”知萱搖了搖知若的手,“這位姐姐好可憐。我們給她一點銀子吧?”

    知若點頭,對如春道:“拿些碎銀子給她吧。買人就不必了。”如果真是為了葬父,有人給了銀子自然趕緊做該做的事去,其實小美人的身前也有人丟了不少銅錢。

    如春應下,拿了幾粒碎銀子放在小美人面前,大概也有三五兩,按說足夠她葬父了,還能買一口很不錯的棺材。到了這光景,總不會指望風光大葬吧?

    知若沒有馬上走開,她不在乎這點銀子,若這不是一場戲,而是真的賣身葬父,她不介意再多給一些銀子作為那小美人回鄉的盤纏,只是……

    她留下只是想讓小妹看清一些事情,雖然有哥哥姐姐護著,她還是不希望知萱像前世的她一樣天真。所以,不能只讓她看到美好的東西,認識到人性的一些醜惡也是必須的。

    如知若所料,那美人微微怔了一下,低聲謝過如春,卻沒有提賣身的事,也沒有打算趕緊去葬父的意思,仍然跪在那,只是雙拳緊握,顯出她有些慌張了。

    知萱奇怪道:“大哥,她為什麼還不去葬了她爹呢?是銀子不夠嗎?要不我們再給點?大哥你還有銀子嗎?”知萱是善良的,她真的很同情那個美人姐姐,因為半年前,她的爹娘也沒了。

    一個慵懶的聲音接了小知萱的話:“小妹妹真是好心腸,這樣吧,大哥哥我都被你感動了,也添點。四條,拿三兩銀子給這姑娘,加起來也有七八兩了,葬兩三個人都該夠了。”

    呃,這話說的……也太那個什麼了。知若好笑地抬眼看了過去,說話的是一位身著淺紫色錦袍的年輕男子,此時正一臉不屑地斜睨著那美人兒,而他身後兩位小廝中的一個大聲應了,從荷包裡取出一粒銀子放到美人面前,同如春給的那幾粒放在一起。

    男子長得倒是相當俊俏,只是那一臉的痞子氣息讓人直接減去了兩分好感。

    不知為什麼,知若直覺,這痞子男似乎也同她抱了一樣的心態,在看戲呢。呃,這倒與他一臉的痞氣不大相稱。有錢的痞子遇上這麼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的女子,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呀,就算看出是戲不也該順水推舟、假戲真做了嗎?

    在知若閃身的瞬間,跪在地上那美人卻突然向痞子男磕起頭來:“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小蓮一輩子也報不盡,待小蓮葬了我爹,願意為奴為婢一輩子侍候公子。”

    那小蓮說完,一臉感激地抬頭看著痞子男,一雙淚水洗過的美目更加勾人了,整個人嬌媚無比,讓人心生憐愛。

    只是,本該感人的一幕因為有了前面知若姐妹給銀子的插曲而顯得有些突兀、銜接不上的樣子。

    那痞子男玩著手上的摺扇:“啊喲小美人,我家的奴婢多了去,還真不缺人。要說起來,我只是受了那小妹妹的感化給了你三兩銀子,那兄妹倆可是給了快五兩吧,你卻要為奴為婢向我報恩,是不是磕錯頭了?還是看本公子玉樹臨風,按耐不住了?哈哈哈”

    知若差點笑出聲來,原來這齣戲是為這位痞子男唱的啊,不過劇情嚴重偏了吧?導演這個局的人似乎估錯了一些東西,或者,對男主角瞭解不夠?

    小蓮一張小臉唰地白了,櫻桃小嘴微微顫抖,愈發楚楚可憐地看向知若:“我……我沒看到,公……公子,小蓮只有一……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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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17 09:18 PM

第一百二十一章 痞子(二)

    知若“噗哧”一笑:“放心,本公子家裡的奴婢也多了去,不會為難你的。”她樂得看戲,看看這朵小白花如何反轉。呃,應該不容易,那痞子男看起來早有防備,痞子並不等於傻子不是?

    小蓮緊握的拳頭放鬆了,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欣喜,隨即又可憐兮兮地看著痞子男潘家銘,像極了一隻等待撫慰的小狗。

    圍觀人群中有人反應過來了,還有人忍不住疑惑開口道:“怎麼賣身還有挑人的啊?”、“就是,那兄妹倆看著也是有錢的主呢”、“可不是?我怎麼覺得有些怪異呢?”……

    周圍的議論聲讓那小蓮又沉不住氣了,再看到潘家銘一臉玩味地睥睨了她一眼,一張俏臉再次變得慘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就是擔心有人會先買了她,那位媽媽特意讓她看到信號才出來,沒想到還是有一對兄妹那麼巧搶在了英國公世子之前,好在那對兄妹只是錢太多瞎好心,並沒有買人的打算,她這才舒了口氣。不想世子爺竟然揪住這事起了疑心,這讓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指著它飛上枝頭的小蓮非常挫敗。她有一種預感,今天這事恐怕成不了了。

    果然,潘家銘似笑非笑地“嘖嘖”了一聲:“小美人還真是孝順啊!你爹躺在那快臭了誒,你竟然一心只想著要給我做奴婢,不怕你爹又被你氣活了嗎?”

    “我……我……”小蓮此時很想裝暈啊,怕就怕,她“暈”了,世子爺立馬不見了,一場空。

    她還在猶豫呢。那邊潘家銘又“嗤”了一聲:“想爬爺床的女人多了去,可是爺最不喜歡巴巴地貼上來的下賤女子。四條、二筒,我們上樓,別讓大伯母和四妹妹等急了。”說完揚長而去,進了“好再來”。

    小蓮這下想猶豫都沒時間了,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知若撇了撇嘴。還真是個痞子紈絝。連小廝的名字都如此通俗易懂,呵呵,不過這廝也太毒舌了。倒是一點不憐香惜玉。

    “住手,”一聲怒駡將知若驚回了神,“老子的銀子你也敢動?”

    知若下意識地拉緊了知萱往後退了兩步,定睛一看。媽呀,那小蓮“死”去的爹謔地挑起抓住一個婆子的手。奪下了她手中的銀子,又飛速將地上的碎銀子和銅板都一掌抓起摟進懷裡。

    那個婆子卻已經是昏了過去,想來是那婆子貪心,見小蓮暈了。就想偷偷拿一粒銀子,不想小蓮沒醒,她爹卻“詐屍”了。當即嚇昏了去。

    四周眾人在“詐屍”那一刻也立時消散了不少,都四處逃竄呢。這會兒回過神又慢慢聚攏過來,恍然大悟,這父女倆是騙子啊!

    知若卻是眯了眯眼,導演這個局的幕後人倒是聰明,留了一手,看來那個紈絝身上應該有很多東西讓人圖謀,才會如此上心。

    知萱也被前前後後一幕幕給看愣住了,這些人怎麼這樣?她拉了拉知若的手:“大哥,我餓了,我們去找阿祥大哥吧。”

    知若點頭,安撫地拍了拍妹妹的髮髻,她知道,知萱是為自己的善意和同情被人糟蹋而難過,從小被保護得很好的知萱是第一次看到這樣醜惡的事情。

    知若幾人正要轉身進酒樓,阿祥卻是迎了出來:“大……少爺,你們來啦?呵呵,往這邊走,招呼一聲他們馬上就能上菜了。”剛才突然聽到樓下一片喧嘩,他擔心兩位姑娘,趕緊下來看看,迎接姑娘。

    “好再來”的一樓是大廳,包房都在二樓,知若幾人跟著阿祥上樓。阿祥來得早,定的是視野很好的三號包房,幾乎可以看到這條玉秀大街。

    因為阿祥早已經先點好了菜,跟夥計打了招呼之後,菜很快就上來了,五菜一東加兩樣涼拌小菜,都是“好再來”最暢銷的拿手菜,而最有名的八寶蹄膀上了兩份,其中一份是白雪專享的。

    知若一邊品美食一邊觀賞著窗外的景物,時不時回答一下好奇寶寶知萱的問題,很是愜意。知萱也是一個十足的小吃貨,滿桌子好吃的早已讓她忘記了之前不愉快的事。

    而此時,就在他們隔壁的二號包房,同樣面對一大桌美食,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一個婆子正在講潘家銘離開後酒樓門前發生的變故,宋氏看著沒心沒肺、一邊吃得噴香一邊聽得津津有味的潘家銘,吐血的衝動都有了。

    在她多年來的嬌縱、寵溺和不動聲色的引導下,潘家銘如她的願成了京城三霸之首、世家第一紈絝,成日裡不思進取,只知道跑馬狩獵、飲酒鬥雞、花銀子如流水……只有一樣,她怎麼暗中使勁都沒用,就是女色方面。

    老夫人寶貝這個嫡孫,三令五申在世子爺十八歲之前不設通房,娶妻之前不許納妾,有那膽敢爬床的丫鬟,一律打得半死發賣到窯子裡去。潘家銘倒是惜命得很,在老夫人和皇后的再三提耳面命下,還真對女色退避三舍。連府裡來了年輕女眷,他都避得遠遠的。

    宋氏不是沒想過讓他破戒,徹底失去皇后和老夫人的歡心,可那千華院裡的管事蘭嬤嬤是皇后賞下的六品宮嬤,潘家銘身邊的奶娘秀媽媽是潘家銘母親留下的人,只忠心于潘家銘和老夫人,連四條、二筒兩個小廝都是皇上皇后給的人,她想送兩個嫵媚的丫鬟都不成啊,一不小心還會引起老夫人和皇后的懷疑。

    想到皇后,宋氏就想吐上一升血,那個大姑子眼裡只有潘家銘和潘舒靈兩個侄兒侄女,她的錦兒幾兄妹也是嫡出的好吧,卻根本不當一回事。皇后與皇上青梅竹馬、鶼鰈情深,還是太子妃時,就為當時的太子、如今的皇上擋了一刀,不但掉了胎兒,還傷了身子再不能生育。自己沒有親生子女的皇后對潘家銘兄妹倆視如己出,皇上愛屋及烏,即使潘家銘不知上進,還是深得皇上喜愛。

    吐血歸吐血,宋氏可不敢得罪皇后,不但不敢得罪,還要拼命巴結討好。即使她的子孫得到了英國公府,也得倚仗于皇后呢。眾所周知,皇后雖然無所出,在皇上心裡卻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曾經有寵妃恃寵而驕,對皇后出言不遜,皇上二話沒說,直接讓人將已懷有身孕的寵妃杖責三十,還命所有嬪妃都去觀看,以儆效尤。據說,身體仍然強壯硬朗的皇上竟然擬有一份“遺旨”,若是將來的皇上忤逆于太后娘娘(當今皇后),太后有權廢了皇上,另立新君。

    京裡動不了手,宋氏就想著趁這次潘家銘出京接她的機會安排他壞了自己娘家侄女的閨譽,到時候就算皇后出面阻擾,她侄女一個貴妾的身份總是逃不掉的。不想,潘家銘為了狩獵放了她鴿子,只得退而求其次,插顆棋子也好。如果那小蓮能夠令得皇后和老夫人對潘家銘失望厭惡了,那才是真正大快人心。無論是將她相公潘大老爺正式放在老夫人名下為嫡子,還是將她兒子家錦或者家鑫過繼給二房,他們大房都功德圓滿了。

    誰想人算不如天算,她為潘家銘量身定制的局竟然被一對人傻錢多、莫名其妙的兄妹給破壞了,這裡到京城不過兩三日,她還有機會嗎?總不能故伎重演吧?這潘家銘雖然對她很是敬重感激,又是個只知吃喝玩樂的,但並不蠢。

    果然,聽完婆子的描述,潘家銘得意地揚了揚眉:“這樣的江湖騙術徐子麒(潘家銘的死黨,徐大元帥麼子,京城三霸之一)早就跟我們說過了,我們還用來對付過那蔣禦史的兒子呢,哈哈哈,誰讓那老匹夫成天揪著我們幾個唧唧歪歪,朝廷大事沒本事管,盡盯著我們了。哈哈,真真蠢婦,這樣被用爛了的招數來對付小爺我,當我同她一樣蠢嗎?”

    宋氏面上一僵,喉頭一陣腥甜,明知潘家銘口裡的“蠢婦”是指小蓮,她怎麼還是覺得這麼不對味呢?

    勉強壓下腥甜,宋氏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翻過就是,也未必就有那麼多算計。很多窮苦人家日子不好過的,窮人家的閨女走投無路,又長得好,想攀上富貴人家過好日子也無可厚非不是?誰讓我們二郎長得好,又一身貴氣呢。”宋氏從來都是親昵地稱潘家銘為二郎,而不是世子,如同她稱呼自己的兒子為大郎、三郎一樣。

    潘家銘笑得更張揚了:“那是,姑母都發愁了,說我如此俊朗,要給我尋個樣貌才情家世都襯得上我的姑娘才行,皇上還特意交代我別傻呼呼地上了那些破落女子的道,傷了姑母的心。不過大伯母您就是太善良了,對對對,祖母說了,就是您太寬容,那小蝶才敢算計大哥,讓大哥在祖父壽宴上丟了臉面。”

    “就是就是,”潘舒敏點著頭附和道,“娘您就是太仁慈,對小蝶那樣的賤人,早該賣去窯子,還留在府裡做什麼?憑白壞了大哥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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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18 12:23 PM

第一百二十二章 痞子(三)

    宋氏剛壓下去的那股腥甜立時又湧了上來,趕緊拿帕子掩住嘴深吸了一口氣,她身後的宋媽媽很有眼色,連忙端了一杯茶遞給宋氏。

    一年前,宋氏設計要讓潘家銘在國公爺的壽宴上當眾出醜並收通房,不料潘家銘為了一隻鬥雞忘了她交代的事,而她的長子潘家錦尋二弟卻尋到了被客人不小心潑到湯汁,正在更衣的丫鬟小蝶,結果當她帶著眾人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潘家錦情不自禁抱著半裸小蝶的一幕。

    老夫人大怒,當日壽宴一散就要將小蝶發賣出去,可憐宋氏氣得差點沒暈過去卻還要為小蝶和這場“意外”小蝶遮掩。一來小蝶的爹是她的心腹大管事,她事前可是承諾了一定會助小蝶成為潘家銘的妾;二來潘家錦本就喜歡大眼勾人的小蝶,事已至此,更是直接向他娘要了小蝶做通房丫鬟。還說什麼人家十五歲就有通房,他都十七了他娘也沒給他安排,口口聲聲如果小蝶真被發賣了,他就日日去窯子裡找女人。

    此時此刻,這件事被潘家銘提出來,她的敏兒還連聲附和,無異於當眾打她的臉,撕開她的傷疤,再撒上鹽。想她嘔心瀝血要讓自己的兒女勝過二房的潘家銘兄妹倆,卻不得不打斷牙齒和血吞,眼睜睜看著寄予厚望取代潘家銘成為英國公世子的潘家錦在一眾賓客面前玷污了一向很好的名聲。

    潘家銘似乎渾然未覺宋氏的憤懣,繼續撒鹽:“不過我聽徐子麒說,那小蝶的眼睛天生勾人,不怪大哥會被迷住,呵呵。”

    “呸!”潘舒敏的配合真是很合潘家銘的心意。“天生下賤還差不多!”

    夠了!宋氏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可惜,只有宋媽媽看見了,那兩位堂兄妹還在一唱一和呢,且不耽誤掃蕩美食。

    宋媽媽暗歎一聲,四姑娘眼看就八歲了,如此口無遮攔,滿口“賤人”、“窯子”的。真是……不太妙呢。

    為了避免自家主子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宋媽媽趕緊岔開話題,“世子爺,我們是用完午飯就啟程回京麼。還是在這洛城呆上一晚?”

    宋媽媽是宋氏身邊最得臉面的管事婆子,潘家銘一向很給面子,當即苦著臉道:“皇上命我留在洛城處理一些事情呢,還說做不好不許回京。而且以後還要天天去當差,跟著六部那些老傢夥學習。大伯母您知道的。我最煩那些七七八八的事了,所以這次不得不乖乖留下來完成皇上交代的事才好。大伯母你們也在驛站住一晚吧,明早再啟程,聽說這洛城的夜市很熱鬧呢。天南地北的玩意兒都有,我正好陪你們逛逛。”

    “咳咳,”宋氏這下真的憋不住了。還好有帕子悄悄接住了那口腥甜,這也叫特意出京來接她?應該說是順便陪她吃頓飯。逛個夜市吧?呃,還要她付銀子。

    還有那個……呃……皇上,同樣是皇后娘家的侄兒,怎麼就如此偏心?她的家錦還比潘家銘大一歲呢,皇上什麼時候關心過家錦?更別說親自派皇差了,還要以人家想都不敢想的“輪流到六部學習”為要脅?雖說家錦考了兩次都沒有過舉人試,可是那也好過京城第一紈絝潘家銘不是?潘家銘連秀才都不願意去考呢。

    宋氏越想越氣憤,越想越不甘,脫口而出:“你不願意接差事不接就是了,推薦你大哥不就行了?”

    潘家銘愣住了,眨巴著眼道:“不接?大伯母,那是皇上呢,違抗聖旨是要殺頭的,還要連累家族,連累皇后姑母…….大伯母你”腦袋沒壞吧?

    宋媽媽臉都嚇白了,悄悄拉了拉宋氏的後衣襟,打著圓場:“夫人,您逗世子爺開心也不是這樣逗的,看把世子爺嚇的,他當真了呢。”大夫人今日是氣糊塗了吧,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面慫恿世子爺違抗聖命?是嫌脖子太硬了嗎?

    宋氏這才回過神來,嚇得額角立馬冒出了冷汗,強打起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這傻孩子,我不是看你苦著臉,故意逗你開心嗎?怎麼能當真?皇上那是看重你,為你好,更別說聖旨比天大了。”

    “這就好,這就好,嚇死我了!”潘家銘拍著胸口道,“四條、二筒,大伯母只是逗逗我而已,你們這就全忘了,可別在皇上和皇后姑母面前說漏了嘴,記住了嗎?”

    “是這樣,是這樣”宋氏後背冷汗直接濕透了裡衣,緊緊地黏在身上。她差點忘了,四條和二筒可都是皇上賜給潘家銘的人,說是小廝,誰又知道還有什麼角色?

    宋媽媽不愧是宋氏身邊第一人,趕緊走過去,往四條二人手裡各塞了一個荷包。四條和二筒倒是笑咪咪地接了,他們家爺早就說過,這樣的錢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雖然他們並不缺銀子。

    宋媽媽又對屋子裡其他丫鬟婆子低喝道:“主子們之間打趣,誰若是自以為是,亂嚼舌根,小心被拔了舌頭喂野狗。”

    幾人趕緊垂手應道:“是,”一個個懊悔剛才沒有跟容媽媽一同出去解手,容媽媽命好啊,就在宋媽媽問世子爺話之前告退出去的,去的多是時候!

    經過這麼一個大驚嚇,宋氏真的是一點點胃口都沒有了,只想早點去驛站躲在房裡喘口氣收收魂,她的腦袋太亂了,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不料冤家路窄,剛出包房門就聽到潘舒敏大叫一聲:“小騷蹄子你給我過來!”她就是見不得長得比她還好看的小姑娘,府裡那一個有祖母和皇后姑母護著,她無可奈何,好在那就是一個懦弱沒用的。母親說了,她以後一定過得比潘舒靈好,因為她比潘舒靈有福氣、有氣勢。

    其他人,尤其這麼一個小地方的賤丫頭,哼,她還用得著客氣什麼?尤其這會兒二哥在呢,二哥可是京城裡的三霸之首,而且二哥最疼她了。

    此時,宋氏母女身後,二筒正快速地在潘家銘耳邊說了幾句話,潘家銘半垂的眼眸中閃過一道蔑視的冷意,抬眼時卻又是一臉典型的紈絝笑容。

    知萱正帶著白雪站在樓梯邊的小廳裡看吹糖人呢,這也是“好再來”新近的一項特色,等待包房的客人可以坐在小廳裡看吹糖人打發時間,還可以買一兩個帶回去給孩子,同來酒樓的小孩更是被這邊吸引住了,肯定不會哭鬧。

    知萱一見麻杆座上插著的那些惟妙惟肖的糖人,就知道這就是二哥說的吹糖人了,當即要買十個,除了他們姐弟兄妹五人一人一個,還有齊伯的孫子、劉叔的小女兒……。興致勃勃的知萱還問那吹糖人師傅能不能吹出一個小白雪,得到肯定答案後高興地陪著白雪在那擺姿勢讓師傅照著吹糖人,結果巧手的糖人師傅不但吹出了一隻憨憨的小白狗,還吹出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可不就是糖人版的白雪和知萱了?讓小廳裡圍觀的客人皆嘖嘖稱讚。

    被潘舒敏突入其來的一吼,眾人都驚訝地轉過頭來:哪來的潑辣刁蠻女啊?這是叫誰呢?

    宋氏臉上一頓,敏兒今日真是不省心!這帶著白狗的小姑娘也是,同敏兒犯沖嗎?怎麼到哪裡都撞見?

    知若當即黑了臉:“小騷蹄子叫誰呢?”

    潘舒敏想也沒想,指著知萱就囔道:“小騷蹄子叫的就是她。”

    “轟”一下,在場的人都笑了,連潘家銘和四條、二筒都笑得彎不起腰,知萱也是“吃吃吃”笑得很文雅。更有甚者,好幾間包房的門不知什麼時候也打開了,裡面傳來哈哈笑聲和議論。

    知若卻是一臉平靜地對吹糖人師傅交代道:“幫我們把這些都包起來,小心些,先分開包好再一起放,別弄壞了。”那神態和言語口氣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她們就是在買糖人,現在弄好了準備走人了。

    被笑懵了的潘舒敏後知後覺,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好似就要滴出血來,指著知若大聲道:“賤人,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閉嘴!”宋氏急急喝道,臉都丟盡了,還要自報家門?這寶貝女兒真是氣死她了!今日是一定要將名聲弄壞了嗎?聽說“好再來”的東家也是京城裡的,而且從好再來的裝潢、菜式、和價格上推斷,能來這兒用飯的肯定都是非富即貴,不可能沒有人知道英國公府的。說不定這會兒都有人認出她或者潘家銘了。

    周圍看客卻是好奇地拔長了耳朵:“誰呀?到底是誰家的姑娘啊?”“怎麼還不說呀,這麼有底氣,不會是什麼皇親貴族、公侯將相家的吧?”“啊喲喂,這……也真是夠嗆!”

    潘舒敏本來就委屈,再被一向最疼她的娘喝了一聲,更委屈了:“二哥,他們欺負我,你幫我教訓他們。二哥,我要那只白狗。”

    還有新幫手了?知若瞟了一眼,呵,竟然是痞子男!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看就都不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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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19 04:40 PM

第一百二十三章 痞子(四)

    知若那飛快的一瞟,偏偏那麼巧被潘家銘抓了個正著,包括眼中閃過的那道嘲諷。

    “有意思!”潘家銘心道,這小子不但人聰慧嘴皮子利索,難得的是這份氣度,讓眾人笑成一團,自己臉上卻平淡無波,仿佛置身事外。只是這小眼神,呵呵,倒像個小姑娘了。呃,不過小妹妹手上牽的那只狗是極品獒犬吧?好狗啊!一向最不喜歡貓狗的四妹竟然要奪人愛犬?呵呵,還真是有什麼樣的爹娘就有什麼樣的子女,見不得別人好!

    潘舒敏見她二哥盯著那只白狗看,更加有底氣了:“二哥,這白狗好看吧?教訓完這兩個不長眼睛的賤人,我們直接帶回府裡去。”她二哥那群人最喜歡遛狗鬥雞了,二哥還老是羨慕徐子麒那只大狼犬黑子呢,還說以後一定要尋一隻比黑子更威風更好看的狗。

    旁邊立馬有位打扮華麗的貴婦人皺眉了:“挺好看一小姑娘,怎麼開口騷蹄子,閉口賤人的,誒!還要強搶人家的東西,真真是兄妹倆!”貴婦只是同她身邊的婆子小聲嘀咕,無奈她所在的位置靠宋氏太近,又正好順風,……

    宋氏真是被潘舒敏氣得頭昏腦脹了,不過這陣風一吹,加上送到耳邊的那幾句話,瞬間讓她的腦袋清明起來:對啊,敏兒這會兒倒是聰明!潘家銘從小就霸道,他看上的東西就沒有不到手的。等這件事轉化成潘家銘奪人家的狗,眾人的注意力可不就轉移了?

    皇上第一次派潘家銘出京當差,他卻在這裡惹事,弄得沸沸揚揚,呵呵。看皇上和皇后還不失望透頂?

    至於潘舒敏,更簡單了,她口口聲聲二哥,誰知道她的名字?人家不是都以為他們是兄妹倆嗎?萬一傳出去,人家也只會以為是潘家銘的妹妹潘舒靈,那丫頭極少出門,還真沒幾人見過她呢。宋氏很慶倖。剛才在歡喜閣。她也是走到潘舒敏面前才小聲喚了一聲“敏兒”的。

    這麼一想,宋氏趕緊推波助瀾,揚聲斥道:“這丫頭。仗著你哥哥疼你,還真是越發不懂事了。二郎,伯母知道你喜歡那只狗,但是可別再耍橫了。我們出銀子買就是,靈兒也確實喜歡貓貓狗狗。”

    潘家銘眼裡閃過一絲狠厲。快得讓人無法抓住,隨即又漾開那痞子氣十足的燦爛笑容,看向一臉防備的知萱:“小妹妹,原來是你啊!這只狗可真好看。難怪我這一向不喜歡狗的堂妹都看上了。”然後又對拉著他衣袖表示不滿的潘舒敏喝道:“潘舒敏你休要胡鬧,這小妹妹同我可有緣了,我們怎能奪人所愛?”

    宋氏摁著胸口。幾乎要暈倒,這死小子真是太離譜了。說出堂妹也就算了,不“奪人所愛”也就算了,竟然還直呼敏兒的全名?哪有在外面這麼大喊姑娘家名諱的?真是氣死她了!這一向粗枝大葉的潘家銘不會是覺察她的動機了吧?

    不會,他還沒這麼多心眼,宋氏暗暗否定了自己的推斷。而且,以潘家銘的火爆性子和對他那親妹子的重視,若是真發覺她想讓潘舒靈替敏兒頂下壞名聲,不當場發作才怪。這就是個不靠譜的主,發作起來,別說他這個伯母,就是老夫人在這裡也沒用。可是,這不靠譜的性子不是她費盡心機捧殺出來的嗎?是她最得意的傑作。宋氏的心口一陣發緊,從未有過的心塞啊!

    宋媽媽及時在她耳邊輕聲叨了一句:“姑娘拉著世子爺的袖子。”

    宋氏一看,可不?潘家銘正一臉黑地拂開潘舒敏的手呢。府裡上下,甚至與國公府有來往的人家都知道,潘家銘有個怪癖,最討厭人家拉他的衣袖,不管是誰。

    這時,一個婆子也過來小聲說道:“夫人,剛才先給小蓮銀子的就是那兩兄妹。”

    宋氏愣了一下,眯著眼看向知若和知萱,她還真說對了,這兩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賤人還真是同敏兒,不,同她們母女倆都犯沖呢,遇到他們就沒好事!

    那邊廂,知萱卻是真的同潘家銘很有眼緣:“大哥哥,是你呀!你不知道,剛才我們都被騙了呢,那個姐姐根本不是什麼賣身葬父的可憐人,她爹活得好好的。”她憋了好半天,這會兒遇到一同被騙的大哥哥,可不趁機抒發一下?趕緊將後來發生的事描述了一遍,也免得大哥哥下次再被人騙。

    潘家銘“大驚”之後苦著臉皺著眉:“真的呀?原來是這樣?哼,那兩人怎麼可以這樣騙取我們的同情心?謝謝你小妹妹,以後我們都要擦亮眼睛,不能再被人騙了哦。”

    知萱小雞啄米似地點著頭,認真道:“嗯嗯嗯,這些人真壞!”

    知若一眼就看出潘家銘早就心裡有數,擺出那副模樣不過是哄知萱呢。只是,人家對知萱沒有惡意,她也就不說什麼了,他們姐弟幾人現在還真不宜與人交惡,尤其是這種權勢人家的紈絝子弟,還是遠離些好!

    知萱還不知道什麼是紈絝子弟,她只覺得眼前這位大哥哥會跟她一樣被小蓮騙,又明說“不能奪人所愛”,就是善良的好人了。想到剛才大哥哥看著白雪發愣,她蹙起小眉頭琢磨了一下,戀戀不捨地舉起手中的糖人版白雪,咬牙道:“大哥哥你是不是也喜歡白雪?但是白雪從小跟著我,它只認我的,不如我將這糖稀白雪送給你?”

    潘家銘瞬間感動了,臉上的痞子氣都消散了些,蹲下身子對知萱道:“你真的捨得呀?不會後悔?給了我你就沒有了哦。”這孩子看著比靈兒還小些,都是一樣的單純可愛。

    知萱眼裡閃過一絲不舍,卻是堅定地點頭道:“嗯,說話算話,我說了給大哥哥的,自然不會反悔。”

    知若在一旁翻了個白眼,不是不奪人所愛麼?這麼大個人,還要搶小姑娘的糖人?

    潘家銘正抬起頭要說什麼呢,又撞見知若的白眼,不禁好笑:這個做哥哥的怎麼比妹妹還小氣?還有那白眼翻的,真真像個姑娘家了!

    知若兩次暗自腹誹人家都被抓包,頓時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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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0 03:18 PM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好人壞人

    潘家銘暗笑一聲“這臉皮也太嫩了吧?”,本來還想調侃兩句的,心中竟然掠過一道不忍,當下一笑而過,轉頭對那吹糖人的匠人問道:“這只漂亮白狗再弄一個有問題嗎?”那匠人直搖頭:“沒問題沒問題,剛弄的,映射深著呢。公子爺稍等,馬上就得,保證一模一樣。”

    知萱驚喜道:“對哦,再吹一個不就得了?還是大哥哥聰明!”

    潘家銘得意地打了個響指,面不紅耳不熱地誇嘴道:“當然,就沒有大哥哥我解決不了的問題。不過小妹妹,這個糖稀白雪可是你送給我的哦,所以應該你付錢。”

    知若又想翻白眼了,還真沒見過如此大言不慚的人誒,是因為這會兒看熱鬧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嗎,那些包房的門都關上了?

    “沒問題,”知萱很爽快地一口應下,對如冬道:“冬子哥哥快付銀子。”

    知若好笑地看著如冬點點頭,不過二十個銅板而已,看把這妹妹給大方的。但是心裡對潘家銘的映射倒是好了不少。她直覺,這痞子男家世非凡,身上有一種痞子氣都掩蓋不盡的貴氣。還有,那什麼潘舒敏的口氣不像是虛張聲勢,這潘家應該極有來頭,若真想強搶白雪,想來也不是難事。

    呃,這廝應該也有個妹妹,當然,不是那個傲嬌刁蠻的堂妹,而是那“大伯母”貴婦口中的“靈兒”。

    果然,剛想到這兒,就聽到潘家銘正在同知萱說:“哈哈,謝謝小妹妹了,我家裡也有一個妹妹。同你差不多大,跟你一樣漂亮可愛,她也喜歡小貓小狗呢,到時候我將你送的這個糖稀白雪帶回京城轉送給她好不好?”

    知萱高興道:“好啊好啊。”大哥哥這麼好,他妹妹一定也很好,不會像那個潘舒敏一樣嬌蠻不講道理。

    潘舒敏正瞪著知萱氣不打一處來呢,本來應該幫自己出氣的二哥竟然同小騷蹄子有說有笑。還說她同潘舒靈一樣漂亮可愛。可愛個屁?還不都是小騷蹄子?娘說了,潘舒靈那樣的狐媚子長相運道不好,克父克母。像她這樣的容貌才是大富大貴的旺夫面相呢。不過,她剛剛一激動忘了二哥的大忌諱,這會兒還心有餘悸,倒是不敢再出言不遜了。娘也氣得不輕,等下去到驛站還不知要怎樣訓斥自己?

    若是能讀到潘舒敏心中所想。知若鐵定要暈倒,這也太特麼早熟了吧?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娃就想著旺夫了?

    匠人手上功夫一流地快,眼看著又一個糖稀白雪就要出爐,知若正準備帶知萱離開。就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匆匆趕來,在潘家銘耳邊說了幾句話。

    潘家銘立時又燦爛地笑開了:“二筒,你送大夫人和四姑娘去驛站。對了,還有這個糖稀白雪也幫爺帶回去。小心著別碰壞了。四條,跟爺去百花樓,有人請喝酒呢。”

    百花樓?一聽名兒就知道是那種地方。宋氏頓時興奮起來,雖說爺們去那種地方也有專門飲酒談事的,尤其是高級的樓子,據說菜品和酒還極好,還有特別的秘密會談室專門接待這些人的,談完事可以在一樓大堂看歌舞表演,也可以叫幾個美人放鬆一下。

    但是,潘家銘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公子,又是沒經過人事的,到那種地方可不一下就被五顏六色給迷昏了腦袋?這麼遠,皇后娘娘和老夫人想管都夠不著手呢,好!太好了!有一有二就有三,一旦沉迷於此,只怕以後潘家銘就是這種地方的常客了。一來他的名聲將徹底壞掉,二來只要他迷上美色,自己可運作的空間就大得多了,要不怎麼說色字頭上一把刀呢?

    潘家銘一邊吩咐事兒,一邊卻並沒有錯過宋氏眼裡的興奮,“咳咳”了一聲,愧疚道:“大伯母,侄兒有點急事,讓二筒送你們去驛站。晚飯後若我還沒回來,還是讓二筒帶你們去逛夜市了。”

    宋氏笑得越發慈祥:“無妨無妨,正事要緊,你儘管去,不用惦念著我們。可憐你在京裡被拘的緊,出來了就好好放鬆放鬆。該玩就玩,也甭掃了朋友的興致,對了,銀票帶夠了嗎?大伯母這還有一些。”

    潘家銘笑得忒無賴了:“侄兒出去,那些人都上趕著花銀子的,不過大伯母身上若是有多,借點給侄兒也好,侄兒還要在這洛城呆上好幾日呢。”

    “有多,有多,”宋氏一臉寵溺,“我們府裡缺誰的花用也不能缺你的,明月,留下我們路上必須的花費,其它都拿來給二郎。”回京後拿公中銀兩補上就是了,還能多補一些呢。這點小錢跟國公府的家業比起來不值一提,她的眼皮子可不會這麼淺。帳面上潘家銘的花銷越多,花費之處越莫名其妙,她才越開心不是?

    潘家銘接銀票也是接的毫無壓力,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接過銀票看都沒看直接往懷裡一塞,十足的紈絝德性,之間還不忘對一邊跟著知若下樓梯一邊向他揮手告別的小知萱做鬼臉。

    “百花樓是什麼地方,很好玩嗎?”站在街邊等馬車時,知萱問道。

    知若還沒開口,如冬先撇了撇嘴:“不好的地方,壞人去的地方。”

    知萱一臉不相信,嘟著嘴道:“不可能,如冬姐姐你肯定弄錯了,大哥哥是好人,不會去不好的地方。”

    “切,看那樣子就不是什麼……”如冬話未說完就被知若瞪了一眼,訕訕地閉上嘴。是啊,三姑娘還小,跟她說那些東西她能聽懂什麼,憑白壞了三姑娘的心情,她剛才同那“大哥哥”聊得多開心啊!

    “萱兒,哪裡都有好人和壞人,”知若輕聲道,“而地方沒有好壞,只是不同的人帶著不同的目的去而已,去做好的事情的人就是好人,相反,做不好事情的人就是壞人咯。至於百花樓,大部分人去那兒是為了做不好的事,可是世上沒有絕對不是嗎?”那痞子男看著確實就是一紈絝,但知若在現代時看的事、經的事多了,深知人不可貌相,很多事情的表像都是騙人的。而且知萱還小,讓她認識到一些壞人的真面目是必要的,卻也不能一下將她眼睛看到的美好都打碎了。

    知萱點頭道:“嗯嗯嗯,就像那些行乞、賣身的可憐人,大多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但還是有一些人是為了騙人銀子裝可憐的。”

    知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自家妹妹就是聰明,不到七歲呢,就反應這麼快,還懂得舉一反三。不過今兒這事看來還真給知萱留下深刻印象了呢。

    阿祥駕著馬車過來了:“大少爺,我們現在去點點心嗎?然後是直接回去,還是再去哪裡看看?”問好了姑娘的計畫,他才好決定駕車路線。

    知若上了車,應道:“去一下點點心就直接回吧,不過繞繞路,看看商鋪比較集中的其它地方,在那些地方行慢點即可,一般情況下我們就不用停下了,在車裡看看就好。”她專用的這輛馬車是母親芊昕郡主專門定制的,外面看很普通,其實不但車穩、減震好,內部還豪華舒適。馬車上的窗簾也是特殊面料製成,從車裡看外面一清二楚,從外面卻完全看不到車裡的情況。

    “好嘞,”阿祥一揮鞭子,馬車緩緩行去。

    不遠處,潘家銘也上了馬車,心裡還在回味著剛才不經意間偷聽來的好人壞人論,別說,還真是在理呢,幾句聽似簡單的話卻是那麼通透,小妹妹也聰慧無比,那兄妹倆到底出自什麼樣的人家?聽著應該是本地的,呃,洛城裡哪家能養出這樣的倆兄妹?

    潘家銘還真希望他們也是京城裡的呢,那樣的話,他一定讓靈兒同那個叫萱兒的小妹妹多接交。

    剛才潘家銘出了酒樓,見知若四人在路旁等馬車,一時興起,走上前去想問問他們是哪個府上的,他要在洛城呆幾日呢,若能認識一下也不錯,他真覺得自己同那兄妹倆很有緣。結果在半道上聽到了兄妹倆的對話就打住了腳步,不能怪他偷聽啊,習武的人耳力本就比一般人強,何況他天生耳力就強。說起來,若不是這天生的耳力,還有師父的保護,七年前他也不能發現父母先後意外身亡的重要疑點,這七年來,若不是師父讓他做一個耳根子軟、言行不靠譜、行事不管不顧的紈絝,他也不能安然長大,不是早就死了、殘了、傻了,就是真的被養廢了!

    不過,半個月前,師父決定出去四處遊歷,歸期不定,把他叫到了跟前,對他說:“你已經長大了,現在不但身手非凡,手裡還掌握著你父親留下的鷹衛,足以保護你自己和靈兒,倒是不必再那麼不靠譜了,是時侯做你想做的事了,也好讓疼愛你的長輩,尤其是你的祖母和姑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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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1 02:30 PM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偷

    點點心所在的月華巷離玉秀大街很近,也屬於中心區。同玉秀大街不同的是,月華巷裡都是小鋪子,且以食品、雜貨鋪為主。位於月華巷同洛城主街相交路口的點點心是整條巷子最大的鋪子,相當於其它鋪子的兩倍到四倍大。

    鋪子原本只有一層樓,之前是分割成兩間租賃出去的,收回之後將中間的隔斷木牆給拆了,還增蓋了二樓,成了現在的點點心。點點心一樓一半是作坊,一半是售賣廳,而二樓是用茶點的地方,甚至還有五間裝潢雅致的包房,這裡不但提供點心糕點,還有點點心特製的各種花茶,倒有些像茶樓了。只不過茶樓裡沒有這麼精緻可口、還多樣的糕點,也弄不出那些好看又好喝的花茶。

    可以說,點點心的這個位置並不比玉秀大街上差,而且更適合於做吃食的鋪子。知若在玉秀大街也有一間嫁妝鋪面,當初簽了三年的租賃合同,是賣古董字畫的,現在還有一年多的租期,知若覺得沒必要毀約賠償,但是租約到期後是要收回的,自己還準備再買兩三個鋪面呢,自然不會放著那麼好的鋪面只收租金。

    點點心的裝潢、佈置皆是知若設計的,現在都準備開分店了,她自己還沒看過呢,今日特意跑一趟就是想看看她的設計同這個時空的磨合效果,有哪些需要改進的地方。

    因為只準備進店裡看一圈就出來,知若沒有帶白雪進店,而是讓如春帶著它在店外等候。

    知若姐妹二人一進店,早已經在等候的郭掌櫃就迎了出來:“大……少爺,您來了。用過午飯了吧?”郭掌櫃是那批從開城買回來的管事之一,在以前的主家就打理過兩三家店鋪,強伯觀察了一陣覺得他品性不錯,就推薦給了知若,成了知若這第一家店鋪的大掌櫃。郭掌櫃的媳婦郭嬸現在是撚梅院的管事媽媽,他們八歲的閨女就是針線房的喜桃,性子靦腆但心靈手巧。

    知若點頭笑道:“嗯。用過了。郭掌櫃,你讓人帶如冬去作坊看看。”作坊裡的兩位女師傅都是如冬帶出來的徒弟,呵呵。不過她們會被挑選出來就因為本身都是善於製作傳統糕點的。點點心沒有外聘人員,所有人都是賣死契的奴僕,包括打雜、夥計、和帳房。

    郭掌櫃連忙應下,喚了一個小夥計過來領如冬去作坊。作坊裡人手不多。只有兩位女師傅、兩個打下手的學徒小丫鬟、和一個燒火婆子,一般情況下。郭掌櫃都不會喚她們出來,生怕耽誤了糕點製作。誰讓他們點點心的生意太好呢?每日都是供不應求。

    知若姐妹倆則由郭掌櫃親自陪著四處看了看,這個點的客人還不是太多,倒是比較方便。郭掌櫃低聲道:“姑娘高見。選了這間鋪子,地方大好安排不說,主街連著官道呢。很多客商和途經洛城的人都會跑來一試,有的直接當正餐吃了。離開時還帶上不少作為乾糧。咯,這個點到這的十有六七都是外地的。”

    知若笑了:“這樣啊?那可是不能少了林夫人的功勞哦。”聽說守城門的那些差役可沒少向打聽路的人推薦點點心。

    “正是正是,”郭掌櫃連聲附和,要不怎麼說朝中有人好辦事呢?商人有錢沒勢,通常都要花銀子尋求官場中人的庇護。最近洛城最多人八卦的可不就是大富商許家同慶元侯府結親的事?雖然慶元侯府發生了不少事,如今名聲很差,但好歹也還是公侯世家不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好在自家幾個小主子有景王爺和林知府護著,而且,自從年三十那晚猛牛寨的山匪折在梅莊後,形形色色覬覦梅莊的人好像安份了不少,外間更有各種傳聞,有把梅莊的機關誇張到不可思議的,還有說尹詔大將軍和齊大將軍王在天之靈保護著尹知若姐弟幾個的,尹家父子和齊家父子那可都是叱吒沙場的人物,就是做了鬼魂,那氣勢也足以鎮住匪徒,保梅莊上下平安無事了。

    也因為這些,雖然點點心的生意讓不少人眼紅的不行,但目前為止還都沒有什麼事端。

    樓下樓上轉了一圈,聽小夥計提了一些建議,“無意間”還聽到顧客的一些評價議論,讓知若心中有數,暗歎不虛此行。

    知若一邊下樓一邊同郭掌櫃商討糕點架子的擺放問題,關於這個問題郭掌櫃之前有提出了一些不同的看法,就等著知若來親眼看過後決定呢,這會兒倆人基本上已經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好了,客人好像開始多起來了,有什麼問題等你晚上回到莊子後再談。”知若正要告辭,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喧嘩,奇怪地看向店鋪大門外,在她現在所處的位置和角度看過去似乎聚集了好多人啊!

    一個夥計正好從門外進來,一眼看到郭掌櫃趕緊走過來:“郭叔,抓到一個偷蛋糕的小偷。”

    “小偷?偷蛋糕?”郭掌櫃一愣,跑來企圖偷秘方的倒是不少,總在作坊門口溜達,想找機會溜進去偷看。不過他們早有防備,就算真有人溜進去也不怕。

    知若幾人走到門口,只見一個二十六七歲上下的女子正跪在地上磕頭,而白雪還咬著她的裙擺呢。

    原來,這個女子趁夥計正在向別的客人介紹糕點的時候飛快地拿了一塊肉鬆蛋糕塞進懷裡就往外走,卻恰巧被剛從作坊出來的如冬給看到了,下意識地大呼出聲“抓小偷”,女子嚇得拔腿就跑。

    不想,不知是不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跑著出店門的人,還是白雪聽到了如冬的大喊聲,直接沖上去咬住了女子的裙擺,讓她“噗通”一聲摔倒在地,被守在門外招呼進店客人的夥計給抓住了。

    如冬讓打雜做清潔的婆子從那女子身上掏出了變形的蛋糕,那女子沒有辯解,也不求饒,只是一個勁地磕頭:“給我吧,求求你們,給我吧。”

    知若看著那女子,雖然個子瘦小,面色枯黃,但是整個人,包括那身最多只有三四成新的衣裙都很整潔乾淨,甚至,在她抬起頭時,知若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夾雜著羞愧和乞求的堅毅氣質,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可是,這樣的人怎麼會貪嘴到偷蛋糕呢?說不好聽點,如果真是餓極了,向人家討要一點殘羹冷炙,甚至在路邊攤子上要一個饅頭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偷饅頭,也比到“點點心”這樣對她來說高大上的地方偷東西容易一些吧?

    腦袋裡靈光一閃,知若突然開口問道:“為什麼偷蛋糕呢?是要拿給誰吃嗎?”估計應該是她的親人,尤其是孩子。

    果然,那女子一怔後,淚如雨下:“我兒子小虎他……他病得不行了,他從出生到現在八歲了,就沒吃過好東西,我……我……”她聽人說這點點心的糕點獨一無二、味道極美,大戶人家的少爺姑娘日日都要吃。她是識字的,剛才竟然還看到一種有肉的蛋糕,趁夥計轉身,一咬牙就拿了一塊塞進懷裡。天知道,他們母子倆已經好多年連玉米渣子都吃不飽了,小虎的記憶中根本都不會有白麵和肉這樣的東西。

    如冬急道:“你兒子病了,你還不給他找郎中抓藥吃?吃蛋糕能治病嗎?”

    知若搖了搖頭,這個如冬就是急性子,想的又簡單,看這女子的模樣,肯定是沒錢醫治,眼看孩子快不行了,只能想著讓孩子吃一頓好的。

    果然,那女子哭的更淒慘了:“我們家已經再拿不出一文錢,還欠著郎中診費呢,藥鋪的人看見我就往外趕。小虎從昨晚開始渾身發燙,郎中說他去了也沒用,讓我準備……後事……嗚嗚嗚。”

    如冬大氣:“這是什麼郎中,看都沒看就讓人準備後事?”

    知若轉頭問郭掌櫃:“這附近有賣酒的嗎?”

    郭掌櫃點頭道:“過去兩家就有個雜貨鋪,有賣酒的,好像還蠻多種。”姑娘怎麼突然想起酒了,外面的酒再好,同他們梅莊的酒都無法比吧?否則兩位少爺的那位酒鬼師父怎麼會大年三十跑到他們梅莊來討酒喝?

    知若趕忙吩咐夥計去買酒:“越濃烈越好,味道好不好無所謂,要快。”

    待夥計領命跑去,她又對如冬道:“進去拿一些米,再拿幾塊糕點來,等下這位大嬸先回去照料她兒子,你幫她去請一位郎中帶過去,再看看幫著熬點粥、熬藥什麼的,傍晚你同郭掌櫃他們一塊回莊子上就好。”點點心不像饅頭包子鋪那樣天不亮做到天黑,一般是巳時二刻開門,酉時二刻左右關門,只留下兩個輪到值日守鋪子的夥計和一個粗使婆子,其他人都回梅莊去的。

    那女子一聽到知若讓人幫她兒子請郎中,又開始不斷磕頭,連聲感謝:“謝謝公子爺,謝謝公子爺,小虎若是好了,我們母子倆一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公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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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2 07:50 AM

第一百二十六章 來頭好大

    知若一回到莊子,喜蝶就迎了上來:“姑娘,鐵鏢頭來了,同兩位少爺在說話呢。”

    知若喜道:“鐵叔叔來了啊?喜蝶,你先帶三姑娘過去,我回觀梅院換一身衣服就來。”年後,鐵鏢頭還是第一次過來呢。他們幾姐弟都是將鐵穆遠當作親叔伯來看待的,知若更是深刻地感覺到,今世到現在為止能夠如此順利,鐵穆遠可是幫了大忙。沒有鐵穆遠護著,她和離不可能那麼順當,處理京城的嫁妝產業只怕也要多很多波折,還有景王爺、林知府那邊,也都是鐵穆遠牽線的。

    知萱顯然也是很想念鐵叔叔了,興奮地拉著喜蝶就往會客大廳去。

    等知若換了衣裳,帶著知卉趕到的時候,知萱正在繪聲繪色地描述那小偷的事呢:“鐵叔叔,那位嬸子哭得好可憐哦,還好白雪只咬住她的衣裙,沒有咬到她人。”

    白雪不懂知萱在說什麼,但聽到了它的名字,知道在說自己,靠在知萱腳邊得意地搖著尾巴,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知若好笑地搖了搖頭,這麼快就說到最後一件事了?豈不是今天的見聞都通報結束?小萱兒的嘴皮子倒是越來越利索了!呵呵。

    待知若二人先向鐵穆遠行了禮,明輝就按奈不住好奇心了,急切地問道:“長姐,你讓那婦人在她兒子身上抹酒做什麼呀?”抹酒也能治病?除非那小孩跟師父半山老人一樣是個離不開酒的酒鬼好吧?有酒萬事足。

    不僅明輝,明澤、鐵穆遠、以及廳裡的其他人也全都盯著知若等待答案,誰聽說過酒可以治病了?

    知若笑道:“以前在府裡的時候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說用濃烈的酒反復擦脖子、腋下、手肘、以及手心腳心,可以幫助發高熱的人降溫。上次卉兒發高熱,我讓芳媽媽試了一下,果然很有效。當然,藥還是要吃的,治本。”

    鎮北大將軍府以前有很多古舊的藏書,知若看了不少,所以只要說“以前在書上看到的”。基本上都能忽悠過去。雖然明澤也看過不少書。但他比知若小三歲,之前又是要準備科考的,看“閒書”的時間肯定沒有知若多不是?

    這不?鐵穆遠立馬讚賞地看著知若點點頭。誰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不過這方法真是不錯,發高熱很危險,尤其是小孩子,有時候夜裡突然發高熱。請郎中、熬藥都要等上好長時間,若是期間能先用這種方法輔助一下豈不甚好?

    好奇心得到滿足。鐵穆遠想起了小知萱說的另一件事:“若丫頭,剛才萱兒說有人搶你們看中的衣裳,還要搶白雪?”

    明輝也是氣得將一張還帶著稚氣的臉繃得緊緊的:“長姐,是誰這麼蠻橫?京城來的又怎麼樣?”他們又不是沒在京城呆過。也沒這樣受欺負過啊?

    知若點頭:“嗯,我正想向鐵叔叔打聽一下呢。那姓潘的小姑娘非常無禮,口氣也很狂妄。看她母親的神態話語,似乎也很贊成那小姑娘的堂兄強買白雪。好在潘公子還算講道理。對了,潘公子好像還有一個比萱兒大一些的幼妹,看起來他很疼愛那個妹妹呢。”

    知若沒有忘記,她們離開的時候,那潘夫人眼裡掠過的狠厲之色。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沒有教好女兒,丟了臉面、或者沒有達成目的,反倒遷怒於別人,今日她們姐妹算是同那母女倆結下樑子了。

    雖然知若不怕,怕也沒有用,但能知道一下對方的來頭總是有個防備。

    鐵穆遠皺了皺眉,很快就答道:“應該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英國公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說的那位潘公子就是英國公世子,呵呵,京城有名的世家三霸之首,那母女倆應該是銘世子的伯母和堂妹。”

    “英國公府?”饒是猜到那幾個人身份富貴,知若還是吃驚了,“難怪那小姑娘如此狂妄蠻橫!”皇后的娘家啊,連她這個身處內院的小女子都聽說過當今皇上非常看重沒有生育一男半女的皇后娘娘。

    知若之前就覺得潘姓有些耳熟,應該聽過。但以前的她性子靜、不喜交際,偶爾跟著母親參加宮宴,也是大多跟在母親身邊,或者同那兩三個比較熟悉投緣的小姑娘在一起,其他人都是依禮打個招呼就忘了,還真想不起來。

    這會兒聽鐵穆遠一說,依稀想起了一張美麗大方的臉,以及閨蜜徐倩然羨慕的話語“那就是潘家大姑娘,皇后娘娘的親侄女,都說她的額頭和眼睛長得像皇后娘娘呢”。

    呃,仔細回憶了一下,潘舒敏的相貌同那潘家大姑娘還確實有幾分相像,只不過氣質上差了很多,一個嬌蠻高傲,一個是真正端莊典雅的大家閨秀。

    這麼想著,知若就直接開口問出了疑惑:“我以前在宮裡也見過一位潘家大姑娘,倒是個和善溫婉的。”

    “嗯,”鐵穆遠點頭道,“那是潘家大房的嫡長女,聽說才貌性情各方面都不錯,同右丞相府的大少爺定了親。說起來潘大夫人的名聲還是不錯的,怎麼會……?也許是太寵溺麼女了吧?”

    明澤則是對那位“世家三霸之首”的世子爺更加好奇一些:“鐵叔叔,我以前在學堂也聽說過一些關於那位銘世子的傳言,聽說他不學無術,成日裡遛狗鬥雞,可皇后娘娘,甚至皇上就是特別寵愛這個侄兒。”

    鐵穆遠笑了笑:“我倒是見過銘世子兩次,是不是真的不學無術我不確定,但那馬騎的真是好,狩獵水準也不錯,聽說他養的鬥雞和蛐蛐,也都是長勝大將軍。”

    知若莞爾:“看來鐵叔叔您對他的映射蠻好的嘛。”這不是誇那位世子爺做什麼事都專注嗎?做什麼像什麼?

    鐵穆遠哈哈大笑:“你們鐵叔叔我就是個粗人,正好也喜歡騎馬狩獵,年少的時候也愛鬥雞鬥蛐蛐什麼的,不過,那時的水準還真不如銘世子呢。”

    知萱撇了撇嘴,埋怨道:“可是鐵叔叔您為什麼說大哥哥是什麼三霸啊?大哥哥很好呢,一點都不霸道。”

    鐵穆遠輕撥了一下知萱的雙丫髻,笑道:“那只是京城裡的傳言,我也覺得你那位大哥哥挺好的,雖然當街打人、砸攤子什麼的都幹過不少,但據說打砸的都是那些做盡壞事的人呢。”皇上要查什麼查不到?鐵穆遠就親耳聽到皇上派出去查探的人回報消息,說被銘世子打趴的又是一個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惡徒。皇上還笑嗔了一句:“這孩子也不知在想什麼,明明做的都是好事,偏偏要把自己的名聲弄得這樣狼狽。”

    知若心裡掠過一絲疑惑,鐵穆遠雖然不是一位行俠除惡的大俠士,但也是仗義執言、好善嫉惡的人,他能這樣解釋那位“世家三霸之首”的行徑,就肯定不會僅僅因為那人是皇后娘娘愛護的侄兒。那麼,那位銘世子做人也太失敗了吧?

    明澤兄弟倆卻是越發感興趣了,明澤正要開口再問什麼,被明輝搶了先:“鐵叔叔,我們學堂的潘家鑫是不是也是英國公府的少爺?哼,才學是拔尖,但高傲虛偽的很,連一些先生都不放在眼裡。銘世子那麼俠義,怎麼有那樣一個弟弟?”

    鐵穆遠“哦”了一聲:“潘家鑫?聽名字應該是吧?銘世子這一代的男嗣就是家字輩的,不過肯定不是銘世子的親弟弟就是了,銘世子只有一個嫡親妹妹。”

    英國公子嗣不旺,只有一嫡一庶兩個兒子,現在英國公府中的大老爺即是庶出,是國公夫人表妹所生的庶長子。潘家大房人丁倒是挺旺盛,如今有兩個嫡子兩個嫡女,還有一個庶子兩個庶女。

    而潘家二房卻只有銘世子潘家銘和他妹妹兩個。七八年前,潘家銘的父親醉酒落馬而死,不久之後,他母親太過思念亡夫,竟然拋下未滿十歲的兒子和不到兩個月的女兒也自盡了。

    不過,聽說潘家大老爺和大夫人極其疼愛潘家銘兄妹倆,加上皇后娘娘的關注和愛護,潘家銘兩兄妹倒是被照顧得很周到,不比親生父母在身邊差,他們同伯父伯母的關係也是很親近的,尤其是潘家銘,耍橫起來往往只有他伯母,即潘家大夫人能夠勸得住。

    明輝先是一臉“同病相憐”,聽到後面倒是羨慕起來,人家那伯父伯母姑母怎麼都是那麼好的?他們家的兩個叔叔狼心狗肺,姑姑也不是好東西。

    知萱直接抽咽起來:“原來大哥哥和他妹妹也這麼可憐,跟我們一樣沒爹娘了。”如果他們還住在京城,她一定請大哥哥的妹妹跟她一起同白雪玩。

    知若腦海裡卻是突然現出了潘大夫人對痞子男,呃,潘家銘說的那幾句話。寵倒是寵了,甚至寵過頭了,疼愛嘛,難說!倒是,結合鐵穆遠說的那些,不知怎麼的,她突然想起了兩個字,捧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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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3 05:28 PM

第一百二十七章 謹慎

    還有那小蓮的事,弄不好也同那潘大夫人脫不了幹係,否則哪裡就那麼巧了?呃,越是勳貴人家,奇葩事越多。尤其是爵位繼承什麼的,誘惑力很大啊,能生生把人變成魔鬼。

    不過,呵呵,管他誰是人誰是鬼,都與她姐弟幾個無關,她自己還沒摸到陷害父親母親的“鬼”在哪呢,任重而道遠,哪有閒心管別人家的閒事?

    知若很快放下了潘家的事,問道:“鐵叔叔您這次是出京吧?”

    鐵穆遠點頭:“嗯,去寧州一趟。對了大侄女,尹暉、尹慶那兩房好像同甯州尹家勾……呃,認親了。雖然同你們沒多大關係,不過你們還是要防著些。”他真的是對尹家老二老三無語了,莫名其妙構陷嫡兄,與山匪勾結謀害侄兒侄女,如今又棄親父遺願不顧,他們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尹老將軍當年的表現可是清清楚楚表明了與本家不相往來的立場,連“祖墳”都另立了,還當著許多人的面明說自己生沒進過甯州尹家祠堂,死也不會葬在寧州。卻怎麼也不會料到吧,嫡長子剛被害死沒多久,其他兒女就與甯州本家勾搭上了?也不知道老爺子在天之靈會如何心痛?

    明輝撇嘴:“哪裡沒關係?鐵叔叔您不知道,他們已經來過了,要我們過繼到寧州去,還要把我們姐弟兄妹五個分開呢。”那些人真好笑,還自以為是地嫌棄他和二姐。要知道,父親、母親對他們兄弟、姐妹之間一向都是一視同仁的。父親總是說兄弟同心其力斷金,母親也經常教導他們血溶于水的道理。

    鐵穆遠眉頭緊皺:“過繼?你們有自己的父母,你們的母親至今還是皇封郡主。誰敢逼你們過繼?”還真是無恥到極點了!那些人安的什麼心,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也是在當地有些名望的大家族,這還真是不怕被人戳脊樑、吐唾沫了!

    知若笑笑:“鐵叔叔莫要為那種人生氣,我是另立女戶了的,他們還逼迫不了我。”所謂過繼,還不就是沖著她的嫁妝?明澤是男孩子。過繼他去做嫡子。那位本家老夫人是想著明澤身子弱吧?她那日可是看得很清楚,見明澤神采奕奕地走進來時,那幾人眼裡都閃過驚異。

    鐵穆遠點頭:“嗯。不過有些人不達目的不甘休,你們還是要小心提防,有什麼問題就找林知府,上個月林知府到京城參加春宴時。我特意請了他吃飯,景王爺也來了。”他非官場中人。但也結交了不少王公貴族,那甯州尹家真敢打知若幾個的主意,他不會袖手旁觀的,否則怎麼對得起自己同尹詔的交情?

    知若連忙感激地應道:“鐵叔叔放心。梅莊上的護衛現在也不弱,他們總不能來綁人吧?”

    鐵穆遠哈哈笑了起來:“不弱?大侄女太自謙了。”土匪才進門就全倒下了,那莫忘帶領的護衛何止是不弱?說起來鐵穆遠還真是不得不讚歎知若的未雨綢繆和果斷。甫一和離就想到要自立門戶。帶回弟弟妹妹就著手開始加強梅莊的護衛力量,她的防禦措施總是在那些人的算計之前。

    “好了。”鐵穆遠站起身,“看到你們都好好的,一個個又這麼爭氣,我就放心了,這就要去同我朋友回合。”

    知若連忙問道:“鐵叔叔這次不住一晚麼?你們現在就要繼續趕路?”前兩次,鐵穆遠都是算好時間,傍晚到洛城,那些鏢師住在客棧,而他住梅莊,第二日一早會合後離開,從外地回京城時也是這樣。鐵穆遠是真心愛護他們,將他們視如嫡親侄兒侄女的。

    鐵穆遠笑道:“我這次不是親自押鏢,而是同兩位朋友去甯州辦點事,因為時間緊,就儘量趕路了,碰上客棧就住一晚,錯過了也沒所謂,馬上帶了簡單的帳篷。好在我們人少,又沒帶什麼東西,倒也便宜。”若不是因為上次山匪那事,他不親眼看看這幾個孩子不放心,另外也想提醒一下他們提防甯州尹家,他也不會硬是擠出時間跑來一趟,總是要回京不是?還是要經過洛城的。

    知若趕緊讓如春去包一些新出爐的糕點來給鐵穆遠路上做幹點:“有什麼拿什麼,要快,拿三人的份。鐵叔叔,現在天氣還沒熱,吃三日沒有問題,三日過後就是有剩下也別吃,吃壞肚子什麼的就不好了。”

    鐵穆遠欣然應道:“好,我記下了。上次林大人說你店鋪裡的糕點新奇又美味,我還想著回來時有空再過來嘗嘗呢。”

    知若又拿出一隻男款暴雨梨花針和一盒子備用針,簡單講解了一下用法,才對兩眼發亮的鐵穆遠道:“鐵叔叔,這是莫名以前的舊主家家傳的一種隨身暗器,使用非常方便。您經常奔波在外面,帶著以備不時之需。”鐵穆遠武功很好,但山外有山不是?更別說這世上還有不少喜歡使用下三濫手段的人。

    鐵穆遠自然是一眼就估量出這暗器的護身價值,只是,相比他,這幾個孩子更需要啊。“這東西只有一個嗎?還是留給明澤吧。”明輝現在跟著半山老人習武,自保能力肯定要比身體條件先天弱很多的明澤強。

    明澤笑道:“鐵叔叔放心,這是長姐特意為您準備的,我和明輝也各有一個。”

    鐵穆遠這才高興地收下了,走鏢本就是很危險的行當,他可沒有那麼盲目自負。

    知若道:“鐵叔叔,莫名不想讓人知道這暴雨梨花針的來歷,我也不想以後有人盯上我們梅莊,若有人發現您手上這東西,您……”

    鐵穆遠擺擺手:“侄女兒儘管放心,鐵叔叔我這點謹慎心還是有的。像我們這樣常年在外的人,偶爾有一兩次奇遇都是很正常的。”不用知若交代,他就是面對自己的妻兒都不會說出這護身暗器的真實來歷,也沒必要不是?懷璧其罪,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這幾個孩子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卻是毅然將這麼難得的東西送給他一隻,只是因為他們單純地擔心他的安危,他又怎麼可能因為自己的失誤去增添他們的危險?

    鐵穆遠離開好一會兒,知若還在暗暗感慨,其實她是很想將弩送幾個給鐵穆遠的,無奈她有一顆特別理智的心。不是她不相信鐵穆遠,而是弩弓也是她的人擁有與眾不同的實力之一,在她足夠強大、大仇得報之前,弩弓不能外傳。

    鐵穆遠結交的人中不少權貴人物,王侯將相都有,她不能保證,其中就沒有謀害她父母的大仇人。所以不但弩弓不能給鐵穆遠,還有許多事也不能讓他知道。不是她過於謹慎,而是敵人太強大、也隱藏得太深了。一個不小心,不但他們姐弟幾人,連鐵穆遠都會遭遇危險。

    這些顧慮,她也直言告訴了明澤和明輝,好在兩個弟弟都是聰慧過人的,在經歷了家庭巨變後又成長得很快,比同齡人都要成熟很多。

    傍晚時分,如冬回來了:“姑娘,您的方法真是有效,奴婢帶著郎中趕到的時候,阿娟嫂說小虎的熱度真的降下來了,臉也沒有之前那樣紅得嚇人。郎中是一個客人介紹的,好像蠻有水準,給小虎細細診斷了一下,開了六副藥吃三日,說三日後再讓阿娟嫂帶小虎去他那裡看看。奴婢將診費和藥費都付了,還給阿娟嫂留下五兩銀子,讓她付了欠下的房租,再給小虎買些東西補補。

    姑娘您是沒有看到,那個惡婦房東多可惡,只不過是豆腐坊後面那麼小一間漏雨的雜物房,硬是在那逼著阿娟嫂母子搬出去,三個月一百二十文的租金而已嘛,把她的良心都給賣了,聽說阿娟嫂來洛城後一直在那惡婦的豆腐作坊裡做事,可是幹得最多,工錢最少的。”

    如春也氣憤了:“就在豆腐坊裡做事,住在那還要這樣追逼房租?不是很多作坊都提供吃住的嗎?”

    如冬撇嘴:“可不是?惡婦說小虎年齡小不會幹活,自然是要收房租和飯錢的。可是有鄰居偷偷告訴我,那惡婦一家經常指使小虎做這做那。他們家兒子還總是欺負小虎,這次小虎生病就是他害的。姑娘,等小虎好了,您能不能……能不能收留她們母子?他們太可憐了!或者留在在點點心做事也行啊。對了,阿娟嫂也說一定要報答您呢,即使為奴為婢也願意。”

    知若沒有接如冬的話,反問道:“聽你話裡的意思,他們母子不是本地人,是從外地來的?”

    如冬點頭:“說是去年十月才從南邊過來的,來投奔一個表姐,不料她那表姐家裡出了事,好像是表姐夫欠了賭債什麼的,全家逃走了,臨街的小院子也賣給人家開豆腐坊。呃,就是那惡婦家。阿娟嫂無處可去,身上又只剩下二三十文錢,就留在豆腐坊做事了,租住了那間巴掌大的破雜物間。”

    知若沉默了一會兒,讓如冬找來莫忘:“你讓人查一下那家豆腐坊,還有那對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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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4 05:30 PM

第一百二十八章 留下

    如冬很同情阿娟嫂母子倆,也不敢想像他們會是什麼人安排來算計姑娘的棋子,但是她的想法一向簡單:姑娘向來聰明,既是姑娘懷疑,一定有懷疑的理由,還是查探一下安全些,她之前不就從沒想到過一起長大的如秋會背叛姑娘?

    知若暗暗笑了笑,如冬就是這樣一個忠心而簡單的人,永遠把她這個主子的喜惡和想法放在最前面。

    莫忘的動作很快,第三日一早就將探回來的消息整理了送過來:“姑娘,那馮程氏名程儀娟,慶州青城程家溝人,她的兒子馮念祖今年七歲,小名小虎。據說程氏的丈夫三年前進京趕考,在路上病死了,程氏獨自帶著孩子生活,去年他們老家乾旱,鄉親們都往外逃荒,謀求生路,她也帶著小虎北上,來洛城投奔表姐,其後的事就同如冬說的一樣了。

    豆腐坊的當家叫張富貴,原本世代住在曲陵縣的,也是以賣豆腐為生,去年年初張富貴分家出來,通過牙行牽線,買了程氏表姐家的小院子,就帶著媳婦兒子遷到府城來了。姑娘,這兩家應該都沒有什麼問題。不過,最好還是請順風鏢局的人往青城方向去時幫著打聽一下比較好。”

    知若點了點頭:“嗯,有人過去白水鎮時,給存仁大哥帶個信。”孤兒寡母確實可憐,既是有緣碰上,只要沒有疑點,她也不介意幫一把。

    當程儀娟母子倆被領到知若面前時,知若的直覺告訴她,應該不用查了。

    程儀娟一進門就拉著小虎跪下:“小虎快給尹大姑娘磕頭,若不是尹大姑娘,我們母子肯定已經不在了……”小虎若是死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母子倆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如冬和喜蝶拉都拉不住,“我們母子的命都是姑娘的,這三個頭無論如何都要磕,否則老天都不能容。”

    知若沒有說話,只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母子倆的每一絲表情每一個動作,尤其是眼神。眼睛是最難以騙人的地方。

    程儀娟臉上滿滿都是感激和激動。還有一點劫後餘生的慶倖。瘦弱的小虎有一雙明亮透徹的大眼睛,開始時有些怯怯的,但在知若關切地問了他幾句話後。倒是放鬆了些,回答問題也很有條理。

    程儀娟急切地說道:“求姑娘留下我們母子,我做針線、下廚都還行,呃。地裡的活也能幹。小虎雖然年紀小些,但幫著打雜、跑腿、打下手什麼的都沒有問題。”今日一早。她帶著小虎去點點心求見“大少爺”,郭掌櫃遞給她二十兩銀子,說是大少爺交代給的,讓他們母子倆回鄉去。或者自己租一間像樣一點的屋子,就不用留在那刻薄的張家了。她沒有收銀子,只求讓他們母子當面謝過“大少爺”。郭掌櫃想了一會兒。還是讓馬車送他們過來了。到了梅園,看到女裝的如冬。她才知道恩人是位姑娘。

    知若輕歎道:“阿娟嫂,郭掌櫃和如冬應該都同你說了,我們梅莊只用簽死契的人,小虎已經七八歲了,再熬幾年就能幫你分擔很多,你真的捨得讓他終身為奴嗎?用那二十兩銀子回鄉也好,在洛城或附近縣城定居下來也好,不是更合適嗎?”

    二十兩銀子雖不算太多,但他們母子倆省著一些用,大半年,甚至一年都沒有問題。何況程儀娟還可以找活計做不是?有二十兩銀子的底氣,壓力沒有那麼大,可以找一個穩妥一些的活計或者其它生計。據她所知,若是針線活好一些,只做針線活都能負擔他們母子兩個的基本生活,若是繡功極好,就更輕鬆了。再過兩三年,小虎也可以去做學徒,豈不比淪為奴藉好?

    程儀娟搖頭道:“我們已經欠下姑娘您極大的恩情,不可以再收姑娘的銀子了,對了,上次姑娘給的五兩銀子我們用了差不多一兩,餘下的也都要還給姑娘的。”說著從懷裡掏出用棉布帕子包著的碎銀子。

    “尹大姑娘,”程儀娟再磕了一個頭,“我知道姑娘您不缺奴僕,或許也不在乎這二三十兩銀子,但是對我來說,姑娘是我們母子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大於天,不是能用銀子計算的。小虎跟著我終身為奴,失去的只是自由,但也是堂堂正正地做人,無愧於天地和自己;反之,如果我就這樣教他心安理得地知恩不報,再白白接受姑娘的銀子,那我讓兒子失去的就是良心和脊樑了。”

    “阿娟嫂你讀過不少書吧?”知若有些動容,更有點小震撼。雖然她之前在點點心門前就感覺這婦人的氣質不簡單,這一番話更讓她感慨其不只堅毅而已。

    程儀娟點頭:“我父親曾經是進士出身,後來因為不適應官場的一些作風,處處遭人排擠,就帶著母親和我們姐弟辭官回鄉,買了幾十畝田地佃出去,在村裡開私塾做了先生,我和弟弟也跟著學了幾年。”

    “哦?”知若奇怪地問道,“你還有一個弟弟?”如冬說過程儀娟的父母都不在了,現在只有小虎一個親人。

    程儀娟點頭:“是,我們姐弟是雙生子,不過在我們十五歲那一年,弟弟從縣裡學堂回村的路上遇到壞人,至今一點消息都沒有,大家都說他肯定不在了,否則也不會那麼多年不回家。自從弟弟出事,母親大病一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到半年就沒了。父親好歹撐了一年多,等到我成親後,父親也倒下了。”很長時間不敢去觸碰的傷心事,她今日不知怎麼了,一股腦兒說了出來。她或許真是那孤寡硬命,沒了爹娘,沒了弟弟,沒了相公,前幾日還差一點連兒子都沒了。

    知若幾人也是感慨不已,經歷這麼多痛,阿娟嫂還能撐下來真是不容易,小虎就是她唯一的支柱吧?那日小虎眼看著不行了,她豁出去想讓兒子吃一頓好的,等小虎沒了,她肯定也就跟著倒下了。

    “好吧,”知若感覺自己的眼眶有點潮潮的,趕緊轉移話題,“既然你決定了,你們就留下吧,強嬸會幫你們辦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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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5 09:48 AM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送財路

    阿娟嫂母子倆沒有什麼東西,只是回了一趟豆腐坊同張富貴媳婦說了一聲,取了兩人的幾件衣物、小虎爹的靈牌,以及用油紙包著藏在床下破洞裡的戶籍、路引、和一張婚書,用一塊破舊藍花粗布包了,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

    胖胖的富貴媳婦揉著眼睛:“阿娟啊,我捨不得你啊,以後可要常常回來看看。這位小哥,阿娟母子就同我的親妹子、親外甥一樣,我以後可不可以去梅莊看望他們啊?”

    六子看富貴媳婦的做派就討厭,他那日可是同如冬一起過來的,當時這個肥婆強逼阿娟嫂母子搬出去,口口聲聲“不要死在我家裡”“晦氣”“短命掃把星”,就是“同親妹子、外甥一樣”?

    六子正要出言諷刺兩句,阿娟嫂先擋在了前面:“張家嫂子,我們母子是賣身為奴,可不是去做客。”這一家人什麼德性她最是清楚,怎麼可以因為自己讓這樣的蒼蠅蚊子騷擾到姑娘。

    富貴媳婦不以為意地揮揮手:“為奴有什麼不好?我可是知道,尹家的奴僕待遇最好,月錢高著呢,我說妹子,春花出嫁的時候你若是不方便回來添妝,托人捎個話,我跑一趟也沒什麼。

    阿娟嫂冷下了臉:“張家大嫂,三日前,當著左鄰右舍的面,我可是將欠下的房租連本帶利都還上了,這幾日我沒有上工,你說不給這個月的工錢我也沒有要,我還有欠你什麼錢嗎?既已為奴,我自然也會謹守奴婢的本份,哪有奴婢在外面有私交的?”

    圍在門外看熱鬧的人中本來就有許多看不過眼的,聽阿娟嫂這麼一說。立馬連聲附和:“可不是?前幾日還硬逼著人家孤兒寡母搬出去呢,今日倒是套起近乎來!”“一間堆雜物的破屋子,收人四十文的租金,還親妹子呢,每日累死累活的,吃的比豬食還差,好像工錢也才給兩百文吧?”“就是。還真好意思說。”……

    被一向忍氣吞聲的阿娟嫂絲毫不給面子地回駁了幾句。富貴媳婦白白胖胖的臉上漲紅,一顫一顫,指著阿娟嫂卻一時不知道要罵什麼了。再聽到周圍人的議論,頓時惱羞成怒:“唧唧哇哇什麼?你們是好人,怎麼不見你們給這兩個掃把星銀子啊?豬食?你們倒是送些山珍海味來啊?”

    六子瞪了富貴媳婦一眼,牽著小虎就往外走:“阿娟嫂。我們回吧,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說的?”

    阿娟嫂抱著包袱趕緊跟上。走到門口,還不忘感謝左鄰右舍在過去幾個月中給他們娘倆的幫助。誰經常塞些吃的給小虎,誰又給了她五六成新的襖子讓她改給小虎穿,小虎生病的時候。還有人給他介紹草藥方子,借錢給她買藥,她都記著呢。雖然都不多錢。但都是一份心意,這條巷子上大多都是窮人。

    富貴媳婦便宜占不著。還惹來眾人非議,氣得不輕,卻又不敢拉住阿娟嫂。大家都說梅莊上的幾姐弟如今雖然不是官家,但還有京裡的王爺和知府大人關照著呢,可不是他們這樣的平頭百姓可以招惹的。

    直到馬車駛出了好遠,她才回過神來大罵道:“掃把星!賤貨!養不熟的白眼狼!攀上高枝了不起嗎?還不是狗奴才一個!”

    鄰居們搖搖頭,相繼散了,跟這樣的人做鄰居,他們也是倒楣啊!

    剛走過來的一對母女臉上還帶著些疑惑,奇怪地跨進院子,那年輕女孩奇道:“雲姑姑你這是怎麼了?誰攀上高枝了?對了,剛從這邊出去的那馬車是梅莊尹家的嗎?怎麼會到這地界來?”她應該不會看錯的,那趕車的應該是小六子啊,她娘也看到了。

    對,這母女倆正是牛三媳婦和如夏,而富貴媳婦是牛三的族妹,他們的爹是堂兄弟,所以如夏要稱呼她姑姑。

    富貴媳婦撇了撇嘴:“可不就是梅莊的,也不知道那掃把星母子走的什麼狗屎運攀上了尹家,不但給那小兔崽子請郎中看病,如今還收下了那兩掃把星,嘖嘖嘖。我還想著將秋月也送去做丫鬟呢,秋月長的好又伶俐,只要做上大丫鬟,我們家同壽和同喜讀書考學的銀子就不用愁了不是?這萬一再被尹家少爺看上了,做個姨娘什麼的,哇,那我們張家可就發了。啊呀呀,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想法子帶秋月去梅莊走一趟。”她越想越是生氣,那一向好脾氣的馮氏怎麼突然硬氣起來?還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攀上高枝就翻臉不認人!

    她是真心認為去尹家為奴也算“攀高枝”了,瞧瞧眼前這如夏一家可不就是個好例子?一家子贖身回來後,建房屋買田地,成了村裡數一數二的富戶,甚至還花銀子打點關係,送兒子牛家寶進了一個好學堂,簡直把她羨慕死了。還有這個侄女兒如夏,白白嫩嫩、嬌嬌俏俏,言談舉止比那大地主家的姑娘還要有氣派,說到底只不過是尹家大姑娘的貼身大丫鬟而已。哼,如果她家秋月有這個機會,肯定比如夏更有前途。

    牛三媳婦一愣,真的是梅莊?好好的怎麼會收留南邊來投親的那一對母子?

    等富貴媳婦粗粗說了事情的經過,牛三媳婦和如夏臉上立馬溢滿對富貴媳婦的贊同,那母子倆可不就是走了狗屎運?跑到鋪子裡去偷蛋糕,非但沒有被毒打一頓或者送官,尹家還幫她請郎中、付房租,現在更收留了那母子倆?

    呃,這還真有點像是在京裡時那個尹大姑娘會做的事,不過現在的尹大姑娘,牛三媳婦想到被驅逐那日尹知若眼裡的冰冷,不由地打了個冷顫,難道是時間長了,尹知若心裡的憤恨淡化了,又恢復了本性?那麼他們一家真是太冤枉了!在尹家吃的好喝的好,攢錢也快,可現在。處處掐著銀子花用不說,還只見出不見進,眼看著積蓄在減少。唉,好在現在牛三找到了一條發家的路子,說不定,呵呵,他們牛家以後比尹知若還有錢呢。

    牛三媳婦想到發家眼睛發亮的時候。富貴媳婦也正好看著她們母子倆興奮地拍了一下大腿:“對啊。你們娘倆就站在我面前,我還瞎張羅著想什麼辦法,真是昏了頭!哈哈哈。大嫂子、侄女兒,你們可得好好拉秋月一把,以後秋月出息了,肯定不會忘了你們的好。”她以前只顧著妒忌。還真沒想到請他們幫忙,可不是白白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如夏愣了愣:“拉秋月一把?姑姑。秋月怎麼了?”這個堂姑不會又曲裡拐彎要銀子吧?

    富貴媳婦親熱地拉起如夏的手:“侄女兒,你以前不是那尹大姑娘的貼身大丫鬟嗎?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呢。你幫姑姑去說和說和,讓秋月也去梅莊,去給尹大姑娘做丫鬟。就憑我們秋月的機靈勁兒,再有你們的舉薦,不要多久肯定就能做上一等大丫鬟。一個月二兩銀子呢,嘖嘖。我們一家起早貪黑也沒掙這麼多。”

    “啊?”如夏撇嘴道,“姑姑你想得忒容易了,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哪有那麼容易做的?都要從三等、四等小丫鬟一步步做起,還要是家生子。我剛剛聽一個以前的姐妹說,現在梅莊的奴僕都是從開城那個什麼集散市場一整批買回來訓練篩選的。這府城牙婆子手上的人,梅莊都看不上呢。”隨隨便便就能做到一等大丫鬟?這個姑姑也太看得起她那個上不了檯面的女兒了!秋月長的是還不錯,可惜小家子氣、眼皮子淺,言行又粗俗,送去做粗使丫鬟都會被強嬸和桂媽媽給直接拒絕了吧?如果秋月只有六七歲人家或許還想著能教一教,但那丫頭都十二歲了好吧?

    富貴媳婦不高興了:“做丫鬟而已,機靈、討喜不就行了,有什麼不容易的,我們家秋月比你還嘴甜一些呢。至於什麼家生子,不就是要知根知底的意思?所以我才請你們幫忙舉薦嘛,你們以前一家子不都是什麼大管事、大丫鬟,秋月是你表妹,只要你們肯幫秋月擔保,不就同什麼家生子一樣了?說一千道一萬,就看你們肯不肯拉秋月一把了。”

    這種人怎麼說不通呢?真是不可理喻!如夏蹙起眉頭,正要辯駁,被她娘拉住了。牛三媳婦笑道:“這還真不是我們想幫就能幫上忙的,雲妹子你不知道那些大戶人家的規矩,再信任的人,解了奴籍放出去後,就不會再相信了。好了妹子,你也別說我們不拉秋月一把,我們今兒來是給你們送財路的,你們多掙了銀子,秋月哪裡還需要去給人家做奴婢?好好養著,以後嫁戶好人家,豈不更有前途?

    聽到送財路,富貴媳婦的臉上稍稍緩和了一些:“什麼財路?能每月掙二兩銀子麼?”

    牛三媳婦滿臉堆笑,張開一個巴掌:“何止二兩?只要你們人手夠,動作麻利,一個月能有這個數呢。只是,我之前不知道那程氏母子倆走了,沒有她幫手,你們恐怕接不下這活,除非再找一個手腳快做菜好的人來,還要可靠的人。”別看富貴媳婦這粗俗樣子,廚藝還是非常不錯的,而那程氏的手藝也委實不錯,上次他們家起房子設宴,就是富貴媳婦帶著程氏去幫忙掌廚的,當然,要了一兩銀子,還拿走了幾大碗剩菜,都是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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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6 08:40 PM

第一百三十章 財路

    “五兩?”富貴媳婦眼睛睜得銅鈴般大,“做什麼啊?要做菜,手腳快?莫不是做廚子?大嫂子你們要開酒樓嗎?好啊好啊,沒有問題,我應付的過來。”這一家人錢太多了不懂行情吧?她一個表妹的相公在酒樓裡跑堂,聽說酒樓裡最好的廚子一個月也才二兩銀子好吧?管他呢,反正一開始就說了是五兩,以後就算他們知道行情了要改,她也不依。

    如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酒樓大廚?這個女人還真敢想!就她那水準和見識,很多食材見都沒見過好吧?更別提做了。說起來她給尹家的廚娘打下手只怕人家都看不上,還到酒樓做大廚?也就在村裡做幾個簡單席面還算過得去,橫豎應付粗人的嘴罷了。

    想到這裡如夏就鬱悶起來,自從離開梅莊,吃的穿的用的都大大不如從前,以前雖然是丫鬟,但做的都是輕省活,或者動動嘴使喚小丫鬟就可以。如今倒是事事都要自己動手,還被爹娘逼著做荷包繡花換錢。好在她已經十七歲了,各方面條件在牛家村以及附近幾個村落都是數一數二的,名聲比幾個地主家的姑娘都強些,爹娘還指望將她嫁入哪個官家做妾,將來幫襯弟弟們呢,這才咬著牙買了一個粗使婆子,沒有讓她做洗衣做飯那些粗活,以繼續保持她那雙手的白白嫩嫩。

    饒是這樣,如夏還是覺得委屈極了,尤其今日看到如秋在侯府當家做主的風光,更是既羨慕又不甘,幾個月後,如秋若是生下慶元侯爺的庶長子。地位就更穩當了,就是抬成貴妾也不是不可能。

    不行,如夏握了握拳,她即使不能也嫁一個侯爺,總不能比如秋差太多不是?這次她爹攀上文大管事,若把事情做好了,說不定就能得到京裡那位貴人的抬舉。聽說那位貴人身後是太子呢。接近太子的機會。呃,小些,但那位貴人。還有太子身邊那些得力的重臣府上,都是機會啊……

    對對對,爹的事重要,不管是賺銀子。還是她以後的親事,都看爹這次能不能讓文大管事、甚至京裡那些人的滿意了。

    如夏趕緊回了神:“當然不是去酒樓做了。姑姑不知道可以去打聽打聽,酒樓廚子哪裡有這麼高的月錢?”

    原來都知道行情啊,富貴媳婦訕訕地“嘿嘿”了一聲:“那是,那是。侄女兒你倒是趕緊說說呀,到底是要我們做什麼?能做多久?”反正是做廚子,反正能拿五兩銀子。到什麼地方做有什麼關係?做廚子多好啊,一家人吃的都省下了。吃的還都是好東西。

    牛三媳婦趕緊拉住了正要再開口的如夏,對一臉迫不及待的富貴媳婦說道:“妹子急什麼?我們進去再說。”

    “對對對,進去說,進去說。”富貴媳婦恍悟,誰家的財路不是掩著捂著,哪能在這外頭說?被人聽去怎麼辦?

    張富貴今日帶著兩個兒子回曲陵縣了,春花秋月這時候也還在外面賣豆腐呢,富貴媳婦趕緊關了院門,將牛三媳婦和如夏帶去了自己的屋子,關起門談她們的秘密財路。

    事情是這樣的:外地的一個大富商看上了洛城南郊的鵝頭山,準備買下來建山莊,到時候山上會住著很多人,張富貴一家就是過去負責所有人的吃飯問題。

    牛三媳婦解釋道:“也是你們運氣好,負責建山莊的大管事正好同我們當家的有舊,又說需要知根知底、嘴嚴、廚藝好的人,當家的不就立馬想到了你們一家?還說到時候山上需要的豆腐、豆漿什麼的你們就自己做了,另外算錢。”

    這麼好?富貴媳婦眼睛咕嚕嚕地轉:“那其它肉啊、菜啊什麼的採購是不是也就讓我們一起負責了?”

    如夏撇了撇嘴:“姑姑你的心還真大!你們又沒做過採買,懂什麼?連帳本都不會看,能記帳不?你就是想做,文大管事他們也不會相信你們啊。山上的一應採買都是交給我娘的,所以我爹娘才能拉拔你們一把,讓你們負責廚房和供應豆腐。是了,現在那馮娘子不在,要請一個幫手的銀子可是要你們自己負責的,還必須保證可靠,嘴嚴實。”

    牛三媳婦點頭,正色道:“嘴嚴實很重要,包括你們一家,在山上不能瞎打聽,看到的聽到的都要爛在心裡,不能外傳。那山莊的主人很有背景的,要是想讓我們這樣的人消失,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妹子,你們要想清楚願不願意去,人家給那麼高的月錢,還包吃包住的,要求自然也很嚴厲,這點我要同你們說清楚,免得到時候怨我和牛三。”

    富貴媳婦聽到那句“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禁不住打了個冷顫,不過很快就醒神回來:“知道知道,大嫂子放心,我們一家人嘴最嚴實了。還有,我們不需要請人幫手的,春花的手藝是我手把手教的,可不比馮娘子差,有春花和秋月幫我足夠了。”笑話,一家人吃住不要錢,每個月淨掙五兩銀子,對了,還有賣豆腐的錢,去哪裡找這麼好的事?不就是少說話少打聽嗎?那些富貴人家他們自然是不敢惹的。反正牛三夫婦倆不是也在山上當差嗎?他們跟在後面做,小心點就是了,有什麼難的?

    “那就好,”牛三媳婦點頭,“等富貴回來,你們再商量一下,拿定了主意讓大外甥跑我家一趟給個准信,十日之後會有馬車來接你們。我們就先走了,到時候我和牛三、家和都要山上,我們也要好好準備一下呢。”

    “誒,誒,沒有問題,”富貴媳婦樂的合不攏嘴,“大嫂子儘管放心。”她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那個死了爹娘的外甥女接過來,也帶山上打雜去,她家秋月可也要像如夏一樣好好養著才是。

    出了張家小院,如夏悄聲問她娘:“娘,如秋的提議,您不再想想?”

    牛三媳婦皺了皺眉:“傻妮子你怎麼還在想這事?你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如冬能不能做出那些新奇點心你不知道?而且如冬那丫頭自小就是個死心眼,你覺得她會背叛大姑娘?大妮啊,大姑娘現在的心思深得很,京裡有景王爺和那個鐵鏢頭做靠山,眼前還有知府大人撐著,連慶元侯老夫人都被弄去家廟了,你還敢相信如秋的話?她真有把握的話,早就自己聯繫上如冬了,他們慶元侯府的臉面不比我們一家人大?大妮你要記住娘的話,如秋一向就鬼心思多,同她保持來往可以,但別被她當筏子使了。”

    如夏聽她娘這麼一分析,雖有些不服氣,但還是想通了:“好吧娘,那我到時候就給她回話,說你和爹要出去當差,我要照顧寶兒,我們短時間內沒有精力經營點心鋪子。”

    牛三媳婦點頭:“嗯,就這麼說。那如秋也是心大,挺著肚子還不消停,她再做生意,能做的過許家大姑娘麼?人家是正妻、候夫人,又有娘家的銀子撐著,有豐厚的嫁妝,她拿什麼比?好好養胎生下長子才是正經。”

    如夏笑道:“如秋說她已經請郎中看過了,這一胎肯定是兒子,不過娘,也幸好侯爺要娶的是商家女,若是官家姑娘,只怕不能容許如秋肚子裡這個兒子落地。”

    牛三媳婦“哼”了一聲:“慶元侯府現在的名聲那樣,在京裡都快被傳成破落戶了,想娶個官家姑娘只怕也不容易呢。也只有在洛城這兒,還能得意一些。”

    可不是?如夏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今天看著如秋那副模樣還真是不舒服呢,還有臨出門時侯府大姑娘秋嫣然那一句“也是尹知若的丫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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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7 11:31 AM

第一百三十一章 疑惑

    “金礦?”知若低呼了一聲,緊蹙眉頭,對啊,她怎麼忘了這一茬?前世,就在她驚聞自己“害死”了世子夫人腹中孩子的前一刻,如冬正在說太子逼宮失敗被軟禁的事呢,還說太子的勢力能夠在幾年內迅猛擴張,就是因為太子一黨偷偷開採和佔有了一大片的金礦。

    可是,不是在閑雲山的白鵝嶺嗎?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如冬還開玩笑逗她開心來著:“之前人人都說白鵝嶺是只不生蛋的鵝,種啥都沒收成,卻不知這只鵝卻只生金蛋,根本就是一隻金光閃閃的金鵝。”

    難道,是今世發生了改變,金礦跑到鵝頭山去了?不可能吧?應該是中間出了什麼問題,比如,一開始搞錯位置了,後來才找到,或者……

    “是的大妹妹,是金礦,”李達肯定的回答打斷了知若的思緒,“我那日無意中看到太子的人,就派人盯著他們,還有百花樓了。”詳細地說,他看到的是靖國公府世子爺身邊的一個幕僚鐘凱,而他在義父尹詔死後,因為懷疑靖國公府,曾經冒著很大的風險探查他們,發現鐘凱實際上是太子的人。

    知若點頭,她知道,兩位義兄一直懷疑謀害父親的幕後之人是太子。所以發現太子的人出現在洛城,自然會下意識地派人盯著。

    李達繼續道:“這次金礦的事不是靖國公府出面操作,而是嶺南的一個姓崔的富商,對外宣稱看中鵝頭山的風水,買下了整座山,要在那裡建山莊,因為崔家的生意這兩年都在向北擴張。對了大妹妹,你以前那個大丫鬟如夏一家也摻和進這事了。是崔家一個姓文的大管事推薦的,而那個大管事以前是靖國公府的管事,兩年前犯錯被轉賣。竟然賣去了嶺南,呵呵。”很明顯。這個崔家也是太子一派的。

    對於如夏一家怎麼勾搭上崔家的,知若不甚在意,那牛三一向就是個活絡的人,到外面辦事時結交各府的相關管事很正常。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對金礦到底在白鵝嶺還是鵝頭山的疑惑。

    她相信自己不會記錯的,那麼,如果前世也是先鵝頭山后白鵝嶺的話,前因後果可能是什麼?又是什麼時候轉變的呢?換句話說,太子什麼時候開始秘密擁有金礦的?

    可惜。知若前世就是一個規規矩矩的後院女子,還是一個卑微的姨娘,又怎麼知道外面發生的事?能聽到的,只不過是秋逸然偶爾在她面前的炫耀或者牢騷,要不就是如冬打聽回來的八卦了。不論是哪一種,一般都是最後的結果,沒有中間過程,有也是一兩句話粗粗帶過。

    本來嘛,她對金礦究竟在哪裡也沒有興趣,但既然太子很可能是她的大仇家。害死她爹娘的幕後黑手,能破壞他進一步擴大實力真的不是一件壞事。當然,前提是。不能暴露他們梅莊。

    顯然,一直靜靜聽著的明澤也想到了這一點:“如果鵝頭山真的有那麼多金礦的話,太子的實力不是一日千里?姐,存仁大哥,我們能不能暗中做些什麼?”太子實力增強,就能坐穩了太子之位,萬一在他們有實力查明真相之前就坐上了皇位,他們要報仇就更難了,除非真的謀反。

    李達贊許地看著未滿十四歲的明澤。他也是這麼想的。雖說皇上如今正值壯年,身體很好。太子繼位怎麼樣也要是十五到二十年之後的事,可是世事難料。皇位之爭向來是殘酷的。何況皇上似乎不是很喜歡現在的太子,後宮裡其他幾位皇子看似本分平靜,實際上如何又有誰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太子一旦掌握了一座金山,實力迅猛增長,會做什麼,呃,他還真“不敢”想。先太子被廢,明國公府傾倒,若說與現在的太子無關,他是第一個不相信的。

    所以,他們一定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子占了金山。可惜啊,金山總不能用一把火燒掉吧?

    知若一揚眉:“是要做點什麼,讓太子私占,不如讓朝廷充盈國庫。”

    朝廷?李達一拍桌子:“對啊,我差點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不知道那英國公世子是不是皇上派來的,他的人也盯著鵝頭山呢。”

    “英國公世子?”知若驚道,“那個痞子,潘家銘?”一個紈絝,皇上會派他出來做這麼重要的事?不過,呃,鐵叔叔好像對痞子男的映射不壞呢,難道是深藏不露?

    姐弟心有靈犀,明澤抿了抿嘴:“我聽父親說過多次,皇上是個任人唯才的明君。”應該不會只因為皇后疼愛那個潘家銘就重用他的。”

    李達奇怪道:“聽你們的口氣,也見到他了?”

    明澤搖搖頭:“我沒有,是大姐和萱兒遇上了。”

    知若將那日在“好再來”發生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包括同潘家銘那蠻橫堂妹潘舒敏的過結、以及小蓮賣身葬父的事。

    李達笑道:“原來是這樣,那潘世子的名聲確實不太好,但是恐怕傳言不可盡信,至少,他肯定不像傳聞中的那樣文不成武不就,根據五號的描述,他的武功應該不在我之下,五號在盯著鵝頭山的時候遇上他一次,怕被他發現都不敢靠太近。”好在五號是老資格的暗衛了,就算武功不如潘家銘,但同樣躲在暗處,他能發現潘家銘,而潘家銘卻不容易發現他。

    明澤疑惑道:“大姐,存仁大哥,你們的意思是幫潘世子一把?呃,也不是,那潘世子自己不早就盯著了嗎?好像不需要我們幫。”

    知若沒有接明澤的問題,她必須先解決自己腦子中的疑惑,還要想著怎麼將這個疑惑告訴李達和明澤,好讓李達去查出這個問題。

    突然,知若眼中一亮,她又想到了如冬那句話,抬眼問道:“存仁大哥,你說那崔姓商人對外的說法是在鵝頭山建山莊?”

    李達點頭:“嗯,是這樣。五號也說了,鵝頭山位置好,風景秀麗,確實很適合建一個避暑山莊,還說南邊的富商都學羅大首富,很懂得享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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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7 11:31 AM

第一百三十二章 機會

    知若蹙著眉,一副在努力回憶什麼的模樣:“可是存仁大哥,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過,說有金礦的山好像多是不毛之地,種什麼都很難存活呢。”

    “是嗎?”李達也皺緊了眉頭,雖然用的是疑問的口氣,他的心裡卻是沒有絲毫懷疑的,他們以前就都知道,大姑娘喜歡看書,看過很多書。“大妹妹的意思是,太子他們被騙了,皇上也被騙了,鵝頭山根本沒有金礦?”

    知若搖了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太子花費這麼多的財力人力在洛城,應該是有一定把握的吧?”

    李達“倏”一下站起來:“洛城肯定有金礦,只是,或許不在鵝頭山。”太子的人顯然很早就開始在洛城布網了,如大妹妹所說,心裡沒底,怎麼可能投入那麼多?對了,皇上派人來暗中查探,太子一派知道嗎?難道……?

    明澤幾乎是接著李達的話道:“會不會是太子一派為了迷惑皇上,故意在鵝頭山建山莊,而且確實只是建山莊,而真正的金礦還掩得嚴嚴實實?”

    李達點頭:“極有可能。”他們兄弟倆想到一塊去了。

    “對了,”知若作出“眼睛一亮”的模樣,“我聽燕媽媽說過,她一個表妹之前也是住在洛城的,好像是什麼白鵝嶺,那裡的大部分土地倒真是不長莊稼,所以他們村裡的多數人都外出謀生,或者到周邊其它地方賃田種,只留下老弱婦孺在村子裡。我剛才突然想到這件事,覺得有些巧合,你們看,這兩個地方的名字裡都有個‘鵝’字。而白鵝嶺如果真的像燕媽媽說的那樣的話,倒比鵝頭山更像是金山呢。存仁哥哥,你們查一下這個白鵝嶺在什麼地方。有沒有人買下,或者有什麼奇怪之處?”反正燕媽媽已經死了。她說沒說過誰能證實?

    “好的大妹妹,我知道怎麼做了。”李達應下,他做了這麼多年暗衛,最不相信什麼巧合了,越是似不經意的巧合,越是一查一個准。

    李達的效率高得驚人,第二日中午就帶來了消息:“果然有個白鵝嶺,只是很少人知道它叫白鵝嶺。都叫疙瘩村,因為疙瘩村的地什麼都長不了,只有土疙瘩。不過,就這樣一個鳥不生蛋的疙瘩村,還真讓人給買下了,連同疙瘩村所在的整個白鵝嶺。”

    一年前,有一位大戶人家的管家帶著一位道士到了白鵝嶺,拿著八卦圖看了好半天才確定道:“這地方煞氣重,以毒攻毒,倒真是適合貴府二爺休養。”

    大管家高興的不行。立刻找到疙瘩村的村長,以極好的價格補償給疙瘩村總共二十三戶村民,讓他們遷出了疙瘩村。疙瘩村的村民本是從一個地方來的。且其中多數人更是同一家族,六十多年前從外地逃難來此定居下來繁衍生息,所以並沒有什麼故土難離的眷念,何況這個地方不長莊稼,實在不是個安居樂業的好地方。

    知若笑道:“存仁大哥你已經查到是誰買下白鵝嶺了?”李達從小接受暗衛訓練,這些年更是最出色的暗衛首領,臉上幾乎是沒有什麼表情的,但還是被知若發現了,他眉尾微揚的時候。多是解決了某個疑惑或難題,心情比較好。當然。也只有在他們幾姐弟面前,李達才會放開心情。李達和於大勇是真正將他們視作親人的。

    李達勾了勾唇:“天助我們,那位在疙瘩村休養的所謂二爺我正好認識,他本是明國公世子身邊的常隨,不過,在明國公府傾倒前,他‘死’了,同世子爺一起落下懸崖。”

    “死……了……?”知若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大哥的意思是他假死?死遁?他是誰派在明國公府的釘子?”

    李達贊許地看了知若一眼,點點頭:“當時的狀況有不少蹊蹺之處,義父起了疑心,讓我查探一下,結果種種跡象指向了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

    知若點頭:“也就是說,太子果然藏著不軌之心。”按照大郢律法,金礦、銀礦都是屬於朝廷的,任何人不得私自開採。不過,發現金銀礦的人及時報到朝廷,將獲得重賞,甚至賜官封爵,之前就有過這樣的例子。

    而太子如此費心的一系列舉動,明顯是防著皇上,即使皇上之前得到什麼消息,有所懷疑,被鵝頭山那山莊一建,也該死心了。所以前世,一直到九年後白鵝嶺金礦才被暴出來。

    李達自從懷疑太子是謀害尹昭的幕後黑手後,對太子一百個看不順眼,沒有一丁點好感。現在又抓到一個能證明太子圖謀不軌的事實,更加認定太子是仇人了。義父尹大將軍為人忠義,夫妻倆人緣都很好,又從來不參與任何派系的爭鬥,他還真找不出其他人要謀害義父的理由。而太子既然心存不軌,會對只忠於皇上的尹大將軍下手,倒是不奇怪。

    “他要心裡沒鬼才奇怪呢!”李達冷哼了一聲,“皇上一向不是很看重這個太子,若不是那次狩獵發生的意外,他哪裡能那麼順利坐上儲君之位?”那時廢太子暗藏龍袍、勾結番邦意圖謀反之事剛剛被證實,皇上心情煩躁,帶著幾個臣子跑去狩獵,不想那皇家狩獵場竟然突然跑出一隻猛虎,直奔皇上而去,其他皇子都嚇呆了,只有二皇子閃電般擋到皇上身前拉開了弓。雖然射中猛虎的實際上是英國公世子潘家銘,雖然皇上身邊有暗衛在,即使銘世子沒有射中,那只猛虎也傷不到皇上,但是二皇子的本能反應還是取悅了正在為廢太子傷心的皇上,得到一眾文武大臣的讚歎。

    可惜,人的喜好厭惡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猛虎意外過去一段時間,皇上心裡那點感動日益消淡,對太子又不喜了。太子的位置坐的不穩。心裡不安,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壯大他那一派系的人脈和實力。

    “大妹妹,”李達的眉尾又微微揚起。“我們可以通過景王爺或者鐵鏢頭將白鵝嶺有金礦的事報給皇上,以此大功。換得徹查太子,為義父平反的機會。”只要皇上知道了白鵝嶺,要查出背後的故事和幕後操縱者太容易了。皇上本就不喜太子,既然抓到其不臣之心的把柄,還能客氣了?要知道,當今皇上正值年富力強,且兒子眾多。再則,如果真查出太子謀害忠臣。皇上廢掉太子不是更加理由充足?還能進一步籠絡軍心。

    知若不以為然:“大哥不可,白鵝嶺的事我們確實要捅給皇上知道,但不能暴露我們自己。那個痞……銘世子不是奉命在跟蹤這件事嗎?不動聲色地暗中引導他查到白鵝嶺就好,一定不能讓他有所察覺。”

    李達皺了皺眉,語氣帶上了些許不甘:“大妹妹,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太子就算被廢了,也還是皇子、王爺。我們暗中查,哪裡比得過皇上下令徹查?”僅憑隱瞞金礦一項,皇上可以看到太子的不可靠,可以找由頭廢掉太子。卻不能因此直接給他套上謀逆之罪,進而像前廢太子那樣囚禁起來。

    知若搖了搖頭:“大哥,我們也只是推測、懷疑。並沒有證據證明太子就是謀害父親的幕後之人。而且,我心裡一直有一個疑惑,看父親母親生前的安排,父親對他的危險處境心裡有數,卻沒有採取動作,為什麼?大哥,我覺得父親有秘密,”還有那個信封。所以,他們不能貿然行動。

    李達一愣。隨後皺著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義父那陣子確實像是在等什麼人、或者消息似的。可惜黎先生死了,否則他應該知道一些。”他雖是暗衛首領。但暗衛也有著嚴密的規矩,不該知道的,都必須主動保持距離,不聽不看。更何況,尹昭如果覺得有必要,外出時是連他們這些暗衛、親衛都不帶的。

    而黎先生是尹昭最信任的幕僚,尹昭若真是因為什麼秘密才沒有及時出手的話,黎先生必然知道那個秘密。只是,尹昭出事後不到一個時辰,黎先生就服毒自盡了,裝著毒酒的杯子落地的那一刻,幾個蒙面黑衣人剛好撞開了黎先生的房門……

    知若聽榆錢伯說過黎先生自盡的事,也想到黎先生肯定是斷定某些人會想從他嘴裡撬出尹昭的秘密,而他不想背叛尹昭,所以在那些人找上門之前服毒了。

    知若看著一臉懊惱的李達輕歎一聲:“父親不是個會被動挨打的人,”除非,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會不會同那個信封裡的東西有關呢?

    李達不傻,很快也反應過來了,義父如果要自證清白,或者抓住了對方的把柄,也不會白白屈死。也就是說,如今對方沒有證據能定下義父的謀逆罪,而他們要找到對方謀害義父的證據,只怕同樣不能。明著查,更加難上加難,棄卒保帥、斷尾求生都能在眨眼之間完成。所以大妹妹才一直強調他們必須“安於現狀”,讓大家都以為他們認命了,只求能好好生活就好。只有讓對方逐漸放鬆對他們的戒備,不把他們當一回事,才有可能慢慢露出沒有藏好的尾巴。

    見李達鬆開了眉頭,知若又道:“而且,我們也不能確定太子就是幕後之人,萬一不是呢?一旦打草驚蛇,以後想真正報仇平反就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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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8 10:55 AM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阿斗

    潘家銘靠在榻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卻是好半天都沒有翻動一頁。四條端了茶水點心進來放下,他也沒有反應。

    四條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對正在外間整理東西的二筒道:“你說爺今兒是怎麼了?立了這麼大一個功勞,不是該高興嗎?怎麼好像一肚子心思似的?”皇上皇后本來就偏疼世子爺,連那些皇子都羨慕的緊,一個個上趕著討好這個表兄弟。現在再加上如此大功,皇上還不更加另眼相待?呃,只怕以後世子爺要橫著走也沒人敢攔著了。

    二筒撇了撇嘴:“你以為世子爺像你這麼眼皮子淺,一點事就喜不自禁?爺是個胸有……那個什麼……呃……溝壑的人,要琢磨的事多著呢。”他們跟在世子爺身邊多年,自然知道世子爺完全不是人前表現出來的那副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德性,只要他們爺願意,去年那一屆的什麼文狀元、武狀元哪裡是爺的對手?

    如二筒所說,裡間的潘家銘確實是在琢磨事兒,他這會兒已經索性放下那本書,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擊著,腦袋裡的疑惑如同一團輕軟糾纏的絲線,好不容易掰扯出幾根,還沒整理清楚後面的,前面那幾根又糾結上了……

    如皇上所料,太子確實找到了金礦並準備私自開採,但連皇上都沒想到的是,太子竟然做了那麼縝密、幾乎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佈局。可見,皇上的人探到金礦消息的時候,那個消息已經被破壞了。雖然太子的人不知為什麼沒能及時處理掉活口,但他們還是讓消息殘損了,並第一時間做了周密的準備,大費周章地唱了一台戲給皇上看。

    若不是……。他還真被蒙過去了,就準備回京覆命呢,哪裡能發現那個白鵝嶺?原來洛城除了鵝頭山還有一個白鵝嶺。可是,連官出的最新版圖上。那個地方都叫疙瘩村。直到他找到五十年前出的舊版州志,才看到白鵝嶺三個字。

    開始他也以為自己能夠有此重大發現是因為運氣好,且謹慎細緻,可是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仔細回憶了一下,從準備回京那晚不經意間聽到的關於“那位二爺竟然買下鳥不生蛋的地方養病,不是人傻錢多被騙了,就是真的命太硬。要受苦才行”的議論開始,就好像有人在有意引導他去發現白鵝嶺的秘密,發現太子的把戲,而且做的很隱秘。可是為什麼呢?是在存心幫他?還是……與太子有仇?

    潘家銘在桌子上敲擊的手指彈跳得越來越快,他從瑣碎的分析中得出了一個逐漸清晰的結論:不管是哪種可能,那個在暗處的人對朝廷沒有惡意,對他沒有惡意,只是不想被繞入其中。既然如此,他不如成全那個人,默默接受了這份大人情?若是真的讓鷹衛追查下去。或許可以查出究竟,但是,萬一那人有不想暴露於人前的苦衷(他自己就是個有秘密的人)。不是恩將仇報了?人家幫了他,他反而給人家帶去麻煩?

    潘家銘是個當機立斷的人,理清了心中疑惑,便很快做了回京的決定,也免得日日同那些明裡暗裡的人周旋。

    潘家銘留在洛城的理由是奉皇上之命督檢西山馬場的籌備情況,離開之前自然又去了一趟西山,然後帶著整整一車的禮物回京了,其中有他自己大手大腳買的,更多的是人家送的。

    西山馬場將是大郢朝最大的養馬、馴馬基地。由戶部直接管理,為軍隊提供戰馬之外。那些不適合上戰場、或者從戰場上退下的馬匹,也將從這裡供應給全國各地的馬商。那些想借西山馬場獲取利益、分一杯羹的人。不論是官員、番族供馬商、還是各地販馬商,誰不想結交這位在皇上面前很有面子、眼看著就要開始重用的小紅人?至於紈絝不紈絝,他們一點不擔心,若不是紈絝,他們還巴結不上不是?

    看著潘家銘的馬車絕塵而去,站在官道口一座山嶺上的鐘凱勾起了嘴角:“這位小爺也算是滿載而歸了,家大業大,又有皇后娘娘寵著,還真是不一樣,花起銀子來眉頭都不皺一下,收禮也是毫不手軟。”日子過得比他們家太子爺還要舒心爽快。

    站在他身邊的文大管事“嘿嘿”了一聲:“他爹地下有知,也不知道會不會吐血?威震京城的京畿五營統領,加上曾經的京城第一才女,竟然生出這麼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紈絝。說起來潘大老爺還真是有兩下的,難怪太子爺願意拉他一把。不過太子爺這次還真是多慮了,就因為這麼一個紈絝,還勞鐘先生您跑一趟。我們雖不才,對付這個銘世子還是足夠的。”這銘世子也真夠天真的,或者自以為高招,直接大咧咧地跑到鵝頭山,說是狩獵、賞景,還“碰巧”闖到他們準備建山莊的地界,東瞧西看,問七問八。當然,無論如何,他還是耐心陪著,並代崔老爺送上了一對價值不菲的玉麒麟。

    鐘凱擺了擺手:“不,這可是天大的事,爺謹慎是應該的,他擔心的不是銘世子,而是皇上。皇上最喜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文大管事一愣:“先生的意思是,皇上明面上派銘世子出來,讓我們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實際上卻是暗地裡又另外派了人?”銘世子此次出來就真的只是看馬場而已?就如同他們的人在鵝頭山真的只是建一座山莊。這父子倆還真是……像!用的招術同出一轍。

    鐘凱笑了笑:“實實虛虛,虛虛實實,皇上玩得更溜啊!不過,我們謹慎些總是沒錯,不過多費了些人力而已,好歹把這件事掩過去了。”他們還真沒想到,皇上這次真的只派了潘家銘出來,害他們分了兩路人馬嚴陣以待。呵呵,也不知道潘家銘如何討好皇上的,讓皇上高看了他一眼,可惜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幸虧太子爺眼光好,再三斟酌之後還是選擇了庶出的潘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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