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雙子座堯堯 -【錦繡棄妻】《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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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7 05:56 PM

第八十九章 背景

    很快,翹首期待“英雄救美”後續八卦的人們就等來了消息:原來慶元侯夫人早就向尹家大姑娘討要了那個叫如秋的繡娘給世子做妾,因為秋老夫人對衣服、抹額等針線活計的要求高,看上了如秋的手藝,秋世子一向孝順祖母,便想著將如秋納進府。

    尹家大姑娘是個重情、尊老之人,雖然和離了,但看在秋老夫人上了年紀的份上,還是同意了將梅莊裡手藝最好的繡娘如秋送給秋家,但也表明從此後恩義兩不欠,兩家再無瓜葛。

    而盧大雖然是個龜公,卻也是個講理之人,聽說梅莊早已承諾了秋家,倒也沒有糾纏,爽快地帶著媒婆離開了。

    呃,也是個完美的結局啊!瞧瞧,足見人性的寬厚、良善、和互相體諒。

    拿知若的話說,這叫三贏:她算是暫時擺脫了秋家,還順帶處理了如秋;盧大得了名聲又得了銀錢,真正是名利雙收,還有慶元侯府打了包票的老婆孩子,賺大了!至於慶元侯府,自然是得美妾加繡娘一枚了,還附帶一個小包子,呵呵。

    如冬撇了撇嘴:“便宜如秋了!”背主忘義,倒是讓她這麼快就如了願。

    如春笑著搖了搖頭:“未必,你沒看到秋夫人那臉色,只怕如秋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如冬冷哼了一聲:“活該!自找的!誰讓她巴巴地貼上去做妾了?背主忘義的東西!”

    知若如今對如秋還真是無感,笑道:“罷了,她如意了,我們也算借著她的事與秋家徹底了斷,各得其所,你就不必耿耿於懷了。沒得白白讓自己不舒坦。她這兩日還安生吧?”

    如春答道:“嗯,倒是老老實實關在自己屋裡,除了用飯幾乎不出來。喜蓮幾個就住在她隔壁。都很少看見她。”

    知若點點頭,暗道一聲“還算識相!”那日季氏走後。她就讓如秋“呆在自己屋裡繡嫁妝”。無論是從她的本心,還是從與秋家斷絕往來的目的來說,她都是不會給如秋所謂嫁妝的,但言明如秋自己積攢的錢財和以前得的賞賜可以帶走。

    如秋確實是在趕著繡嫁妝,一個丫鬟出身的妾室,也無所謂嫁衣了,但好歹總要一件新衣不是?好在她有一塊知若以前賞賜的水紅色軟緞一直還沒捨得用,就想著用她趕制出一件新衣來。再繡上盛開的蓮花……。

    然後,還要趕出一些荷包、帕子來,到時候也好做人情。如秋有心想找喜蓮幾個幫忙,可惜她現在不是尹家的繡娘不能進針線房,而喜蓮幾個也忙著準備年禮,每日都很晚才從針線房回來,她想抓人也抓不到。

    一邊忙著手上的活計,如秋一邊思考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一會兒想著,秋世子還真是很喜歡她的,一聽說那盧大要求娶她。就趕緊讓秋夫人跑來找姑娘。可是,她那日騙了他,沒有告訴他遇劫。然後又被救了的事,他會不會很生氣?尤其那盧大還抱了她。

    一會兒又想著,秋夫人看她的眼神似乎很不友善,是因為不滿意秋世子要納她的事,還是惱怒她以後幫不了秋世子了?

    還有,姑娘到底什麼意思?若說是恨秋家,不喜她,直接答應盧大的求親豈不正好?卻是如了她的意。若說是念舊情,或者顧忌慶元侯府的勢力。可是又逼著秋夫人簽了斷絕往來的契約。

    她本以為,姑娘既然給了慶元侯府這份情面。多少也會給她一些嫁妝,搏個面子上好看不是?不想姑娘直通通冷冰冰地告訴她。念在她在尹家服侍多年的份上,允許她帶走之前得的賞賜和自己的積蓄,僅此而已。

    想到這個她就生氣,她也算盡心盡力服侍了姑娘這麼多年,又是嫁進侯府,不說多麼豐厚,總也要給個五六十抬嫁妝吧?以前那些人還總是說什麼姑娘待她們四大丫鬟如姐妹一般,啊呸!就這樣如姐妹一般?

    再說了,姑娘有那麼驚人的嫁妝,賞她一點不過九牛一毛,對姑娘和尹家的名聲不也是一個很好的宣揚?現在尹家沒落了,還背著大將軍留下的罪名,難道不該渴求好名聲嗎?

    ……

    就這樣,如秋一會兒覺得知若變化太大,不可思議,一會兒又覺得知若還是如之前一樣“傻”,有好機會也不懂得利用,不,還不如以前,以前至少還懂得虛偽,表現出一副善良可親的模樣。

    罷了罷了,如秋歎了口氣,還是靠自己吧。好在她做了十二三年的一等大丫鬟,加上她娘原本也是鎮北大將軍府手藝最好的繡娘,倆人的積蓄和得到的賞賜還是很不少的。從京城過來的時候,她帶了一個大箱子外加一個大包袱的私物,是所有丫鬟中最富有的。再說了,過幾日她就是慶元侯府世子爺的妾室了,每月的月例銀子也要比現在多至少兩三倍吧?

    如秋不知道的是,她所熱切期盼著的慶元侯府,此時正恨不得把她拆了換銀子呢。

    慶元侯爺一臉的煩躁:“原來百花樓背後真正的大東家是靖國公府,明面上由世子妃的兄長許二爺在打理,那盧大的妹夫正是許二爺面前得臉的大管事。”他可是花了不少心力和人脈才探出這些資訊。

    季氏驚呼出聲:“靖國公府?太子的岳家?”那可不是他們秋家敢得罪的。

    秋逸然也是震驚:“宰相門前三品官,靖國公府正得勢,許二爺既然幫著霍世子打理百花樓,必然也極得霍家的重視。難怪盧大這樣跟在許二爺腳後的狗也跟著仗勢張狂呢!”靖國公府是勳貴大族,曾經出過一個皇后(可惜比較短命,不到三年就死了,也沒留下一兒半女),如今又即將成為太子的岳家,能不勢大嗎?

    慶元侯爺點頭:“這個百花樓不可小視啊!”他雖然沒有什麼能力,但朝廷的事多少還是要關注的,如今的太子背景不夠硬,能夠上位也是因為各種巧合撞在了一起。座位不穩心不安,則必然心多、心狠、手辣,只怕這百花樓也是要為太子服務的。

    秋逸然自然知道他父親的意思,皺著眉頭道:“父親放心,我已經安排人去汀州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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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7 05:57 PM

第九十章 賺回來

    汀州是秋家的發源之地,現在還有一些極偏的偏支在那裡,當然,都是窮得叮噹響,要賣兒賣女的那種。據說有些窮瘋的,連媳婦都賣。而幾個月前,汀州剛剛經歷了一場嚴重的水災,農田都被沖毀了,現在還靠朝廷救濟,救濟糧款根本不夠,偏偏今年的冬天又特別冷,也不知道又要餓死凍死多少人?

    秋逸然想到去汀州買人,一來是因為便宜、好控制,二來也是因為汀州自古出美女。除了給盧大弄個媳婦,他這次還想多買幾個貌美的女孩來備著,將來作為禮物送人。秋家近幾年極少添人,多是家生子,家生子自然有家生子的好處,但有些時候卻是不太好用的。

    慶元侯贊許地點頭,這樣的事秋逸然總能想在他的前面,也考慮得更周全。可惜自己沒能力重振慶元侯府,再這樣下去,將來交到他手上怕只是一個空有侯府爵位的爛攤子了。

    早知道就不該鬧那麼一出貶妻為妾了,慶元侯長歎一聲。和離鬧劇之後,他們不但眼睜睜地看著一大筆已經進了侯府的錢財飛走,名利雙失,還同鐵穆遠鬧掰了,明知道景王爺罩著尹知若姐弟幾個,卻攀不上。如今秋逸然為了算計尹知若,讓一個繡娘沾上,更是差點鬧出大笑話,賠上一筆銀子不說,若是沒有處理好的話,弄不好還得罪到靖國公府去。

    這都叫什麼事啊?當初怎麼就聽了季氏的主意,相信了季氏和葉芳兒的所謂“萬無一失”呢。慶元侯越想越生氣,憤憤地瞪著季氏重重哼了一聲:“年禮的事,你得抓緊了,多少人家都開始送出來了,尤其京城裡。一向都比我們這些地方上要早很多。”他當然知道給盧大的那三千兩挪用了置辦年禮的銀子,但歸根結底,慶元侯府現在的窘狀還不都是她害的?把嫁妝都拿出來貼補也是應該的。

    季氏因為盧大後臺溯源到太子而帶來的震驚和後怕還沒有消怠呢。猛然被慶元侯一瞪眼一訓斥,著實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然委屈得很,正想發作,不料深刻瞭解她脾性的慶元侯又冷冰冰丟過來一句:“若不是你和你那表妹葉芳兒瞎出主意,逸兒現在的路要好走多了,不但有銀子打點,說不定還能攀上景王爺。你看看現在,不說其它,只怕連一門好點的親事都難定下來。”他真是沒有想到。軍隊裡還有那麼多將領敢站出來,連景王爺都毫不忌諱地發聲關照尹知若姐弟幾個,看來尹詔和芊昕郡主的人緣好還真不是虛傳的。

    季氏一噎,駁不出話了。不管怎麼說,若不是她太相信葉芳兒,逸然同尹知若之間還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他們秋家如今也不會這麼艱難,說起來她真是愧對兒子了。

    可歎世上沒賣後悔藥啊,現在還是得先想辦法為逸兒打點才好,只是她的嫁妝跟尹知若的比或許還不夠零頭呢。突然。她想到了一個省錢的招:“是了,我前日在梅莊好像聽到說那如秋帶著其他繡娘在趕制要送往京城的年禮。我們莊子上不是也送了一些皮子過來,庫房裡也有一些。到時候讓如秋夜以繼日趕制一些出來,她的針線活不是很好嗎?對了,繡一些屏風、台屏什麼的也不錯,就算趕不及作年禮,留著打點用也好。上次做傢俱時還剩下不少邊角料,都是好木料呢。”

    還有呢,繡技那麼好,可以帶兩個女紅好的小丫鬟一起接如意繡莊的繡活不是?季氏暗自決定,不管以後怎麼處理如秋。先要將因為她花出去的五千兩銀子給賺回來才成,反正劉氏很清楚他們慶元侯府缺銀子。也不會大驚小怪。

    秋逸然倒是很贊成:“也好,如秋一直在京城。對京城時興的東西應該有所瞭解。”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的貼身大丫鬟對時興的東西都是相當瞭解的,尤其與女子有關的面料、飾物款式、花樣等等。

    “既然這樣,”慶元侯也沒意見,“就讓她住在海棠院吧,帶兩個小丫鬟做針線活,再找個粗使婆子給她使喚就是了,沒什麼特別的事不許離開那個院子。”海棠院是內院裡位置最偏的一個小院子,只有五六間屋,離其它院子都挺遠。正好,那個如秋就住在那邊做繡活加養胎,免得萬一府裡有客人見到了丟臉。

    “嗯嗯,”季氏對此無比贊成,“那樣一個狐猸子,逸兒你也少見她,反正她現在有了身子也侍候不了你。,自己也沒得抱怨不是?”

    當著父母的面,秋逸然還是很不好意思說起如秋有孕的事,胡亂點頭應了一聲,又拿起桌子上季氏從梅莊帶回來的那份契約書看。季氏剛才在生悶氣,拿了契約出來看,他們父子就過來了,所以沒來得及收起來。

    越看,秋逸然越覺得不對,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好一會兒之後,只能感慨道:“尹明澤才十三歲,著實了得。”從這份契約的嚴謹措辭就可以看出他性子的沉穩謹慎和老練圓滑,倒是一點都不像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季氏撇嘴:“了不了得又能怎樣?他再有才學也只能一輩子窩在莊子上了,又不能參加科考入仕。”心裡不酸是不可能的,他的兩個兒子都很聰明,可惜,秋家似乎沒有讀書的傳承,一拿起書本就犯困。秋逸然還好,勉強考過了秀才,秋夕然卻是至今十六了連個童生都沒有考過,甚至連學堂都不想去。

    慶元侯也是不喜看書的,對那些酸溜溜的讀書人最是看不順眼,倒也沒有什麼感觸。他們秋家早幾代是不便入朝為官,現在是不得皇上的青眼,否則勳貴子弟入朝為官有的是管道,哪裡需要參加科考?

    慶元侯父子正準備離開,一臉怒氣的秋嫣然突然沖進來了,將門上的珠簾子甩得劈裡啪啦響。

    慶元侯的臉立馬就放下了:“什麼樣子?真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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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8 09:39 AM

第九十一章 迷失

    秋嫣然沒想到這時候父親和大哥會在府裡,還正好都在母親院子裡,再被父親劈頭罵了一句,直接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眨巴著淚光盈盈的眼睛委屈道:“娘,我到底是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祖母的親孫女?為什麼柯巧巧一個寄居在府裡的表姑娘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吃的穿的都比我這個正經侯府姑娘還好?”

    “你除了吃和穿,還知道什麼?”慶元侯一甩袖,怒色滿面地出去了。他就知道,這個女兒被季氏慣壞了,成日就盯著吃和穿,然後就是跟外甥女巧巧攀比。巧巧自小沒有了娘已經很可憐,母親作為外祖母多疼她一些又怎麼了?哼,還說什麼尹知若被芊昕郡主養得很傻很天真,他看他這個女兒才真是很蠢很無知呢。從和離那日到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他還真看不出尹知若哪裡傻哪裡天真了?

    秋逸然也是搖了搖頭,跟著離開了。他就知道,表妹一回來,妹妹就要跟她扛上,然後就哭哭鬧鬧,難怪祖母不喜歡她。

    秋嫣然越發委屈了,見她爹離開,更是撲到季氏懷裡“哇”地一聲哭起來:“娘,爹怎麼能這樣罵我?我到底是不是他的親生女兒?”

    季氏也生氣了:“說什麼混話?難怪你爹要生氣。說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秋嫣然抽噎道:“剛才如意成衣坊送來了最新款的八幅百褶裙,繡的花色也是我上次在如意繡莊看中的百蝶穿花。我就以為是娘您給我買的,沒想到柯巧巧跑來說是她的,還讓人送松柏院去,我就跟她吵了幾句,結果祖母的人把我們叫到松柏院。祖母責駡了我一頓。說那八幅百褶裙是她給柯巧巧買的,走的私賬,我若想要。讓娘你也用私房錢給我買。祖母還罵我是只會花銀子的敗家女,侯府都是被我們這些人糟蹋光的。弄得現在為大哥打點的銀子都沒有。嗚嗚嗚,柯巧巧那個醜八怪穿的戴的哪樣不比我好?到底誰是敗家女?好歹我還是侯府唯一的嫡姑娘呢。”

    季氏不耐道:“好了好了,就為了一件衣裙,有必要這麼哭哭啼啼的嗎?讓下人看到了怎麼笑話?你喜歡那種八幅百褶裙,過幾日如秋進了府,讓她先給你趕制一件就是,那賤人的針線活和繡功據說比如意繡莊的繡娘還好呢。”

    秋嫣然這才收了泣聲,問道:“真的嗎?那我要多做幾件。娘。今年冬季的衣裳都還沒做呢,過年參加的宴會多,我都沒有新衣服可以穿出去見人了。”

    聽秋嫣然這麼一說,季氏心裡油然生出對女兒的愧疚和心疼,大戶人家的姑娘,不說多奢侈,每季至少也要做四到六套新衣的。以前葉芳兒就說過,尹知若姐妹三個每季都要各做十套新衣,平日出了什麼時興款式,或者新面料。還會另外做。所以知晴幾個一旦得知有成衣坊的人進府,趕緊就帶著各種藉口去找知若三姐妹,因為芊昕郡主礙著面子。通常會揮揮手,順帶讓來人幫她們也量了尺寸,做一兩件,怎麼說都是伯母不是?又不缺那幾個錢。

    想到這些,季氏在心疼自家女兒的時候,更加氣那尹知若了,不管她是太會偽裝,還是突然抽風。若是尹知若乖乖進府作妾,她這會兒哪裡有這麼多煩惱?

    “好了。娘什麼時候騙你了?”季氏拍了拍女兒的手背,“回頭娘找幾塊好料子出來,等如秋來了。讓她馬上給你做。嫣兒,你眼見就十四了。以後也要定下心來好好學習規矩和女紅,要不然怎麼能尋到一門好親事?“唉,好的教養媽媽太難找,而且費用很高。本來還想著等尹知若嫁進來了,讓她這個長嫂為小姑操操心、出錢出力呢,現在……

    秋嫣然再嬌蠻,也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聽聞親事,一臉羞紅:“尋什麼親事?嫣兒才不要嫁人,一輩子陪著娘才好呢。娘,我出府找鸞兒姐姐玩去,向她要兩張好看的繡圖來,到時候讓那個什麼如秋給我繡在新衣上。”季鸞兒是季氏的娘家堂侄女,劉氏的女兒,自幼跟著她父親學畫,尤其擅長畫花鳥,如意繡莊的不少暢銷繡稿都出自她之手。

    季氏笑道:“去吧,早去早回。”季鸞兒只比秋嫣然大兩三個月,卻很是成穩乖巧,季氏倒是很喜歡秋嫣然多跟季鸞兒相處。

    秋嫣然剛一出去,季氏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一臉墨黑。那個冷情冷臉的婆婆真是太過份了,一個長相平平又命硬的外孫女當作寶,嫡親的孫子孫女倒是愛理不理的,除了逸然這個嫡長孫。

    秋逸然小時候是養在老侯爺老夫人院子裡的,十歲上下才搬到前院去,所以,除了一直養在膝下的外孫女柯巧巧,老夫人最親近最疼愛的就是秋逸然了。

    季氏突然想起什麼,冷哼了一聲,說起來,那個老太婆也未必有多疼自己兒子和嫡長孫,否則,明知道府裡這麼困難,現在連攀關係用的年禮都還沒有錢置辦,也從來不見她拿出一點私房體己來支持一下,倒是給那柯巧巧買衣服買首飾都捨得的很。嫣兒還真沒有說錯,一個寄居在侯府的表姑娘比她一個正經嫡姑娘過的還嬌貴。

    無奈孝比天大,慶元侯爺又是個孝順的,她再不高興,也不敢說什麼。否則,一旦不孝敬婆母、容不下失去父母之外甥女的名聲傳出去,不僅整個慶元侯府要遭人唾駡,以後兒女的親事也都成問題。

    一旁侍候的秦婆子小心地斟酌用詞:“老夫人只有一兒一女,姑奶奶又早亡,她對表姑娘多疼寵些也可以理解,夫人您忍了這麼多年,可千萬別為了這點小事得罪老夫人、惹怒侯爺。”

    季氏苦笑:“我怎麼敢?有那個時間和精力,我還不如想想怎麼準備年禮。”她這個侯爺夫人做的辛苦啊,勞心勞力,還要拿體己出來貼補。這些也都罷了,偏偏還有個心長歪了的婆婆在上面冷言冷語。

    能想得開就好,秦婆子松了口氣,季氏若是鑽了牛角尖,苦的還是她們這些人。

    卻不知,季氏沒有與秋老夫人較勁,並不等於她沒有鑽牛角尖,她此刻就已經鑽進“不能放過尹知若,不能眼睜睜看著那一大筆錢財沾不到邊”的漩渦裡掙紮不出來了,理智也漸漸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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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28 09:40 AM

第九十二章 飛刀

    知若每日的生活淡然而充實,她的這種狀態也影響了弟弟妹妹以及莊子上的其他人,“首先要好好生活,做好該做的每一件事,才能夠說其它的。”知若的這句話一人傳一人,莊子上的人都理解了,記住了。

    連蘇康也嚼著這句話琢磨了好一會兒,才眉眼彎彎地點頭道:“大智慧啊!”聽著簡單,卻是蘊藏了很多人用長篇大論來闡述的大道理。可不是嗎?他首先要開心地生活,開心地做好每件事,才有可能去追求他“施展才能”的目標。而尹家這幾個姐弟,也要先好好活著,保護自己,強大自己,才能指望有朝一日為尹大將軍平反。

    明澤、明輝二人與有榮焉,兩雙八成相識的眼睛俱是明亮有神,他們現在都已經學會將悲痛和仇恨埋在心底,埋首於讀書和練武。明澤不僅日日堅持慢跑和練習五禽戲來強身健體,還開始學習暗器了,現在主要是練氣(內力)和練手勁。

    知若不知她安撫教育弟妹的一句話受到鬼才蘇康這麼高的評價,她正在看喜槐按照她畫出來的圖案及要求試打出來的幾把“小李飛刀”。

    按照書中記載,李尋歡的飛刀很輕、很短、很薄、就像一片柳葉一樣,這些要求也讓喜槐很興奮,倍覺挑戰性,這可比上次打的那把番人的匕首更難,不過,她喜歡,因此打鐵坊一弄好就躲在裡面琢磨敲打了好幾日,除了吃飯幾乎就沒出來。

    排在桌子上的三把飛刀是喜槐自己覺得還勉強的,知若卻是一臉驚喜。別說,這喜槐還真是天生的兵器師,太有悟性了!只聽她說了書中的描述,看了那簡單的圖,就能打出這麼精巧的飛刀。看著還真有點像那麼回事呢。

    “姑娘,”喜槐做起她自己最喜歡的事,早就忘記了拘束什麼的。“奴婢覺得既然是兵器,乘手很重要,奴婢建議先將這三把柳葉刀給大少爺玩玩試試,看看哪把最合感覺,或者最接近,然後奴婢再打出來。並固定了規格尺寸。以後大少爺用起來就更合意自如了。”

    呵,這才是真正的量身定制呢,知若贊許地點頭。齊伯還真是眼光好,挖來個寶貝,看來她畫的那些古暗器有希望變成實物,大放光彩了。

    知若拿出弩的圖紙,喜槐的眼珠子立刻定格了:“這是什麼?看著像弓,可是中間這裡看起來好像很複雜,是機關嗎?”

    知若一個激靈:“你知道機關?”

    喜槐點頭。又搖頭:“幾年前,奴婢偶然看到過半張圖紙,是奴婢的曾祖父留下的,據說是一種設在鐲子裡的暗器,鐲子裡可以發射出許多針來,我爹說那叫機關。”

    暴雨梨花針?知若目光灼灼地盯著喜槐。但沒有打斷她。

    喜槐繼續道:“可惜。那張圖紙缺了一個角,奴婢琢磨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了一點點。但爹娘不讓我再琢磨了。說當年曾祖父就是因為那張圖紙被人迫害追殺,帶著祖父逃到鄉下,以打鐵為生。直到我祖父病逝,家鄉又遭了旱災,父親才跟著老鄉到了鐘縣的白水鎮討生活。”

    知若從屜子裡那幾張圖紙中又抽出一張來遞給喜槐:“你看到的那帶機關的鐲子是不是這樣的?”

    喜槐接過圖紙看了好一會兒,才指著圖中的彈簧一臉欣喜道:“差不多就是這樣,那張圖紙畫得更詳盡些,不過姑娘這張讓我看到了這個東西,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姑娘,我可以試試打制出這鐲子嗎?”語氣中是滿滿的期待和蠢蠢欲動,似乎只要知若一點頭,她就會沖去她的打鐵坊似的。

    知若倒是不覺奇怪,喜槐曾祖父留下的那張圖紙想必是專業的工藝圖,自然不是她這種門外漢能比的。但是那張圖紙缺失的一部分正好是最關鍵的彈簧,所以已經琢磨了那圖紙很久的喜槐一看她這張簡易版就找到了關鍵所在,也因此恨不得直接上手試驗了。

    咳咳,怎麼說呢?緣分吧!只能說這一世老天都處處幫她了。

    喜槐生怕知若不答應,急道:“姑娘,這個鐲子的機關奴婢已經琢磨出門道來了,再花一些時間就能弄出來。這些東西的機關都有類似的門道和道理,等奴婢將會飛針的鐲子弄明白了,再琢磨這弓就會更容易些。”

    知若忍不住噗哧一聲笑道:“你急什麼呀?總得給我說話的時間,我才能答應你不是?”這喜槐還真是錯投了女兒身,他們之前都以為喜槐是迫於家庭條件才學打鐵的,現在看來,喜歡打鐵或許是生活所迫,但喜歡琢磨機關,打造別致的兵器卻是天生的愛好了。而打鐵的高超技能,正好也是研製兵器暗器的基礎。

    喜槐不好意思地撚了撚衣襟一角,道:“奴婢琢磨這東西琢磨了很久,看了姑娘這張圖茅塞頓開,就……就……”

    知若點頭:“我明白,不過,在你回作坊去之前,我還有兩個要求要說。”

    “姑娘請吩咐,”喜槐直覺是關於鐲子的要求,雙眸亮晶晶地看著知若,她不怕姑娘提要求,既然要做,就要盡力做到最好。

    知若正色道:“首先,我要再次強調,你那個作坊的內室是機密之處,除了你自己,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還有我給你的圖紙什麼都要小心收好。”打鐵坊建在後山腳,緊依著山建的,看起來就兩個部分,前面是打鐵作坊,後面是喜槐休息的地方。實際上,休息室的牆上有機關,裡面有一個山洞,就是知若所指的“內室”。當然,知道這事的只有知若、喜槐、和極少數幾個人,連建打鐵坊的那些人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內室存在。

    齊伯之所以選中那個地方建打鐵坊,看中的就是秘密山洞。梅莊的後山,這樣的秘密山洞有兩個,另一個較大,別有它用。

    喜槐趕緊連聲應承:“姑娘放心,奴婢會很小心的”。她一個新進的丫鬟,姑娘和齊莊頭都這麼信任她,她怎麼能辜負了這份信任?她現在吃的飽穿的暖,還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莊子上的人也從來不用異樣的鄙視的眼光看她,她真的是很珍惜這一切。

    知若點頭,喜槐看著五大三粗,實際上是很細緻敏感的。莫忘盯了她幾日,都感慨這丫頭的小心謹慎,而且做的很自然,顯見是天性如此,且發自內心,而不是被迫的、牽強的。

    “第二,”知若繼續道,“做任何事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知道你喜歡琢磨這些東西,喜歡打制精巧的東西,但過猶不及,你要注意休息,該用飯時候用飯,該睡覺時候睡覺,不可以沒白天沒黑夜地埋頭於其中。我這裡還有好多東西要做呢,你若是把身體搞壞了,就什麼都做不成了。”

    正集中精神聽指示的喜槐聽到的卻是讓她不要太辛苦,要記得吃飯、睡覺,一愣之後眼眶立馬就紅了。除了爹娘,那有人這麼關心過她?而且她是簽了死契的奴婢啊,命都是主家的了,還有什麼資格“注意休息”?只聽說過主家恨不得奴僕十二個時辰做事的,哪有像姑娘這樣用“好多好東西要做”來誘惑她休息的?

    “是,”喜槐哽咽了,“奴婢記住了,奴婢會注意的。”多的話她也不會說,說不來,但是姑娘的恩典她會銘記在心。

    “好了,去吧,”知若揮了揮手,“等你開始研究那弩弓的時候,相關的問題可以找莫忘和時小風幫你一起琢磨,時小風對木工的事情很熟悉。”

    “嗯,奴婢知道了。”喜槐告退,走出好遠還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摸出帕子印了印眼角。

    知若正高興地把玩著桌子上的柳葉飛刀,呵呵,說不定這個時空也會出一個風姿卓絕、刀無虛發的小尹飛刀呢。明澤的身子可是比從前好了太多,莫忘也說了他練習輕功和暗器絕對不會有問題,只要循序漸進就好,還說明澤習武實際上還是很有悟性的,不愧是大將軍的兒子。

    知若想得正開心,如春進來了:“姑娘,榆錢伯派人送了兩車東西來,還有一封信是給姑娘的,送信的是阿福,強伯帶著他過來了。”阿福是碧泉莊另一個老人許壯的麼子許大福,也是年輕一輩中榆錢伯比較看好的幾人之一。

    知若收好飛刀,道:“讓強伯和阿福進來吧。”阿福奉榆錢伯之命給她送信來,必定是要當面給她的。

    阿福的武功據說不錯,卻是一個看起來憨憨的小夥子,他在過來觀梅院之前就已經將信從貼身之處取出來放在胸前的袋子裡,此刻一進門行禮之後就趕緊從懷裡掏出密信遞給如春。

    如春小心剪開口子,才遞給知若。知若抽出信,才看了第一段,臉上就綻開了笑容。好,太好了,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下。雖然她對李達和於大勇很有信心,但是力量懸殊,對手太厲害,又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不能不讓人擔心啊。

    再往下看,雖然也有事讓她蹙了蹙眉,但總體上,還是好消息占了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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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30 12:10 AM

第九十三章 戒備

    知若看完信,對阿福道:“你們住一晚再回去吧,帶幾罎子好酒回去給榆錢伯、許壯伯、還有莊子上的各位叔伯們嘗一嘗。”軍中出來的人多數都好飲幾杯,許多人酒量還極好。當然,她那大元帥爹是極個別的例外。

    阿福笑答:“是,剛才聽強伯說了,我爹他們這下有口福了。姑娘若沒有其它吩咐,小的去拜見兩位少爺,還有找南生敘敘,嘿嘿嘿。”說著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他同南生一般年紀,從小一起玩鬧大的,剛才聽說南生現在竟然也開始習武了,好奇的很,若不是一定要先親手將密信交給大姑娘,他都想馬上跑去“刮目相看”了。

    知若笑了:“去吧,明日走之前再過來我這邊一趟。”

    阿福出去後,知若將信遞給了強伯,強伯一目十行後也是驚喜地抬起頭:“他們真的做到了。”

    知若點頭:“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了。”于大勇等人一心報仇,對方肯定想不到他們會死遁,又是他們掌控叛徒布下的局,於大勇、李達只是將計就計而已。所以,除非於大勇他們留下明顯的漏洞,敵人是不會起疑的,一定會相信“餘孽”已經全部遭了伏擊。等風聲一過,於大勇等人就會喬裝而來。

    “嗯,”強伯很是激動,“白水鎮那個宅院我已經買下了,他們先住在那邊,安頓下來再說。”白水鎮在山坳裡,是周邊幾個縣、鎮中目前發展最差、富人最少、地價也最便宜的地方,近兩三個月從汀州遷移了不少人過來,有些銀子的,或買房或租賃,在白水鎮安家立足。畢竟,白水鎮也算隸屬洛州。離府城洛城就兩三個時辰的車程,靠近官道,往南往北都便利。再不濟也比汀州好太多。

    只要有銀子,戶籍、路引什麼的都不難弄到,誰不知道現在汀州的流民到處流竄,極難統計。強伯就是以梁大山、梁大海兩兄弟的名頭買下了那個臨街的兩進的大院子。外傳的資訊是:梁大山兄弟倆是做行腳商起家的,攢下了些銀子,如今來到白水鎮。有意改做鏢局。這不。兄弟倆買下宅院後就回汀州找人去了。

    知若搖頭笑道:“只怕他們閑不下來。”

    強伯接著往下看信,臉色就沉了下來,尹暉被連降兩級。結果不知為什麼又回升了一級,還調到了戶部,官職不高,但有油水可撈。還有那尹慶,本是要被貶去定州的,竟然也留了下來。這顯見是有人幫忙,是那個陷害大將軍的幕後之人嗎?難道是尹暉終於找到了大將軍留下的什麼東西?究竟是什麼東西啊?會不會定下將軍的所謂謀逆罪名?會不會對姑娘、少爺們有什麼危害?

    知若不以為然:“信中說了。尹家二房賣了葉氏的那個成衣鋪子,還悄悄當了幾件東西,估計是花了不少銀子打點。”她堅信,那些人要找的東西絕對是她手上那個信封。前世,秋逸然將信封哄騙去以後,加上她那些嫁妝的財力支撐。才有了後面秋家的漸漸復蘇。先是秋逸然有了官職,然後是秋嫣然成了太子一母同胞親弟弟五皇子的側妃。再然後,慶元侯府準備進京了,因為秋逸然得到了太子的重用……

    所以,她完全有理由相信,那個信封裡的東西對陷害父親的人很重要。今生,就連如春和如冬都不知道那個信封的存在。

    以父親的謹慎性子,即使尹暉真的又找到什麼獻出去,也不會對他們的現狀造成什麼影響。不過,據齊八奶奶所說,那些人,包括尹暉和葉氏,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尋的是什麼東西,是圓是扁都不知道。那樣的話,如果尹暉真的尋到了某件東西在幕後人那裡交了差,是不是意味著反而保護了她收著的那個信封,那些人也會對他們姐弟幾個放鬆了警惕?真能這樣就太好了!

    強伯見知若沉默了,還以為她是在想尹家二房、三房當掉的東西多半也是來自長房的,所以鬱悶了,遂長歎一聲,勸道:“已經知道他們是白眼狼了,也就不用浪費精力為他們生氣吧。”

    知若回神,笑道:“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能頂住風頭讓尹暉回升一級的,該是什麼樣的人?”雖然還不至於直接升回原來的品級,但剛降了兩級的人可以升回一級,不得不說,那幕後之人確實了得。

    強伯搖頭道:“此人確實了得,但這樣的事也不是姑娘想的那樣難,根本都不用那人出面。五、六品的官,在地方上還有些分量,但在京城裡真的是不夠看。只要是剛好那個職位有空缺,調過來調過去,相差一個級別就直接提了很正常。當然,這樣的好事自然也都是要上面有人就是了。”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嘛。

    知若點了點頭,突然,又提到了另一個問題:“那兩房竟然到了賣嫁妝鋪子的地步了?”

    強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姑娘是怕他們還惦記著您的嫁妝?”就二房、三房那德性,怎麼可能不惦記?尹輝現在的差事或許有些油水,但層層下來輪到他也沒有多少了。何況他要人罩著他,就要打點,“賣”尹昭的東西只能賣一次不是?他就算想分著賣人家也不會容許啊。

    “嗯,”知若在強伯面前也不用矯情,“狗急跳牆,我擔心他們暗奪不成,來明搶的。”葉氏那個人,為了利益,無所不用其極。她不會忘記,前世,就是葉氏讓燕媽媽給她下的絕子散。

    強伯一凜:“姑娘是說他們會勾結匪盜來搶?”這樣的事不是沒有聽說過,前兩年京裡就爆出一個繼母勾結匪徒擄走原配嫡女,只為了幫自己親生女兒奪了長姐的親事。

    可是,莊子上還有二房三房設的棋子嗎?才能裡通外賊不是?否則,尹暉和尹慶的手恐怕還沒有那麼長,伸不到洛城來。除非,……再勾結上慶元侯府。

    知若看強伯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所有可能,便不再多說了。她也猜不到葉氏和季氏那些人會做什麼,只是本著小心戒備為上的原則。前世的悲慘遭遇讓她知道,葉氏和季氏就是兩條吐著血紅舌頭的毒蛇。

    強伯顯然也對葉氏極為防備,正色道:“姑娘放心,我們一直在加強莊子上的戒備,不敢放鬆過。我這就去同齊伯、莫忘他們再商量一下,以後莊子上的人出去也都要記錄。”梅莊裡現在已經沒有佃戶了,全都只用簽了死契的人。原先那些佃戶有想留下的,也是全家簽了死契。

    其實以前梅莊還是羅大有別莊的時候,就是只有奴僕沒有佃農的,不過芊昕郡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女兒的嫁妝莊子會變成常住的地方,還是像別家莊子一樣雇了佃農。

    知若笑道:“加強戒備是必要的,對出莊子的人分類篩查也可以,但秘密進行就行,不要弄出動靜,以免人心惶惶。”現在莫忘帶領的護衛已經在不斷加強,但是畢竟才開始,總要有個過程,若是於大勇和李達他們到了可就能讓他安心多了。

    強伯點頭應下:“是,我知道了。姑娘,您讓喜槐那丫頭開始打制弩弓了嗎?”按照姑娘的描述,那是個好東西啊,早日造一些出來,大家都可以練習,無疑可以大大增強莊子上抵禦突襲的能力。

    知若點頭:“已經將圖紙給她了,但是我不內行,畫的內部機關不詳盡,她需要時間去琢磨。但是強伯你上次看到的暴雨梨花針鐲子,她以前正好見過大半幅詳盡的圖,琢磨出了門道,所以會先將那鐲子試著做出來。”

    強伯兩眼發光:“好好好,那東西聽起來也是很好的,若能弄出來,也能救急。”莊子上機關重重,加上莫忘帶領的護衛隊、南生的蛇陣,如果再有暴雨梨花針和弩弓,哼,他還真不怕那些盜匪,除非是朝廷的軍隊來。

    知若同強伯、如春一起出了議事房,卻見如冬正在跟如秋爭執。如秋見知若三人出來,眼睛不由自主地往議事房裡瞟,一邊委屈道:“姑娘,奴婢只是想讓如冬通報一聲,她卻不肯,奴婢現在還是尹家的……人呢。”如春關門的動作利索的很,她什麼也沒看到,只是一間書房嘛,關這麼緊做什麼?

    強伯皺緊了眉頭,對著如秋冷哼一聲,走了。

    知若倒是和顏悅色:“有什麼事,你現在說吧。嫁衣都繡好了?那就在屋裡好好休息,不要到處亂走,反正也就只有兩日了。”

    不要到處亂走?如秋憤憤地捏了捏拳,不過面上還是不敢冒犯,輕聲道:“姑娘,奴婢侍候了姑娘十多年,早就將姑娘當作此生唯一的主子。現在奴婢要去秋家了,有些心裡話相同姑娘說說,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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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30 12:11 AM

第九十四章 最後一搏

    知若點頭:“好啊,我這會兒正好有點時間,可以滿足你這個心願。”她今天心情好,聽聽如秋的“心聲”也無妨。如秋倒還真是個目的明確、能屈能伸的人,不到最後一刻,仍然試圖抓住一切機會垂死掙紮。這樣的人若穿越到現代職場,想必也會是個女強人。

    如秋一聽知若這麼爽快就答應了,正開心呢,卻見知若已經向廳房走去,當下一愣:不是回到書房去談嗎?

    如冬撇了撇嘴,趕緊跟上知若和如春。心裡暗道:一個背主忘義的奴才,還想著進到議事房裡“談心”?存的什麼心眼連她都看得出來,何況是姑娘?

    進了廳房坐下,知若接過如春端進來的薑棗茶喝了一口,才悠悠道:“說吧,你有什麼想說的?”

    如秋瞥了瞥如春和如冬,欲言又止。

    知若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怎麼,你不相信她們二人?可她們剛好是我最信任的人呢。”

    如秋生生打了個寒顫,硬著頭皮道:“沒有沒有,怎麼會?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奴婢怎麼會不相信如春和如冬呢?”她準備了好幾日才信心滿滿地過來,可是,還沒開口呢,底氣似乎一下子都被抽空了。

    突然,她有一種自己都覺得荒唐的感覺,面前這個咄咄逼人的姑娘,不會是被鬼上身了吧?

    一個人再怎麼偽裝或者藏拙,眼神都是裝不了藏不了的,她可是在姑娘身邊侍候了十年,對姑娘的眼神、舉手投足再熟悉不過。現在姑娘那犀利的眼神,活脫脫同芊昕郡主如出一轍,卻絕對沒有在前十年的姑娘身上出現過。難道大將軍和郡主的死、還有成親當日和離這兩件事真的就可以讓姑娘好似完全換了一個人,連眼神都換了?

    不得不說。如秋的感覺還是很銳利的,可惜,這太匪夷所思了。別說別人不會相信,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啊,也只敢偶爾暗自感慨一下。相對而言,還是突逢巨變帶來的刺激讓尹知若脫胎換骨比較容易讓人接受,如秋就準備用這個答案回應秋家的質問、或者懷疑之類,為自己辯解。

    不過。無論如何。既然來了,她還是要拼這最後一搏的。即使不成,想必姑娘也不敢對她如何。否則兩日之後拿什麼向慶元侯府交代?

    想定之後,如秋斂了心神,行了個禮,才一字一句地說道:“姑娘,奴婢知道有些話您不愛聽,但是忠言逆耳,奴婢六歲就到姑娘身邊侍候。不能眼睜睜看您鑽了牛角尖。姑娘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兩位少爺、還有二姑娘、三姑娘的將來考慮不是?”

    知若一臉淡然地看著她,沒有表情,但也沒有制止她的意思。

    這讓如秋突然又充滿了自信,語氣也越發堅定:“姑娘,在這個世上。不是有銀子就可以的。更重要的是權勢。沒有人可以倚仗,銀子越多。反而越危險。還有少爺、姑娘們的將來,現在您只是平民,沒有倚仗,他們將來談婚論嫁,也就只能與平民百姓結親了,姑娘您忍心嗎?再說了,郡主從來沒有讓姑娘您愁過銀子的事,所以姑娘您現在是不知憂慮,但銀子總有用完的一日,到時候您們怎麼辦?幾位姑娘和少爺都是嬌養慣了的,稍微拮據一點的生活,只怕你們都無法忍受。作為一向疼愛弟弟妹妹的嫡長姐,姑娘您不是要更難過?”

    還真是苦口婆心呢!知若似笑非笑地深深看了如秋一眼,涼涼道:“你一直強調倚仗,那麼你認為我要倚仗誰呢?誰才有能耐能讓我不危險,讓我的弟弟妹妹不用同平民百姓結親呢?”

    如秋正想張口,突然回味過來知若話中的含義,想起景王府送年禮過來的事,改口道:“本來景王府自然是最有權勢、最可倚仗的,可是景王爺、王妃高高在上,看在與郡主的情份上偶爾關心一下還可以,怎麼可能會長期顧及你們?畢竟無親無故不是?不比慶元侯府。尹秋兩家本來就交好,之前還有婚約,秋世子對您是有感情的,侯爺、候夫人也都是看著您長大,一心疼愛您的。”

    好像生怕知若會阻止打斷她繼續說下去,如秋說得越發快起來:“姑娘,誰不怕被牽涉到謀逆大罪中?得饒人處且饒人吧!鑽牛角尖只會讓姑娘將原本關心你、一心想幫你的人推開,害得還不是姑娘自己?就算姑娘不願意為妾,秋家也沒有逼你啊,為什麼不能保持來往,讓他們幫您呢?”

    如春、如冬二人被如秋的厚顏無恥和大言不慚氣得變了臉色,知若卻是“噗哧”一笑:“我怎麼覺得你對慶元侯府很瞭解,好像同他們交談過似的,你約見過秋世子?……或者……秋家的其他人。真是好奇怪哦,我都沒有同他們說過兩句話呢。”

    如秋的臉唰地白了:“奴……奴婢怎麼可能……哪……哪裡有資格約……約見秋世子和秋家的人?奴婢只是想……想出來的。秋世子不是特意來看望您和少爺們?秋老夫人還給您帶……帶了南方的特產乾貨?”

    “就這些?呵呵,你就想出來他們的關心和好意了?”知若笑得愈發燦爛,卻愈發讓如秋膽戰心驚。

    “好了,”知若突然收起燦爛的笑容,正色道,“你的心裡話我也都聽完了。好意也好,居心叵測也罷,我同秋夫人都白紙黑字簽了兩家恩斷義絕的共同聲明。你還是靜下心來好好休息兩日吧,以後要操心也是操心你們秋家的事了。對了,本來我是想在你出嫁之日將你的身契還給你的。無奈秋夫人特意向我要了你的身契,要求我在那日將身契給來接你的管事婆子,既已簽了契約我自然要遵守承諾,不會管秋家的事,不過還是通知你一聲才好,免得你以為我扣押了你的身契。

    如秋腳下一軟,差點癱倒在地,秋夫人要她的身契?雖然她是丫鬟出身,但不是秋家的丫鬟啊,放了她的身契進慶元侯府,她就是良妾,可是秋夫人握著她的身契,她就只能是個賤妾了!她的眼前突然閃現出那日季氏看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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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31 11:51 AM

第九十五章 對弈

    因為身契的事,如秋的好心情生生消去了一半,對侯府生活的期待和幻想自然也大打折扣。她不是不想求知若先放了她的身契,只是知若一句話就讓她啞口無言:“你不是一直勸我莫要得罪慶元侯府麼?我既已答應了秋夫人又怎好悔諾?再說了,如你所說,秋家重情重意,仁義寬厚,即使握著你的身契,還能苛待你不成?”

    連著兩日,如秋只覺得頭暈目眩、頭重腳輕。重情重意?就不會一知道尹家倒了就要貶妻為妾。仁義寬厚?又怎會和離了還一直打尹知若嫁妝的主意?她從來沒有覺得秋家是好人,但這個世上本就是弱肉強食不是?只是她始終確信自己是強者,是能夠踏著弱者,食弱肉而越來越強的強者。而尹知若,之前就一直是她眼裡好命的弱肉而已。

    直到現在,她才有一種“一日為奴,終身為奴”的無力感,從前一直嚮往的“侯府半個主子”的榮耀如水中花,輕輕一攪就碎了。

    就這樣,如秋忐忑地上了秋家來的馬車。來接人的婆子還是上次那個劉阿根家的,從強嬸手上接過身契,看著如秋身上嶄新的錦緞衣裙、髮髻上足金的簪子綢緞的絹花、還有正被抬上馬車的那個大大的楠木箱子、杏紅色的大包袱,劉阿根家的頓時喜笑顏開:“哎喲喲,好標緻的新姨娘!尹大姑娘可真是個大方的主子誒。虧得我們夫人說路遠小轎不方便,特意派了馬車過來,否則只怕拿不了了。”大方好啊!她跑這一趟豈不是也有厚厚的賞錢拿?說什麼斷絕往來,哼,不還是想著巴結他們侯府?

    強嬸“嗤”了一聲:“這算什麼?一個繡娘而已,又不是姑娘身邊的大丫鬟,只不過讓她帶走了她們母女攢下的賞賜和積蓄罷了。我們尹家待下人一向寬厚。若是那得主子信任喜歡的大丫鬟出嫁,姑娘隨便賞一份嫁妝,還不讓你驚掉下巴?好了。人和身契都交給你了,你在這裡摁個手印確認,就兩訖了。”

    劉阿根家的愣了好一會兒,才訕訕地在一張紙上看了看,摁了手印,然後對著轉身離去的強嬸和兩個小廝的背影暗暗呸了一聲。什麼了不起?不就有點錢嗎?不就是攀上景王府嗎?不還是罪臣之女?

    罵罵咧咧地上了馬車。劉阿根家的看著一下子變得擁擠的車箱,以及如秋的穿戴,還是羨慕兼忿忿不平。那些關於尹家有錢和對下人寬厚大方的傳言還真不是虛的。瞧瞧,一個繡娘的家當都如此豐裕。她女兒也在侯府嫡姑娘秋嫣然身邊做大丫鬟呢,再做十年恐怕也攢不下這些東西吧?

    如秋見劉阿根家的一臉鍋底色就知道肯定是因為強嬸沒有給打賞,還好她有所準備,塞了一個精美的紅色小荷包過去:“一點心意,辛苦媽媽過來接我了。”

    劉阿根家的瞄了一眼,是極好的布料。繡的花栩栩如生,再暗暗捏了捏、掂了掂,臉上頓時好看了:“應該的,應該的。”荷包裡雖然是銅錢,卻估摸著有好幾十個呢,還有這個荷包少說也值二十個銅錢。他們慶元侯府的月錢少得可憐。賞錢更是幾乎沒有。她一個月也只得八百個錢好吧?這尹家出來的人,嘖嘖。就是闊氣!

    “繡姨娘,”劉阿根家的一拍大腿,想起一件事,“對了,夫人說你原本的名字沖了侯府的姓氏,以後改成如繡了,正好你善繡,呵呵。”

    如秀?如秋一愣,改名字她無所謂,可是名字跟善繡有什麼關係?不對,難道不是如秀,是如繡?如同繡娘?她更鬱悶了,想到那日季氏說討要她的原因是秋老夫人喜歡她的女紅繡技。

    劉阿根家的卻是完全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依然興致勃勃:“繡姨娘,聽說尹家大房下人的月錢都很高,是不是真的?”

    如秋此刻完全沒有了心情,卻也不好得罪了她,懨懨道:“傳言而已,我一個月是二兩銀子,哪裡高了?”

    “什麼?”劉阿根家的直接跳了起來,捂著被車廂頂撞疼的腦袋驚呼,“二兩銀子?還哪裡高?我們府裡大管家的月銀才二兩銀子好吧?老夫人和夫人跟前得臉的大丫鬟只一吊錢,姑娘身邊貼身侍候的才八百錢,對了,侯爺的姨娘們也才二兩呢。”還動不動被克扣,想到這裡她鄙視地瞟了如繡(此後如秋就改名如繡了)一眼,真是傻!若是她,寧願留在尹家做丫鬟好吧?好過做什麼姨娘。侯府姨娘們穿的戴的還不如尹家一個被厭棄了的繡娘。看看那個楠木箱子,金絲楠木的誒,迎光閃現金絲,煞是好看。箱體還刻了花邊的,一看就是出自京城的大工藝作坊,只怕他們侯府夫人和姑娘都沒有,更別說姨娘們了。

    劉阿根家的激動之下伸手就想掀開那箱子看看裡面裝的什麼,可惜掀不開,一把黃澄澄的銅鎖赫然在目。

    她尷尬地收回手,撇了撇嘴,切,鎖再緊有什麼用?進了侯府,還想保住什麼好東西?就算夫人和姑娘不奪,只怕那表姑娘也要眼熱呢,呵呵,可都是嬌蠻不講理的主。

    如繡從劉阿根家的話中猛地回過神來,不會吧?姨娘也是半個主子,還是侯爺的姨娘呢,怎麼可能只有二兩銀子的月銀,跟她一個丫鬟一樣?甄姨娘和蘭姨娘在的時候可都是十兩啊!

    再被劉阿根家的那種眼神看得……,如繡更加心慌茫然了,這一切跟她想像的完全不同,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不,秋世子是真心喜歡她的,一定會護著她,偏袒她,她不會同侯爺的那些姨娘一樣,一定不會的。

    一路給自己打氣的如意在進入屬於她的海棠院後,徹底心涼了。這個院子不但偏,還陰冷,院子裡沒有種花,只有一棵老榆樹。她的臥房裡除了一張木床、一套圓桌椅、一個大繡架、還有一張靠牆的長檯子,就什麼都沒有了,連個炭盆都沒有。比她在梅莊的臥房差多了。所有傢俱、包括床上的鋪蓋等物也都只有六七成新,早知道,她就將自己在梅莊裡的鋪蓋枕頭都帶來了。那些可都是到莊子上後庫房新配發的,都是細棉布的,不知要比這些好多少倍。

    迎她進院子的張婆子看她滿臉嫌棄之色,好意勸道:“繡姨娘,舊是舊些,但都是很乾淨的的。老奴這幾日全都拆洗了一遍。”其實她覺得這些很好了。蠻鬆軟,也夠厚實。只不過是以妾室之名入府的繡娘,這待遇已經不錯了。不過這繡姨娘長的好。世子爺如今又沒有其它妾室通房,說不定還真能得寵了,她一個粗使婆子沒有其它出路,侍候好了總不會錯。

    如繡沒有說話,也沒有喝張婆子端過來的水。那杯子太粗太舊了,她正好自己帶了個以前知若賞的景鎮細白瓷杯,杯身上還畫著她最喜歡的月季花呢。

    如繡看了看門口。她的東西怎麼還沒送進來?

    正想讓張婆子去問問,就見劉阿根家的進來了,卻是兩手空空,身後也沒跟著什麼粗使婆子或者小廝。

    不等她張口問,劉阿根家的就先開口了:“繡姨娘,夫人讓老奴來取你那箱子的鑰匙。說要看看有沒有什麼不能帶進侯府、或者不符合你身份的東西。比如那個金絲楠木箱。”

    不符合她身份?什麼意思?這屋裡的東西才符合她身份嗎?這是要公然扣下她的私房財物?如繡氣得全身發抖,嘴唇蠕動了好一會兒。終究沒有發出聲來,就直接暈了過去……

    如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床前站了三四個人,一個老頭的聲音在說:“還好這位姨娘的身體很好,胎很穩,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一個女聲冷哼道:“賤人命硬,落胎了才好。”若不是慶元侯堅持這第一個孫輩不可以人為弄掉,以免壞了子嗣運,她早就一碗藥給如繡灌下去了。無奈,有位大師說秋家從秋逸然這一代開始只怕子嗣艱難,切忌故意落胎。

    說話的人正是季氏,見她就要轉過頭來,如繡趕緊閉上眼睛,在被子裡的拳頭握緊了。她竟然懷了身孕?這本是天大的喜事,卻沒想到,作為親生祖母,季氏竟如此惡毒地詛咒她落胎。為什麼?為什麼?世子爺呢?他知道了嗎?

    今日是她和他的大喜之日,他卻是到現在也沒有出現,她暈倒了,被查出懷了身子,他仍然沒有出現,如繡感覺自己的手腳冰涼……

    就在這時,一個尖利的聲音道:“不是說沒事嗎?這賤人怎麼還沒醒?娘,您讓人搜她的身,搜出箱子鑰匙。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那個箱子我要了。一個賤妾憑什麼用金絲楠木箱子?”

    季氏想制止已經來不及了,秋嫣然說話一向快得很,只能暗暗憤懣。這閨女真是被她慣壞了,還有郎中在這裡呢,怎麼就這樣口無遮攔?慶元侯府還要不要臉面了?好在羅郎中是她的人,嘴還很嚴實。

    果然,羅郎中就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面色如常地告辭,季氏讓劉阿根家的送了出去,又讓秦婆子到屋外守著。

    秋嫣然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還在催促:“快點啊娘,也不知道那箱子裡面還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呢,她包袱裡的衣服可都是好料子。”

    “閉嘴,急巴巴地要一個賤妾、丫鬟的東西,傳出去你還要不要見人了?以後誰還會上門提親?”季氏低吼,這種事暗著做就是了,怎麼能這樣大喊大叫?還好屋裡除了還在昏迷的如繡,其他都是她的心腹,否則……。找一個教養媽媽的事還真是要抓緊了,只是,銀子啊!

    秋嫣然一怔,眼圈立馬紅了,可她也委屈啊,她一個侯府嫡姑娘,值錢的東西沒有幾件,穿的戴的用的不如柯巧巧,不如季鸞兒,如今連一個賤妾繡娘都不如了,能不急巴巴地搶嗎?

    “好了好了,”季氏一見寶貝女兒這樣,又不忍心了,“總要等她醒來才好。嫣兒,你真的該收收性子了,否則……”罷了罷了。那賤人隨時會醒過來,她還是不能在這裡訓女兒。

    “咳咳,”如繡知道郎中說她沒事。再裝作不醒只怕會被發現,還是幽幽地睜開了眼睛,“我這是怎麼了?我在哪裡?”

    季氏沒有回答她,只是提高聲音喚進了秦婆子。

    如繡這才“看清”了前面的人,一驚,一愣。趕緊就要下床來行禮:“秋夫人、秋姑娘。怎麼是你們?我……不……賤妾失禮了。”

    秦婆子按住了她:“秀姨娘你有了身子,差點動了胎氣,還是好好躺著吧。”

    “什麼?身子?”如繡驚喜道。“真……真的?賤妾懷了世子爺的孩子?”

    “行了,”季氏不耐地瞥了如繡一眼,“注意點就是,郎中說胎很穩,沒事。不過你剛進門,還是別囔囔,傳出去誰都不好看。”生的時候倒是可以說早產。現在囔囔出去可就沒法解釋了。

    如繡低下頭:“是,賤妾知道了。”

    還算識相,這就好。季氏的語氣好了一些:“鑰匙呢?阿根家的跟你說了吧?”

    如繡一愣,隨即答道:“鑰匙?哦,劉媽媽說了,夫人稍等。”好在她擔心侍候的丫鬟婆子不可靠。將銀票和兩支值錢的簪子、還有一隻金鐲子都另外取出貼身收著了。雖然到錢莊兌換有損耗。但她一直記得她娘的教導,銀子銅板積攢到一定數額就找機會出去換成了銀票。輕便好藏。

    如繡從腰間荷包裡取出鑰匙交給秦婆子,秦婆子在季氏母女娘期待的目光下打開了箱子。箱子大半的空間還是如繡的衣服,她是個愛美的女子,做貼身大丫鬟時又不必穿著固定的著裝,自然用郡主和姑娘賞的料子給自己做了不少漂亮衣裙。

    然後,就是她給秋逸然做的一件袍子,三塊還沒用過的布料,送禮用的帕子、荷包,茶杯、梳子、鏡子等一大盒子雜碎物品,一小盒的絹花、銀首飾……還有一個裝著散碎銀子和銅板的大荷包,估摸加起來有二三十兩。

    季氏皺了皺眉:“阿根家的說你一個月例銀就有二兩銀子,以前尹知若又很看重你,怎麼就攢下這麼點?”東西還都是不錯的,可惜用過了,這銀子就實在太少了。

    如繡怯怯道:“賤妾在尹家用銀子的地方不多,就都……都買料子做衣服了,京城裡的料子很貴的。還有……還有簪子、首飾和絹花……”這些都是郡主和尹知若賞的好料子,當然貴了,諒季氏也沒地懷疑去。至於頭上的金簪子,已經被看到了,避也避不開。

    “真是敗家!”季氏怒叱,“一個丫鬟用得著這麼多衣服嗎?還盡買這麼好的料子?”

    如繡委屈地哽咽道:“以前姑……尹知若總說我們出嫁的時候會給我們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所以就沒想著攢嫁妝了,誰知道她現在突然厭煩我了,嗚嗚嗚”

    季氏“哼”了一聲,暗罵:你一個貼身丫鬟在她成親當日同逸兒眉來眼去,她能不厭棄你嗎?真是蠢貨加狐媚子!

    “好了好了,秦媽媽,快將她這些東西都倒出來,這個箱子送我屋裡去,對了,還有那塊橙色的緞子。”秋嫣然也是氣得不行,那些料子比她穿的還好啊,可惜都做成了衣服,她一個侯府嫡姑娘總不能穿這個賤人穿過的衣服吧?

    “姑娘要這個箱子?”如繡大驚,只是,在秋嫣然怒瞪過來時趕緊囁喏道,“姑娘喜歡,如繡求之不得,反正這個箱子也是姑……尹知若嫌棄牡丹花雕刻反了晦氣,劈了又可惜,才賞賜給我的。”真正避諱牡丹倒頭、嫌晦氣、讓工匠劈了箱子重做的是芊昕郡主,善於察言觀色的她趁機向尹知若討要,才得了大便宜,不知道羨慕死多少人,那個燕媽媽就後悔開口慢了一步,悔得腸子都青了。

    秋嫣然一怔,沖過去仔細看了一下,果然,靠底部三分之一處的那一排牡丹花都是頭朝下的,再回味如繡那番話,氣得抬腳踢了箱子一腳,然後……痛得呲牙咧嘴。

    季氏緊皺著眉看著如繡,“牡丹倒頭”確實不太好聽,可是實際上也沒什麼。只是讓如繡這麼直通通地一說,就不一樣了。尹知若嫌晦氣的東西,她或者嫣兒怎麼能拿來用?

    如繡一臉惶恐,想開口問什麼,又不敢,眼淚瞬間充滿了眼眶。

    “算了,這幅樣子做什麼?”季氏喝了一聲,“嫣兒只是小孩心性,你還當真了不成?好好休息一下,等會兒兩個小丫鬟會帶布料針線過來,你帶著她們給嫣兒趕制一件袍裙,還有作年禮的東西,具體要求秦媽媽晚點會告訴你。”

    季氏母女氣衝衝地甩袖而去,床上的如繡慢慢抬起頭,一臉憤怒和鄙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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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3-31 11:52 AM

第九十六章 白雪

    離過年越來越近了,不過知若姐弟五人有大孝在身,梅莊並沒有張燈結綵,只有那一樹一樹怒放的梅花增添了不少熱鬧的氣氛。

    因為原材料豐富,知若這段時日不但做了不少梅花酒,還蒸餾出許多梅花純露,用細白瓷罐封裝了窖藏起來,以後可以直接飲用,也可以用作化妝水來護膚。再採集來的梅花,就曬乾烘乾了收起來,留著做糕點、花茶,或者香囊都可以。等有時間了,她還想試試看能不能做出手工皂,以前在網上偶然看過,不過記得不是很清楚,也從來沒有嘗試做過。

    如冬感歎:“這片梅林真是讓姑娘充分用盡了。”呃,不愧是聚財高手芊昕郡主的女兒!

    知若不以為然:“物盡其用嘛,充分發揮出它們的功用,梅花也不枉到世間走一趟。今年只是先做一些試試,畢竟都是些曾經在書上看到的方法,不知道效果如何。明年若是開了酒鋪、點心鋪,這片梅林才真正能盡其用呢。你們不知道,除了梅花,還有很多其它花草都可以釀酒、泡茶,以及做滋潤肌膚的花香皂。”現在人手不夠,安全感也不夠,等於大勇他們到了,她才能安下心來實行下一步計畫。

    如春笑道:“莊子西面還有一大片空地呢,不如讓人開墾出來種些其它花,像梅花這樣既能吃又能用的,還好看。等以後鋪子開起來,也就能直接用上了。”住莊子上也有好處啊,地界大,有山有溪,有花有草,空氣中的味道都讓人感覺特別清新舒適,關在京城的宅院哪裡能有這份愜意?重要的是。現在姑娘還能讓這些花兒生出銀子,豈不是一舉兩得?

    知若眨眨眼,別說。還真是呢,在莊子裡種上一片花海多好,賞心悅目,要做試驗時也方便,直接摘新鮮的。不過要選些最常用上的花,比如

    主僕三人正談得興致勃勃。就見莫忘拎著一個大竹籃子進來。對守院門的婆子問道:“幫我找一下三姑娘身邊的喜燕,三姑娘要的小奶狗找來了。”

    莫忘話音未落,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傳來:“莫忘大哥。是不是找到好看的小狗啦?我看看,我看看。”一身米色襖裙的知萱奔了過來,喜燕和喜雨跟在後面叫道:“姑娘您慢點慢點,尤媽媽看到又要說您了。”

    知若笑著搖搖頭,也走了過去,她正好也有事要找莫忘呢。說起來也是奇怪,素日面無表情的莫忘幾乎只有對著小知萱。聽到她喚“莫忘大哥”時才會笑得很柔和很溫暖,有時還會情不自禁地拍拍她的小丫髻,或者扯扯垂下的小辮,動作是那樣的自然,好像曾經做過無數次似的。

    知若直覺,莫忘失憶前應該也有一個小妹妹。而且是非常寵愛的妹妹。他們曾經很幸福很快樂。令人嘆惜的是,不知道在莫忘和他的家人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他的家人還在不在?

    莫忘將竹籃子放在地上。寵溺地扶住飛奔過來的知萱:“三姑娘慢點,摔著了怎麼辦?瞧瞧,這兩隻小狗是不是很可……大姑娘,莫忘見過大姑娘。”

    知若笑道:“什麼小狗?萱兒又鬧你了?”

    知萱也不介意大姐“冤枉”她,她此刻的注意力都在籃子裡那只白色的小奶狗身上:“好漂亮哦!比大黃和大灰好看!莫忘大哥,我們叫她白雪好不好?”她在碧泉莊上住了兩日,一隻惦念著梨花的那兩隻大狼狗呢。

    知若也探過頭一看,那小狗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頭大而方,額面寬,眼睛黑黃,嘴短而粗,嘴角略重,吻短鼻寬,舌大唇厚。呃,藏獒誒,還是難得的雪獒!大概一個多月大。她還是尹惠恩時,她大哥也養過一隻雪獒,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獒犬,”莫忘介紹道,“一個番族商人送給我的,據說獒犬非常兇猛,而白色的獒犬高貴、聰明、野性少,更容易訓練。”他也是運氣好,回莊子的路上拉住一輛失控的馬車,救了車裡的番族商人,那人見他不肯收銀子,就讓他挑一隻獒犬。莫忘答應過知萱要幫她找一隻漂亮的小狗,一看到三隻小獒犬中雪白、毛絨絨那一團,立刻兩眼發光,哪裡還會拒絕?

    知若聽完就笑了:“莫忘你是一早就看見那番族商人帶著幾隻小奶狗吧?”

    莫忘一愣,臉上現出一絲別人難以察覺的紅暈,不好意思地點頭道:“我在集市上看到他叫賣獒犬,價格高的離譜,沒有人買,不過有個聽說過獒犬的人說獒犬確實難得,兇猛護主、非常忠心,我就心動了,可惜身上沒有帶那麼多銀子。

    沒想到我正要離開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另一個番族人在那商人的馬匹上動手腳,我就悄悄跟著那商人了……”他並不覺得自己卑鄙,就算他當時提醒那商人馬匹被動了手腳,人家會相信他嗎?弄不好還以為他居心不良呢。

    他驚訝的是,大姑娘怎麼知道的?難道她會讀心術?

    知若拍了拍正興奮地跟小雪獒自我介紹打招呼的知萱:“院子裡太冷了,白雪還小,你帶它回屋裡去吧,讓人煮一些瘦肉粥和雞蛋來喂它。”呃,回頭她要同知萱和她身邊幾個丫鬟說一下藏獒的生活習性和馴養知識。養著這樣一隻藏獒也不錯,對知萱多一層保護,這也是莫忘一聽到獒犬兇猛護主就心動的原因吧?

    知萱一聽白雪也怕冷,趕緊應了,將蓋在籃子上的布又蓋上。知萱喜滋滋地謝過莫忘,喜燕拎著籃子,主僕幾個趕緊往回走,上樓去了。

    莫忘也是個聰明人:“姑娘找我有事?”

    知若點點頭:“你跟我來,我們到廳裡說話,暴雨梨花針做出來了。還有,一會兒喜槐會過來,她琢磨出了弩弓的機關部分,時小風同她配合做出一把弩弓,待會兒送過來,你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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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1 10:54 PM

第九十七章 好東西

    莫忘眼睛一亮:“好的,”他看過弩弓和那個什麼暴雨梨花針的圖紙,聽姑娘說過其功用和特點,很是期待。尤其是弩弓,有了它,護衛們對付來犯匪賊的力量將大大增強。

    進了廳堂,接過知若遞過來的狀似鐲子的東西,看過圖紙並聽過其大致原理的的莫忘很快找到了開啟機關之處:“姑娘,您試過了嗎?好不好用?”他如今也知道知若武功不俗。

    知若點頭:“很好,比我想像的還好。”喜槐就是個天生的暗器高手,對機關無師自通,做出來的東西還特別精細。

    莫忘的眼睛更亮了,看看手上的鐲子,再看看知若,正想說什麼,就聽到知若先說道:“這個鐲子是給你留著用的,還有這盒針。你試用過後看看有什麼意見再讓喜槐改進。”喜槐按照她的要求,這次先做出的是男用的,更大一些,完全沒有任何花樣雕刻什麼。

    知若這樣做,一方面確實是想讓莫忘試用發現問題,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莫忘能夠更好地保護他自己。萬一梅莊遭襲,莫忘就是護衛梅莊的主力。如莫忘勸服南生習武時所說,若敵人發現控制蛇陣的是南生定會針對他一樣,若那些人發現莫忘的功夫最高,是護衛力量的中心,也必定會把他視為眼中釘先除而快,那樣的時候,暴雨梨花針就會給莫忘多一份力量和保障。

    莫忘一下就想明白了知若的意思,也不矯情,點頭接受她的好意,將鐲子套在左手扣好,再接過如春遞過來的裝針的小木盒收進懷裡。

    暴雨梨花針既是留給他的,試用便不急在一時了,為免意外傷人。晚點到梅林或者後山試比較好,還可以琢磨一下,找到最能發揮這件暗器功效的招式。

    知若很欣賞莫忘身上那種從容自若的氣度。即使對她和明澤、明輝表現出尊敬和忠心,但言行舉止都不見絲毫的卑微,而是一種心甘情願的情感。尤其對著知萱的時候,莫忘表現的更像是一位寵溺小妹妹的兄長,一點也沒有身為奴僕的“自覺”。

    知若也從來沒有用奴僕的標準去約束和評判他,一個人儘管失憶。骨子裡的東西卻是去不掉的。很明顯。莫忘有著很好的出身和教養,要想把他變成一個完完全全的奴僕是不可能的,而她也不需要那樣的莫忘。

    “姑娘。喜槐來了”如冬在門外通報了一聲,隨即喜槐抱著一個包袱邁步進來,腳步輕快足見她此刻愉快的心情。

    喜槐將包袱放在桌子上打開,聲音裡都是難以抑制的興奮:“姑娘,駑製成了,可以連續發射,還可以同時發射。奴婢試了一下。還真射中目標了呢。”雖然她的目標……呵呵……確實大了一些,是一棵大樹的樹幹。

    知若拿起那弩好好看了一番,倒是與她當年在博物館裡看到的差不多,甚至,無論是鐵制部分,還是竹、木制部分。做工都還更精細一些。至於效果嘛。就要莫忘來試驗了。她雖然會武功,還很不錯。弓箭卻是沒用過。

    見莫忘也正一臉期待和好奇地盯著弩看過來,知若笑眯眯地將手上的弩遞了過去:“你試試看。”

    “是,姑娘,我們還是去院子裡。”莫忘回答得很快很歡樂,接過弩就興沖沖地向外走去,可以連續發射?豈不是威力大增?他真是迫不及待了。

    知若笑著搖了搖頭,也帶著如春和喜槐跟了出去。

    莫忘舉著弩找了一下感覺,就開始四處看,尋找目標。突然,他舉起弩,一隻倒楣的鳥兒還來不及哀鳴一聲,就中箭落到了地上。如春、如冬、和喜槐歡呼起來,經過他們身邊的婆子和丫鬟也是目瞪口呆:“護衛長好厲害!”知若心中對弩的威力早就有數,何況此刻用弩的人還是本就善射的莫忘,所以只是莞爾一笑,表達了滿意和欣喜。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莫忘又對著遠處那棵數舉起弩,只見嗖嗖嗖三聲,三支箭幾乎同時發了出去。知若一看,三支箭在眨眼間前後連續發出,卻是射斷了距離好遠的三根樹枝,幾乎分佈在那棵大樹樹幹的左、中、右三個方向,驚起了藏在樹窩窩中的幾隻大小鳥兒,飛向四處。

    莫忘正要再舉起弩,被知若阻止了:“你已經嚇到了它們,放它們飛走吧。”

    莫忘依言收起弩弓,驚歎道:“姑娘,這弩弓太好用了,射程遠,命中率高。”更重要的是,不需要多大的臂力,也不需要很多的技巧。他相信,只要稍加訓練,即使沒有用過弓箭的人也可以很快成為用弩弓的高手。如果能多做出一些弩弓的話,長隨小廝們、甚至膽子大一些的丫鬟都可以訓練一下,就等於一下子多出一批弓箭手來。

    真是越想越激動,莫忘的聲音都比平日高了一些:“姑娘,可不可以讓喜槐多做一些弩弓出來?”姑娘說的對,越是快過年,大家都覺得可以放鬆一些的時候,那些不懷好意之徒和賊匪越是會覺得有可趁之機,梅莊上的護衛也越是要加強。

    知若點頭笑道:“弩弓試驗成功,就是準備做一批出來的。不過以後在使用上要管控好,避免流傳出去。”現在莊子上的人總體上來說都是比較可靠的,強伯和莫忘還制定了嚴格的規矩,懲罰極其嚴格,讓人不敢生出一點僥倖。

    莫忘點頭:“姑娘放心,我明白的。”

    知若又對喜槐道:“強伯給你挑選出了兩個人做學徒,不過短期內你只能讓他們打下手,機關部分必須你自己操作。”竹木制的部分就由程大富父子負責了,時小風會指導他們。

    喜槐趕緊應道:“是,姑娘放心,莫忘大哥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的。”以前打鐵要偷偷摸摸的,現在不僅能帶學徒了,還能有機會接觸、琢磨這些精細的機關,製作出精緻的暗器,喜槐簡直就是如魚得水,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越來越好了,甚至生出一種不一樣的光彩,看著都好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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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1 10:55 PM

第九十八章 義兄

    讓知若沒有想到的是,於大勇和李達來的比她預計的要早很多。重生以來一直表現得很冷靜的知若此時此刻卻抑制不住心潮澎湃了。她真的保住父親近身的核心力量了?從尋找於大勇的地點和方法,到推估叛徒的身份,都是靠記憶碎片拼湊起來的線索猜測的,她心裡著實沒底啊!

    好在他們真的來了,強伯說,于大勇他們是分三批過來洛城的,尤其,喬裝過後的親衛同暗衛完全分開,以防萬一。現在於大勇和李達一起過來,可見他們很順利,在京城演的“盡數落網”的戲很順利,過來的途中也很順利。

    有李達和於大勇這一批死忠在,不但梅莊的安全有更大的保障,她其後的計畫也才能更好地實施。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父親的心腹,對尹家忠心耿耿,如果今世只能再次眼睜睜地等待他們被盡數害死的消息而無可奈何,何其心痛?

    知若想到前世,雙拳不禁握緊,微微顫抖。明澤敏感地感覺到了長姐的異常:“姐,你怎麼了”?他覺得姐姐似乎很緊張的樣子。可是,為什麼?于大哥他們來了不是好事嗎?也是姐姐預料中的事,姐姐一直對於大哥和李達大哥很有信心。

    知若回過神,笑笑:“沒事,我只是還有些不敢相信如此順利而已。”

    明澤恍悟,原來姐姐真的很緊張,之前也是心裡沒底的,只是表現得很有信心罷了。明澤心裡湧起一陣愧疚,他本應該保護姐姐和弟妹的,現在卻是姐姐承擔起一切。姐姐為了他們,表現得那麼鎮定自若,可她畢竟是一直嬌養著的女子啊。

    此時心中千思百轉的知若自然想不到她隨口用來遮掩情緒的一句感慨,會讓明澤想到那麼多。好在在她這段日子的影響和蘇康的教導下。明澤的抗壓力和處事的理智都有了極大的提高。比如此刻的他雖然心有愧疚,卻沒有沉淪於這種愧疚中,而是將愧疚化成了動力。因為愧疚於事無補。沒有能力和實力,想的再好,想做的事再多,都只是一場空。

    進入議事房,知若看到於大勇二人正在跪拜尹昭和芊昕郡主的畫像,強伯在一旁陪著。於大勇這次沒有扮成女人。但蓄起了大鬍子。左額上還有一道疤痕,一直延伸到左眼下的位置。知若很肯定那大鬍子肯定是假的,但疤痕就不知道了。不過這樣的妝扮倒是讓他的氣質完全不同。也很適合他將來的新身份。

    於大勇身旁的男子,知若姐弟還是第一次見到,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一根黑木簪子,一身墨色棉袍,長得相當周正,就是氣質很是清冷。想來也是職業病了。

    知若也帶著明澤向父母的畫像拜了一拜,眼淚撲簌撲簌直往下掉:“爹,于大哥和李達大哥他們都平安回來了,您在天有靈可以瞑目了。”

    李達聽於大勇和榆錢伯說過大將軍托夢給大姑娘提醒他們有危險、出了叛徒的事,此時聽了知若的話也是感慨萬分。他是孤兒,是大將軍收養和培養起來的。在他的心目中。大將軍不僅是主子。也是父親一般的存在。在他看來,眼睜睜的地看著大將軍倒下是他此生最大的恥辱和憤恨。無奈,他還有使命,要救出幾位小主子,至少也要救出大少爺為大將軍留下一條根。

    後來,徐玉章等一干青年將軍挺身而出為大將軍辯護,謀逆罪定不下來,兩位少爺兩位姑娘也被救出了大牢。他沒有了牽掛,再也忍耐不住了,立誓要豁出命去為將軍和郡主報仇。

    不想,大姑娘竟然派人在他們這群人接頭碰面的關公廟找到於大勇,還用了那句本來該是他們用在營救大少爺時證明身份的詩句來“接頭”……

    他們既然知道了將軍托夢給大姑娘,讓大姑娘來找他們,自然不敢怠慢,於是就有了於大勇扮成女人到洛城的那一趟。然後,是大將軍通過大姑娘給他們的警示和大姑娘“將計就計”的提醒讓他們不但除掉了叛徒,還徹底甩掉了“尾巴”。姑娘說的對,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有敵人、以及眾人都忘掉了尹家的事,不再盯著他們,他們才有機會暗查真相,為將軍平反,為將軍和郡主報仇。

    大將軍在天之靈都牽掛著他們、救了他們一命,他們又豈能再像之前一樣冒失衝動?既然將軍有意讓他們跟著大姑娘,大姑娘又是個有勇有謀的女子,他們自然要追隨大姑娘,保護幾位小主子長大,協助大姑娘和兩位少爺重振尹家。

    思及此,李達攜同於大勇轉過身要向知若和明澤行禮:“屬下見過大姑娘,大少爺。”

    知若二人趕緊攔下了,知若道:“爹說過,你們二人都是年少時開始跟著他的,與義子無二。為了給爹報仇,你們帶著其他弟兄完全不顧個人性命以身犯險,此情此意已勝過骨肉手足。自此之後,二位大哥就是我們姐弟幾人的義兄,別再自稱屬下了。”前世,於大勇無意中提及,父親尹昭出事前不久,曾提過要讓李達由暗轉明,並認下他和於大勇為義子的事。

    李達二人驚訝地對視一眼,對大將軍托夢的事更加深信不疑,兩位硬漢子當即就紅了眼圈。雖然他們一直將自己當作尹家人,也下定決心要拼死保護知若姐弟幾個長大成人,為將軍報仇,但知若的這幾句話還是觸動了他們硬殼下最柔軟的地方。

    “是啊李達大哥,于大哥,有二位義兄看顧,爹娘在天上一定會很放心、很開心的。”明澤也道,他對李達和于大勇一心為父親報仇雪冤的情意是真心感激和敬佩的,尤其他這個嫡長子直到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見知若姐弟一臉真誠,李達和於大勇也不矯情,能做大將軍的義子是他們這一輩子最大的驕傲。當日將軍提出來時就說過郡主也贊成,將軍還給他們起了表字:存仁、存義。不過那時鎮北大將軍府面臨危機,不是時候,所以沒有公開。連幾位少爺、姑娘都不知道。當然,現在同樣不是時候,除了大姑娘、大少爺、還有少數的幾個人。此事同樣不能傳出去,否則他們的身份很容易就會暴露。

    不過,那又如何呢,只要有了家人的認可,有了面前大姑娘和大少爺一聲“義兄”,就是承認了他們作為將軍義子的身份。什麼都值得了。甚至可以說,就算他們立即死了,也死而無憾。

    知若笑道:“存仁。存義?爹給兩位義兄起的表字,你們以後就可以用上了。剛好,強伯已經幫你們弄好了新的身份,正好是兩兄弟,汀州籍,兄長梁大山,字存仁。弟弟梁大海,字存義。兄弟倆自幼失了雙親,唯一的姑姑在他們六七歲的時候就賣身為奴為他們換來一個冬天的糧食,跟著主家離開了。他們……呃……你們……常年在外走貨行商,一個月前才決定在洛州白水鎮安定下來,開順風鏢局。因為你們覺得白水鎮的位置好。宅院便宜,距離洛城和洛州其它富裕商戶多的地方也近。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們偶然找到了你們的姑姑,也就是我的奶娘桂媽媽。”

    桂媽媽也是汀州出來的,不過老家早就什麼人都沒有了。桂媽媽之前被轉賣了兩家,放出去嫁人後跟著丈夫到京城投親,不想丈夫剛到京城不久就染上重病,拋下剛懷了身孕的她。好在她還算運氣好,生下女兒沒幾日就到鎮北大將軍府做了知若的奶娘,母女倆才得以生存下來,有了如今的生活。

    李達二人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內,大姑娘這邊就為他們都安排好了,甚至為他們以後同梅莊光明正大的來往都找好了理由,敬佩和感激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有意見:“大姑娘安排的很周到,強伯也辛苦了。只是,開鏢局雖然可以掩飾我們的身份,也是我們做得來的,但對於查探消息什麼的沒有多大用處啊?我們怎麼暗查出仇家?”

    知若笑了,他就知道,這兩位義兄心裡最重要的事還是為父親報仇。“別急,待我細細同你們說了你們那順風鏢局的業務再說。另外,鏢局只是你們明著的身份,你們更重要的身份將是秘密組織‘達願坊’的老闆。”

    “達願坊?”李達和於大勇四目放光,這個名兒聽起來大有含義。

    知若點頭道:“對,達願坊,一個專門幫人查探隱私、秘密送貨、暗中護衛、甚至暗殺等的暗處組織,這可是來銀子最快的大生意了,呵呵。

    我本來是想著兩位義兄不適合露面,就只籌畫著讓你們組織‘達願坊’,但是再想想,一來那樣的話我們不方便聯繫,二來,……知若也不想兩位義兄一直躲在暗處,不能過正常人的生活。有了鏢局在,以後不僅兩位兄長,其他的弟兄由暗轉明的都可以直接轉到鏢局。三來,不會有人想到已經‘死’了的人還敢堂而皇之地公開露面,還開鏢局,這樣或許更加安全呢。

    存仁大哥一直以來就在暗處行動,沒有人認得,倒也無妨,存義大哥就要打扮打扮了,不過我覺得你今日這樣的扮相就不錯。存義大哥,你的額上是真受傷了,還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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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 02:26 PM

第九十九章 破釜沉舟

    於大勇摸了摸額上的疤痕,笑道:“那日撤退時被一根燒著的柱子刮扯到留下的,別說,我還真喜歡,以後再蓄上大鬍子,就算是王品復活,我站在他面前估計他也認不出來。”他真真是不想再扮女裝了啊,還是喜歡現在這樣的模樣,夠男人!

    “對了,”知若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們用的是火攻?那你們有留下幾具屍骨吧?”若是只有王品的幾塊骨頭,敵人一定不會輕易上當的。

    李達贊許地看了知若一眼,笑道:“大姑娘放心,我們早準備好了,都是一些孤魂野鬼,正好讓那些人做一次好事,幫他們火葬了。”

    知若點了點頭,暗笑自己多慮了,李達這樣做暗衛首領的,反應敏捷、心細如發,怎麼可能犯如此疏漏?

    知若走到書桌旁,從屜子裡取出兩疊紙:“這是我閒暇時做出來的關於順風鏢局和達願坊的一些對內外章程,還有經營手段等等,兩位兄長看看,有什麼問題我們再商議。”

    李達對達願坊顯然更感興趣一些,將順風鏢局那幾張往於大勇手上一塞:“存義早就說過如果沒有投在義父麾下,最大的心願就是開一個鏢局,現在如願了,以後你主要負責鏢局,我主要負責達願坊,我們兄弟倆還是一明一暗地配合如何?”

    於大勇灑然一笑:“沒有問題,那些事你本就比我擅長。大姑娘估計早就是這麼打算的,你看看,梁大山善謀劃,負責談生意,管理鏢局;梁大海善武。遇到重要的客戶,貴重的鏢物,是要出門押鏢的。”這樣的對外定位,豈不就是為了給“梁大山”更多的時間做其它事?

    李達瞥了一眼,果然如此,心下對知若的敬佩又增添了三分。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大姑娘可是鎮北大將軍和芊昕郡主的嫡長女。青出於藍勝於藍嘛。只是以前沒有機會展現罷了。瞧瞧自從大將軍府出事後這段時日裡大姑娘所做的事,一般的大家閨秀哪有這樣的決斷、胸懷、和手段?

    知若五人在議事房裡足足談了近三個時辰,將近期一些主要事項都規劃了一下。知若提出“在保障大家安全的前提下。一手猛賺銀子,一手壯大實力,尤其是暗力量”的一年規劃讓其他四人很振奮,半點沒有異議。

    最後。李達和於大勇還選出年紀偏大但武功好的三個親衛兩個暗衛留在莊子上做護衛。當然,這五人將在齊伯從汀州買回來的下人中。

    當慶元侯和秋逸然得知梅莊的大管事此次也去汀州買了二十多人後。氣得咬咬牙。他們早在尹知若回京城時就做了安排,想在梅莊安插人,不料尹知若竟然在開城人市直接買了人回來。後來有了如秋做內應,他們也就暫時歇了這念頭。直到如秋入府為妾。季氏被迫簽下兩家斷絕往來的契約,慶元侯府再次急於往梅莊安插內應,卻從派去汀州買人的管事劉阿根口裡得知。梅莊此次也在汀州買了十幾二十人,他們在路上看到梅莊的馬車。

    扼腕吐血啊!多好的機會就這樣與他們擦身而過!汀州可是他們秋家的基地。那幾家大牙行只要打個招呼,保准都能巴巴地為他們選上一兩個機靈得用的賣去尹家。

    秋逸然突然眉頭一揚:“你再跑一趟,花點銀子暗查看看那些被尹家買去的人的家庭情況。”有些人,控制住他們的家人比控制住他們自己更好用。

    劉阿根搖頭道:“奴才知道爺的心思,已經跑了好幾家大牙行打聽,都沒有消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梅莊的那位大管事只去小鎮上和村子裡的牙婆那裡挑人,而且只挑孤身一人的,或者全家買去,總之,在府外絕對沒有親人的那種。聽一個牙行的人說,近來到汀州買人的富貴人家很多都有這個要求,說是免除麻煩。反正經過那次水災,汀州現在孤兒最多、沒了家人、孤身一人的人也多。”

    小鎮上、村子裡的牙婆?那是第一手的牙行,價格便宜些,但是完全沒有調教過,很少直接賣給主家,多是賣到大牙行,或者等人市來的大販子集中收去。

    梅莊,或者說尹知若,還真是小心謹慎啊!免除麻煩?是防著有人安插棋子吧?所以總是這麼出其不意,秋逸然氣憤地一拳砸在桌子上。為什麼?本來以為拽在手心裡的乖順小白兔,竟然悄然間變得如此難纏。

    慶元侯緊皺眉頭歎了一聲,他們侯府近來非常不順啊,真正是喝水都會被嗆到。本來像他們這樣的人家,世子爺納個妾再平常不過,也不知誰亂嚼舌頭,說慶元侯府入不敷出了,所以連和離兒媳莊子上的繡娘都要搶,就因為那繡娘的針線活好,可以為秋家省很多銀子,甚至還能掙銀子。這不,今年慶元侯府的年禮遲遲才送出,就是在等那個名為妾實際上是繡娘的可憐女子日夜趕工呢。

    慶元侯自然派人查探了一番,結果卻是他那蠢貨女兒秋嫣然同外甥女柯巧巧在參加宴會時因為一個荷包爭吵,口不擇言,被人聽了去。偏偏季氏為了兒子的親事不受婚前納妾的影響,處處都宣稱秋逸然多麼孝順,納那個妾只是因為祖母和妹妹看上了她的繡技。前後一對上,有嘴說不清啊,只會越描越黑。

    侯爺那個氣啊,回府就將秋嫣然和柯巧巧罰去跪祖宗牌位。不想,不到一刻鐘,外甥女柯巧巧就被他娘給帶走了,說犯錯亂說話的是秋嫣然,沒道理讓柯巧巧陪同受罰。

    然後就是季氏護女指桑駡槐,引發婆媳明爭暗吵,雞飛狗跳,家宅不寧……

    “逸兒,”慶元侯猶豫道,“要不,你還是考慮一下平西侯府的二姑娘?或者,許家大姑娘?”

    秋逸然一怔,明顯地皺了皺眉:“不要。”平西侯府掌握著西南的軍權,這兩年確實挺受皇上重視。只是,平西侯府的二姑娘雖養在嫡母名下,實際上卻是庶出的,親娘據說還是個清倌出身。那樣的女子怎能做他的嫡妻,慶元侯府的世子夫人?還有,平西侯夫人能給這個庶女多少嫁妝?那二姑娘的親娘雖說受寵,又能有多少私房?

    而許家只是個大富商,還是爆發戶,那樣的人家能培養出什麼樣的女兒?只怕是一身銅臭、俗不可耐,能融得進貴婦圈嗎?再說了,許家所謂的豐厚嫁妝總計起來也只不過是兩三萬兩銀子,恐怕還不到尹知若嫁妝的十分之一,卻還有那麼多的附帶條件,什麼幫許家指引路子爭取皇商名額,什麼許家的兒子要進白鹿書院……

    慶元侯也是對這兩家不滿,可是怎麼辦?這已經是條件相對不錯的兩家了。秋逸然和離後,慶元侯府的名聲大損,不要說洛州和京城,就是其它很多地方都傳開了,加上最近這“入不敷出”的雪上加霜傳聞,只怕以後要找這樣條件的都很困難了。

    猶豫再三,慶元侯爺還是加重了語氣道:“你再考慮一下平西侯府吧!平西侯爵位也是襲五代,這才第二代,而且他們家四子均在軍中任職,前景可望。那二姑娘深得平西侯寵愛,據說她一母同胞的兄長也是侯府四子中最勇猛、戰功最多的一個。”

    慶元侯爺說完,歎了一口氣,走了。畢竟是秋逸然娶嫡妻的大事,總要他自己想得通才成,再拿尹知若和曾經的鎮北大將軍府來做比較,只怕他這一輩子都不要想再娶了。

    季氏聞訊卻是大怒:“一個清倌生的庶女,一個商戶之女,怎能配得上逸兒?侯爺這是瘋了嗎?逸兒可是他的嫡長子,侯府的世子。”

    一旁侍候的秦婆子暗歎了一聲,勸道:“夫人息怒,侯爺肯定也有他的考慮,不是說侯爺很猶豫、不情願嗎?他也沒有逼世子爺呢。”因為老夫人和柯表姑娘,侯爺已經對夫人很冷淡了,再鬧一場的話,……,沒幾日就要過年了呢。

    季氏自然也知道如今慶元侯府的名聲、他兒子的難堪,還有她自己的處境,深深喘了幾下,才慢慢冷靜下來。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

    這時,門外守著的丫鬟在敲門:“夫人,京城的尹二夫人派人送信來了。”

    季氏眼睛一亮:“帶到花廳,我就過來。”應該是葉芳兒同那人聯繫好了,好,正是時候!過年那幾日是最好的時機,不論是衛隊巡邏、守城兵士、還是梅莊上的人,誰還繃那麼緊?呃,最好是年三十晚上,也不知道芳兒同那人怎麼說。

    秦婆子卻是眼神一暗,她知道夫人在等葉氏的消息,可是,那太冒險了!真的成了還好,萬一不成,……

    “夫人,”秦婆子欲言又止。

    季氏擺了擺手:“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用說了,為了逸兒三兄妹,我也得冒一次險,破釜沉舟。真有什麼,將葉芳兒推出去就是。我只知道她向我借人、央我開出城的條子,並不知道她做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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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2 02:27 PM

第一百章 關門打狗

    每逢佳節倍思親,除夕夜更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往年的這一日,鎮北大將軍府總是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因為孩子們喜歡熱鬧,也因為銀子多有底氣,平日裡花銀子就不手軟的芊昕郡主更是興什麼買什麼,什麼招孩子喜歡買什麼,昂貴但美麗炫目的煙花從來沒少買。

    看著十多個孩子歡笑鬧騰,本身喜歡孩子也喜歡熱鬧的芊昕郡主也不計較已經分產出去的二房、三房老是賴在他們長房一起過年。妻子不計較,身為嫡長子、念及手足之情的尹昭自然更不會計較。他們怎能想到,他們的寬容大方只是養出了一群白眼狼,且將白眼狼的胃口越養越大,大到看不上他們“那一點施捨”,只想擊倒他們,將生金蛋的雞搶過去,即使搶不到全部能分一份也好。

    而今,除夕又至,知若讓強伯買來了母親生前最喜歡的“滿堂彩”煙花,看著那大朵大朵的五顏六色在天空中散開,沒入黑暗,她輕聲道:“父親、母親,你們看到了嗎?若兒答應過您們,會讓自己好好的。這次我真的做到了,不但自己安好,弟弟妹妹們也都好好的,那些謀害您們、算計我們一家的人,我一定會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您們可以安心了。”

    知萱坐在長姐身邊,靠最近,卻也沒有聽清長姐說什麼,只聽到最後那句“可以安心了”,知道長姐是在同“去天上變成了星星”的爹娘說話。

    嘴一扁,眼睛紅了,知萱哽咽道:“大姐,今晚都沒有什麼星星。你說爹娘在嗎?他們來看萱兒了嗎?”她好想娘,好想爹,好想好想。

    知若摟緊了知萱:“在,當然在,爹娘也掛念萱兒,掛念我們大家。看到沒?那朵最燦爛的煙花就是父親母親在對我們笑呢。我們都要好好的,父親母親和甄姨娘、蘭姨娘才能放心。”

    明澤帶著明輝正在燒紙錢。聞言也都站起身看向天上。一朵最大朵的煙花正在空中綻放開來,很美,很美……就像母親一貫以來的燦爛笑容。

    知若攬過坐在身邊的知卉和知萱:“父親母親、還有兩位元姨娘都會在天上看著我們。守護我們。我們要做的是,如他們在身邊時一樣,做好該做的每一件事,過好每一天。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記住。我們是尹昭大將軍和芊昕郡主的孩子,不能辱沒了父親母親。”

    尤媽媽暗暗點了點頭。這才是名門大家嫡長女的典範,她以前真真看走了眼,才會把斂藏了光芒的珍珠誤當作魚目,說起來還是俗了。同大多數人一樣只看到了表面。

    李達和於大勇昨日就過來了,他們剛才在議事房裡已經提前以義子的身份給尹昭和芊昕郡主的畫像上了香磕了頭,此時就靜靜地坐在隔壁桌上桂媽媽的身旁。他們現在只是桂媽媽的侄兒。因為桂媽媽的面子留在梅莊一起過年而已。不過,這倆人會武。兩位少爺倒是同他們走得很近。

    祭拜完尹昭和芊昕郡主,除夕宴就開始了。依知若的吩咐,莊子上的所有人都在一起吃年夜飯,總共開了二十三大桌,這就是在莊子上的好處了,地盤大。

    為了減輕大廚房的工作量,讓大家都能上桌用飯,知若特意讓齊伯派人去外面的打鐵坊定做了二十個大火鍋。吃火鍋好啊,既便利又不怕菜涼了,還有氣氛。

    知若姐弟幾人和蘇康、尤媽媽坐的主桌在最裡面敞開門的大廳房裡,護衛以及年輕小廝們則坐在最外層的幾桌,他們今日依然要輪流在幾處門樓守崗,以及巡邏,不會因為過年而放鬆。

    知若只是高度防備著,覺得越是“可以放鬆”的時候,敵人越發會攻其不備,倒不是針對今晚,整個正月裡,甚至常年累月,梅莊都不會放鬆警惕。

    只是,她會這麼想,人家不會這麼想啊,更不認為她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子會想這麼多。此時,梅莊外不遠處一個小林子裡正貓著三五十個人,好幾人手裡還拿著酒囊和大塊的肉。

    一身黑衣的陳大猛將最後一口雞腿肉咽下,又吞了一大口酒:“人都到齊了嗎?都他娘的給我準備好咯,不要一個個他娘的只顧著吃喝,今晚劫這一票,夠我們日日過年了。”

    陳大猛身旁的小鬍子趕緊接過陳大猛手上的空酒囊:“猛爺放心,這一票保准順順利利,享爺都算計好了,您看,今晚府衙衛隊的巡邏可不就提前了半個時辰,這會兒早趕回各家吃年夜飯去了。慶元侯府的人也聯繫上了,我們這邊一得手,他們就會拿著門條送我們出城。”

    陳大猛正拿著一根細竹條剔著滿口大黃牙:“啊呸,他奶奶的,提到慶元侯府老子就生氣,那個老女人胃口還真不小,老子兄弟倆帶著弟兄們賣命,大年三十的在這裡吹西北風,她出幾個人帶個路,弄幾張條子,就敢獅子大開口要五萬兩。”加上劉享那個世妹提供了資訊搭了線也要兩萬兩,加起來就是整整七萬兩啊!

    那些什麼房契地契店鋪的倒是沒人要,呃,沒人敢要。不過也是,這梅莊有景王爺和知府大人罩著,事發之後,必定會嚴查追捕,否則豈不打了他們自己的臉?這樣的態勢下,誰還敢要那些一旦脫手就將成為追捕線索的東西?可是不脫手的話拿來又有何用呢?說起來,若沒有慶元侯府參合進來,他們還真不敢輕易走著一趟。

    小鬍子笑得賊賊的:“享爺不是說了,他義妹確定這尹大姑娘的錢財古董加起來少說有四五十萬兩?就算她們拿走八萬倆,我們也盡夠花它十年了。而那兩個女人既然拿了銀子,不但絕對不敢出賣我們,還要保護我們。猛爺,捨不得芝麻保不住西瓜。沒有侯府的人帶著出門條接應並送我們出城,我們只怕很難全身而退,更別說將東西都帶走了。聽說這洛城知府挺麻煩的,還有駐紮在西山下的軍隊呢。”他們這次可是準備帶幾車東西出城好吧?能搬的值錢東西都要搬走。何況猛爺還想著將尹大姑娘悄悄擄走做壓寨夫人呢,郡主和一品大將軍的女兒啊,聽說還貌美如花,想想都讓人熱血沸騰。

    呃。他們這些人。如果能帶走一個貼身大丫鬟什麼的也不錯呢。聽說大戶人家的大丫鬟、尤其是姑娘身邊的貼身大丫鬟,一個個也都是細白嬌嫩的,可比一般人家的姑娘還誘人。

    想到這些。小鬍子的笑容更加猥瑣了:“猛爺,那尹大姑娘嬌生慣養的,沒人侍候恐怕很難在我們山寨裡安生下來呢,還是帶上慣常侍候她的人好些。”

    陳大猛踢了他一腳:“不就是想女人了?拐彎抹角做什麼?我這個大當家的什麼時候忘記你們這些弟兄了。少了誰也不能少了阿享和你一份,就挑兩個大丫鬟一起帶走吧。其他人都殺了,不能留下活口。”

    “是,是,”小鬍子手舞足蹈。“猛爺您看,享爺過來了,肯定是人都到齊了。”為避免引人注目壞了事。他們是分批進城的。

    劉享,猛牛寨二當家的。是整個猛牛寨出身最好、武功最好的一個,也是唯一識字、懂謀略的,深受其結拜兄長陳大猛的器重。

    十八年前,劉享的父親劉太醫治死了太皇太后,且因為一張字條莫名其妙地被捲入後宮之爭,成了替罪羊被賜死,家財也被抄了。劉享的母親本來就病著,承受不住打擊,直接噴出一口血,也去了。

    劉享是劉家三代單傳的獨子,沒有繼承醫術卻是自幼習武,在父母墳前發誓要找出那個陷害父親的人,卻被莫名其妙地陷入一起滅門案中,青梅竹馬的鄰府姑娘葉芳兒偷偷給了他二百兩銀子讓他連夜逃出京。

    機緣巧合,劉享遇上了曾經偶然救下的陳大猛,成了猛牛寨的二當家,也是大當家陳大猛最信任的軍師。

    劉享笑道:“大哥,你剛才有沒有看到梅莊裡放的煙花?那些煙花至少值五六百兩銀子。”

    陳大猛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什麼?五六百兩銀子?就那麼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他娘的都沒啦?這個敗家娘們哦!”好看?好看頂個屁用?五六百兩銀子,還至少?可以買多少酒肉啊?

    劉享“嗤”了一聲:“芊昕郡主是大郢有名的聚財郡主,又把大半個大將軍府都給尹大姑娘作嫁妝了,只怕四五十萬都是往少裡說的了,哪裡在乎這五六百兩?怎麼樣大哥?還埋怨我非要大年三十的把大家都拉來嗎?幹完這一票,明兒開始,我們天天都可以過年天天吃年夜飯。”

    “哈哈,哈哈,天天過年天天有好酒好肉,二弟說的好!”陳大猛哈哈大笑,“今晚二弟也挑一個可心的帶上,明兒我們哥倆一同成親,連擺它三十三天酒席,讓弟兄們吃喝個夠,哈哈哈”他們猛牛寨是搶過不少女人,可這次他想成親了,哈哈,說不定明年就可以抱個兒子,皇上親封郡主的嫡親外孫啊,哈哈哈,他陳大猛也算光宗耀祖了!

    成親?劉享一怔,不過再想想,有慶元侯府弄來的出城門條,還有侯府的人帶著,想來守城門的官兵也不敢查的太細,帶兩三個敲暈了的女子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大不了再塞點銀子就是。尹大姑娘做了土匪窩的壓寨夫人,葉芳兒會更高興吧?葉芳兒與他不但有過一段難忘的情分,還有冒險提醒和贈銀的恩情,他這次不但能帶著猛牛寨發一筆大財,也算還了葉芳兒的恩,再把親成了,一舉三得!

    “就依大哥,”劉享壓低了聲音道,“不過,今晚我們還是要小心些。據說這梅莊的機關很厲害,我剛才扮成跛腳的叫花子轉了一圈,整個莊子竟然設了四個門,還都建了門樓,門樓上有人守著。另外,莊子的圍牆很高,至少有一丈高,牆頂還有些亮晶晶的光,不知裝了什麼尖銳的東西。”他聽說過,羅大有最愛用機關。且每個宅院設的都不重樣,更不會用人家用過的,所有機關都高深莫測、殺傷力極強。

    陳大猛雖然做了二十多年土匪,可還是很惜命的,點頭道:“計謀什麼的你比我強,你安排就是了。”

    劉享應下:“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二蛋幾個新來的在最前面。讓他們沿著牆根摸過去撞開門。對了,我們從側門走,靠剛才煙花處最近的那個側門。”不用想也知道。正門肯定是有機關的,相對來說其他幾個側門就不一定了,就算有也會差些。畢竟,裝機關可不就是防土匪搶劫?一般土匪都是橫沖直竄。看到門就直接闖了,往往就是正門。

    沿著牆根摸過去不容易讓門樓上的人發現。而讓那幾個新人在最前面,萬一真有機關,不論是射出來的箭,還是從天而降的網。抑或陷下去的坑什麼的,就讓那幾個人擋了。他們今天可是帶來了很多人,就是準備一部分“喂”機關的。當然,這點只有他和陳大猛、小鬍子三人知道。

    陳大猛不懂得謀算。但還是聽的明白的,只是:“為什麼是靠煙花最近的側門?”那些煙花雖然值錢,可是已經放完了不是?

    劉享道:“放煙花的地方肯定是主子和大管事那些人集中的地方,一進去就直接一鍋端了,馬上就能問出放錢財處,接下去不管去哪兒,就把尹大姑娘的那幾個弟弟妹妹和大管事丟在前頭,保證他們不敢啟用機關。再說了,主家被我們控制在手,那些做奴才的還敢反抗嗎?”

    陳大猛猛點頭:“還是二弟你厲害,不愧是我們猛牛寨第一軍師!”

    小鬍子也一臉諂媚:“高!真是高!二當家的您可真是智勇雙全!舉……舉世無雙啊”他小時候上過兩三年學堂,是寨子裡除了二當家劉享外最有才學的人了。

    讓劉享沒有想到的是,他的人才到門下,那個門樓上突然就火光沖天,明顯是守門樓的人燃起了報警的火堆,想不到這梅莊的守衛在大年夜還如此警惕!不該是醉眼朦朧,或者抱怨連連嗎?

    不過他們是有備而來,土匪總是會遇到護衛或者鏢師什麼的,沒什麼奇怪。葉芳兒的信裡說,尹大姑娘出嫁時有震遠鏢局護著,只帶了十多個護衛,怕什麼?若是震源鏢局的人在這兒他還會考慮一下。十多個護衛?呵呵,又不是尹詔的親衛隊。

    “撞,給我趕緊撞門!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趕緊沖進去!”劉享大聲命令道。既然已經暴露了,還躲閃什麼?迅速沖進去才是。一個姑娘家,幾個孩子,這會兒肯定嚇懵了,不知道反應。他就怕他們反應過來,躲到哪個有機關的密室去了,必須在那之前趕緊沖進去。

    劉享這麼一想,往後退了幾步,打量那高牆,想著憑藉自己的功力能不能躍進去,怎樣在半中間借個力?還要能不被牆頭上的東西傷到。

    “二弟不要,那牆太高了,他們不用一會兒就能撞開那門,沒必要冒這個險。”陳大猛是真心將劉享當作兄弟的。

    果然,說話間,那門開了,在二蛋幾人才舉起大樹幹,還沒有來得及撞上去的時候就詭異地開了。然後,眼前一花,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不知從哪裡飛出無數匕首樣的東西,直接向他們飛過來……

    那陣刀雨剛停,仿佛沒看到橫在地上的七八個人,劉享已經飛身過去:“弟兄們沖啊,裡面都是金山銀山呢。”

    二當家的親自衝鋒在前,再聽到“金山銀山”,剛剛被嚇到的一群人猛地醒神回來,紅著眼、綠著眼奮勇沖了進去,揮舞著手上的大刀鐵錘。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做土匪的可不就是為了搶金搶銀?

    陳大猛也一揮大刀:“弟兄們別手軟,今日誰先找到藏錢財的地方,老子賞他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什麼概念?鉅款啊!夠他們娶兩三個婆娘,生七八個孩子,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了吧?

    所有人的眼睛更綠了,他娘的,有一千兩鉅款等著,什麼詭異的刀雨劍雨早被他們拋之腦後。

    不想,老天對他們不厚道啊,剛剛才放下對刀雨的恐懼,箭就如同雨一般射過來,有從前面來的,也有從上面來的。

    劉享和陳大猛暈了,怎麼反應如此快,好像知道他們要來,專門等著一樣?這也就算了,可是到底有多少人在射箭啊?怎麼會這麼密這麼急?哪有這樣射箭的?還有,明明有的弟兄沒有被射中要害,卻是很快就暈了過去,這些箭浸了毒?

    劉享的身手確實不錯,提著一個暈死了的弟兄的身體作擋箭牌讓他躲過了不少箭,還帶著幾個人沖進了那排射箭的人中揮起他的劍。

    不想,不知從哪裡飛出來一個灰衣人一腳踢向他的手臂,手上一麻,劍飛了。接下來剛接了那人兩招他就暗自叫苦,尹家的護衛竟然有如此高手,他自知肯定不是那人的對手,不逃的話,今日亡矣!旁邊跟著他沖進來的幾人也接連倒下了,他拉過最後的一個突然往灰衣人那邊一推,就想抽身飛開,可惜,那個灰衣人的動作太快了,一掌直撲他面門而來……

    小鬍子只是三腳貓的功夫,早已經嚇得屁滾尿流,拉著陳大猛:“快,快,護著猛爺往後退!”武功最厲害的二當家都擋不住三兩招,他算什麼?還有那像雨一樣密的箭,太可怕了!什麼金子銀子,美貌大丫鬟,他娘的他都不要了!什麼都沒有命重要好吧?

    陳大猛看到劉享倒下,腳也開始發抖了,什麼嘛?到底是誰洩露了消息,他們連銀子和尹大姑娘的影子都沒看到,這才剛進門,就快要全軍覆沒了!是葉氏?還是慶元侯府?

    陳大猛顧不上多想了,拉著小鬍子,在幾個手下的掩護下就要往門外沖。

    突然,一顆圓溜溜的東西向他飛過來,砸了他一臉爛糊糊。一個白色的身影閃過,他都還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門就給關上了,一個聲音笑道:“哈哈哈,關門打狗什麼的最好玩了!我老人家幫你們關上門擋住了逃闖的狗,你們要怎麼感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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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3 12:32 AM

第一百零一章 無賴

    很快,有護衛過來將陳大猛和小鬍子綁了。一身銀灰棉袍的莫忘吩咐護衛來福去知府衙門報案:“告訴他們有四五十人呢,一半活的一半死了,我們莊子上沒有那麼多車拉。”最重要的是,要看看現場才能證明這些是入府搶劫的土匪不是?四五十人大晚上的闖進府,帶著刀斧劍,還用大樹幹撞門。

    來福應下,正要去牽馬,剛才那個囔著“關門打狗”的聲音又發聲了:“啊喲喲,不要怪我老人家沒有提醒你們,你們就這樣去報案,弄出動靜來,可就便宜了另外一些人咯,人家還不趕緊躲起來?”

    莫忘這才看向倚在門上的那個一身白色錦袍、頭髮烏黑、面色紅潤、風姿卓越的中年男子,腰間還掛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葫蘆,這人頂多四十五歲上下吧?口口聲聲老人家?雖然他關上門攔住了土匪頭子,可是,呃,那時兩個身手極好的護衛已經飛過去了好吧,似乎不需要他“老人家”多此一舉呢。再說了,他是誰?這麼巧出現在這,誰知道是不是土匪一起的?

    “請問尊駕是誰,怎麼會在這除夕之夜到我們梅莊來?”莫忘的用詞儘量客氣,可是語氣裡、眼神中滿滿都是疑問和戒備,“尊駕的意思是這些土匪還有同夥在外面等候接應?”

    “切,”白衣男人嗤了一聲,“你的態度讓我很受傷,我不想回答你。要想知道他們的同夥在哪裡,就要看看你們家主怎麼感謝我及時助你們關門打狗,還有怎麼彌補你的懷疑帶給我的傷害了?當然,我告訴你們他們的同夥所在後,也是仍然要報酬的。”

    “你……”莫忘氣急到無語。這是哪裡鑽出來的無賴,偏偏還長得人模狗樣。

    “撲哧,”剛剛趕到,戴著白色面紗的知若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人如此狡賴,莫忘哪裡說得過他?不過直覺告訴她,這個無賴不像是壞人,倒像是有求于梅莊又不好意思直說。故意找茬弄幾個名正言順的交換條件。

    知若身旁的明輝對那個無賴無感。他正扼腕遺憾呢,怎麼就來這麼些窩囊廢?他還沒有機會出手呢,架就打完了?都怪存仁大哥拉著他。說他的任務是保護長姐和妹妹,等壞人打進來了才能出手。結果這些土匪才進大門就都倒下了,還距離他們好遠好吧?這不,他都趕出來了。可惜只看到橫七豎八的戰果。呃,莫忘大哥也真是的。也不留兩個人給他活動活動?這麼差勁的土匪,哪裡需要莫忘大哥那樣的高手,讓他玩玩多好?

    一臉遺憾懊惱的除了明輝,還有站在明澤身旁的南生。什麼嘛?他的黑大帥都蠢蠢欲動了好吧?結果沒有機會指揮蛇兵蛇將大戰一場。只好又跑回它溫暖的窩繼續睡大覺去了。

    知若正要開口問白衣男人需要什麼謝禮和補償,就聽到身後的齊伯吃驚道“半……半山老人?他怎麼這時候過來了?”大年三十誒!真有人饞酒饞成這樣的?

    半山老……人……?知若也驚訝了,她一直以為半山老人是個頭髮鬍子花白、甚至全白。仙風道骨的老頭兒,可眼前這個白衣男人分明就是個中年美大叔好吧?還是痞痞的無賴大叔。哪裡有一點點隱世脫俗、仙風道骨的味道?真是太讓人跌眼鏡了!呃,好吧,這個世上還沒有眼鏡,驚掉下巴倒是可以的。

    另外就是,雖然她一直很有信心自己的酒一定能吸引半山老人過來,可今天什麼日子?除夕夜誒!這位酒仙不會突然酒蟲上腦,跑這來討酒喝吧?難怪又是要感謝又是要補償的,這種風格倒是同另外一個饞蟲上腦的老頭蘇康看齊了。

    齊伯的話音剛落,半山老人就看到他並認出了他,當下也不顧什麼委婉、暗示之類,直接笑嘻嘻道:“這樣吧,我老人家很好說話,什麼謝禮啊、補償、報酬的都一併合計了,只有一個條件,你們自釀的酒,就是我上次買的那兩種,以後每月都要賣給我幾壇,價格就按上次的,呃,再多一點也沒問題。”

    上次齊伯是直接跟他說,那酒是他們主家釀來自己喝的,暫時沒有對外售賣的打算。可是他忍不住了啊,那兩壇酒沒幾日就喝完了,他現在喝什麼酒都不得勁,兩個徒弟到處搜尋昂貴的極品好酒送來給他做年禮,也沒能讓他找到那兩壇酒那樣的上佳口感。

    半山老人早就打探到了齊伯幾人來自梅莊,也弄清了梅莊主家的身份。可他不好意思上門強逼人家賣酒給他不是?何況尹知若姐弟幾個還是尹昭大將軍那樣為國為民、忠肝義膽的大英雄留下的孤兒孤女?他上門逼迫欺負人家算是怎麼回事?

    一直忍一直忍,忍到今日,大過年的,實在不想再委屈自己喝那些差了一大截的酒了,腦袋一熱,就跑了過來,至於過來要怎麼說怎麼做他還真沒想好。

    不想,老天爺都幫他,竟然讓他發現了一群作死的土匪,哈哈,他幫尹大姑娘將這群人打趴下,她怎麼說也得送上幾壇酒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吧?他要長期買酒也不算什麼事吧?

    讓他既驚豔又鬱悶的是,梅莊的反應太快了。而且,不但機關厲害,護衛的劍術和武功都不一般。沒辦法,他總得“撿”點功勞換酒喝啊,所以雖然眼見飛過來的兩名護衛武功不凡,還是搶先砸了那匪頭一臉並巴巴地幫人家“關門打狗”。想起來是挺無恥的,可那不是沒辦法嗎?他老人家想喝點好酒怎麼就這麼難?

    半山老人的話和一臉無賴樣讓莫忘目瞪口呆,他最近怎麼老遇上這種厚顏無賴的饞老頭?這算是以老賣老嗎?雖然他仍然很難將面前這無賴同“老人家”三個字聯繫在一起。不過,這兩人耍無賴要吃喝的樣子還真是像!

    此時還坐在宴席上悠哉悠哉地品嘗美味的蘇康猛然打了一個噴嚏,還好及時轉開了腦袋。真是的,誰在這個時候念叨他,打擾他用美食?

    說起來尹大姑娘才是真正的美食家啊,火鍋他也不是沒吃過,說真的原本還並不是多喜歡。可就是這本來普通常見的火鍋,遇上尹大姑娘特別的底料配方和十幾種特別蘸醬,硬是讓他停不下嘴,深深愛上了火鍋。可惜的是,不知什麼殺千刀的土匪竟然年也不過跑來搗亂,本來正在同他解釋哪種食材與哪那種蘸料搭配最美妙、什麼食材要涮多少時間口感最好的尹大姑娘哪裡還有心思坐在這裡同他講“食經”?帶著兩個弟弟出去處理事情了。想想就生氣啊,恨不得詛咒那些土匪一輩子沒有好吃的,一輩子吃飯不安生。

    聽到蘇康的動靜,帶著幾個護衛留下來保護知卉、知萱、以及蘇康、尤媽媽等人的於大勇也奇怪地抬起頭向門窗處看了看,沒有起風啊,廳裡因為燒著熱騰騰的鍋子還有些熱呢,這老爺子怎麼就打起噴嚏來了?

    見蘇老爺子用帕子印了印口鼻處,又繼續低頭戰鬥,於大勇搖頭笑了笑,外面桌子上許多人都焦急地站起來往遠處看呢,這老爺子倒是吃的安心!不過,呃,他也是一點不擔心啊,那莫忘的武功還在他之上,李達也過去了,還有那些神奇的弩弓……

    被半山老人雷到的莫忘已經完全不想理會他了,既然是來耍無賴要酒喝的酒鬼,還是齊伯認識的,總不會是同土匪一夥的就是。這會兒姑娘來了,怎麼對付這無賴自然就得看姑娘的決定。重要的是,他看姑娘和齊伯的臉色,怎麼好像對這位無賴的什麼“半山老人”還挺尊敬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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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3 12:33 AM

第一百零二章 棉柔化骨丹

    果然,知若很乾脆地笑道:“沒問題,雖然我們目前還沒有賣酒的計畫,但既然先生您的理由如此充分,小女子若是拒絕,似乎很無理,就按先生您說的辦吧,現在您可以說出匪徒同夥的下落嗎?”

    半山老人“詭計”得逞,眼珠子骨碌碌一轉,這麼好說話啊?他決定“得寸進尺”一把:“好好好,真是個懂事乖巧的好孩子。不過老人家我現在又冷又餓又渴,說完這件事,小姑娘你是不是應該請我吃頓年夜飯啊?放心,我老人家不挑食的,弄一壇酒,兩三個下酒菜就好。”

    齊伯真是想翻白眼了:這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連自家大將軍都敬仰幾分的半山老人麼?所謂隱世高人、大宗師,為了饞酒,這樣向一個晚輩耍無賴真的好嗎?您老人家那兩位貴徒知道嗎?

    知若卻是若無其事地一笑:“一頓飯而已,更算不上什麼事,剛好我們莊子上也有一位愛好美食美酒的老先生,或許你們還能投緣也說不定。”知若直覺,這倆老頭肯定對脾氣,都是活得那樣真實、自我、又逍遙的人。

    “好好好,小姑娘如此爽快,我老人家自然也不能含糊。”半山老人突然輕輕踢了一下右腳,一顆小石子飛起,然後只聽“哎喲”一聲,眾人循聲看去,只見被縛住手腳的小鬍子正痛苦地張開嘴。大家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黑色的光影閃過,似乎什麼東西進了小鬍子的嘴裡。

    “咳咳咳,”小鬍子劇烈地咳嗽,可惜那東西早已經順著喉管下去了,怎麼都咳不出來。他能感覺到。那是毒藥,冷冰冰滑溜溜的一顆毒藥。

    小鬍子身旁同樣縛著手腳的陳大猛也是目瞪口呆,一臉恐懼地四處張望。幾乎在聽到慘叫聲的同時,他就看見一粒東西飛進小鬍子的嘴裡,一切突如其來,快得莫名其妙。他到這會兒都沒有搞明白,小鬍子為什麼突然慘叫?被迫吞進去的是什麼東西?又從哪裡來?

    “別咳了。早都消化了。那可是入口即化的棉柔化骨丹。”半山老人一臉嫌惡,“人長的醜,連咳嗽聲都這麼難聽。還咳的口水亂流,難怪只能做土匪。”

    陳大猛及其他沒有暈死過去的土匪皆是一臉迷茫,醜?咳嗽聲難聽?口水亂流?同做土匪有什麼必然聯繫?

    唯一沒有糾結于此的土匪就只有小鬍子了,因為他現在手腳發抖。滿腦子都是“棉柔化骨丹”這幾個可怕的字眼,哪裡還管什麼醜不醜?化骨丹。化骨丹,是會把他身上的骨頭都化掉嗎?那他哪裡還有命在?

    想到沒命,小鬍子手腳抖得更厲害了,仿佛已經感覺到腿腳的骨頭正在綿軟。正在一點一點地往下沉,應該是開始融化了......

    “大俠士……老人家......”小鬍子腦中一個激靈,突然一臉祈求地看向半山老人喊道。“求求你給我解藥……求求你,你想要我說什麼儘管問……同夥?我們的同夥是慶元侯府……還有京城的尹家二夫人。解藥……快點……解藥……我的腳已經開始化掉了……”

    慶元侯府?尹二夫人葉氏?在場的人都知道他們對梅莊沒安好心。可除了知若,其他人還是都快驚掉了下巴,他們是真沒想到這兩家竟然敢同土匪合作啊,這麼有把握會成功嗎?要知道,官通匪,即便什麼都沒做,就是官途走到盡頭的節奏了,還合夥打劫?

    呃,好吧,為了銀子,那種人惡向膽邊生的賭徒心理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那個小鬍子土匪的“腳已經開始化掉了”是怎麼回事?他的腳不是還好好地在那兒,只是像抖篩子似的而已。對了,是因為那位白衣酒鬼剛才說的“棉柔化骨丹”吧?真的假的?

    半山老人“嗤”了一聲:“化掉?化你個頭!哪有這麼快?要六個時辰後才開始發作好吧?而且還是從五臟六腑開始化,由內而外化,沒那麼快到腳。呃,開始發作以後倒是快些,像你這麼小個的,不到一刻鐘就全部化成一灘血水了。

    一灘血水?死無全屍啊!小鬍子只覺得天旋地轉:“大俠饒命……大俠饒命……你們還想知道什麼?我全部都說出來,只求大俠賞賜解藥。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為匪也是迫不得已啊!”

    陳大猛也是嚇得差點憋不住尿了,這也太……太殘忍了吧?等小鬍子化成血水,是不是就輪到他了?他此刻哪裡還有其他心思,只是一個勁地跟著小鬍子點頭:“說……我們都說……”若不是葉氏跟劉享說得那麼輕鬆,把尹家大姑娘和梅莊說得那麼弱那麼沒用,若不是慶元侯府答應接應他們,他們哪裡會跑這麼遠來冒險?洛城可不是他們的地盤,這裡的地形他們都不是很熟好吧,梅莊附近地形圖還是慶元侯府給的。

    莫忘一把將小鬍子揪了過來:“你說慶元侯府和什麼尹家二夫人是同夥,有什麼證據沒有?”就憑土匪的一面之詞,官府肯定是沒辦法給那兩家定罪的。現在誰都知道那兩家同梅莊的恩怨,他們完全可以說土匪信口雌黃,甚至說是知若姐弟逼迫土匪誣陷他們。

    “證據……證據……”小鬍子苦著臉想了一想,突然指著劉享的方向道,“對了,二當家身上有慶元侯府給的地形圖,還有……應該還有尹二夫人寫的信。不過,不知道信有沒有帶著就是了。”

    “哪用這麼麻煩?”半山老人不耐煩了,指著小鬍子道,“你現在帶著兩個人拉上一車石頭泥巴什麼的去同慶元侯府的人接頭,讓他們先送你們出城不就是了?”

    “還有你,”他又指著莫忘道,“你派人帶著府衙的人跟著他們,不就抓了個現行,什麼人證物證都有了?”

    小鬍子和陳大猛都愣住了,感情這位爺什麼都知道,他到底跟著他們多久了?他們怎麼一點都沒有察覺?不過,現在琢磨這些太晚了。也好,也好,被衙門抓去,總好過變成一灘血水不是?

    小鬍子當機立斷:“是,是,小的這就去,可是大俠你一定會說話算話,將解藥給我的是吧?”

    半山老人揮了揮手:“廢話!我半山老人怎會欺負你一個這麼醜的土匪?只要你按我說的做了,我保證你不會化成一灘血水就是。長的這麼猥瑣,化成血水只怕也是臭得不行,我老人家還怕被噁心到了。”

    半山老人?剛剛醒轉過來的劉享直接翻了個白眼,恨不得再暈過去。半山老人在梅莊,葉芳兒竟然跟他說梅莊只有十來個普通的護衛,其他都是老弱婦孺和打雜、種田的奴才、佃戶?他娘的這明顯是讓他送死啊!

    同時想翻白眼的還有莫忘,暈死了,這什麼半山老人看人不會只看長相吧?口口聲聲“這麼醜”。土匪最可惡的是品性壞,不是長得醜好吧?呃,這麼多土匪,半山老人偏偏只給這個小鬍子喂毒藥,不會只是因為他長得最醜吧?當然,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敏感的他已經能判定小鬍子也是土匪中的頭目,且對這件事知之甚多。

    知若也是這麼想的,她能斷定,半山老人絕對不是剛剛到的,只怕已經聽了土匪說的不少的事,心中有底呢。

    “強伯,”知若轉過頭輕聲道,“你帶上莫名和莫易親自去知府衙門走一趟吧,嗯,帶一隻百年的人參過去,聽說林老太太最近身子不太舒坦,需要好的人參做藥引子。”知府衙門的關係多是強伯去打點的,強伯過去才可以直接同林大人說上話。而莫名和莫易原是李達派來莊子上做護衛的暗衛,武功高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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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子沫 發表於 2015-4-3 12:35 AM

第一百零三章 老友

    強伯趕緊應下:“是,姑娘,我這就去安排,然後馬上動身。”庫房裡剛好還有一支百多年的人參,是送年禮剩下的,就不必去地下室取了。大年三十的去麻煩林知府,送份重禮也是應該的,以後恐怕還有不少需要叨擾人家林大人的地方呢。

    強伯匆匆離去,知若又對莫忘道:“那些死了的堆在一起,其他昏迷了、沒有昏迷的,除了去同慶元侯接頭的幾個人外,都縛了手腳。這些人既然有在除夕夜外出活動的愛好,就讓他們在這裡吹吹風曬曬月亮,等衙門裡的人來吧。輪到值班的護衛留兩三個在門房裡看著就行,其他人該做什麼做什麼,還沒吃好的繼續回去吃。”好在是吃火鍋,不怕菜冷掉。

    莫忘朗聲應了,吹吹風曬曬月亮?呵呵,這些土匪也風雅了一番,說起來今晚的風還真是不小呢。不過護衛們在門房裡倒是不用吹風。

    那些土匪剛剛在惶恐害怕中還沒感覺,這會兒一聽“吹吹風”,頓覺寒風刺骨,上下牙齒在打顫。他娘的,大年三十他們沒的吃沒的喝,還要在這裡喝西北風?說好的金銀珠寶、巨額嫁妝呢?說好的天天過年、日日好酒好肉呢?二當家明明說這是一塊好啃的大肥肉,怎麼就變成磕牙的大骨頭了?不僅磕牙,簡直砸得他們頭破血流,甚至要他們的命。完全是騙人啊!就說了,那麼好啃,怎麼這周邊的山頭都遲遲不動手,會留給他們?

    此時的二當家劉享更是悔恨不已,今日他一旦進了衙門,只怕他的身份就要暴露。即使作為土匪不死,多年前那起莫名其妙的滅門案也會直接讓他身首異處。葉芳兒,葉芳兒,當初救我一命的是你,今日害死我的也是你!此生也算兩不相欠了。反正這次他是過不去了,可葉芳兒也別想置身事外,呵呵。誰都逃不掉。

    半山老人早就不耐煩了。直接跨步走了過來,嘴裡囔囔道:“好了,好了。吃年夜飯去了,大好的日子,吹風曬月亮的事留給這些土匪做就是了。小姑娘,趕緊讓人給我備酒。要我上次喝的那兩種中的一種哦,我老人家貓在樹上吹了那麼久的風。你可不能虧待我了。”那一臉的自然和理所當然讓人乍舌,就算你老人家確實有恩于梅莊,也不用這麼反客為主吧?

    好在已經有一位蘇康在前,明澤兄弟倆和如春、如冬對半山老人無賴及饞酒行徑的接受速度明顯快了許多。如春道:“姑娘,我去取酒吧。齊伯,上次被這位……俠士強買去的是幾號酒?”老人家?她實在叫不出口。一點也不像嘛。

    齊伯記得很清楚,自然是脫口而出:“四號和六號。”徐林將外面買來的共七種好酒蒸餾提純過後都編了號。結合口碑、價格、以及他自己品嘗的結果從一號排到七號,當然,排在越前越好。而徐林自己帶著兩個小廝釀的酒就從八號開始排了,八號的味道最初就勝於前面好幾種,現在更是與一號、二號不相上下,各有特色。

    在知若偶爾若有若無、好似隨口提出的建議或意見的啟發下,徐林甚至自己開發出新的材料新的品種,讓知若都不得不佩服某些人的天賦和刻苦鑽研的精神。如今,梅莊的酒窖裡共有十二種酒,還不包括知若自己泡制的那些花酒、果酒。

    知若看了半山老人一眼,笑道:“如春你讓他們拿一壇二號的出來吧,今日這位……半山老人真是幫了我們大忙,既然留在我們這過除夕,就借酒表達一下我們的感激和敬重之情才好。”

    半山老人一聽知若說話的內容和語氣,再琢磨了一下那排位,就認定了這二號肯定要比四號、六號強不是?自然也就不開口阻止了,心想不如裝作沒聽見,若是自己想岔了,到時候再耍個賴要回四號或者六號就是。反正為了滿足自己肚子裡的酒蟲,他今日已經是節操掉滿地了。呵呵,好在他一向不是很看重這類節操。

    明澤和明輝自從看到半山老人給小鬍子喂毒藥那一手漂亮到他們幾乎根本就沒看清的動作後,就已經完全不在意他所謂的無賴討酒行為了。蘇康先生不也是個無賴的饞鬼,但真正做了他的學生,才知道與先生的才華相比,那一點饞嘴的小毛病真不算什麼。大姐說過,才華橫溢的人經常會有一點小怪僻,或者說,不拘于常格。

    看來這位半山老人也是如此了,若他沒有些卓絕的功夫,或者品性不好,父親也不會希望讓明輝拜在他門下不是?可惜,這個酒鬼不收不會喝酒的徒弟。

    明澤為弟弟惋惜,明輝自己倒是還好。在大姐的教導和潛移默化下,明輝的心態和性子都比之前沉穩了不少。而且現在他們姐弟身邊的兩位義兄和莫忘都是高手,他倒是不急著找師傅,大不了等過幾年他長大了出去遊歷闖蕩時再說。

    半山老人一走近擺除夕宴的院子,就被撲鼻而來的香味饞到了,更覺饑腸轆轆。

    “哇,哇,太香了,你們這是吃什麼?哇,我老人家餓得快不行了。咦,這不是火鍋嗎?”半山老人在一桌桌的香味中穿行,越發覺得餓了。他冬日裡經常吃火鍋的,可是……好像沒有這麼香啊。

    知若好笑地搖了搖頭,這半山老人不說話站在那倒像是桃花島主黃藥師,一開口一動作就變成老頑童周伯通了。真沒想到,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也可以神奇地重合在一個人身上。

    “我們在吃火鍋啊,”如冬得意地答道,“是我們梅莊特有的火鍋底料呢,自然香,您老人家待會兒再看看那十幾二十種醬料,保證您多半沒見過。我們大姑娘已經吩咐了,給您單獨端一個小火鍋來。”好在廚房今日可是熬出了幾大桶底湯呢。

    單獨一個人的小火鍋?還有這樣的?半山老人本想說不用,可是又對小火鍋好奇得很,也就閉嘴了,暗道這梅莊上的稀罕東西可真多,他今日耍一回賴太值得了,呵呵。

    半山老人是客人,是長輩,又是幫了梅莊大忙的高人,自然是要坐在主桌的。知若已經讓人先過來在旁邊又開了一桌,她和兩個妹妹、還有尤媽媽遷移到那桌去。

    跨進廳堂,知若還沒來得及開口介紹,就聽到身後一身鬼叫:“哇,蘇老傢夥你怎麼也在這裡?還吃得這麼香?真是哪裡有好吃的哪裡就有你。不,不對,你不是去京城了嗎?我還交代我那大徒弟了呢。啊呀,什麼味?什麼味?好香啊!我聞聞,我聞聞,你喝的什麼好酒?”他邊喊著就編聳著鼻子飛了過去。

    知若幾人全瞪大了眼睛:半山老人同蘇康認識?聽他的口氣應該交情還不錯呢,這也太巧了吧?

    如冬倒是立馬想到了一句前幾日剛從她家姑娘那學來的一句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可不是?這倆老頭一個饞鬼一個酒鬼,還都是饞鬼酒鬼中的極品。

    只見蘇康愣了一下,慢條斯理地吞咽進嘴裡的吃食,才悠悠地轉過頭笑道:“你這不老妖精,半老頭兒,你怎麼突然跑我們梅莊來了?啊呀,你不會就是來打劫的山匪吧?你那狗鼻子聞到酒香,所以大過年的不在你那半山山莊吃年夜飯,跑到梅莊打劫來了?”

    半山老人眼疾手更快,搶過蘇康的酒杯聞了聞,又咪了一口,回味無窮:“美酒啊!冷幽甘醇,梅香清幽,這酒裡放了梅花?嘖嘖嘖,好酒!味道要是再醇厚些就更好了。我說蘇老傢夥你也忒不是東西了,我半山老人是什麼人?又不醜又缺銀子,豈會做那打家劫舍的山匪?我只是忍耐不住肚子裡酒蟲的鬧騰,跑來向小姑娘買酒而已,要說起來我還順手幫小姑娘打土匪,抓同謀呢。”

    蘇康奪回酒杯,嗤道:“山匪住在山上,你住在半山,一步之遙,只是一步之遙好吧?抓同謀?喂,半老頭兒,你確定你不是同謀?或者,你聽說人家來打劫,就想跟來撿個漏,劫幾壇好酒?結果看到那些山匪不是對手,就倒過來抓土匪了?總之,我就覺得沒有這麼巧。喂,拿開你的爪子,這壺梅花酒可是尹大姑娘專門給我準備的好吧?”

    “嘖嘖嘖,你這老傢夥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氣。”半山老人舉起剛倒出來的一杯梅花酒一飲而盡,“尹大姑娘可是給我準備了一罎子好酒呢,待會兒一杯都不給你,饞死你。對了對了,我還有單獨的小鍋子呢,氣死你!”

    “切,”蘇康斜睨著從小鬧到大的老友,“我一早就看到小鍋子了好吧?尹大姑娘還讓人專門給我住處送去一個,我以後什麼時候想吃鍋子了隨時用。只是我覺得今日除夕宴跟大家一塊吃大鍋子才熱鬧,不想你這半老頭兒還稀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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