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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25 PM

第四十五節 被吃掉的屍體

    聽到這話,王經理不由得一愣。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她都在攛掇著陳婆把那套房子賣掉。

    王經理是個務實的女人,也有著中年婦女特有的狡猾與精明。

    最初,熟悉營銷手段的她找到陳婆,幫著陳婆算了一筆賬。只要賣掉一套房子,陳婆的生活質量立刻就能上升一大截,而且還能在銀行里擁有一筆數量豐厚的存款。光是每年的定期利息,就足夠陳婆半年的日常開銷。林林總總的好處,王經理對陳婆說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甚至每逢年節的時候,她都會自掏腰包,帶著一些禮品上門看望陳婆。

    那套房子真是不愁賣。對於其中那筆豐厚的佣金,王經理一直很眼饞。可是,無論怎麼說,陳婆總是毫無動靜。不過,房價這幾年也猛漲起來。與原來相比,價格足足翻了好幾倍。

    “我記得,兩個月前,你給我介紹過一位客人。”

    陳婆繼續著剛才的談話:“就按照當時他給的那個數字賣吧!無論是現在的房客想要,還是當時的客人想買,都可以。”

    這話說的讓王經理很是摸不著頭腦。內心剛剛冒出來的狂喜,又被難以捉摸的疑惑所取代。她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才試探著問:“陳醫生,我……我是不是聽錯了?您要賣的是一套房子?還是連著您現在住的這套也要賣?”

    也難怪,陳婆剛才可以提到了房客與買家,那是兩個人。

    “現在住著的這套當然不可能賣。”

    陳婆端起茶杯,湊近唇邊吹了吹熱氣,抿了一口還有些微燙的茶水,淡淡地說:“我的意思是,價錢就按照那個價錢。但我想要今天就能完成交易。還有,今天就得拿到錢。”

    “你說什麼?今天?”

    中年婦女瞪大了眼睛,臉上表情連續變幻了好幾次,最終定格在帶有幾分苦意的無奈上:“陳醫生,今天恐怕是不行啊!那套房子雖然搶手,可是買家也說過要再看看。而且當時您也沒有表示要賣,現在聯繫對方,恐怕是不會有回話的。要不這樣,三天,就三天時間,我保證幫您……”

    “我就只有今天一天的時間。”

    陳婆放下杯子,語氣和表情都很認真:“價錢方面可以商量,但今天無論如何都必須定下來。而且對方必須把錢打過來。”

    “這個……說實話,不太可能啊!時間太短了,實在太短了。”

    王經理幾乎要哭 。明擺著一筆生意在面前,卻幾乎沒有完成的可能。這種事情,實在是令人難受。

    陳婆猶豫了一下,問道:“那麼,如果我把房價降低一些,行不行?”

    中年婦女對這種說法很是吃驚:“您說什麼……降,降價?”

    陳婆平靜地點點頭:“只要今天可以完成交易,而且把錢打到我的賬戶上,房價上我可以再降五萬。”

    王經理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看得出來,陳婆的確很需要錢。

    否則的話,不會早早就跑到房屋中介所,也不會主動要求降價。

    而且,態度異常堅決。

    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倒也不是沒有操作的可能。在錢面前,一切困難都不是困難。

    “陳醫生,您坐一會兒,我打個電話,幫你問問。”

    迅速思考了幾秒鐘,中年婦女彷彿是下了決心,一邊招呼著陳婆,一邊拿起手機,跑到了外面。

    五萬塊錢的好處擺在面前,王經理動心了。

    她不打算把到嘴的肥肉讓出去。最划算的做法,就是盡快調集資金,把房子從陳婆手上買過來。反正陳婆要賣房子,至於賣給誰,陳婆並不關心,只要能夠盡快拿到錢就行。

    ……

    區警察局,刑警隊辦公室。

    黃河嘴裡叼著抽了一半的煙,歪著頭,瞇著眼睛,在電腦上查閱著一份份資料。

    警局與各轄區派出所之間都有聯網,黃河和容易就調出了事發當天二十九人民醫院上報的死者存檔。劉天明說的沒錯,死者的身份根本無從查找。沒有姓名,沒有地址,甚至身上沒有攜帶任何能夠表明其工作或者身份的物件。

    派出所當日已經做過初檢,死者身上沒有鑰匙之類的物品,所有口袋都是空的。說起來,也是醫院方面做事情粗心大意。當時收治了病人,對方家屬也交了一定數量的診費。按照正常情況下的邏輯,肯定會很快有人到醫院處理相關手續。然而問題就在這兒,直到病人死亡當天,根本沒人來看過他。

    至於王旗營那個城中村……黃河也按照劉天明所說的地址調查過。那裡都是出租房。更可氣的是,劉天明和小吳當時找到病人的那間屋子,已經重新裝修之後租了出去。對於上一任租戶的信息,就連房東自己也莫名其妙,一問三不知。

    他根本沒找對方要過身份證。總之,只要對方給錢,就能在這裡住下來。

    這種事情根本就沒辦法查。

    看著電腦屏幕上無法追查的簡略文檔,黃河身體往後一靠,雙手往上,長長的伸了懶腰,很是無奈地搖搖頭,自言自語:“老同學,你說的這個人根本就找不到。那些額外多出來的醫療費,恐怕只能是你自己兜著嘍!”

    正說著,一個年輕的實習警察風風火火跑進辦公室,很是急促地問:“黃警官,齊隊長在嗎?”

    “齊隊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黃河認識這個姓羅的年輕警員:“織金營村那邊一直都在報村民牲畜失蹤的案件。最近一段時間忙得要死,下面派出所也是人力不足。這不,就連找牲口的案件,都要我們刑偵科出人解決。我是臨時回來找材料,等會兒還得去織金營那邊接隊長去。”

    這話倒是不假。

    最近的各類刑事暴力案件太多了。比起往年這個時候,足足增加了好幾倍。不是傷人就是殺人。雖說案情簡單,處理起來卻很麻煩。因為凶手都很瘋狂,都在拒捕。

    警員小羅雙手扶著門框,喘了口氣,認真地說:“黃警官,你趕緊打電話給齊隊長。土觀河那邊出事了,下游罐子村口發現了一具屍體。派出所那邊已經有人過去了,讓咱們刑偵隊派人到現場勘察。”

    ……

    齊元昌的動作很快。黃河駕著警車來到罐子村的時候,他已經離開織金營,來到了發現屍體的土觀河口。

    事發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因為這里地處偏僻,幾乎沒有圍觀者。偶爾有人遠遠看見,也會被派出所民警早早勸離。

    齊元昌蹲在河邊,默默注視著剛剛從河裡打撈起來的屍體。

    黃河小跑著湊過去,問:“齊隊,現在是什麼情況?”

    齊元昌側過身子看了他一眼,目光還是迴轉到屍體身上,淡淡地說:“你自己看吧!”

    這是一具裸屍。

    已經無法看清楚具體性別。一方面是因為屍體高度腐爛,至於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屍體殘缺,並不完整。

    整個頭部都被撕爛,只有右側臉頰還殘留著部分皮肉。從脖頸到腹部,大部分肌肉已經消失,露出整齊排列的肋骨。黃河沒有看到內臟,也許屍體漂在河裡的時候,這些部位就已經散開。繼續往下,陰部和大腿上的皮肉也是七零八落,白色韌帶散落開來,足趾部分皮膚被泡得發白,腫脹程度非常嚴重。

    “死者為女性,大約三十歲左右。具體死因不明,生前應該遭受過暴力毆打。體表皮膚和肌肉組織遭到嚴重破壞。究竟是生前遭到虐待?還是死後被虐屍?還需要法醫科的同志進一步檢驗。”

    身為警察,尤其還是刑警,黃河通過骨骼對屍體進行判斷的基本功還是有的。他從衣袋裡取出兩隻口罩,一隻遞給齊元昌,一隻自己戴上,忍著令人欲嘔的惡臭,慢慢做著分析。

    “基礎檢驗已經做過了。”

    齊元昌也被這股濃烈的惡臭熏得受不了。他站起來,走到上風位置,摘下口罩,長長呼了口氣,認真地說:“你來晚了,基礎檢驗單已經報了過來。屍體表面留有大量動物囓咬痕跡,肌肉撕裂情況嚴重。還有就是內臟,附近河道裡都沒有找到。”

    “動物囓咬?”

    黃河被這種說法嚇了一跳:“隊長,你的意思是,她是被吃掉的?”

    齊元昌面色陰沉地點點頭:“撕咬的痕跡非常明顯。法醫科那邊還在做進一步痕跡測試,才能最終確定究竟是什麼動物。不過,能夠把一個成年人吃成這個樣子,恐怕區區幾條野狗是做不到
的。”

    這是一種慣性思維。

    附近的郊區不可能有狼、獅、虎之類的猛獸。既然痕跡初步鑑定結論為撕咬,那麼只可能是野狗造成。畢竟,狗也是屬於獸類。

    黃河遠遠看著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屍體,很是有些惋惜:“這女人死得真慘,身上連件衣服都沒剩下。要查找死者家屬很困難。而且就算是找到了,家屬恐怕也會覺得難以接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26 PM

第四十六節 從慈祥到飢餓的轉化

    齊元昌點點頭,悶聲悶氣地說:“是啊!哪怕就算是遇到歹徒被殺,只要抓住罪犯,對於死者家屬多少也有個交代。現在這種狀況真的很慘,連個全屍都沒有,唉……”

    正說著,旁邊警車後廂上跳下來一名身穿白衣的警察。他走到兩人身邊,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想了想,還是認真地說:“齊隊,詳細的檢驗,還得等到回去以後才能得出結論。不過,就現場勘查的結果,還有照片對比,我覺得還是給你提前打個招呼,你有個心理準備比較好。”

    齊元昌不覺怔了怔,片刻又恢復正常:“沒事的,你說吧!”

    法醫摘下眼鏡,摸出手帕仔細地擦著,又看看躺在不遠處的屍體,嚴肅地說:“死者體表的殘留的撕咬痕跡,不是獸類所造成。它們與人類的齒痕非常吻合。”

    齊元昌呆住了,黃河也是一樣。兩個人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問道:“你說什麼?”

    法醫非常肯定地點點頭,壓低了音量:“死者是被吃掉的。被人吃掉的。”

    ……

    劉天明感覺自己越來越像是一隻蝙蝠。白天上班都呆在辦公室,彷彿蝙蝠在洞裡睡覺。到了夜晚,就開始四處活動。

    頭孢曲松鈉溶液在註射針筒裡看起來就是一個透明指數。除了使用者本人,恐怕誰也不會明白這種抗生素的真正效果。半小時之內,劉天明給陳婆注射了三次。這當然是為了盡可能補足陳婆白天無法注射的藥量缺額。可如果換了是正常人,如此高濃度的藥液注入體內,足以引起一系列不良身體反應,進而致死。

    陳婆一邊用藥棉按住手臂,一邊慢慢活動著。她看著正在收拾注射用具的劉天明,微笑道:“謝謝!”

    劉天明抬起頭,咧開嘴,露出兩排很白的牙齒:“陳醫生,你太客氣了。”

    陳婆臉上的微笑仍在繼續。手臂上的出血點已經止住,她把藥棉順手扔進旁邊地上的垃圾桶。站起來,走進臥室。等到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個沉甸甸的黑色皮包。

    當著劉天明的面,陳婆把皮包拉開,裡面全是一摞摞整齊捆好的紅色百元大鈔。

    “這裡是六十萬,你先拿去用吧!”

    陳婆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平靜。劉天明卻感覺有些發懵。看著那些一捆捆的錢,他聽見自己呼吸聲忽然變得粗重起來。

    太多了……劉天明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的錢。

    這與電影裡豪賭的場景完全不同。屏幕上那些從箱子裡直接倒在賭桌上的鈔票,感覺就像是毫無價值的紙。因為它們畢竟不是真的,距離現實生活是那麼的虛幻。電影裡一擲千金的豪賭讓人看了很爽,無論輸贏都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可是現在,整整六十萬,就這樣很直接的擺在劉天明面前。

    他知道陳婆是個和善的婦人。陳婆前天晚上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劉天明真的很感動。但他下意識的認為,那不過是表面上的客套罷了。雖說自己與陳婆都被感染,可是就此前的關係而言,仍然只能算是相交不多的醫院同事。

    “這……這,這實在是……太多了。”

    劉天明有些語無倫次。他從巨量金額鈔票的震撼中清醒過來,本能的想要拒絕,心裡卻也有些不捨。這不奇怪,這才是正常人應有的表現。

    陳婆一直在微笑。她什麼也沒有說,直接把拉鍊拉起,將整個皮包塞進了劉天明懷裡。

    “先拿去用。我這裡還有。不夠的話,我再想辦法。”

    這番話倒不是隨口客套。昨天賣房子的錢陳婆自己留下了一部分。算起來,應該在很長一段時間裡能夠維持她和劉天明兩個人的藥品需求。陳婆覺得,活到自己這個歲數,其實很多事情早已看開。丈夫死了,兒子也死了,親戚們早已不在來往,世界上就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偏偏這種時候,還被病毒感染。

    陳婆並不怕死。她只是覺得有點兒遺憾。好幾年前,陳婆就曾經考慮過立下一份遺囑,等到自己去世以後,委託公證機構把所有遺產捐獻出去。不過,現在賣掉一套房子用於治病,也算是花在自己身上。何況,她對劉天明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因此,並不介意幫助他。

    劉天明抱著皮包,覺得很燙手。

    這可是整整六十萬塊錢啊!很大的一包。

    “陳醫生,這,這真的不行。太多了,實在太多了。”

    陳婆耐心地勸說著:“小劉,我也是把你當做自己人。叫你拿著就拿著。我老了,這些錢放在你那裡,也就等於是放在我這裡。反正,你和我都需要買藥,以後遇到什麼問題,我也得找你才能解決。別想那麼多,拿去用吧!”

    劉天明仍在堅持:“陳醫生,話不能這麼說。這都是你的辛苦錢,總不能就這樣全都給了我。不行不行,這真的不行!”

    陳婆頗有些無奈地笑笑,她此前已經料到,想要說服劉天明拿走這些錢,恐怕還是要費一番功夫。就在陳婆張開口,打算繼續勸說的時候,臉上表情忽然微微有些變化,眼眸深處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年輕人,做事情怎麼這麼不干脆?”

    忽然,陳婆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由分說,直接把裝錢的皮包重重塞進劉天明懷裡。她的動作有些粗暴,臉色也不太好看。劉天明覺得應該是自己剛才那些話使得陳婆生氣了,一時間也不好推辭,只能抓住皮包,任由陳婆推搡著自己的背,一直送到了門口。

    這變化來的很突然,劉天明覺得很不適應:“陳醫生,你怎麼了?這錢……你還是收回去吧!”

    “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嗯,我忘記告訴你了,等會兒有個朋友會過來,最好不要讓他看見我們在一起。”

    陳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用力拉開房門,毫不客氣的把劉天明退出了門外。房門即將關閉的一剎那,陳婆才彷彿是想起了什麼,用略微帶有歉疚的語氣說:“小劉,今天我是真的有事情。這些錢你先拿去用,用不著擔心我。嗯,明天這個時候,還是過來幫我打針吧!”

    說完,不能劉天明回答,陳婆“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一秒鐘也沒有耽誤,陳婆飛快的衝進廚房,俯低身子,將整個頭部完全置於水池裡,迅速伸手擰開水龍頭開關。

    頓時,冰涼的冷水從頭頂“嘩嘩”之下,浸沒了頭髮,撞擊著頭皮,然後順著頭顱邊緣滾落下來。

    冷水沖刷顯然沒有產生任何效果。陳婆把頭從水池裡抬起的時候,看見掛在對面牆壁上的圓形鏡子裡,反射出自己現在的模樣。

    眼睛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充滿了血絲。這一定是在幾秒鐘內發生的變化。自己剛剛把劉天明送出門外,如果他還在,一定會發現這種異常。

    臉色紅得可怕,彷彿隨時可能滲出血來。感覺整個身體滾燙無比,一股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熱氣在體內升騰,燃燒著四肢,炙烤著身體每一個角落。

    張開嘴,陳婆看見了腫脹發紅的牙齦。齒縫中間滲出了血絲,但並不覺得疼痛,只是覺得口腔裡彷彿多了些東西,舌頭活動起來很不方便。

    我餓,我要吃東西!

    變化是從幾分鐘前開始的。

    那個時候,陳婆已經把裝錢的皮包交到了劉天明手上,不可避免觸碰到了他的手指。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陳婆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餓,我要吃掉他。

    陳婆不知道這是感染體之間近距離接觸的獵食本能。劉天明此前也產生了類似的心理。距離因素非常關鍵,只有在不同感染體之間非常接近的情況下,才會引發原始的生物本能。不過,這種情況完全可以避免,也可以通過其它方式予以消除。

    劉天明不知道陳婆體內的變化,陳婆也不明白這種變化來源於被病毒寄生的細胞。她只是覺得想要吃掉劉天明。這種慾望是如此強烈,甚至就連身體也被逐漸控制。驚恐、無奈之下,陳婆只能以最粗暴的方式把劉天明攆出去。

    強烈的飢餓感折磨著大腦。這裡應該是整個身體的控制中心。可是現在,來自體內各個器官,乃至身體各個部位對於食物的強烈需求,已經導致大腦神經中樞失去了作用。就像不服從當權者管制的一群暴徒,從社會最底層開始造反。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每一段基因都在扭曲,都在發出內容相同的可怕咆哮。

    餓!

    餓!

    餓!

    給我吃的,我要吃東西!

    陳婆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聲音被擋在喉嚨裡面,突然之間腫脹起來的脖子使她一陣發噎。心臟也跳得很厲害,強烈的速度加快了血液流動,手腳各部分肌肉力量在瞬間增強。

    細胞在給寄主身體的每一部分提供能量。這是即將發起暴力攻擊的信號,也在逼迫著大腦立刻下達獵食攻擊令。

    陳婆可以感覺到,劉天明還在外面,並未走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27 PM

第四十七節 幻想著自己是房東,是一種病

    那是我們的食物,是我們的獵物!

    抗生素已經壓制不住病毒的狂化。它與寄主體內的細胞之間已經連成一體。陳婆心跳頻率快得嚇人,她甚至可以聽見胸膛裡清晰可辨的心跳聲,緊湊密切,威逼著自己,狠狠撕扯著來自大腦極為微弱,但又無法忽視的控制命令。

    陳婆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的新婚之夜,也就是自己從少女變成婦人的那個夜晚。

    她甚至想起了何大山。

    那是最近一段時間才發生的事情。就在停屍間辦公室裡那張床上,那個體格健壯如牛的男人,用最野蠻的方式,讓自己重新感受到了一個女人所需要的生理安慰。

    可是,那是一種強佔,一種雄性荷爾蒙的釋放結果。

    陳婆思維變得混亂了,可是強烈的飢餓感絲毫沒有消除。

    她踉蹌著腳步,扶著牆壁,跌跌撞撞朝著里屋走去。在冰箱面前,陳婆停下腳步,拉開冰箱,瞪著發紅的雙眼,急不可待從裡面拿出一大碗表面泛著鮮紅色的生牛肉。

    沒有絲毫猶豫,陳婆張開嘴,帶著說不出的急迫與瘋狂,朝著碗裡已經切好的牛肉塊狠狠咬了下去。

    她沒有告訴劉天明,其實自己一直在偷偷吃肉。

    大量服用抗生素似乎沒有什麼效果,也無法緩解陳婆體內的飢餓感。最近一段時間,她的食量已經成倍增加。之所以想到要賣掉房子,一方面是為了借錢給劉天明,另一方面也是陳婆自己需要。

    被病毒感染的細胞也很挑剔。它們不太喜歡豬肉,更喜歡牛肉。

    前天,十公斤。

    昨天,十一公斤。

    今天早上,陳婆一口氣買回來二十公斤。

    晚市的肉攤已經用不著再去光顧。陳婆發現,如果早上去買肉,甚至可以從肉販那裡用很便宜的價錢買到牛肝。這種食物更對自己的胃口。

    隨著瘋狂野蠻的大口吞嚥,體內的飢餓感也在逐漸減輕。嚥下最後一口血糊糊的牛肝的時候,陳婆終於從瘋狂狀態下清醒過來。她關上冰箱,神情木然地轉過身,重新返回到水池前。

    混身上下都是血。大口吞嚼牛肉的時候,很多血污濺在了衣服上。陳婆放開水龍頭,沖刷著手上的污物,然後從旁邊拿起一把梳子,慢慢梳理著自己的頭髮。

    劉天明說過,抗生素可以抑制感染。

    可是,這些藥似乎對自己沒有任何效果。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

    上班一族都喜歡每週例行的休息時間,何大山也不例外。

    除了崑劇花燈,他其實沒有太多的喜好。

    當然,這只是一種表象。何大山喜歡的東西很多。比如賭博,比如喝酒,比如髮廊里花枝招展的洗頭妹……

    地鐵開通以後,無論想要區城市的哪一個地方,都變得簡單快捷。不需要等公共汽車,因為地鐵從來不會讓你在站台上傻兮兮的等上半小時乃至一個多鐘頭。可是何大山就是喜歡公交車,不喜歡地鐵。原因很簡單————五元錢的車費與一元錢的車價,區別太大了。

    杏花巷這個地方,何大山來過很多次。

    這裡位於市中心,旁邊就是繁華的商業區,周圍還有兩所小學,一所中學。雖說這些年舊城改造已經拆掉了一大批房子,又新蓋了很多。可是在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之間,仍然還有不少從上個世紀就存在至今的舊屋。

    陳婆的那套房子就在杏花巷。城建公司已經很多次派人過來與居民接洽拆遷事宜,只是雙方在賠償問題上無法達成一致,事情也就擱置下來。這裡可是真正的黃金地段,誰都想要。

    何大山背著雙手,嘴裡哼著小曲,邁著方步,神情悠閒地走進了杏花巷。

    雖然與陳婆之間最近關係不太好,何大山卻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何況,陳婆是出了名的綿軟性子。大家已經有過那種關係,又都是在一個單位上班,只要多花時間磨一磨,把這女人哄開心了,事情也就變得好辦。

    對於女人方面,何大山一直認為自己很有手段,也是自己身上最大的優點。

    他今天過來,是為了看看房子。

    自從知道陳婆在杏花巷這裡有套房子以後,何大山幾乎每個休息日都會過來轉一轉。在他看來,那就是自己口袋裡的東西。雖然房產證上還沒有落下自己的姓名,可那也是早晚的事情。只要勸說著陳婆願意結婚,然後等個幾年,房子錢財也就有了自己的一份。

    房門敞開著,裡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何大山很詫異,身為保安人員的本能,下意識讓他覺得是溜進了小偷。正當他無比緊張拿出手機想要報警的時候,卻看見屋子裡走出一個拿著建築材料的裝修工,後面還跟著一個從未見過的中年男子。

    儘管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可是身為房子主人的責任感依然在何大山體內膨脹。他大步走過去,左手叉著腰,擋在道路中間,義正辭嚴地指著對方吼道:“餵!你們是乾什麼的?”

    裝修工和中年男子麵面相覷。過了幾秒鐘,中年男子首先反應過來,很不高興地操著本地口音,衝著何大山叫道:“咋個啦?哪樣事情?”

    何大山被這種反問所激怒,頓時加快了腳步,趕上前去。在門口位置,透過敞開的大門,何大山看見裡面還有另外幾名裝修工,正在測量地面,準備著各種建築材料。

    “哪樣事情?你們在我呢房子裡面整些哪樣?”何大山臉紅脖子粗地連聲嚷道。

    “什麼?你呢房子?”

    中年男子一時間感覺摸不著頭腦。站在那裡想了半天,才忽然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哦!我曉得了,你是這裡原來的房東吧?”

    何大山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裡,臉上怒意未消,心裡卻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來,來,來,抽根煙!”

    中年男子很熱情,拿出香煙,發了一支給何大山,又忙著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笑著說:“我是昨天剛剛挨這套房子買下來。說起來,還是通過中介買呢。我一直認不得你就是房東。這套房子我是買下來自己住,所以今天找人過來看看,重新裝修一哈。來,進來喝杯水嘛!”

    何大山感覺大腦似乎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暈乎乎的。

    什麼,這房子已經賣掉了?

    這,這可是足足一百多萬啊!要是再等等,拆遷公司那邊開出更好的價錢,說不定還能得到更多。

    陳婆……那個該死的賤人!

    賣房子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不跟我說一聲,不聲不響就把房子賣掉了。

    尼瑪的,就你那種又老又醜的貨色,老子願意上你,也就是看中了你的房子。

    現在,他嗎的全沒了!

    中年男人後面又說了些什麼,何大山根本沒心思聽。

    他鐵青著臉,怒沖沖地轉身就走。

    有那麼幾秒鐘,何大山真正是產生了想要把陳婆活活捏死的衝動。

    不行,得趕緊找到這個不要臉的老婆娘,好好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夜色急速降臨。

    二十九人民醫院的夜晚與平時沒有任何分別。隨著醫院外牆上那尊大型電子掛鐘指針朝著午夜不斷貼近,周圍人流逐漸變得稀少,馬路上的車輛不再密集,行駛速度也變得很快。

    陳婆坐在地下停屍間辦公室裡,面前擺著一個飯盒,裡面裝滿了大塊切好的生牛肉。她用左手抓起一塊,塞進嘴裡。一邊慢慢咀嚼,一邊非常小心吮吸著沾上牛血的手指。

    她今天值夜班。

    飢餓感似乎隨時都在身體裡繚繞。

    既然要上班,陳婆只能把生肉帶到辦公室裡悄悄進食。她帶了三個飯盒的生牛肉,已經吃空了兩個,飢餓感卻沒有減輕多少……顯然,這些食物不夠,只能在天亮前盡可能的撐住,等到回家以後再說。

    上面樓梯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陳婆有些疑惑,連忙蓋起飯盒,拉開面前的抽屜,把這些不能被別人看見的東西塞了進去。她拿起擺在旁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確定沒有任何破綻,這才朝著身後的椅背慢慢靠下去,臉色平靜,與平時沒有任何分別。

    儘管何大山很憤怒,但他腦子還算清醒。

    他知道,這種事情如果在公開場合叫嚷起來,自己根本佔不到半點理由。還好,那個該死的賤婆娘今天值夜班,再停屍間那種幾乎沒人去的地方,自己應該好好跟她談一談。

    窗戶外面,出現了何大山魁梧的身影。

    他其實很小心。

    從最上層的樓梯開始,何大山就躡手躡腳慢慢走下。停屍間辦公室的窗戶開著,燈光反射映照出陳婆模糊的投影。他看見陳婆在那裡吃東西,也看到房間裡除了陳婆之外,再也沒有別人。

    確定了這一點,何大山才放放心心走下來,腳步聲自然也就能夠讓陳婆聽見。

    尚未等他坐下,陳婆已經張口說道:“你來這里幹什麼?出去,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何大山很惱火,只是努力控制著,沒有在臉面上顯露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27 PM

第四十八節 不結婚,老子就打死你

    他盡量使自己語調變得溫和:“我,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值班,所以過來看看你。”

    以前,何大山就是用這種法子接近陳婆。夜班時間很無聊,陳婆自己也覺得孤寂。能夠有個人過來陪著說說話,時間也就不會覺得那麼難熬。

    “謝謝!我不需要。”

    陳婆的回答很冷淡,完全是致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我很忙,你還是走吧!”

    “呵呵!忙?”

    何大山彷彿是聽見了一個笑話:“不就是在這裡守著那些死人,有什麼好忙的?”

    陳婆臉色依然平靜:“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談話陷入了僵局,何大山無論說什麼,陳婆都是不理不睬。他覺得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惱怒。停頓片刻,何大山非常誠懇地說:“我覺得,咱們還是和好吧,你也不要再鬧了。那天的事情,是我的錯,我不該喝那麼多的酒。嗯……我道歉,我向你賠禮道歉,好嗎?”

    陳婆有些意外,用狐疑的眼光注視著何大山。

    據她所知,何大山是個頗為驕傲的男人。尤其是在女人面前。這種低三下四的態度,恐怕是他真心後悔,想要認錯。

    想到這裡,陳婆臉上的冷意消退了一些,語調也變得緩和下來:“那件事情我都已經忘了。算了,還是不要提了。”

    擺在抽屜裡的生牛肉有股特殊的氣味。儘管有飯盒蓋子擋住,陳婆還是若有若無聞到淡淡的血腥。這股味道刺激著細胞,刺激著神經中樞。她覺得自己又餓了,只是礙於何大山坐在對面,無法進食。

    “你還是走吧,要是有人看見就……”

    “我聽說,杏花巷那套房子被你賣掉了?”

    兩個人都在同時說話,中間沒有一秒鐘的誤差。陳婆急著想要趕走何大山,後者也是為了財產的事情心神不定。在很短的時間裡,都沒有意識到彼此在說些什麼,都以為自己首先開口說話。兩種聲音,兩種不同的語調在停屍間辦公室狹窄的空間裡迴盪。等到兩個人忽然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的時候,幾乎也是在同一時間閉上了嘴。

    這個該死的婆娘一直在攆我走!

    杏花巷的房子是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何大山腦子裡的怒火越燒越旺。

    陳婆本能的察覺對方話裡有問題,緊緊皺起了眉頭。

    何大山反應很快,連忙糾正了自己的口誤:“嗯,那個,你是不是缺錢?你應該告訴我一聲啊!怎麼自己偷偷摸摸就把房子賣了呢?”

    這種說法沒什麼錯誤。可是聯繫何大山前後不同的表現,任何人都會對他的動機產生懷疑。

    “那是我的房子。”

    陳婆一字一頓地說:“至於賣掉還是留著,都是我自己的事。”

    何大山表情很是尷尬:“我,我也是好心。那房子很值錢,還是留著比較好。你要是錢不夠用,我可以給你啊!以後咱們倆結婚,那套房子裝修一下就可以住,多好……”

    結婚?

    陳婆不禁有些好笑。說真的,她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與何大山之間的關係,最多也就是兩個人相互需要。結婚……如果在那天以前還可以考慮。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不會跟你結婚。”

    陳婆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這種說法有些過於嚴苛,於是轉換了口氣:“我不會跟任何人結婚。雖說咱們之間有過那種關係,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這種說法讓何大山神情一片茫然:“不結婚?怎麼,你家裡還有什麼親戚?”

    陳婆眉頭皺得更深了。她不明白何大山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深深的失望籠罩著何大山,只是他心裡仍然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就只有你一個人,你的房子以後該怎麼處理?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當面說出這種話。

    何大山也是財迷心竅,再加上白天在杏花巷那邊親眼看到房子換了主人,倍受打擊,這才口不擇言,一股腦把心裡想的全部說了出來。

    陳婆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和心思。她微微張開嘴,很是驚訝地看著何大山。過了近半分鐘,才緩緩搖著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不屑,認真地說:“房子的事情,用不著你關心。我已經立過遺囑,死了以後,所有東西都會捐出去。”

    “什麼?”

    這消息如同怒雷一般在何大山耳邊炸響。

    財產捐獻?

    這個名詞何大山當然聽過。

    按照他的理解,就是白白把屬於自己的東西無償交給另外一個人。什麼狗屁道德,什麼見鬼的高尚情操,統統都是他嗎的狗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錢才是最管用的。有錢,就有女人,就有一切……可是,現在這個姓陳的賤貨,這個跟老子睡過覺的臭婆娘,居然想要把所有財產全部捐獻出去!

    尼瑪的,你以為老子是看中了你的相貌和身體嗎?老子隨便花上幾百塊錢,就能找個水靈靈的女人陪老子睡覺。臭婆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模樣,又老又醜,混身上下全是皺紋。老子當初也是咬著牙跺著腳才憋著口氣上了你。要不是看在那兩套房子的份上,老子連話都懶得跟你多說。

    所有希望在一瞬間徹底消失。再也沒有比這種是事情更沉重的打擊。何大山絕望了。他鼻孔裡喘著粗氣,臉色鐵青,雙手杵著桌面慢慢站起來。彷彿一頭被激怒的山熊,居高臨下,用惡狠狠的森冷目光死死盯住陳婆。

    “你這個給臉不要臉的賤貨!老子今天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何大山感覺雙臂的肌肉正在因為狂怒而膨脹:“明天就跟我去民政局辦結婚手續。不然的話,老子就打死你,現在就打死你!”

    陳婆安靜地看著氣急敗壞的何大山,感覺有些好笑。

    這個男人居然威脅說要打死我。而且,狠話就跟自己那天對他說過的一樣。

    這就是曾經像癩皮狗,涎著臉,搖著尾巴湊過來求歡的那個男人。

    原來,他的所作所為,僅僅只是看中了我的財產。就是這麼簡單。

    真是滑稽,我原本還以為他是個好人,覺得他不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想到這裡,陳婆不由得笑了。

    她的確是有發笑的理由,也有這個資格。

    上一次,何大山在家裡喝醉酒的時候,自己曾經想要把他吃掉。他是一種食物,是能夠填飽自己飢餓身體的食物。哈哈哈哈……事情真的很奇妙,一個食物,一塊會活動的肉,居然威脅著獵食者,說是要把自己活活打死。

    這就跟一隻母雞扇動翅膀叫囂著,說要把男主人按在地上強姦那麼滑稽。

    “笑?笑尼瑪個逼!”

    陳婆的態度越發激怒了何大山。

    他極其蠻橫地捲起袖子,想要伸手過來抓住陳婆的衣領,卻被橫放在身前的辦公桌擋住。這種時候,何大山腦子裡全是怒火和瘋狂。如果換了白天,他根本不敢這麼做。可現在是深夜,停屍間也不會有人過來。

    必須給這個該死的臭婆娘一個教訓!

    腦子裡這樣想著,何大山咬著牙,雙手抓住辦公桌左右邊緣,將整張桌子當場抱起,在空中轉了個圈,重重砸落在旁邊的地上。

    他需要顯示實力,需要用這種野蠻狂暴的方式表現力量。

    如果陳婆這個女人仍然不識好歹,那就掄起拳頭揍她一頓。按照老家村子裡那邊的規矩,老實聽話的女人,都是被男人用拳頭打出來的。

    這一切發生的很突然,陳婆根本來不及阻止。

    就在桌子從空中掠過的時候,因為角度的關係,出口朝下的抽屜“嘩啦”掉了下來。裝在抽屜裡的各種雜物也散落得了一地。

    “哐啷!”

    金屬飯盒砸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飯盒蓋子鬆開,裝在裡面的生牛肉蹦跳出來。一塊塊碎肉在地板上翻滾,沾上灰塵與污垢,在昏暗的燈光下,肉塊顏色變得越發鮮紅。

    這是什麼東西?

    何大山下意識的把視線集中到發出聲音的方向,清楚看見了滾落在地上的那些生牛肉。

    陳婆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牛肉的血腥味散開,身體裡的飢餓感變得更加強烈。她強忍著想要活活擰斷何大山脖子的衝動,連忙走過去,蹲下身子,把一塊塊牛肉從地上撿起,裝進飯盒。

    “你把這些肉放在這裡做什……”

    話未說完,何大山臉上的表情驟變,彷彿是看見了鬼。

    他想起來了。自己從樓梯上悄悄下來的時候,看見窗戶裡反射出陳婆的影子。那個時候,她正在吃東西。

    從辦公桌抽屜裡掉出來的所有東西都在地上。除了飯盒裡的那些肉,都是些報紙、資料夾、圓珠筆之類的雜物。

    沒有任何可吃的東西。

    而且,那些肉顯然都是生的。

    何大山忽然聯想起老家村裡那些關於鬼怪的傳說。小時候聽老人講,看山守墳的人在死人多的地方呆久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正常的變化。當然,那都是毫無根據的傳說,是大人用來嚇唬小孩子的鬼故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28 PM

第四十九節 高空墜落

    僅僅只是傳說嗎?

    何大山並不這樣認為。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陳婆長久以來一直負責看管醫院停屍間。說好聽了,是醫院的管理人員。說得不好聽了,就是一個看守屍體的孤老婆子。

    沒錯,我那個時候沒有看錯,她的的確確是在吃東西,在吃肉!

    何大山並不認為飯盒裡的那些肉塊來源於某種家畜。

    在這種地方,又是深更半夜,誰會端著這麼一飯盒肉當做點心?

    還有,那是生的!是生的啊!

    是屍體,一定是旁邊冷櫃裡的屍體!

    這個臭婆娘,這個怪物,她……她居然吃冰櫃裡的死人!

    何大山對於整件事情的理解,完全是按照他自己的固定思維進行腦補。這也不完全是他的錯。在這樣的環境裡,他只能是產生這樣的認識。

    陳婆沒有想到那麼多。她只是惱怒何大山的粗魯野蠻,弄髒了自己的晚飯。這些生牛肉收拾起來很麻煩,而且自己也的確是餓了。陳婆有著潔癖,即便是感染變異之後,仍然保持這種習慣。她一邊撿拾牛肉,一邊想著應該把牛肉去水龍頭下面清洗乾淨,然後再吃……

    突然,何大山連連後退幾步,轉過身,以最快的速度發足狂奔。陳婆連忙從地上站起,追了過去。

    “你站住,你給我站住。”

    這一切都需要解釋。儘管陳婆已經決定中斷與何大山之間的關係,可他畢竟看見了擺在抽屜的牛肉。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要用合乎邏輯的的藉口做出解釋。陳婆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願意讓其他人對此有所猜疑。

    可用的藉口很多。比如這些牛肉是晚市上買回來,暫時放在這裡。或者假託是某人之前過來看望自己,順便帶來的禮物。

    就算是被何大山看見了之前自己吃生肉的那一幕,也可以用這是自己習慣之類的說法搪塞過去。

    總之,必須先抓住何大山,讓他冷靜下來,聽自己把話說完。

    陷入驚慌恐懼之中的何大山沒有分辨方向,衝出辦公室以後直接朝著停屍間方向跑去。等到幾秒鐘後清醒過來,想要回頭已經來不及了。陳婆就跟在後面。她陰沉著臉,手上沾滿了從那些生肉上擠出來的血,朝著自己步步逼近。

    “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

    “你別過來!不要過來!”

    何大山語無倫次地尖叫著,雙眼瞪大到了極致,彷彿陳婆就是老家傳說中可怕的食屍鬼。他的雙手在空中拼命亂舞蹈,彷彿是想要抓住某種能夠救命的東西。

    陳婆覺得很是無奈,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才能製止對方:“不要叫,那都是些牛肉,是牛肉!”

    “不,不可能!”

    何大山根本不相信這種解釋。他已經退到了牆邊,身體緊挨著牆壁,旁邊就是巨大的屍體冷櫃。他額頭上全是冷汗,身體顫抖幅度越來越大。手指觸摸到冰涼金屬冰櫃表面的時候,內心深處的恐懼也就放大到了最頂點。

    “你,你居然吃人。”

    何大山飛快地看看旁邊的屍體冷櫃,又用無比恐懼的目光看著陳婆,結結巴巴地叫嚷著:“你吃了他們,你……是你吃了他們!我看見,我看見了!”

    陳婆已經無法忍受這個傢伙,怒吼道:“我沒有!再說一遍,那些都是牛肉!”

    這聲音沒有對何大山造成威懾效果,卻刺激著他,忽然之間產生了新的求生慾望。

    何大山從上衣口袋裡飛快摸出手機,哆嗦著雙手,按動一個個數字鍵。他的牙齒在“格格”打戰,嘴裡無比恐懼地自言自語:“報警……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深深的恐懼感瞬間從陳婆腦子裡冒了出來。

    警察一旦介入,事情會變得更糟。

    來不及多想,她右腿發力,朝著手忙腳亂正在撥弄手機的何大山猛衝過去。陳婆力氣很大,揮動拳頭砸中了何大山左邊臉頰。他的雙手一鬆,手機滑落在地上,臉上濺開一條從鼻孔中間飛出來的血痕。

    何大山背靠牆壁,掙扎著站起。陳婆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很是惱怒地註視著他。

    “別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何大山一直在苦苦哀求。這一拳,讓他徹底認識到了自己與陳婆之間的差距。很多之前遺忘的事情也在腦海裡迅速被翻找出來。何大山想起了自己喝醉的那個夜晚,在房間裡被陳婆狠狠揍了一頓,然後像垃圾一樣扔出來……顯然,這個婆娘的力氣很大,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是的,她就是個怪物。只有怪物才會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陳婆盡可能讓自己不去想吃掉何大山的那些血腥畫面。她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控制著發熱的身體,壓低音量,認真地說:“不要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其實沒有……”

    不等她把話說完,何大山再次尖叫一聲,整個人借助從身後牆壁上反彈的力量,朝著陳婆身體左側的空處猛撲過去。

    他要逃跑。

    何大山根本不相信陳婆說的這些話。

    他的動作夠快,陳婆一時間根本無法攔住。突如其來的變化,使陳婆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狂怒感。她喉嚨裡發出狂暴無比的低吼,什麼想要把事情解釋清楚之類的念頭瞬間消失,眼睛裡只有正在朝著不遠處樓梯口狂奔逃命的何大山背影。

    這一刻,這個男人,已經變成了陳婆眼中的食物。

    衝!

    暴喝一聲,陳婆眼裡釋放出一股兇殘的冷光,身體朝前傾斜,速度加快,如同脫膛而出的砲彈,朝著何大山筆直襲去。

    在醫院這種單位,保安人員都要接受一段時間的格鬥訓練。何大山也是如此。儘管在副隊長這個位子上呆了不少年,但他多多少少還有那麼一點點當年留下的格鬥底子。他聽見了身後迫近的腳步聲,也知道自己不是陳婆的對手。就在危急關頭,何大山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將身體朝著左邊牆壁狠狠側過去,讓出通道右邊大部分空間。

    這動作很突然,陳婆一時間根本剎不住腳。巨大的慣性力量牽引著身體,從避開攻擊的何大山旁邊掠過,筆直撞向正前方的牆壁。

    在那個位置,水泥地面上有一個洞。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條至今超過八十公分的塑料管道。

    在大革命時期,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建有地下防空洞。這些軍事設施非常堅固。為了抵擋可能來襲的飛機轟炸,防空洞建得很深。等到社會進入全面發展時期,這些防空洞大多被拆除,上面也建起了高大的新樓。

    停屍間地面上的大樓就屬於這種情況。因為地下防空洞年月久遠,無論填埋還是改造,都顯得很不合算。按照前面幾任醫院領導的觀點,這種地方應該要合理加以利用,直接封閉就太過於浪費。因此,在停屍間通道盡頭,還留有這樣一個通風管道作為連接。

    何大山反應很快。陳婆的身體剛剛從身邊掠過,他立刻猛追過去。陳婆根本想不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重重撞上牆壁。反彈回來以後,不偏不倚掉在了通風管正上方。

    她完全失去了平衡,滿臉驚慌,雙手在空中揮舞,想要抓住任何可能支撐身體,能夠爬上來的東西。

    管壁內部實在太滑了,沒有絲毫可供踩住的支點。陳婆雙腳在管子裡亂蹬,右手拼死扣住與通道地面齊平的水泥管口,臉上全是恐懼和急色,不顧一切地喊叫著:“救救我。快,快把我拉上來。 ”

    何大山從地上艱難爬起來,喘著粗氣,心有餘悸地走過來,低頭看著掉進通風管裡不斷掙扎的陳婆,臉上的神情很是古怪,手上卻沒有任何動作。

    平心而論,他很想把這個女人救起來。可是,腦海裡卻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她吃人,我看見了她吃人。

    理智卻告訴何大山這種事情不太可能。否則的話,陳婆之間根本不會手下留情。

    到底救她?

    還是不救她?

    何大山就這樣猶豫著。

    陳婆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支撐太久。幾秒鐘後,她感覺手指徹底失去了力量,大腦也變得一片空白,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墜落,氣流在身邊“呼呼”上升。

    有那麼幾秒鐘,陳婆忽然想起了當年在學校裡的時候,課本上那篇比薩斜塔兩個鐵球同時落地的故事。

    “嘭————”

    沉悶的撞擊,從深深的管壁底部傳來。沒有尖叫,沒有呼喊,一切都在撞擊過後恢復死寂。

    何大山忍住面頰上火辣辣的痛,彎下腰,蹲在通風管旁邊,往下看了很久。

    他是醫院裡的保安副隊長。對於這裡的環境,多少也知道些。下面那個防空洞何大山也進去過,甚至還有里面通道的鑰匙。

    從這裡到下面,至少有三、四層樓那麼高。就這樣掉下去,不死也要變成殘廢。

    陳婆要是摔死了,那我不得承擔責任嗎?

    如果這個女人沒死,也是一樁好事情。老子就能好好控制她,逼著她跟我結婚。到時候,房子還是我的。

    直到現在,何大山還是沒有忘記房子的事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29 PM

第五十節 藏屍

    停屍間裡的混亂,並沒有傳到外面。

    何大山一瘸一拐爬上樓梯,偷偷跑到旁邊地面上的陰暗角落裡,看看四周沒人,這才蜷縮著身子,避開設置在醫院主要通道位置上的監控設備,沿著牆角,迅速繞到了大樓背面。

    那裡有一道小門,就是通往地下防空洞的入口。

    整幢大樓實際上建立在一個傾斜的坡面上。從最高處到坡底的落差超過十米。從這個入口進去,相當於停屍間通風管道的中下位置。何大山從后腰褲袋上解下一串鑰匙,打開門鎖,迅速鑽了進去。

    這裡已經很舊了。圓拱形的牆壁表面大多已經滲水,深綠色的苔蘚密布其中,腳下的通道卻相對乾燥。沿著長長的坡道,何大山拿出手機,點開手電照亮功能,心驚膽戰的一路往下,很快走到了防空洞底部。

    陳婆靜靜地躺在地面上,手腳朝著極其詭異的方向彎折。四散摔開的碎肉到處都是,身體下面是一大片鮮紅的血跡。

    她的衣服從中間分開,胸口有一條醒目的裂縫。何大山用手機燈光照過去,看見了隱約透出來的心臟,還有粉紅色肺泡。

    這女人顯然是上半身先墜地,摔裂了心臟致死。

    她肯定是死了。何大山站在旁邊發了好幾分鐘呆,陳婆一動不動,顯然是死透了。

    尼瑪的,人死了不要緊,問題是我怎麼辦?

    房子是肯定沒了,錢也沒了。

    何大山覺得很是恐懼。無論如何,陳婆從上面停屍間裡掉下摔死來這件事,自己都負有相應的責任。如果被人知道是自己做的,那麼醫院裡那個正式編制的名額就根本不要想了。說不定,還得被開除,然後被警察當做殺人犯抓起來。

    至於陳婆吃人肉……尼瑪的,誰會相信這種事?

    到底該怎麼辦?

    他惶恐緊張地抬起頭,四處張望,希望能夠找到某種靈感。

    忽然,視線落在三米多外的一堵牆上。

    上一任醫院領導在位的時候,何大山曾經陪同著來過這裡。院方曾經考慮過把這裡改造成為新的倉庫,只是地下滲水的問題一直沒辦法解決,事情也就擱置下來。何大山知道防空洞裡有一套夾牆。據說,這是大革命時代建造的通風設施。

    對啊!夾牆……就把屍體放到那裡面,不會有人發現。如果找到適當的機會,再想辦法弄出去。

    何大山把手機放在高處能夠當做光源的位置,抓住陳婆的雙手,拼著吃奶的力氣,拖著屍體朝夾牆方向慢慢走去。

    這婆娘真他嗎的重。以前抱著她上床的時候,怎麼沒有發現這一點?那時候她很輕啊,老子橫抱著就能扛起來,怎麼現在突然重了很多?

    何大山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事情。他咬著牙,把陳婆屍體從側面一條縫隙塞進了牆壁中間。做完這件事,他感覺自己快要虛脫,渾身上下大汗淋漓,手腳也一陣發軟。

    地上的各種雜物也不能留下。包括衣服碎片,還有摔落的鞋子,統統都要扔進去。

    做完這些,何大山從旁邊抱起幾塊閒置的木板,把那道縫隙死死塞住。為了讓表面與夾牆看起來沒什麼區別,他又從置物架上拿起一罐從前用剩下的廢油漆,在木板與牆壁之間抹了抹。

    地上的血跡實在沒辦法處理。不過,這裡很乾燥,滲水的位置也是在通道上方。只要過一段時間,自然也就變得顏色淡化,沒人能看得出來。

    最重要的是,這里平時根本不會有人進來。自己手上也拿著鑰匙。

    嗯,還有停屍間那邊,也需要立刻過去收拾。至少,要把辦公桌什麼放回原位,不能讓人發現異常。

    何大山感覺快要累死了,活像一條到處奔忙的狗。

    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在冷清無人的樓道裡,他忽然想起了老家那邊的婆娘。

    要是她在就好了。

    這些體力活,應該交給她來做才對。

    ……

    每月發工資的時候,總是讓人高興的日子。

    拿著裝有實習工資的牛皮紙信封,劉天明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這段時間感覺很糟糕。

    網絡上的那個神秘人徹底消失了。無論自己發出什麼樣的問題,無論在任何時間呼叫,都沒有得到回應。

    還有,陳婆失蹤了。

    這件事情在醫院裡引起了小範圍的議論。院方沒有在停屍間裡找到陳婆,家裡也沒有人,打電話也聯繫不上,說是不在服務區。

    很多人都認為陳婆是主動辭職。這年頭,這種事情太多了。都覺得這份工資收入太少,都想要輕鬆快樂的生活。各種辭職理由都有,總之就是一句話:老子不想上班,現在不是單位上開除我,而是我抄單位的魷魚。

    劉天明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陳婆與自己之間約定過,每天晚上去給她打針。怎麼可能會突然之間毫無理由失去了聯繫?

    沒有人報警。

    何況,這種事情即便報警,警察也不會予以太多關注。這畢竟不是兒童走失或者拐賣。陳婆是個成年人,有著完全的行為能力。何況,無論工作單位還是住處,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開心的事情還是有的。

    鄭小月每天中午都會過來一起吃飯。雖然誰也沒有主動說過什麼你是我男(女)朋友之類的話,但彼此心裡都明白,相互之間已經變得非常親密。

    鄭小月說了,等到過年的時候,要約著劉天明一起回家。她不是本地人,只是學校考在這邊,所以實習也就趁著這裡的方便。至於以後的工作,還是得要回到父母身邊。

    這都是以後的事,暫時還不用考慮那麼多。

    “叮鈴!”手機響了。

    劉天明點開屏幕一眼,是黃河的號碼。

    “哈羅,吃飯了沒有?”

    黃河的開場白還是放蕩不羈的風格:“我在警局裡快要餓死了,你這個混蛋,託我幫你做事,連點兒好處都沒有。識相的話,趕緊去訂上一桌好菜,慰勞慰勞我可憐的肚子。”

    從陌生到熟悉,劉天明已經習慣了黃河跳躍性的說話方式。他淡淡地笑笑:“沒問題!我請客,你買單!”

    頓時,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哀怨無比的嚎叫:“我靠!你這個沒良心的傢伙,簡直比周扒皮還狠。”

    不等劉天明回應,黃河已經在電話裡變換成正常說話腔調:“得!不跟你開玩笑了。說正經的,你上次託我幫你查的事情,到現在也沒有著落。”

    劉天明微微點頭。他已經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只不過,從黃河嘴裡說出來,還是讓他有些吃驚。這意味著,即便是藉助警方的力量,黑色病人的身份仍然是個謎。

    “找不到那個人的任何信息。”

    黃河的語氣逐漸變得嚴肅起來:“城中村那邊的房東也無法提供幫助。這種流動人口實在太多了,根本無法管理。派出所那邊已經對租戶房東進行教育,也罰了款。這都是治標不治本。至於醫院的那筆錢,只有你自己想辦法解決,我是幫不上忙。”

    “謝謝!”

    劉天明嘆了口氣,說:“不管怎麼樣,我欠你一個人情。”

    “這句話聽起來舒服,這還像句人話。”

    黃河在電話裡“嘿嘿嘿嘿”笑了起來。很快,他止住笑聲,語調再次變得認真:“說真的,這段時間外面很亂,你自己多加小心。”

    劉天明一怔:“很亂?”

    黃河“唔”了一聲: “轄區裡到處都是暴力傷人的案子,而且都是嚴重傷害之類的命案。我也是被搞得焦頭爛額,連個休息時間也沒有。你又是在醫院那種地方,還是自己多多留神。現在這些人啊,打起架來真是下得了手……嘖嘖!”

    黃河的關心,讓劉天明有種微微的感動。他張口說道:“應該都是暫時的。這樣吧,有時間就過來找我,順便請你吃飯。”

    “還是你請客我買單?”

    “呵呵!你請客,我買單!順便給你介紹一下我女朋友。”

    同樣的一句話,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含義。

    黃河在電話裡“哈哈”笑了起來:“你小子看來是艷福不淺啊!那好,找個機會,好好掏空你的錢包。不說了,回頭見。”

    收起電話,劉天明原本有些陰鬱的心情,隨著黃河的那些話,也忽然變得晴朗起來。

    他加快了腳步。

    既然發了實習工資,就應該給鄭小月買點禮物。女孩子嘛,都需要哄的。

    從財務科返回辦公室的路上,有一段是在兩幢大樓之間搭起來的空中通道。透過大面積的玻璃幕牆,劉天明看到了對面那棟樓位於斜下方的樓梯出口。

    他忽然想起了設置在樓梯底層的停屍間。

    自從陳婆失蹤以後,自己去過那裡兩次,都沒有找到人。據說,現在那裡的看守已經換了另外一個人。

    劉天明停下腳步,低頭注視著下面來來往往的人流。

    身體裡有一種神秘的信號在湧動著。很奇妙,也很複雜。

    我應該到下面去看看。

    不知道究竟為什麼,劉天明腦子裡產生了這樣的念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29 PM

第五十一節 防空洞

    停屍間的新看守,是一個瘦瘦小小的老男人.姓孔,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具體叫什麼名字,劉天明懶得問,對方也沒有說。

    隨便編了個藉口,劉天明在拿起停屍間辦公室的文件簿,裝模做樣地看了看,把本子輕輕放回原處。

    房間裡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一切還是與陳婆在的時候一樣,甚至包括椅子擺放的位置也沒有變過。

    劉天明還是有些不死心,開口問道:“怎麼,陳醫生一直沒有回來過嗎?”

    姓孔的老男人是本地人,操著一口濃重的方言,顯然對這種問題很不高興:“某來,一直某來。她回來整哪樣?聽人家說,怕是挨得相好呢老倌一起出克玩啦。”

    想了想,劉天明自嘲地搖搖頭,離開了辦公室。

    自己真是昏頭了。

    這種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看守工作,雖說薪酬很少,卻畢竟是一份工作。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都在想法設法弄錢花。雖然是看管屍體,卻也可以按月拿到工資。比如姓孔的這個傢伙,如果陳婆回來,就意味著他必須離開。畢竟,陳婆是醫院裡有編制的老職工。而他,是臨時招聘進來的普通人。

    他恐怕每天都在燒香禱告,乞求陳婆永遠不要回來吧!

    走到樓梯拐角,劉天明正打算離開停屍間。就在抬起腳踩上樓梯的一剎那,他忽然有種說不出奇妙感應。

    那是一種吸引力。彷彿兩塊磁石,卻沒有那麼強的吸附力。非常平淡,若有若無,但的確存在著。

    與地下防空洞相連的通風口上,已經罩住了一個金屬蓋子。大小厚重與馬路上的下水道井蓋差不多,旁邊釦子上拴著一把明晃晃的新鎖。

    劉天明有些疑惑,轉身回到辦公室把姓孔的看守叫出來,指著鐵鎖和那塊蓋板,問:“我記得以前沒這個東西啊?這裡的管子也沒有被蓋住。怎麼現在就被封起來了?”

    姓孔的老男人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你說這個啊!是保衛科何隊長叫人來弄的。他說這個地方通著洞,老鼠什麼的可能會爬進來,就乾脆叫人封死,還加了把鎖。”

    是何大山封的?

    劉天明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陳婆家門口發生的那一幕。

    他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沉默著轉身離開。

    劉天明有種感覺,通風管下面肯定有什麼問題。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因為,這是來自細胞的感知力量。

    ……

    四天后的夜晚,劉天明悄悄來到醫院大樓通往停屍間的入口。

    這裡有兩把樓梯。往左轉,連通著與停屍間僅有一牆之隔的三號藥庫。當初張宏良能夠聽見隔壁停屍間辦公室裡陳婆與何大山的動靜,就是因為這個緣故。

    黑沉沉的夜幕籠罩了一切,空氣中瀰漫著醫院特有的氣味。遠處的門診大樓那邊燈火通明,不時可以看見有人走過。那裡一直都是醫院的熱點地段,大部分監控攝像頭也對準那邊。

    劉天明這幾天都在忙碌。

    他花了很多時間,與醫院工程部的那些人打起了交道。其實,也就是隨便找個藉口去工程部坐坐,聊聊天,然後晚上大家一起約了吃頓飯,再喝點兒酒……感情和友誼就是這樣培養起來。現在,劉天明與工程科那些人已經無話不說,見面也很熱絡。

    醫院地下有個防空洞,這不是什麼秘密。只是那裡沒人進去,常年封閉。劉天明看過醫院大樓結構圖紙,也去過坡道下面那個通往防空洞內部的入口。可是那裡被牢牢鎖住。在工程科里問了一圈,居然沒人有鑰匙。

    劉天明想過強行拆掉那裡的鎖,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及其不明智的念頭。暫且不論是否能在防空洞裡有什麼發現,這種行為在大多數人眼裡就是破壞公物。況且,自己只是一個實習醫生,根本沒理由做這種事。

    吸引力變得越來越強烈。連續幾天,劉天明都會在停屍間外面的走廊上轉一圈。他很確定這不是錯覺,也不是大腦意識產生的虛幻。就在那裡的地下,的確有種奇怪的吸引力在召喚自己。

    非常偶然的機會,工程科里一個快要退休的老職工與劉天明閒聊,話題當然是醫院地下的防空洞。老頭忽然想起來:就在停屍間隔壁的藥庫側面,應該還有一個入口。

    “那裡其實就是個雜物間。平時根本沒人進去,都是放著當年老醫院改建時候留下來的一些垃圾。什麼破輪胎啊,舊木板什麼的。以前的人節儉慣了,那時候的醫院領導什麼也捨不得扔,可是這些東西留著也佔地方,就在防空洞上面蓋了間平房,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塞進去。後來大樓改擴建,也就把那件平房當做地下室,在不影響整體建築結構的情況下埋了進去。我記得那裡面有條通道,可以直接下到防空洞裡。只是時間久了,那道門也許打不開了吧!”

    按照老頭指點的路線,劉天明找到了雜物間。裡面地區是堆滿了破舊輪胎和木板,空氣中散發出一股濃烈的廢橡膠臭味。他從一團團雜物中間繞過,很快找到了被一堆舊木板蓋住的鐵門。

    表面全是鐵鏽,一條粗重的鐵鍊拴住了把手。鎖眼已經銹死,即便是有鑰匙也無法開啟。

    這難不倒劉天明。

    來之前,他已經做足了準備。

    這種老式樣的鐵鎖很容易對付。鋼筋橫插進去,用力一別,銹漬斑斑的鐵鎖就“哢嚓”一聲斷開。劉天明輕輕地解下鏈條,推開門,走了進去。

    腳下,是大約十多米高的水泥台階。這些台階沿著位於中間的圓柱旋轉而下。沒有燈,光是看看這個黑沉沉的坑洞,就足夠攝人心魂的了。

    劉天明從背包裡拿出手電筒,打開。在散射開來的光柱照耀下,他看到了腳下台階的基本輪廓。

    沿著台階拾級而下,剛開始的那一段很髒,到處都是污水滲透的痕跡。越往下,就變得乾淨起來。地面很乾燥,甚至可以感覺到遠處有風吹來。

    大革命時期的工程的確很注重質量。尤其是這種能夠抵擋空襲的避難所,更是注重各方面的工程指數。在臨近坑底的位置,劉天明甚至看到牆壁上鑲嵌著巨大的五角星。只是顏色已經剝落,露出灰白粗糙的底板。

    那股吸引力變得越發強烈,指引著他前行的方向。

    走完台階,鞋底接觸到地面。一種厚實的穩定感傳遍全身。劉天明看到周圍有很多圓拱形的房間,牆壁把它們分隔出來,裡面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我該不是來錯地方了吧?

    劉天明有些疑惑,抬高手電四處照了照,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這的確是一個廢棄的坑洞。工程科那些人沒有撒謊。這種地方,即便是當做倉庫也不行。而且裝修工程浩大,與其把大筆的開支投入在這裡,不如用在別的地方。

    繼續朝前走,手電筒照亮地面,劉天明看到一灘乾涸的血。

    顏色已經暗淡,水泥縫隙中間的部分變成了黑色。劉天明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抹了抹,然後湊近鼻孔,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

    沒錯,這的確是血。

    不是說防空洞裡沒人會來嗎?哪兒來的血?

    他不禁抬起頭四處張望,手電燈光在牆壁和天頂上四處亂照。很快,劉天明發現了筆直連通這裡的通風管。

    他死死注視著那裡,微微皺起眉頭。

    在管壁出口的位置,掛著一小塊白色的破布。管口有一層內嵌式的金屬邊緣,牢牢勾住了它。

    白色的布?

    雖然無法伸手將其夠下來,劉天明卻不由得聯想起陳婆身上那件上班時穿的白大褂。

    是啊!陳婆在哪兒呢?

    還有,那種神秘的吸引力,怎麼忽然間消失了?

    空氣中傳來一陣輕微的悶響。

    “嘭,嘭嘭!”

    聲音很輕,就像是隔著厚厚的障礙物,敲擊著皮鼓之類的器具。

    在這種封閉的環境裡,尋找聲音來源並不困難。劉天明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確定了側面牆壁的一處位置。

    手電筒光線照過去,仔細分辨了一陣子,劉天明才看出來,那裡的牆壁有些破損,被幾塊木板塞了進去。聲音就是牆壁背後發出。

    他湊近牆壁,壓低聲音問:“是誰在那邊?”

    撞擊聲沒有節奏感,而且輕重不一,顯然不是機械之類的裝置發出。

    地底下有很多老鼠。可是老鼠怎麼可能發出這麼大的動靜?

    牆壁與木板的顏色一樣,但是抹得很亂。劉天明想了想,張口咬住手電筒尾部,抓住其中一塊木板,用力將其抽了出來。

    牆壁上露出了一條裂口。劉天明尚未放下手中的木板,一個黑影已經從牆壁裡面“嗖”的猛躥過來。

    剎那間,劉天明覺得整個身體裡的血液瞬間凝固,巨大的恐懼死死壓制自己的神經。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雖然血肉模糊,卻無比真實。

    “陳醫生……你,你怎麼在這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31 PM

第五十二節 行屍

    出現在夾牆背後的人,就是陳婆。

    她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沾滿泥濘和血污。白大褂左邊的袖子掉了,估計應該是從通風管裡掉下來的時候,在管口凸起的位置被撕裂。大半個乾癟乳房從衣服裡露出來,灰白色的皮膚像是抹了一層厚厚的石灰。因為過於激烈的掙扎動作,胸口那條傷口被撕扯得更長、更寬。心臟從胸腔裡脫落出來,斜掛在乳房旁邊。兩根斷開的肋骨從反方向倒插進去,已經變成淤黑的血漿不時從心臟破口位置滴落下來。

    她還在呼吸,肺泡一張一合。因為心臟機能徹底壞死,所以這種功能顯然無法為她提供氧氣。也許,只是出於生物原體的本能,仍然保持著機械的動作罷了。

    劉天明徹底呆住了。他神情木然地站在那裡,腦子裡全是驚駭與憤怒。

    這的確是陳婆,卻再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陳婆。

    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鼻孔有些微酸,劉天明努力控制住情緒,朝前走近了些,試探著問:“陳醫生,是我,我是小劉啊!你……你還記得我嗎?”

    陳婆的眼睛裡看不見瞳孔。死白色的眼瞼像窗簾一樣蒙住了眼球。臉上的皮膚像屍體一樣慘白,沒有絲毫血色。她仰著頭,鼻孔在空中使勁兒地嗅著。察覺到劉天明所在的方向,臉上表情開始變得激動起來。那是過度飢餓帶來的瘋狂,身體需要能量的痛苦正在折磨大腦。陳婆沒有理會劉天明的呼喚,腦袋拼命朝前擠,想要從狹窄的夾牆裂縫裡鑽出。可是縫隙太小了,無論她如何用力,如何側著身子,也根本無法突破障礙,甚至連手也伸不過來。

    儘管不願意承認,劉天明還是意識到:陳婆已經死了。

    或者應該說,她已經沒有絲毫的清醒意識,不再是人類,徹底變成了一頭毫無理智,完全服從於原始慾望的怪物。

    細胞的吸引力,就是來自於陳婆身上。此時此刻,劉天明終於明白了身體內部感染細胞釋放出來的那些信息————雖然身體仍然保有活動的能力,但她已經死了,不再是我的獵物。

    大滴的眼淚從眼角滾落,劉天明左手摀住鼻孔和嘴唇,站在夾牆裂縫前面,看著想要撲過來吃掉自己的陳婆,無聲地抽泣著。

    這是一個真正關心,愛護自己的好人。

    劉天明沒有父母。他們也沒有在自己腦海中留下任何關於親情的記憶。從陳婆身上,劉天明感受到了真正的關愛。她是一個善良的老人,她卻偏偏就這樣死了。

    淚水絲毫沒有打動毫無理智的陳婆。

    活死人,或者行屍,這樣的稱呼對於她目前的狀態比較貼切。陳婆顯然是把站在夾牆外面的劉天明當做食物。她很興奮,就連呼吸都顯得急促起來,牙齒碎裂的嘴裡發出可怕的“咻咻”聲。

    劉天明沒有躲避。

    這是一個安全的距離,陳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抓住自己。

    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她的左臂和左腳已經斷了。她甚至站不起身子,只能趴在牆上,拼命且徒勞的張大嘴,想要用這種根本不可能有結果的方式捕捉獵物。

    劉天明很痛苦。他仰起頭,再次看到了頭頂的通風管。

    現在,他終於可以確定,陳婆就是從這上面掉下來,活活摔死。

    感染體是非常強大的存在。陳婆擁有很強的力量,普通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摔死,才是最符合邏輯的解釋。

    為什麼會這樣?

    究竟是誰幹的?

    劉天明死死咬住牙齒,努力控制著想要放聲咆哮的衝動。然而,深深的恐懼和怨恨仍然在身體裡衝撞。

    沉默了幾分鐘,劉天明拿起放在地上的木板,把之前打開的裂縫重新塞住。他有些不放心,臨走的時候,又從防空洞裡搜羅了一切能夠當做障礙物的東西,牢牢擋住了那面夾牆。

    他擺放得很巧妙,阻隔材料之間的不同位置,能夠有效遮擋陳婆敲擊牆壁發出的大部分響聲。

    儘管這裡幾乎沒人會進來,但是總有著無法預知的意外。陳婆不可能無緣無故從通風管裡掉下來摔死。當時在旁邊肯定有人。否則,陳婆也不會被關在夾牆裡,牆體縫隙也被木板塞住。

    顯然,對方不願意有人看見陳婆。

    或許,他當時以為陳婆已經死了。所以,就連牆壁和木板表面,都刷上了一層塗料。

    我會弄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醫生,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劉天明目光凶狠,咬著牙,在心裡暗暗發誓。

    ……

    夜色很黑。

    劉天明蹬著自行車,以極其高超的車技在馬路和人行道之間來回亂竄。速度絲毫沒有減緩,路邊街沿石對他沒有造成任何阻礙。儘管是深夜,仍然還是有車輛亂停亂放,他只能用這種方法繼續朝前騎行。

    小區入口崗亭的燈光依然亮著。遠遠就能看見張志強披著大衣坐在那裡。他趴在桌上,似乎是睡著了。劉天明看了他一眼,推著自行車從旁邊的步道走了進去。

    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這段時間以來,上網已經成了劉天明每天必做的事情。

    網頁上還是保持著昨天的樣子。一大堆此前提出的問題無人解答。劉天明默默地用毛巾擦著汗,帶著無比強烈的憤怒,在鍵盤上重重敲擊出一串帶有強烈情緒的文字。

    “你還是不打算說話嗎?有人死了!已經有人死了!”

    他不再去想什麼問題,也沒興趣知道什麼病毒或者感染體。痛苦和悲傷使劉天明不再把整件事當做秘密。他覺得,自己似乎是落入了一個局。很多人,甚至整座城市,都落入了這個局。

    屏幕上沒有絲毫變化,還是剛剛輸入的那些文字。

    劉天明有種想要抱起電腦狠狠砸個稀爛的衝動。他狠狠攥了一把擔在肩膀上的濕毛巾,目光凶狠,再次輸入。

    “說話啊!你到底要沉默到什麼時候。有人死了,有人被殺了。難道,你就不打算對此說點兒什麼嗎?”

    潛意識告訴劉天明,網絡對面的神秘人肯定知道這一點。陳婆也絕對不是第一個死亡的感染體。

    也許是瘋狂與憤怒產生了作用。大約兩分鐘以後,沉默多日的電腦屏幕上,終於閃現出劉天明期待已經的回復。

    “只要是人都會死,何必那麼激動。”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把劉天明的憤怒火焰刺激著升騰到了極點。如果能夠直接伸手把網絡對面的神秘人抓過來,他一定會把這個傢伙活活打死,碾得粉碎。

    牙齒在嘴裡被磨得“格格”直響。劉天明感覺自己的嘴唇被咬破了,血液的味道在口腔裡漸漸瀰漫開來。他深深吸了口氣,盡可能讓自己的神經變得松緩,然後繼續在電腦上輸入問題:“從一開始,你就是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

    神秘人的反應很快:“你指的是什麼?”

    劉天明眼角在微微抽搐:“有人死了。她是和我一樣的感染體,也就是你之前說過的正常形態感染體。但是現在她死了,死了!”

    神秘人的回復冷漠無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非正常死亡。這種事情,你應該去找警察。”

    劉天明盯著電腦,彷彿要透過屏幕,看到網絡對面神秘人的那張臉:“警察管不了這種事情,她變成了一個怪物。”

    “怪物?”

    神秘人似乎有些驚訝。不到五秒鐘的時間,他已經反應過來:“我明白了。你所說的那個感染體,應該是心臟部位受到重創致死。但她的頭部仍然保持完整,身體各部分機能雖然嚴重受損,本體的感染意識還在。嗯……這種情況很多,很普遍。不過,之前你有一句話說對了————她現在已經不是正常形態的感染體,而是擴散形態的感染體。”

    劉天明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一陣很不好的預感在他的心底翻湧而上。他靜靜地坐了幾秒鐘,才慢慢輸入自己的問題:“什麼是擴散形態?”

    “病毒侵入寄主體內的感染機率不可能是百分之百。哪怕再強大的病毒,永遠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一般來說,正常形態和變異形態的感染體都能算作是感染成功。但是就總的感染群體和數量而言,正常形態和變異形態在其中只能占到很少的比例。其中的關係很複雜,也有各種各樣無法確定的因素。除了這一部分,剩下的感染體都屬於擴散形態。它們雖然同樣也是被病毒侵入體內,卻沒有轉化為與病毒產生對抗效果的寄主。它們完全被病毒控制,從身體到大腦,進而導致所有內部器官都產生變異。換句話說,擴散形態的感染體根本沒有自主意識,它們就是一個擁有寄主形態的超大號病毒。”

    沒有自主意識?

    劉天明想到了陳婆那雙徹底翻白的眼睛,想到了她根本聽不見自己的呼喚,想到了她想要把自己當做食物活活啃食的那一幕。

    一具毫無意識的行屍走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31 PM

第五十三節 獵手與獵物的概念

    網絡對面的神秘人顯然不打算給劉天明思考的機會,電腦屏幕上又出現了新的文字。

    “你一定很奇怪,面對那頭擴散形態感染體的時候,為什麼沒有產生捕獵意識了吧?”

    劉天明暗自點點頭,雙手在鍵盤上飛舞:“的確如此。為什麼會這樣?”

    “很簡單!”

    神秘人的回復很仔細,似乎是將其當做之前幾天一直消失,沒有理會劉天明留言的補償:“只有細胞內部因為對抗病毒產生的能量,才是感染體最為需要的營養。擴散形態感染體已經被病毒徹底控制,從大腦到細胞徹底臣服。它們不具備這種能力,自然也就不可能成為你這種變異感染體的獵食對象。簡而言之,它們不再是你眼中美味的蛋糕,而是一團不小心沾在手上都會嫌臭的糞便。”

    劉天明默不作聲。網絡對面的神秘人沒有撒謊。在地下防空洞裡面對陳婆的時候,自己的確是沒有產生絲毫的捕獵意識。

    “不過,你不打算吃掉它們,它們卻會把你當做食物。呵呵!很有趣不是嗎?”

    神秘人今天顯然談興很濃:“儘管你也是一樣被病毒感染,但你仍然擁有完整的自控能力。你是活的,在擴散形態感染體看來,你就是食物的一種。捕獵關係從現在開始就相互調換。雖然擴散形態感染體戰鬥力不強,但是它們傳播速度很快,數量群體能夠在短時間內迅速膨脹。在絕對的數量碾壓面前,無論力量還是速度,都不是它們的對手。”

    這番話的含義很是模糊,劉天明一直沒能看懂。他想了想,問:“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對方的回復很簡單:“如果不理解,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現在不明白,以後你會懂的。有些事情你無法制止,只能面對,並且接受。”

    劉天明左手杵著腮幫,想了很久,在鍵盤上輸入了另外一行字:“擴散形態的感染體能夠重新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嗎?我的意思是,重新變回正常的人類,或者,之前那種正常形態的感染體。”

    這個問題顯然是難住了神秘人。他考慮了很久,足足過了快六分鐘,才頗為猶豫地回復:“沒有進行過這方面的實驗,也沒有任何可供參考的數據……我不知道。”

    不知道?

    劉天明感到非常意外。一直以來,他都是把網絡神秘人當做無所不知的存在。事實上,自己提出的問題都能從他那裡得到回復。儘管有些答案自己難以理解,卻可以作為某種參照。現在,居然還有神秘人都無法解釋的問題……這實在是令人驚訝。

    就在劉天明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屏幕上出現了來自神秘人的問題。

    “你獵食了多少正常形態的感染體?擁有多少卡勒爾的生物營養?”

    劉天明回答的很快:“最近一直沒有發現其它獵物。它們的數量太少了。”

    這當然不是真實答案。

    劉天明還是無法克服把其他人當做獵物的心理障礙。之前吸乾小吳的血,那是因為他想要吃掉自己,讓自己感受到威脅。自我保護與主動進攻是兩種概念。如果單純只是為了變得強大,為了進化成為第一階段的變異感染幼生體,劉天明覺得……自己恐怕就會徹底喪失了身為人類的基礎。

    “呵呵!真沒想到,你居然會是如此善良的傢伙。”

    網絡對面的神秘人顯然是在冷嘲熱諷:“你以為可以獨善其身?你以為可以像土拔鼠一樣老老實實躲在洞穴裡就能保證安全?別忘了,你可以感覺到它們存在,它們同樣可以從隱藏的位置找到你。你躲不掉的,這就是一種競爭,你死我活的殺戮。如果你不能吃掉它們,它們就會吃掉你,沒有第三種選擇。”

    這種回復讓劉天明毛骨悚然。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神秘人這番話並非故意恐嚇,而是完全可能發生的真實。

    陳婆與自己之間的關係很特殊。那是一種建立在互相幫助前提下的彼此依存。

    也許是因為陳婆的感染程度不是太嚴重,也許是大量服用抗生素導致的效果,總之,陳婆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態度都很平和。可是,劉天明自己也能夠察覺陳婆身體有些微微異動。只是那個時候沒有朝深層次方面去想。現在看來,這就是感染體之間一直存在的獵食本能。

    “我一直在給你時間,但你的表現讓我很失望。”

    屏幕上的文字冰冷刻板,充滿赤裸裸的殘酷意味:“善良的人,總是死的很早。白白放任對手活下來的傢伙,都很愚蠢。我們之間不會再有聯繫了。你注定會成為其它感染體口中的食物。真是可惜,我原本以為你的表現會很出色。畢竟……你是一個極其罕見的變異形態感染體。”

    劉天明安靜地看著電腦屏幕。

    他不想爭辯。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正在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最後在大腦深處合併,成為無比可怕的現實。

    劉天明覺得自己看到了未來。

    整個城市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我得做點兒什麼。

    ……

    第二天深夜。

    白天的時候,劉天明再次觀察過醫院停屍間周圍的地形。確認從外面坡道下方進入防空洞根本不可行。那里人來人往,入口位置不知道是誰又加掛了三把新鎖。劉天明覺得,加鎖的人一定與陳婆之死有關,只是一時間無法查找線索。

    何大山的嫌疑很大。可是自己手上沒有證據。

    從三號藥庫隔壁的廢棄倉庫進入,是最為隱蔽的路線。劉天明今天帶了一把新鎖過去,那把銹死的舊鎖其實很能說明問題。被擋在成堆廢棄輪胎和木板背後的那扇小門,已經被很多人遺忘。

    陳婆的眼睛完全失去了視覺能力。她應該是靠嗅覺和聽覺對外界進行感知。劉天明剛剛拆下擋住夾牆縫隙的舊模板,她就急不可待的想要撲過來。這種動作很是徒勞,在牆壁上撞出空洞的“嘭嘭”聲。

    儘管網絡神秘人沒有對擴散性感染體是否能夠恢復的問題作出答復,劉天明卻多少抱有那麼一點點希望。他從背包裡取出兩個塑料袋,打開。隔著縫隙,朝著裡面扔進去一塊拳頭大小的滷牛肉。

    陳婆沒有任何反應,她低聲嘶吼著,完好的右手在牆上亂抓,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嘆了口氣,劉天明解開另外一個袋子,用手指拈起一塊帶血的生豬肉,再次扔了進去。

    這塊食物顯然很對陳婆的胃口。

    她神情激動地使勁兒抽著鼻子,面孔也隨著豬肉在空中拋過的弧線迅速轉移。不等那塊生肉完全落地,陳婆已經飛撲過去,不顧一切把肉塊抓在手裡,然後張開大口,朝著肉塊狠狠咬下。

    她不吃熟食。

    她只對生肉和鮮血產生基本的食物反應。

    五公斤生豬肉,在短短幾分鐘被內陳婆吃得一干二淨。

    她的胃部容量大得驚人,劉天明實在難以理解這種近乎瘋狂的食物索取。他皺著眉,從塑料袋裡拿出最後一塊生豬肉,左手手指夾住肉塊,右手小心翼翼又拆下一塊木板,擴大了夾牆表面的那道縫隙。

    陳婆對於血肉的瘋狂慾望,遠遠超乎想像。

    她嘴裡發出含糊莫名的嚎叫聲,右手不顧一切穿過縫隙,想要抓住劉天明手裡的那塊肉,或者是要抓住劉天明本人。他側身一閃,扔掉了手上的生肉,雙手同時發力,緊緊抓住陳婆從牆壁中間探出來的胳膊,死死扣住。

    “陳醫生,冷靜點兒,請你冷靜下來。我……我是在幫你。”

    劉天明不知道變成擴散形態感染體的陳婆是否能夠聽見自己說話。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木板將牆壁上的縫隙重新壓實,只留下陳婆的右手伸在外面。這種強硬的禁錮效果,使陳婆變得越發瘋狂。她用肩膀拼命撞擊牆體,口中發出的嘶吼聲也越來越大。

    網絡神秘人說的沒錯。擴散性感染體完全喪失了理智,沒有絲毫人類應有的自控能力。

    劉天明很緊張。他迅速從背包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注射器,用力抓住陳婆的手,將針頭扎入血管,抽出滿滿一針筒液體。然後,用塑料封口將針筒套住,又從背包裡取出加大了劑量的頭孢曲松鈉注射液,注入陳婆體內。

    餵食,給予陳婆存活的能量。

    抗生素,也許可以對陳婆體內的病毒產生效果,使她重新變成正常人。

    他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有沒有效果。但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做完這一切,劉天明又一次抽掉木板,讓陳婆把手臂縮回去,將一切都恢復原樣。

    從醫院出來,外面的馬路上燈火輝煌。現在是深夜,

    劉天明騎著自行車,沿著馬路一直朝前走。在一個被行道樹遮擋的角落裡,他停下來,推著車子上了人行道。

    白天的時候,他已經勘察過附近環境。這裡沒有監控探頭,往來的行人也很少。

    解開背包拉鍊,拿出注射器,在昏暗的路燈照射下,針筒裡那些取自陳婆體內的液體,釋放出一種詭異的灰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32 PM

第五十四節 新來的院長

    這是一種粘稠度很高的液體。劉天明此前已經預料到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特別使用了大號針頭。可是在抽取的時候,依然很費力。

    他把粘液注入事先準備好的玻璃試管,用橡膠塞子牢牢封住。然後,從背包裡取出一隻拳頭大小的硬紙盒,用廢報紙將玻璃試管仔細包裹,在紙盒裡固定住,這才關攏盒蓋。

    只要願意花錢,誰都可以從快遞公司弄到一張空白髮貨單。劉天明把花了十塊錢買來的空白單子貼在紙盒表面,飛快寫上了胡亂編造的發貨人資料和電話。在收件人的地址欄目裡,他認真填上了“市衛生防疫局”的字樣。

    做完這一切,他把紙盒裝進背包,翻身騎上自行車,朝著市衛生防疫局的位置衝去。

    已經是午夜兩點五十四分。衛生防疫局的大門緊鎖著。劉天明從背包裡取出裝有粘液的紙盒,計算了一下自己與大門內部側面收發室之間的距離,猶豫了一下,將紙盒朝著那個小房間的窗台扔了過去。

    他扔得很準。紙盒在空中劃過,準確落在了窗台上,稍微晃了晃,便再也不動了。

    對於一名速度型變異感染體來說,做這種事情輕而易舉。

    在黑暗中靜默了片刻,劉天明轉過身,騎上自行車,朝著住家的方向奔去。

    他不敢暴露自己已經被感染的事實。

    但他還是想要為其他人做出預警。

    只是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有沒有用?

    ……

    天亮了。

    劉天明像往常一樣起床、刷牙、洗臉,出門吃早餐,然後上班。

    儘管只睡了三個多小時,他依然精神十足,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倦意。

    他給鄭小月帶了一份早點。到住院部泌尿科護士站的時候,鄭小月剛好跟著主任查房。劉天明聳了聳肩膀,把早點放在她的桌子上,轉身離開。

    時間已經過了九點。劉天明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裡停下腳步,拿出手機,撥通了之前從網絡上查到的市衛生防疫局電話。

    對面接電話的是個男人,口氣頗為威嚴:“餵,找哪位?”

    劉天明壓低了聲音,右手摀住話筒,盡量讓自己的話語能夠讓對方聽得清楚:“你好,我是第四十八醫院的。我們這裡收治了一個病人,情況很嚴重,像是某種瘟疫。”

    “瘟疫?”

    這個可怕的名詞,使電話對面的男人嚇了一跳,連忙問:“是真的嗎?能不能確定?”

    劉天明連忙回答:“我這裡缺少必要的檢驗儀器。不過,我把病人的血液做了個樣本,已經通過快遞寄過去了。今天你們應該可以收到。”

    “快遞?”

    電話那邊的男人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他思考了幾秒鐘,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你大概是在胡說八道吧?你是四十八醫院的?如果是在醫院裡發現疑似瘟疫的情況,你們醫院領導怎麼沒有上報?快遞… …哼!年輕人,你知不知道,毫無根據亂說亂講,是會引發公眾不安的。你得為你自己的言行負責。”

    劉天明只能搖頭苦笑。

    電話卡是昨天買的臨時用卡,不會順著電話號碼查到自己身上。

    至於什麼四十八醫院發現疑似瘟疫的病人,當然也是自己的託辭。真正的目的,只是想讓衛生防疫局的人能夠對陳婆的血液進行檢驗。劉天明相信,只要看到了檢驗結果,任何從事衛生防疫的專業人員,都會明白其中包含著巨大的危險。

    是的,感染就是一種瘟疫。

    藉口什麼的其實不重要。只要讓主管人員明白危險所在,那就已經達到了目的。

    劉天明不可能表明身份,也不可能直接把陳婆的血液樣本送過去。那樣做,不會有任何效果。衛生防疫局那些人根本不會搭理你,也絕對不會對一份莫名其妙的樣本進行化驗。

    想到這裡,劉天明嘆了口氣,不再與電話那端的男人爭辯。他關上手機,抽出臨時電話卡,隨手扔進走廊旁邊的垃圾桶。

    ……

    整整一個上午,劉天明都覺得心神不寧。

    他一直在擔憂藏在底下防空洞夾牆裡的陳婆。說實話,那裡不是一個徹底封閉的空間。雖說幾乎沒有進去,可是這種機率不可能等於零。儘管自己已經用木板把牆壁上的縫隙堵死,仍然還是存在著有人聽見陳婆撞牆的響動,把木板拆開的可能。

    想到這裡,劉天明“嗖”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額頭上全是冷汗。

    陳婆現在變成了擴散形態的感染體,雖然不是自己的對手,卻足以乾掉任何發現她的普通人。如果,繼續有人被陳婆咬傷,那就意味著二次感染,擴散影響成倍增加。

    劉天明實在無法讓自己安靜下來。他在辦公室裡來來回回走著,顯得很是煩躁。旁邊的護士和醫生也覺得奇怪。

    “劉醫生,你怎麼了?”

    “小劉,你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病了?要不去門診那邊看看吧!”

    人們都在善意的勸說,劉天明也順水推舟用自己身體不太舒服作為藉口搪塞過去。科室主任很厚道,特別給了他半天的休息時間。

    從門診大樓走過來,劉天明鬼使神差又走到了後面的醫技大樓。他在三號藥庫外面的走廊上猶豫了很久,四下看看周圍沒有人,終於朝著雜物間走了過去。

    腦子裡有太多的念頭。

    是不是應該再給那扇通往地下防空洞的鐵門加上一把鎖?這樣,多少也會牢靠些。

    也許,應該把陳婆從夾牆裡弄出來。另外在附近找一間房子,這樣做的話,也會安全些。

    或者,應該把陳婆解決掉。神秘人說過,擴散類型感染體與其它感染體之間是敵人關係。陳婆不再是自己的同類。她甚至想要吃掉我。

    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從腦子裡冒了出來,劉天明剛剛推開雜物間的房門,就聽見地面樓梯上傳來很多人嘈雜的腳步聲。

    他心裡不由得一驚,連忙想要轉身離開,卻看見已經有人從樓梯上下來。劉天明已經來不及躲避,只好頗為尷尬地站在半開著的雜物間門口,進退不得。

    人很多,大約有十幾個,全部都是醫院裡各個部門的領導。有副院長、書記、幾個主要科室的負責人,還有醫院後勤處的處長……他們眾星拱月般圍著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人,各種言語聲接連不斷。

    “宋院長,這裡就是咱們醫院的三號藥庫,專門存放慢氧化類藥品的地方。”

    “呵呵!醫院工程管理工作做得很不錯,井井有條啊!衛生方面也值得表揚。我看,這次完全可以向省裡面申報特級文明單位。”

    “咱們醫院可是在市區佔據了黃金地段啊!如果按照市裡要求去郊區那邊開設分院的話,人員安排恐怕會很困難。下面的職工抵制意見很大,也難做工作……”

    各種議論聲在空洞的走廊裡引起了共鳴,發出“嗡嗡”的迴盪。就在眾人七嘴八舌的雜亂語音轟炸之下,劉天明看清楚了那個走在中間,被眾人稱呼為“院長”的年輕男子。

    他真的很年輕。看上去,最多不會超過三十歲,甚至只有二十七、八。皮膚很白,高挺的鼻樑,眼窩深陷,顴骨很大,與兩邊嘴角形成恰到好處的三角線條。眉毛很細,也許是特意修飾過。眼睛似乎一直在眯縫著,露出一種表面看似溫和,實際上卻充滿狡猾與精明的特殊意味。

    院長?

    劉天明終於想起來,好像這幾天科室裡都在議論最近要來一位新院長。據說,是省里特派下來的人,還是擁有博士學歷的海歸。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被自己遇到。

    一行人已經走下了樓梯。看到站在旁邊雜物間裡的劉天明,認識他的內科主任有些意外:“小劉?你在這裡幹什麼?”

    劉天明乾硬而機械地笑著,隨口說出自己剛剛編造出來的理由:“我想弄點舊木板做點東西,工程部那邊說是這裡就有,所以讓我過來看看。”

    這理由勉強說得過去。但只要現在從工程部那邊找人過來對質,劉天明的謊言立刻不攻自破。

    很幸運,這些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新來的年輕院長身上,沒人對劉天明的謊話深究。

    人很多,不可能在這種場合下進入地下防空洞。劉天明連忙關上雜物間的門,讓過這些帶著新院長熟悉醫院情況的人,閃身跑出了地下走廊。

    他沒有註意到,那位年輕的新院長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長時間,也沒有聽見離開以後,他與那些醫院領導之間的對話。

    “胡處長,這裡就只是一個普通的藥庫嗎?”

    “哦!是這樣。不過,對面還有一把樓梯,下去以後就是咱們醫院的停屍間。對了,剛才開著的那個房間,是個雜物間。裡面都是些早期建設醫院留下來的各種垃圾。嘿嘿嘿嘿……以前的老領導節儉慣了,把那些東西都當做寶貝。現在嘛,其實都沒什麼用,早該扔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33 PM

第五十五節 特大交通事故

    “呵呵!既然是老領導的意思,那還是應該尊重的。不過,我看這個位置很偏,好像附近沒有安裝監控探頭啊?醫院的安保系統很重要,如果被壞人摸進來就糟了。”

    “好的!好的!宋院長您說的對,醫技大樓這附近的確是監控死角,這是我們工作的疏忽,我這就讓人立刻去辦,爭取今天下午就能安裝。”

    … …

    城外,H889國道附近。

    黃昏時分,天邊的餘暉快要散盡,一輛警車從城市方向迅速駛來,在臨近指定地點的時候開始減速,穩穩停了下來。

    黃河很不高興地從駕駛室裡下來,打開後車門,拿出護胸和護膝之類的防護裝備戴上。一個身穿黃綠色反光背心的年輕交警跑過來,氣喘吁籲地問:“你好,請問是市局刑偵隊的黃警官嗎?”

    黃河戴上防滑手套,頗為隨意地點點頭:“情況怎麼樣?法醫部門的人到了嗎?”

    年輕的交警點點頭,側過身子,指著不遠處停著兩輛警車的位置說:“從這裡下去的山坡很陡。消防人員已經趕過來支援,他們都在下面的山溝裡。”

    黃河“唔”了一聲,關上車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跟著交警走過去。

    這是一起意外發生的交通事故。一輛旅遊大巴從三十多米高度山坡上滾落下去。包括司機在內,車裡的四十多名乘客全部遇難。

    按理說,這種事情歸交通部門處理。可是一個多小時以前,黃河接到齊元昌的電話,讓他火速趕到現場,參與勘察。

    從坡頂下到溝底要繞很長的路。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抓住消防人員在山坡上臨時安裝的防護索,慢慢走下去。

    黃河一路上都在暗自腹誹。

    最近實在太忙了。感覺好像是所有不好的事情全都聚在了一起。罐子村那具被啃食的浮屍至今沒有結論。身份不明,查找不到死者家屬,但是警局上下對此都很重視。畢竟,一個啃食屍體的兇手,如此手段實在是太殘忍了。

    轄區裡每天都有暴力事件發生。不是打架鬥毆,就是各種不同情況的傷人案件。村民牲畜失蹤被盜類的案件最多。還有就是落鳳村那邊也不安生,不是有人被砍,就是有人被打重傷。刑偵科就這麼幾個人,齊元昌與黃河不得不分頭處理。現在已經是晚飯時間,自己還得在這種荒山野地裡爬上爬下,感覺……就像是一隻精力旺盛,根本不會覺得飢餓的猴子。

    一輛大型消防車停在溝底,移動式起降台已經升起,數十名身穿警服或者消防服的工作人員在附近忙碌著。旅遊大巴已經被摔得面目全非,中部徹底凹陷,車頭與車窗玻璃撞得粉碎。山坡上到處散落著各種雜物,全部都是乘客的衣服和行李。

    地面上躺著幾具屍體,他們都是客車滾落山崖的時候,從車窗裡被甩出來的乘客。巨大力量扯爛了身體。一位乘客的頭部撞在岩石表面,從中間裂開。還有一位胳膊被大樹勾住,身體可能是在那個時候仍然卡在車窗位置,硬生生的扯斷開來。還有一個更慘,腹部被散碎的玻璃劃開,十多米的坡道上到處是血,腸子脫出身體五米多遠。

    黃河看了一眼掛在旁邊樹枝上斷開的胳膊,扶正了自己安全頭盔頂部的照明燈,彎腰鑽進了客車內部。

    天已經黑了。

    消防車上架起了工程照明燈,提前繞路下來的幾輛警車也開著車燈,為勘察現場提供有限的光亮。遠處,在警戒線外,幾名電台和電視台的記者站在那裡,他們要麼拿著話筒,要麼肩膀上扛著攝影機,都在忙碌著各自的事情。

    切割機撕開了破損的客車外殼,剛走進客車內部,一股死寂迎面撲來。

    一排排的屍體面對著黃河。每個人的臉上表情都不一樣。有的在掙扎,有的因為驚恐徹底扭曲,還有的在張嘴大喊,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說出來。

    一切都定格在了死亡的一剎那。

    “我真不喜歡這個地方。”

    黃河用只有自己能夠聽見的聲音嘟囔著。他順著座位排序,一個一個檢查著死者。

    儘管法醫科的人已經看過一遍,但這是工作程序,馬虎不得。

    毫無疑問,這就是一起交通事故。不過,黃河卻看出了一些不正常的細節。

    他在靠近客車中段的位置,找到了已經死亡的司機。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髮微禿,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套頭衫,腦袋撞在一根堅硬的鋼製扶手錶面,頭骨已經裂開。

    黃河皺著眉頭,盯著死亡的司機看了很久。然後,走過去,在很近的地方,把司機的頭部翻轉過來。安全頭盔上的照明燈照亮了一切,司機的瞳孔完全放大,毫無生命跡象。黃河又用工具撐開司機的下顎,用燈光照進張開的口腔內部,發現死者舌頭與喉嚨上方呈現出正常的粉紅色。

    這意味著司機沒有中毒。

    可是,他為什麼會死在這個位置?

    黃河轉過身,瞥了一眼已經面目全非的車頭。駕駛座仍然保持著完整,安全帶收縮到了座位斜上方。

    按照規定,在高速公路上駕駛,必須佩帶安全帶。沿途都有檢查,身為司機,不可能犯這種錯誤。可是,既然身體被安全帶綁住,死者目前所在的位置就根本說不通。

    會不會是這傢伙違章駕駛?沒有綁安全帶?

    的確有這種可能。

    放下屍體的時候,黃河再次注意到,司機右肩上的套頭衫有個破口,已經被血水浸透。他移動照明燈看過去,發現那是一個新鮮的傷口,表面留下的痕跡,似乎是咬出來的。

    “你也看到了?”

    隨著話音,身後走過來身穿白色制服的警隊法醫。黃河連忙站起來,讓出足夠的位置。

    都是同事,彼此間也很熟。

    “我來的比較早,已經勘察過一次現場。”

    法醫壓低了聲音,他臉上透出古怪的神情:“這起交通事故很奇怪。交警那邊正在對事故現場進行調查。不過,初步的結論已經出來了。這輛旅遊大巴應該是從之前五百多米就開始出問題。當時沿途經過的好幾輛車子,都看到大巴在路面上橫衝直撞。然後開到這裡,一頭翻了下來。”

    “五百多米?”

    黃河有些意外:“按道理說,就算有什麼問題,也足夠及時剎車停下來了,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法醫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晚些時候,交警那邊還會有新的調查報告。不過,我感覺這些人死得都不正常。”

    說著,他看了一眼車廂裡成排的屍體,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他們身上都有被咬過的痕跡。嗯……除了外面那具屍體。”

    黃河順著法醫的目光指引望過去,看到了擺在外面山坡上的 一具男屍。他的頭部與岩石碰撞,已經裂開。

    “按照我的猜測,那名死者應該就是混亂的源頭。”

    法醫認真地說:“應該是他首先咬了旁邊的乘客,然後再咬了司機。司機那個時候想要穩定秩序,只能解開安全帶,卻恰好在這個時候車輛失控,翻下了山溝。”

    黃河身體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緊張:“咬人?怎麼,是狂犬病嗎?”

    法醫搖搖頭:“不知道,這需要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知道。就是因為現場情況不太像是交通事故,所以才把我們調過來。這種事情,我也是頭一次遇到。”

    “對了,罐子村的那個浮屍案子,你們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黃河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車廂深處走過去。他看見兩個緊緊摟抱著的男女,可能是一對情侶。災難降臨的時候,男人把女人抱在懷中,身體盡量保護著她。一根從外面穿進來的樹枝卻被車窗玻璃削斷,不偏不倚扎進了女孩右眼,深深沒入頭顱。

    “毫無頭緒。現在,我連屍檢報告該怎麼寫都覺得頭疼。”

    法醫也在苦笑:“一個吃人的兇手……這種案子要是捅出去,會引起社會轟動。估計上面領導拿著也是為難。既不敢公開,也壓不下來。只能是再等等了。”

    黃河沒有說話,只是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突然,黃河停下腳步。

    他感覺到了。

    在這裡,在車廂的尾部,有某種東西在這裡。

    照明燈的白色光線照亮了正前方,能看到的地方全是屍體。死亡的乘客們一動不動,仍然保持著僵硬的狀態。

    靜默了幾秒鐘,黃河把視線聚集到右邊座位上的一具屍體上。

    那是一個頗為肥胖的女人,打扮很時髦,捲曲的頭髮燙成大波浪,白色連衣裙質地光滑,透明感十足。在強烈的燈光下面,可以看到裡面的紅色胸罩。

    她身體蜷曲著,頭部抵住前面的座位,雙手筆直下垂,彎曲的手指碰到了地板。

    身為警察,黃河看過的屍體很多。哪怕再恐怖的高腐死者,也不會讓他覺得緊張。可是,對於這具女屍,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33 PM

第五十六節 死而復活的女人

    這種奇怪的感覺在大腦裡稍縱即逝。黃河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什麼緣由。他用力甩了甩腦袋,把混亂的思緒重新歸回原位。

    走過去,扳住女屍的肩膀,把她在座位上扶正。黃河左手按住死者額頭,右手撥開她的眼皮,檢查著瞳孔。就在頭頂照明燈從死者臉上照過去的瞬間,黃河覺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什麼。

    是真的,她的眼瞳裡閃過一絲微光。

    很小,但的確存在。

    突然,背靠著座椅的女屍身體一陣戰栗,就像是癲癇患者突然發病,無法控制的急劇顫抖。然後張開嘴,吐出一大口黑紅色的污血,發出一聲呻吟。

    法醫與黃河都被驚呆了。足足過了三秒鐘,法醫才如夢初醒般朝著車窗外面吼叫起來:“快,快來人。這裡有一名倖存者!”

    女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她穿著高跟鞋,黃河被這種動作弄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抱住女人,把她用力按在座位上,連聲安慰道:“別怕,我是警察,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們這就送你去醫院。”

    “嗚……嗚……”

    黃河力氣很大,女人頭髮從額前散亂開來,看不清楚具體的面容。她在掙扎,黃河不知道她究竟哪裡來的力氣。不過,急救手冊上說過,遭遇災難之後的人會變得神誌不清,尤其是在安全下來以後,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不良反應。這種時候,就需要安撫和勸慰,然後儘快將其送往醫院救治。

    現場有救護車,兩名醫護人員很快扛著擔架跑了過來。就在他們距離客車殘骸很近的時候,黃河忽然感覺胸口傳來一陣劇痛。

    她在咬我?

    黃河連忙鬆開手,看見女人張開大口,用力啃咬著自己胸前的位置。

    還好,那裡佩戴著皮質護胸,是為了防備下山的時候不慎劃傷。女人的牙齒很硬,卻無法穿透厚厚的警用護具。

    “餵!你在幹什麼?臥槽,你屬狗的嗎?”

    黃河本來就屬於那種脾氣不是太好的人。他反手就把女人從身前拉開,沒想到女人的力氣竟然比他還要大,反向就把他推了個趔趄。黃河頓時失去平衡,整個人身子往後彈開,重重跌坐在客車兩排座椅中間的地板上。

    女人繼續從座位上爬起來,鞋跟很高,肥胖的身體勉強保持平衡。法醫離得很近,他也看出情況有些不對,急促地高聲叫道:“坐下,你受了傷,最好還是坐下。”

    女人充耳不聞,繼續朝著摔倒在地的黃河慢慢走來。

    她的胸前全是血污,散亂的頭髮擋住了大半張臉。她的喉嚨努力吞嚥著,嘴巴大張,似乎想要盡可能多的吸入空氣。

    黃河感覺很不妙。

    他距離最近,頭頂明晃晃的光線一直在女人身上來回掃射。他看到了這女人眼睛裡絲毫沒有亮光。之前瞳孔深處的一閃,也許僅僅只是照明燈的反射效果。她的嘴裡不斷流出污血,胸口急劇起伏著。

    她,她想要吃了我!

    電光火石之間,黃河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個念頭。他不由得聯想起之前看過的司機屍體。在那個男人身上,在左肩部位,也有著明顯的啃咬痕跡。

    “嗷嗚————”

    女人搖搖晃晃朝前走著,嘴裡發出令人恐懼的低吼,然後狠狠撲了過來。位置太窄了,黃河根本沒辦法避開,也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裡轉身逃走。他急中生智,連忙用雙手撐住地面,兩隻腳迅速後退,用最為笨拙的法子讓出空間。然後,看見女人重重撲倒在自己幾秒鐘前剛剛呆過的走廊通道上。

    她的手臂在急劇抽搐,身體無節奏地胡亂搖晃。彷彿一條可憐的魚突然掉在乾燥的沙地上,又被某種力量固定了身體其中一個部位,儘管拼命掙扎,卻無法改變可怕的處境。

    搶救人員過來了。兩個人抱住女人的肩膀,把她從地上用力拉起來的時候,幾盞照明燈也從不同方向射過來。黃河清楚地看見,女人鼻樑與左眼中間有一個洞,正在“汨汨”地向外流著血。

    從山頂翻滾著掉落下來,導致客車車體遭受嚴重的擠壓變形。車內過道中間的地板已經破裂,到處都是朝著內部彎折斷裂的破口。就在黃河剛剛逃開的位置,一根金屬板條朝著正上方高高凸起,長度大約為十厘米。

    這女人很倒霉,不偏不倚撞在了上面,金屬板條深深插入頭顱內部,當場死亡。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意外。誰都沒有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不過,當時的情況大家都看到了,警官黃河一直在要求那女人坐下等待救援,她自己卻偏偏要爬起來,結果鞋跟太高站不穩,活活摔死。

    這就是事情經過。哪怕死者家屬有意見,也無法改變事實真相。

    黃河驚魂未定的連忙站起。他心有餘悸地看著已經死透的女人,心裡忽然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恐懼。

    他確定這個女人當時已經死了。是的,毫無生命體徵。

    然而,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她重新站了起來。

    她為什麼要咬我?

    法醫攙扶著黃河從客車殘骸裡走出。在外面的一塊石頭上,黃河慢慢坐下,接過法醫遞過來的礦泉水。他身體顫抖得厲害,想要把瓶口對準嘴唇,卻搖搖晃晃,潑灑了不少。

    “她,她還活著。她……那個時候已經死了。”

    黃河哆嗦著,語無倫次,臉上的表情彷彿是看見了鬼。

    法醫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弄明白黃河想要表達的意圖。他很驚訝,下意識地說:“這個,恐怕不可能吧?”

    黃河堅持自己的看法:“我真的看見了,她那個時候確實已經死了。”

    法醫搖搖頭:“可是,她會動,她站了起來。不止是你和我,很多人都看見了。”

    黃河放下礦泉水瓶子,低下頭,雙手深深插進頭髮裡,用力地揪著,聲音很低:“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只知道事情就是這樣。她死了,可她會動。”

    法醫皺起了眉頭。

    這種說法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也不符合邏輯。

    他拍了拍黃河的肩膀,溫和地說:“我看你是太累了。也難怪,這段時間案子很多,大家都忙不過來。嗯,你先休息一下,我過去再檢查一遍。局裡的車差不多也要到了。再過一會兒,我們一起走。”

    黃河神情木然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那個女人站起來的時候,真的是想要吃掉自己。

    是的,肯定是這樣。

    ……

    劉天明背著背包,在夜幕的掩護下,偷偷鑽進了三號藥庫旁邊的雜物間。

    這幾天,他每天都會按時過來給陳婆餵食,然後注射抗生素。

    劉天明並未發現,就在通道外面綠化帶裡的雪松樹梢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台監控攝像頭,方向正對著這邊。

    ……

    院長辦公室裡,宋嘉豪坐在寬大的高背椅上,神情專注地看著面前的監控屏幕。

    身為院長,自然有著一些較為特殊的權力。這台剛剛假設起來的監控探頭沒有連接到醫院保衛科,卻直接把監控網線拉進了院長辦公室。

    那天在雜物間門口看到劉天明的時候,宋嘉豪就覺得奇怪。

    用舊木板做東西之類的說法,顯然是個藉口。醫院工程科的科長老胡經驗豐富,帶著自己熟悉醫院內部,隨口就能說出不同地方的具體作用。既然他說那裡是個雜物間,那麼肯定裡面肯定不會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既然如此,劉天明去那種地方做什麼?

    當時說是要安裝監控器,只是宋嘉豪一時興起。他回來以後查過劉天明的資料,對於這個實習醫生越發感到好奇。

    他怎麼會去那種地方?

    白天的時候,宋嘉豪親自去了一趟雜物間。裡面什麼也沒有。旁邊的藥庫也轉了轉,門上的特質鎖非常結實,一般人不可能打開。

    那些舊輪胎和舊木板全都是垃圾。在這些廢棄的後面,宋嘉豪也看到了通往地下防空洞的那扇門。

    他注意到,鎖是新的。

    出來以後,問過工程科幾個人,都說那下面沒人會進去,也說了劉天明之前過來問過同樣問題。

    毫無疑問,劉天明整個人與地下防空洞之間,存在著某種秘密。

    宋嘉豪不喜歡強人所難。他喜歡自己悄悄尋找答案。把監控探頭拉進自己的辦公室,只是小事一樁。就算劉天明真的沒有問題,純粹只是腦子抽筋喜歡到處亂跑,那就把監控設備還給保衛科。

    畢竟,我是院長。

    看了一下屏幕左上方的時間,宋嘉豪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筆記本,迅速翻開。

    連續五天,劉天明都是在這個時候偷偷進入雜物間。

    如果僅僅只是好奇,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他究竟在下面的那個防空洞里幹什麼?

    宋嘉豪瞇起雙眼,思考了幾秒鐘。然後,關閉擺在桌面上的監控視頻,走出了辦公室。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親自過去看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34 PM

第五十七節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走在彎曲環繞的水泥台階上,劉天明聽到了從自己正上方傳來的腳步聲。

    宋嘉豪動作很快,與劉天明之間也就是不到十分鐘的距離。在這種寂靜無人的環境裡,感染體敏銳的聽覺能力,足以聽到最微小的動靜。

    兩道明晃晃的手電筒光線在空中交匯。一上一下,劉天明看到了正沿著環狀台階走下來的宋嘉豪,後者也看到了正用手電照向自己,神情緊張的年輕實習醫生。

    劉天明認出了年輕的新任院長。他的眼角一陣抽搐,勉強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宋院長……你,你來這裡做什麼?”劉天明結結巴巴地說著。話剛出口,他就發現自己犯了了錯誤,根本不該這麼問。

    宋嘉豪低頭看了一眼擦得鋥亮的皮鞋,在佈滿青苔的地面上撿了一塊還算乾淨的位置。他用手裡的電筒照了照台階下方,淡淡地說:“劉醫生,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問題。”

    劉天明不再說話。

    這種時候,無論說什麼都不合適。

    “我看過科室裡對你的評價。你是一個優秀的實習醫生,動手能力很強,理論基礎紮實,對於一些特殊病例也能提出自己的獨特見解。待人友好,人緣不錯,有較強的親和力……呵呵!這些讚美之詞可不是我說的,都是科室主管和主任醫師給你的評語。哦,差點兒忘了,劉醫生一表人才,聽說在泌尿科那邊還有個很漂亮的女朋友。是這樣嗎?”

    宋嘉豪很善於抓住機會,劉天明知道這是心理學實用化的基本技巧之一。可是,自己已經處在了非常尷尬的立場,只能悶著頭,默默聽著宋嘉豪說話。

    “今天是第五天,連上之前我第一次見過你的時候,總共是六天。”

    宋嘉豪帶有幾分傲慢的聲音在防空洞裡迴盪著:“每天晚上的這個時候,劉醫生你都會悄悄鑽進這個地洞。我走訪過工程科,工人們都說你之前就去問過關於這個舊防空洞的事情。你打探過這裡的出入口,是那些工人告訴你,可以從三號藥庫雜物間裡進來。那麼,能不能告訴我,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劉天明有些畏懼。這並非是害怕宋嘉豪,而是兩個人彼此之間身份高低造成的心理障礙。就像士兵和軍官,普通工作人員與政府高官。與個人的能力無關,純粹只是慣性思維產生的壓制效果。

    沉悶的氣氛,讓宋嘉豪的臉色明顯有些不愉快。但他並沒有發作,而是看著腳下黑沉沉的空間,淡淡地說:“這種地方平時沒人會進來。工程科胡科長說了,這裡就是個大一點兒的地下室,醫院沒有在這裡存放過東西。以前的工程質量很不錯,牆壁堅固得就連老鼠也進不來。不過,就算老鼠進來也沒什麼。這裡沒有吃的,沒有糧食,被關進來的結果只能是活活餓死。既然如此,那麼我就不明白了,劉醫生,這個地洞對你究竟有著什麼樣的吸引力?”

    宋嘉豪把左手插進上衣口袋裡,踮起腳後跟,慢慢晃動著身體:“劉醫生,我們倆的年齡差不多。難道你就不想說點兒什麼嗎?我不是你的敵人,你也用不著把我當做什麼院長。說真的,我可以當做沒有看見,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但你至少得讓我明白,你這樣做的目的。”

    最初的畏懼正在隨著時間流逝漸漸消失。劉天明已經反應過來。他抬起頭,在黑暗中註視著宋嘉豪,臉色平靜:“我只是對從前那段特殊的革命歷史很感興趣,所以想要進來看看。”

    開什麼玩笑,自己的秘密可不是隨隨便便三言兩語就能被人誆騙著說出來。

    宋嘉豪臉上全是狐疑:“真是這樣嗎?”

    劉天明攤開雙手,臉上的表情很是無辜:“宋院長你自己也說了,這就是一個空蕩蕩的地下室。這裡什麼也沒有。白天人多,進來的話容易引起注意。晚上人少,方便我偷偷溜進來四處逛逛。”

    宋嘉豪眼睛裡全是不相信的目光:“僅僅只是四處逛逛這麼簡單?連續六天,你都會在這個時候偷偷摸摸的進來。那麼之前呢?我還沒有來的時候,你也是每天都這樣?劉醫生,你研究歷史的興趣未免也過於熱情了吧?整整一個晚上不睡覺也就罷了,當了那麼久的夜貓子,你難道不困嗎?”

    劉天明被這種帶有調侃意味的問話逗笑了,認真死說:“我患有很嚴重的失眠,晚上一直睡不著。既然宋院長你今天都看見了,那麼我也沒辦法繼續搞研究。好吧!我現在就走。”

    明顯是在耍無賴,宋嘉豪卻對他沒有任何辦法。

    他站在台階中央,擋住了劉天明的去路,嚴肅地說:“劉醫生,你應該相信我,把我當做你的朋友。”

    劉天明神色平靜:“我現在就是這樣想的。來吧!宋院長,讓我們離開這兒,到外面找個地方,要上兩瓶啤酒,再弄點兒吃的。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不管怎麼樣,現在應該盡快離開防空洞。只要到了外面,劉天明就有辦法將這件事情搪塞過去。

    宋嘉豪悶悶不樂地轉過身。

    顯然,他很不滿意這個答案。

    可是沒辦法,劉天明的所作所為最多也就是違反醫院的規定,與盜竊財物甚麼的根本扯不上關係。這是個聰明的傢伙,知道自己不可能拿他怎麼樣,也就不會把他的秘密老老實實說出來。

    好吧!看來只能暫時離開這兒。大不了,等到天亮以後,再叫工程科人進來仔細看看。說不定,能發現什麼。

    就在宋嘉豪剛轉過身的一剎那,他忽然聽見腳下的黑暗空間裡,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震動。

    “嘭,嘭嘭————”

    聲音很輕,但是在一片死寂的環境裡,聽起來卻非常清楚。

    宋嘉豪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問:“這是什麼聲音?”

    劉天明整顆心臟高高提起,眼眸深處掠過一絲凶狠的冷光。

    那是陳婆在撞擊牆壁發出的響動。

    這段時間,自己一直在給她餵食。雖說陳婆失去了自主意識,變成了毫無理智的擴散形態感染體。可是這麼多天下來,她已經對這種餵食產生了依賴感,甚至擁有了獨特的生物鐘。現在,劉天明被宋嘉豪纏在了這裡,已經超過了正常餵食時段。陳婆餓了,正在用這種方式傳遞她的煩躁,以及焦慮。

    宋嘉豪直視著劉天明,微微冷笑:“劉醫生,看來你對我撒謊了。說吧,這下面有什麼?”

    劉天明口氣森冷地回答:“我沒必要告訴你。”

    宋嘉豪揚起眉毛:“當然,你可以不說。這是你的自由。既然如此,我們還是等到天亮吧!等工程科的人下來,一切都能弄個明白。”

    這就是宋嘉豪的底牌。很直接,卻很管用。

    “不,你不能那麼做!”

    忽然,劉天明驟然提高了音量,言語之間甚至帶有幾分凶狠:“絕對不能讓人進來。”

    “為什麼?”

    宋嘉豪反問:“給我個理由。我這人不難溝通,必須有個合適的理由說服我。”

    看著咄咄逼人的新任院長,劉天明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

    不能讓人進來。

    他們會發現關在夾牆裡的陳婆。

    劉天明可以想像,那是一場何等可怕的災難————什麼也不知道的工人砸開牆壁,毫無理智的陳婆衝出來。她無論任何時候都感到飢餓,會把所有能夠看見的人類當做食物。很多人因此而死,然後就是大規模的病毒感染。更多的人會變成與陳婆一樣的怪物。

    宋嘉豪關注著劉天明的情緒變化。他試探著問:“怎麼,有什麼不好說的嗎?”

    劉天明抬起頭,語氣堅決地說:“不能讓人進來。否則,你會後悔的。”

    “沒問題!”

    宋嘉豪並非毫無條件的答應:“但你至少應該讓我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每天晚上都要進來?”

    停頓了一下,宋嘉豪換了一種誠懇的語氣:“我保證,如果劉醫生你的秘密涉及金錢或者其它利益關係,我絕對不會插手。”

    短短的幾秒鐘裡,劉天明腦子裡轉過無數個念頭。

    他想要殺了宋嘉豪。

    但這樣只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也許宋嘉豪說得對,讓他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能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是醫院的院長。權力、責任、還有能夠調動的一切資源,都要遠遠超過我。

    說不定,他就是徹底解決一切問題的那把鑰匙!

    沉默。

    台階下面“嘭嘭”的撞擊聲一直沒有停下。

    陳婆聞到了陌生人的氣息,她覺得越來越餓。

    足足注視了宋嘉豪好幾分鐘,劉天明才緩慢沉重地點點頭:“跟我來。”

    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可能繼續隱瞞下去。

    希望這位新任院長不會令自己失望。

    如果他出爾反爾……

    劉天明眼睛閃過一絲狠辣。

    那就把他推給陳婆,從頭到腳吃個乾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35 PM

第五十八節 權衡

    劉天明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狠辣殘忍的想法。站在自己的立場,他並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兩個人沿著台階而下,很快來到了最底層。劉天明把手電筒塞進左肩上的背帶釦子,繼續朝前走去,宋嘉豪在後面跟著。

    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宋嘉豪也覺得很好奇。他四處張望,興趣十足。手電燈光從高大直立的牆壁上掃過,非但沒有消除黑暗,反而更增加了不少詭異的氣氛。涼颼颼的風從頭頂入口刮下來,苔蘚在階梯兩側滲水的石碧上釋放出鬼魅般的慘白熒光。

    劉天明一聲不吭走在前面。

    空洞沉悶的“嘭嘭”聲變得越來近。

    宋嘉豪有些不安。這裡的情況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像。他加快腳步,與劉天明保持著相同的速度,惴惴不安地問:“你要帶我去哪兒?怎麼,還沒到嗎?”

    “已經到了。”

    劉天明停下腳步,神情複雜地看著正前方用木板塞住的牆壁。說完這句話,他解下背包,從熟悉的位置取下一塊木板,陳婆那張可怕變異的面孔,頓時透過牆壁裂縫,出現在宋嘉豪眼前。

    那絕對不是人類的臉,更像是一張面具。上面充滿了狂怒、邪惡、枯槁、凶狠的表情。陳婆不斷扭動著身子,喉嚨裡發出“呵呵”的響聲。很難形容出她此刻散發出來的感覺,但絕對可以說是邪惡、恐怖的。

    宋嘉豪瞪大了雙眼,手電筒光線筆直照射在陳婆臉上。她失去太多牙齒的嘴巴癟縮著,卻以詭異的角度拼命撐開。身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惡臭,肩膀和脖子上遍布血污。

    “這,這是什麼東西?”

    宋嘉豪使勁兒吞嚥著喉嚨,幾乎驚愕到無法說話。

    劉天明蹲在地上,從背包裡取出生豬肉,頭也不回地說:“她是陳醫生,也是醫院裡的職工。因為出了些事情,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沒有確定對方立場的情況下,他並不打算讓宋嘉豪知道太多。

    宋嘉豪注意到陳婆手上沾滿了黏糊糊的血,按捺住內心的恐懼,盡可能以正常的音調問:“她,她受傷了嗎?”

    劉天明拿著豬肉站起來,順手指了指頭頂的通風管,然後扔了一塊豬肉給陳婆,淡淡地回答:“她從上面掉下來,摔得很慘。”

    宋嘉豪下意識地抬起頭,對於通風管可怕的高度,他自己也感到吃驚。轉過身,陳婆瘋狂野蠻的吃相再次使他為之震驚。猶豫片刻,宋嘉豪很沒把握地問:“她……那個,就是陳醫生……她還活著嗎?”

    劉天明看了他一眼,平靜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發現她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樣子。她和我們一樣,需要吃東西才能恢復體力,才能活下去。”

    宋嘉豪覺得無法再從劉天明那裡得到更多的信息。

    他不再言語,轉過身,專心致志觀察著陳婆,最初時候的恐懼已經逐漸淡化。宋嘉豪畢竟是個醫生,對於人體內部或者血液之類在普通人看來難以接受的東西,有著極強的恐懼免疫能力。他嘴角微微揚起,帶著幾分驚訝自言自語:“這種情況真是罕見,她大概是中樞神經系統出了問題。,以至於對食物的里理解概念產生了偏差。”

    說著,宋嘉豪伸出右手,想要與陳婆打個招呼。被禁錮在夾牆內部的陳婆反應很快,喉嚨裡發出一聲顫抖的低吼,立刻朝著距離最近的那根手指張嘴咬來。

    “你瘋了嗎?”

    劉天明低聲咆哮著,不由分說,伸手抓住宋嘉豪的肩膀,將其整個人朝著後面狠狠拽開。這股強大的力量宋嘉豪根本來不及反抗。他感覺整個身體向後傾斜,被硬生生倒拖著離開了原位。就在這一剎那間,宋嘉豪看到陳婆那雙無比惡毒,充滿狂怒的眼睛從夾牆縫隙中透出來,然後就一陣野獸般暴怒的嚎叫。

    重重倒在地上,肩膀和後背上傳來距離的疼痛。宋嘉豪滿面痛苦,不斷呻吟著,他用雙手撐住地面慢慢坐直身子,揉著腰臀與地面碰撞的位置,頗為惱怒地衝著劉天明嚷道:“你幹什麼?”

    劉天明臉上毫無表情,冷得如同一塊岩石:“如果你自己想死,我不會攔你,也絕對不會再救你第二次。”

    宋嘉豪的眼角顫抖了一下,迅速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被禁錮的陳婆:“你是說,她,她想吃了我?”

    “在她看來,我們都是食物。”

    劉天明用冷漠的話語闡明這個事實,重新拿起掉在地上的塑料袋,撿起一塊生豬肉,繼續給陳婆餵食。宋嘉豪默默地看著他,直到幾分鐘後,劉天明的警告再次傳入自己的耳朵。

    “不要試圖接近她。還有,絕對不能被她咬到。哪怕是再小的傷口,你都會變得和她一樣。”

    宋嘉豪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聽懂了劉天明的話。只是主觀意識告訴他這不太可能,也難以接受。猶豫了幾秒鐘,宋嘉豪再次問道:“這,這是真的嗎?你確定?”

    劉天明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臉上冷漠的神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被感染了。這是一種病毒,很可能是一種從未被發現過的新病毒。”

    宋嘉豪的表現完全符合醫生身份。他忍住肩膀部位酸痛,走到劉天明旁邊,很是熱切地看著大口吞嚥生豬肉的陳婆,認真地說:“這就是你的秘密?”

    劉天明沒有否認:“陳醫生是個很好的人。可是,我沒辦法放她出去。”

    “照她目前的狀態看,的確是只能關在這種地方。”

    宋嘉豪點頭贊同,隨即提出自己的意見:“我理解你的想法。不過,既然要幫助她,光是偷偷摸摸送點兒食物是不行的。我們還需要做更多的事情。”

    劉天明身體微微一顫,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過身,用探尋的目光注視著宋嘉豪。

    “毫無疑問,她被感染,她病了。我們得幫助她。”

    宋嘉豪說話的速度很快,充滿感染力,就彷佛是在做著即興演講:“我們無法確定她目前這種狀況是死是活。她的身體機能嚴重受損,大腦卻保持完整。她對於食物的需求慾望極其旺盛。想吃東西是好事,病人最怕的就是沒有胃口。吃得多,就意味著大量攝取營養,身體機能自然也就恢復越快。但是,如何讓她重新恢復理智,是一個極其關鍵的問題。劉醫生,你也不想陳醫生突然之間變成一頭野獸。我們必須對她進行研究。只要找對了方法,一切困難都會迎刃而解。相信我,這不是什麼難題。在科學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劉天明心動了。

    宋嘉豪的話具有很強的說服力。有那麼幾秒鐘,劉天明甚至覺得,從這位新任院長口中說出的話,其實就是自己心裡所想。

    如果能夠解除這次病毒感染危機。

    如果能夠把陳婆恢復原樣。

    如果……能夠讓自己變成原來的樣子,不再是什麼見鬼的“變異形態感染體”,那麼,我為什麼不與他進行合作?

    宋嘉豪繼續用話語引誘著他:“想想看,這也許還是一項造福全人類的偉大研究。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屆諾貝爾醫學獎項的獲獎者。”

    諾貝爾獎?

    劉天明搖搖頭。說實話,他從未想過那麼多,對此也沒有絲毫的興趣。

    “你得答應保守秘密。我會盡量配合你。”

    他注視著宋嘉豪,認真地說:“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不能讓其他人進來,更不能在陳醫生恢復以前,對外界洩露這裡的任何消息。”

    看著嚴肅無比的劉天明,宋嘉豪點了點頭,也同時握住了他的手:“你可以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

    ……

    交通事故距離城區太遠了,已經不再是主城的區域範圍,而是屬於附近的一個縣,叫做柳城。

    按照行政區域劃分,這起重大交通事故必須先由所在縣區進行處理,市局只是派人協助。等到具體結果出來以後,才能上報市級機關。

    柳城縣是個不錯的地方。山清水秀,東面山里還有一個稀土礦場。高速公路從這裡經過,帶來了商機,也給柳城縣帶來了巨大的財富。

    直到十一點多,事故現場的勘察工作才完成了一半。儘管縣政府那邊派來了好幾輛工程車,在一片黑暗的環境下也很難操作。交警、消防、市局和縣里領導在現場商議之後,決定先把死者屍體運回縣殯儀館暫時安放,旅遊大巴的殘骸保持不動。等到天亮以後,再做處理。

    總共四十多名死者,只有縣殯儀館才有那麼多的空白冷櫃。天氣太熱了,在自然環境下,這些屍體很快就會腐爛。如果不將他們盡快妥善安置,等到事故調查清楚,對於家屬那邊也不好交代。

    車隊開進了柳城縣招待所,飢腸轆轆的黃河跳下車子,直接走進了餐廳。他以前來過這裡,今天是外出公務,招待所早早就做好了晚飯等著。只是他們來得太晚,飯菜都已經涼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damnrule 發表於 2017-7-17 04:35 PM

第五十九節 值夜班的法醫

    肚子餓的人,對於飯菜口味就不會怎麼挑剔。黃河端起碗來,稀里呼嚕大口狂吃,很快填飽了肚子。然後,帶著說不出的滿足,點起香煙,非常愜意地抽著。

    法醫唐威坐在旁邊,很是羨慕地看著已經吃飽的黃河。他有中度胃潰瘍,只能少吃多餐。像黃河那種一股腦把幾大碗飯倒進胃裡的舉動,在唐威看來根本不可想像。

    “你也趕緊吃吧!吃完以後上我的車,我送你回去。”

    黃河看著抽了一半的香煙,認真地說。唐威也是局裡的警察,可以順道一路返回。

    “我暫時還走不了。”

    唐威用勺子舀了些菜湯,泡著已經冷硬的飯粒:“那些死者已經在太陽下面曬了一整天,我今天晚上得去縣殯儀館,把屍檢報告寫出來。要是等到明天,屍體情況就會產生變化,到時候就麻煩了。”

    黃河頗為意外地看著他:“那你今天晚上住哪兒?招待所?還是殯儀館?”

    唐威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膀:“估計是睡不成覺了。來的路上我就打聽過,縣城殯儀館那邊有個冷庫,還單獨設了個屍體檢驗所。今天來得倉促,法醫科只有我一個人。沒辦法,只能連夜奮戰,事情做一樁少一樁。”

    “你也是個苦命的傢伙。”

    黃河悶悶不樂地發著牢騷。

    唐威的話,讓他不由得想起了幾小時前在客車殘骸上,突然站起來向自己發起攻擊的那個女人:“我說,今天這件事倒是真的很奇怪。我敢用腦袋打賭,那女人當時真的是已經死了。”

    唐威皺起眉頭看著他:“你又來了。都說不要再提那件事。不是我說你,死人就是死人,從來沒有什麼借屍還魂之類的說法。那個女人當時還能動,還能站起來。不光是我,還有好幾個人都看見。人類的大腦很脆弱,車子從山頂那麼高的地方滾下來,就算是機器人也會摔出腦震盪。她那個時候行為異常也可以理解,不要說是咬你,就算是把你按在地上為所欲為,也是應該的。”

    這就是調侃加笑話了。

    黃河用力狠吸了一大口煙,很不高興地看了唐威一眼說:“要不,當時咱們倆換換位置,你趴在地上,讓那女人撲上來?”

    唐威端著泡湯的米飯大口劃著,含含糊糊地說:“那是意外。你就別想那麼多了。總之,人都已經死了,責任也怪不到你頭上。”

    黃河搖搖頭,不再爭辯。

    他並非是怕什麼承擔責任,只是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兒。

    那個女人,明明已經死了。

    ……

    吃完飯,黃河開車把唐威送到了柳城縣殯儀館。

    看著唐威跳下車子,走進亮著燈的殯儀館大廳,黃河心裡忽然湧起一股說不出的擔憂。他忍不住從敞開的車窗裡探出身子,大聲叫道:“小唐,要不咱們倆還是回局裡吧!等到明天天亮以後再過來。反正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路,誤不了你的事情。”

    唐威轉過身,衝著黃河笑了笑:“沒事!我今天晚上多花點兒時間把事情做了,明天回去還能休息半天。等到下午,好好睡一覺就行。你先回去吧,要是有什麼問題,我打你的電話。”

    說著,他頭也不會地走了進去。

    黃河皺著眉,搖搖頭,重新坐正身體,綁好安全帶,控制著離合器,車輛朝著高速公路入口方向駛去。

    路上,黃河一直覺得心神不定,卻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

    柳城縣殯儀館的條件不錯,屍體檢驗所裡各種設備齊全。唐威剛進來的時候,很是覺得驚訝————除了大型電子分析儀器,這個檢驗所幾乎就是一個縮小版的法醫工作室。

    殯儀館裡的工作人員早已下班。所有屍體已經運來,分別裝進一個個抽屜式的冰櫃。唐威在一名夜班人員的幫助下,從冷櫃裡把那名頭部被金屬破片貫通的女屍搬了出來,平放在解剖台上。他對夜班員工道過謝,等到對方離開以後,唐威船上白大褂,按照操作流程洗手、除菌、帶上橡膠手套和口罩,走到已經僵硬的女屍面前。

    從旁邊的托盤裡選了一把趁手的解剖刀,唐威用執筆的方式握住刀柄,刀尖插入屍體胸腔,筆直向下,在腹部位置側向切成“Y”字形的叉線。

    只有很少的血從切口位置滲出來。這意味著血液已經在死者體內凝固。

    死因與之前的判斷一樣,都是銳器扎入頭部導致死亡。唐威抬起滿是血污的手,正準備脫去手套,拿起擺在旁邊平台上的照相機,對死者身體內部解剖情況拍照存檔,卻忽然想起了黃河之前在招待所餐廳裡說過的那些話,心中不由得一動,轉過身,從解剖台側面的置物架上拿起一隻玻璃培養皿,注入了少許培養液,又用滴管從屍體心臟部位吸取了一點血樣,小心翼翼滴落到培養皿裡。

    做個血樣培養很簡單。唐威沒有在檢驗所裡看到顯微鏡。他打算把這份樣本保存起來,明天帶回市局裡做進一步研究。

    拍完照片,放下相機,唐威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他拉過白色塑料布蓋住屍體,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現在,整個檢驗所裡只有他一個人,是真正的私人空間。

    一般來說,以法醫作為職業的人,大多是無神論者。唐威也不例外。他根本不相信黃河之前說的那些話,覺得那是黃河想要推託責任的藉口。想想也是,好不容易發現了一名事故倖存者,卻在自己面前意外致死。這種事情要是傳揚出去,死者家屬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黃河。

    想到這裡,唐威不由得笑了。

    忽然,他看到了擺在桌子上的那份血液樣本。培養皿表面蓋著玻璃蓋子,盛在其中的液面上,微微漾起了一圈漣漪。

    唐威怔住了。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縮短自己與培養皿之間的距離。

    耐心等待了近兩分鐘,那種波動又出現了。

    這一次,唐威看得很清楚————淡紅色的液面中間突然躍動起來,出現了兩道朝著邊緣迅速散開的波紋。可是很奇怪,液面活動的部位,就是自己之前用滴管注入死者血液的位置。至於旁邊那些屬於培養液的部分,絲毫沒有動靜。

    是血的問題。

    這份血液樣本里,有某種東西在動。

    唐威又想起了黃河之前說過的那些話。

    “她已經死了,可是她又站了起來!”

    夜色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響。唐威聽見自己心臟在“砰砰”劇烈跳動。他拿起旁邊的礦泉水,擰開蓋子喝了一口,頭腦頓時清醒了很多。

    思考片刻,唐威拿起培養皿走到水池前,把裡面的培養液倒出來。隔著透明的玻璃層,可以看到取自死者身上的血液粘在培養皿底部。它們非常粘稠,很像是尚未調開的油漆,又彷佛是一種半凝固的膠質。緩緩往下流淌,速度很慢,顏色也逐漸變得透明。

    唐威聚精會神注視著這團拇指大小的血滴。

    突然,就在他的眼前,這團血滴猛然間又跳了一下。它從中間位置高高凸起,就像電腦遊戲裡的史萊姆粘液怪,擁有獨立的生命。

    唐威被嚇得鬆開手,培養皿從空中掉落,摔在水池中間,發出清脆刺耳的響聲,散稱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玻璃碎片。

    這,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難道黃河說的是真的?

    那個女人,當時真的想要吃了他?

    恍惚之中,唐威再次聽見身後有種奇怪的聲音傳來。很輕,很微弱,就好像是用指甲掛在門板上,或者是衣服蹭在窗戶表面發出的“沙沙”聲。

    唐威喘著粗氣,轉過身,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之前的發現讓他變得提心吊膽,腦子裡有很多混亂的念頭。他快步走到解剖台前,掀起塑料蓋布,看到屍體還是保持之前的模樣,沒有什麼變化。

    我真是在疑神疑鬼。

    唐威靜下心來,自嘲著搖搖頭。

    什麼見鬼的聲音,也許是自己幻聽吧!

    不過,這具女屍真的有些古怪。尤其是她的血,裡面顯然有著某種活物。大概,是被病毒感染了。

    唐威又拿起一隻新的培養皿,又按照之前的順序做了一次。他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培養皿裡的血液再次鼓起,產生了一個個不大的泡泡,然後炸開。

    真的很有意思。唐威拿起照相機,把工作程度撥到“攝影”鍵。必須把這個情況記錄下來,明天送交總局那邊進行處理。如果真的是病毒感染,那麼這份血液樣本就至關重要。

    剛剛打開相機電源,唐威再次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動靜。

    那是一種很輕的腳步聲。也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唐威一陣驚愕,迅速轉身,卻還是沒有任何發現。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神經過敏,整個檢驗所大廳裡空蕩蕩的,除了自己與躺在解剖台上的屍體,根本沒有第三個人。

    窗外,遠遠就能看見坐在殯儀館大門口執勤的保安。如果有人從外面進來,他們會比自己更早知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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