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風行水雲間 -【保衛國師大人】《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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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2 10:14 PM

第179章 統觀全局

  這自來就是掌權者慣用的手段,畢竟,嶢人不喜歡魏國,難道魏民就不討厭嶢人嗎?
  
  再回溯過去,馮妙君記起雲崕點評魏使時露出的輕忽態度。那時她還奇怪,魏國為什麼派了個毫不出彩的齊天星出使嶢國,就不怕他言辭魯鈍給魏國丟臉嗎?現在她懂了︰既然只是來送死,那有什麼選拔人才的必要嗎?找個草包最好,死了還能給國家省點糧食。
  
  雲崕輕輕嘆了口氣︰「誰讓我是魏國的國師呢?在其位,就要謀其政。」雲眸從她臉上一掃而過,「反倒是你,你不曾投誠,也就舉棋不定。」
  
  馮妙君心口憋著一口氣,卻只能默默咽下。從雲崕的立場來看,他的確也沒做錯——縱然用盡手段,也是為了自己的國家。而她馬上就要隨他入魏了,理論上說,她也應該向魏投誠才是。
  
  當然她心底明白,自己根本做不到。
  
  「還想問什麼?只管來。」雲崕很大方地勾了勾手指,「安安可是想問我,嶢太子是不是我殺的?」
  
  「不。」這回馮妙君倒是很乾脆地搖頭,「不管旁人怎樣認為,我相信兇手不是你,多半也與你無關。」
  
  「哦?」雲崕來了興趣,稍稍坐直了身子,「怎麼說?」
  
  「苗奉遠性子綿軟,是守成之君,但缺了擅武伐謀的帝心。他繼位嶢王,比苗奉先更有利於魏國的征討,你又何必殺他?」剝開表像看本質,剖析利害關係就能摸準雲崕出手的規律,「苗奉遠死了,反而令你先前弄出的影響都小了下來,更令嶢王激憤如狂、鬥志昂揚,這對於魏國伐嶢算不上好事,所以……」
  
  她聳了聳肩︰「現在太子之位落到苗奉先頭上,所以這是嶢國的內部爭鬥所致。我不明白的是,徐文凜到底為誰效力?」
  
  雲崕懶洋洋道︰「除了苗奉先還能有誰?」
  
  馮妙君皺眉︰「苗奉先若想弒兄,不須費這麼大力氣吧?苗奉遠在嶢國王廷內就沒有一點政敵?」她堅信人無完人。
  
  雲崕瞇著眼,不懷好意︰「你倒是特別喜歡為他開脫。」
  
  馮妙君奇道︰「怎地公子就特別厭惡他?」這可不是她的錯覺,雲崕每回提起苗奉先,不屑和輕蔑之情都溢於言表,那可不是因為苗奉先做了什麼十惡不赦之事,而是雲崕對於這個人本身特別看不上、特別討厭。他一個大國師,跟別國王子別的什麼扭?人家是搶了他的機緣還是搶了他的女盆友啊?「就因為他殺了黃秋緯?」
  
  殺黃秋緯她也有份兒啊,怎不見雲崕對她是這種態度?再說他這種運籌帷幄、統觀全域之人,怎麼會因為一枚棋子被毀而記恨不休?
  
  結果雲崕不說話只冷笑,將她從頭打量到腳,接著又哼了一聲。
  
  馮妙君︰「???」這副傲嬌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他將繼任嶢國國君,單這一條還不夠?」
  
  馮妙君「哦」了一聲,總覺得這理由沒甚說服力。算了,他愛咋咋地吧。「公子您算無遺策、明察秋毫,一定能看清這案中玄奧吧?」她再聰明,也吃虧在對於嶢國的朝堂形勢不明,難做推演,然而雲崕不同。作為嶢國大敵,他對嶢國的各方向面的理解甚至遠比普通嶢臣要深刻得多。「如果這事非苗奉先所為,那麼魏國背這黑鍋可背得冤枉已極,真相更要從此埋沒!」
  
  通常來說,她不會在明知雲崕討厭某物的時候還要窮根究底。可是現在,她又有了自己的小算盤,非得冒這個險不可。
  
  的確,如果此案最後被證實非苗奉先所為,最大的嫌疑自然就落在魏國頭上了。並且可以預見到,苗奉先為了名正言順繼承王位,身上可不能有這種汙點。即便沒抓到真正兇手,他也必然將禍名冠在魏人頭上,指明是魏王派殺手潛入王宮行刺苗奉遠。如此,還能激得嶢國群情激憤、眾志成城。
  
  這與他的品性無關,而是大勢所需。
  
  真正到了這個時候,誰是兇手還重要嗎?苗奉先為了這場戰爭起見,也必須將罪名扣死在魏國頭上!
  
  那麼真正的兇手從此逍遙法外。
  
  雲崕這般心高氣傲之人,會吃這種虧?她押寶︰不會!
  
  何況雲崕雖然不喜苗奉先,但他對於嶢國的各個重要人物必然早有客觀評判。摒棄對苗奉先的成見,他的觀察肯定比她更深入。
  
  她開篇就是兩句恭維讓雲崕心裡受用不少,縱然還有些不悅,也終是道︰「未必是他,但大致與他脫不了干係。別忘了,他還是第一受益人。」
  
  那麼矛頭不還是指向苗奉先嗎?馮妙君嘀咕道︰「就不可能是個情殺什麼的?說不定苗奉遠和哪裡的女修有瓜葛,人家找上門來……」
  
  「在局勢這麼敏感的時刻?」雲崕失笑,「你話本子看多了。」
  
  「您就不想弄個水落石出?」她眨巴著漂亮的丹鳳眼,「倘若能將幕後主使給逮出來,嶢國內部少不得來一波大清洗,對大魏的抵抗力量豈非更弱了?」
  
  雲崕撫著下巴思索道︰「聽著好像有幾分道理,你還挺為大魏著想麼。」
  
  她笑嘻嘻應一聲︰「那是當然,我隨您。」
  
  「幕後主使是誰,你都不曉得,怎麼逮?」
  
  「逮不著幕後人,但明面兒上不正有一個現成的嗎?」馮妙君輕咳一聲,「兇手是徐文凜放進城的,他不是主犯也是幫凶,何不從他這裡順藤摸瓜?」
  
  雲崕長眉挑得老高︰「徐文凜放兇手進城?」
  
  馮妙君當下將「夕紅」蟲藥的效應說了一遍。
  
  雲崕聽完,拊掌讚了一聲︰「高明!能想出這法子的,必是個妙人兒。」
  
  別管妙不妙的了,你倒是拍個板兒?馮妙君眼巴巴望著他,卻聽他又道︰「好,就算徐文凜真地參與其中,你我現在離開印茲城數十里之遠,又要怎麼將這線索遞回去?」他瞥了馮妙君一眼,「莫說現在趕回去已沒有合適的掩護身份,即便是有,你又要怎樣勸服嶢王,說他的得力愛將徐文凜密謀太子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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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2 10:20 PM

第180章 說服晗月

  前面鋪墊無數,馮妙君等來等去也不過是等著這一句。她放低身子,輕聲細氣︰「我們都辦不到,但有人可以。」目光一轉,落在方寸瓶上。
  
  瓶中,晗月公主正瞪大了眼盯著他倆。
  
  她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卻能從兩人的舉止中看出他們正在商談某事。
  
  那可是她夢中的情郎啊,現下就這樣活生生站在眼前。
  
  「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雲崕順著馮妙君視線望去,不由得呵地一聲笑開了,「你想將她放回去。」好個臭丫頭,到最後圖窮匕現了。她還是想救她的小朋友一命!
  
  馮妙君早料到他的反應,不慌不忙道︰「您本來想如何處置她?如不想留活口,一早就已殺掉了。」從婚禮上劫走晗月公主並是件容易的事,哪怕由雲崕操刀也要周密佈置。如果只是要挑撥嶢、晉關係的話,抓走公主以後殺掉就可以了,何必將她養在方寸瓶裡?
  
  雲崕笑道︰「要殺要剮,那都是後事了。」
  
  聽了這句,馮妙君就明白他對公主並沒有什麼特殊安排,只不過行事要留個後手,並不斬盡殺絕。
  
  她心裡頓時鬆快了一半︰「您原本的佈置雖然精妙,效果卻因為嶢太子暴斃而大打折扣。並且面對魏國的進攻,嶢晉之間再有多少不愉快也要暫時放下,此時再扣住晗月公主有甚大用呢?」
  
  雲崕十指在胸前互扣,擺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繼續。」
  
  「既然如此,何不讓她替我們揭發徐文凜等人?」這感覺就好似她第一回去面試,要絞盡腦汁說服主考官,「她很快就是準嶢太子妃了,而苗奉先已向莫提準保證過,只要她被劫持並非自願,一旦平安歸來就還是他的王妃。我們夠不著苗奉先和嶢王,但對晗月公主來說,這可是輕而易舉!」
  
  雲崕「咦」了一聲,眼中忽然有流光溢彩︰「他只以為晗月公主再回不去了,才這般慷慨陳詞。好男兒最重承諾,我是該幫他履約。」
  
  他眼裡的光芒,馮妙君已經很熟悉了,那叫一個不懷好意。
  
  然而這是重點嗎?為什麼今天他和晗月公主都喜歡偏離重點?
  
  算了,這不該是她眼下關注的重點。
  
  馮妙君將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問題︰「所以,您意下如何?」
  
  「只有最後一個問題。」雲崕懶懶向後靠去,「你怎麼確定,她一定會返回嶢國?我們都知道,她天天都想著悔婚,現在——」他轉向方寸瓶,目光和晗月公主對上了,「她有天賜良機了。」
  
  「晗月公主雖然貪好玩耍,卻不會置晉國於不顧。我瞭解她,我會盡力說服。」馮妙君一字一句道,「反正她已是棄子,即便是賭上一把,風險也不大。」
  
  ……
  
  馮妙君再返回方寸瓶時,晗月公主的神情已經平復許多,甚至還整了整秀髮才問她︰
  
  「對我的處置,有結果了?」
  
  馮妙君坐到她對面去,跟她保持四目相對︰「有了。但你要先告訴我,倘若能離開這裡,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離開這裡?」晗月公主嗤笑一聲,「你們千辛萬苦把我逮來,還能再放我回去?呵,你尋我開心嗎?」
  
  馮妙君平靜道︰「你看我模樣,像是尋你開心?」
  
  她面容如古井不波,晗月公主笑了兩聲就笑不下去了,盯著她揣摩了半天︰「真放我走?」
  
  「那要看你後頭有什麼打算。」
  
  「你呢?」晗月公主突然反問,「你跟著雲崕做成了這許多大事,下一步又欲何為?繼續跟著他嗎?」
  
  馮妙君腦中思緒千回百轉,最後卻也只能凝結成一個字︰
  
  「是。」
  
  她淡淡道︰「他收我為侍,願意指點我修行,今後我會跟著他。」直到離開的時機成熟。
  
  晗月公主長長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羨慕道︰「倘若我是你,那有多好!」
  
  伴隨在雲崕身邊同進同退,這簡直是她夢想中的生活,卻被好友實現了。
  
  馮妙君只有苦笑。
  
  跟在雲崕身邊的危險和恐怖,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許多事情,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美好。」她低聲道,「我此刻的境遇也罷,你的公主身份也罷,莫不如是。」
  
  晗月公主閉起了眼︰「魏國已向嶢國宣戰,是嗎?」
  
  「是。」馮妙君如實回答,「打過兩場仗了,魏軍已向嶢境推進百餘里。」
  
  戰爭,真地來了。
  
  「我大晉呢?」
  
  「不知道。」馮妙君並不瞞她,「這裡離晉地太遠,我不清楚晉王的反應。消息往來,不會如此快捷。」
  
  「我失蹤以後,我那未婚夫是什麼反應?」
  
  馮妙君將那日苗奉先在酒館裡對莫提準說過的話復述一遍,而後道︰「我放你回去,你就仍是他的王妃,嶢、晉兩國的關係也將得到修補。」
  
  晗月公主喃喃自語︰「他不恨我?」
  
  「國難當頭之時,你的出現就是雪中送炭,他如釋重負都來不及。再說你從婚典上消失是被雲……被我們脅迫,又不是起意逃走,他為何要恨你?」馮妙君微微一笑,「你若還有忌憚,我再送你一個天大功勞,保準他對你感恩戴德,從此都要把你捧在掌心裡供著。」
  
  晗月公主看著她皺眉︰「功勞?」
  
  「他的兄長、嶢太子苗奉遠被殺,兇手還逍遙法外。無數人都懷疑是苗奉先下手,這一點你能明白吧?」
  
  「那是自然。」晗月公主理所當然道,「太子死了,他得利最大。大夥兒不懷疑他還能懷疑誰?」
  
  「但兇手另有其人,的確不是苗奉先……」
  
  話未說完,晗月公主就瞪圓了眼︰「難不成又是雲崕?!」欣賞一個人時,常常會連他的缺點都當作了優點,比如雲崕的心狠手辣。
  
  可那是在他禍禍別人的時候。
  
  倘若是他攪起了這個漩渦,連晗月公主都陷了進去,那麼後者對他的情愫中終於又添上了一個「畏」字。
  
  「那倒不是。」馮妙君快速道,「然而我們手裡有重要線索,只要苗奉先順藤摸瓜,不難查到真凶是誰。屆時他洗刷了弒兄的嫌疑,又怎麼會再怨恨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2 10:37 PM

第181章 天造地設

  只要嶢太子遇害案一天不水落石出,苗奉先即便能繼承王位也帶著汙點。這時候晗月公主提供助力,他就要承下這份天大人情。
  
  晗月公主卻盯著她道︰「我怎麼知道,你交給我的所謂線索不曾被扭曲和篡改過?」
  
  「不錯呀,懂得動腦了,不再是人雲亦雲。」果然磨難使人成長。
  
  晗月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馮妙君只得抬手道︰「這線索只有一句話,苗奉先一聽便知真假,不須你去費勁。」
  
  「什麼內容?」
  
  「嶢太子死于『夕紅』之毒,此藥效可以潛伏人體長達十日之久,只有男女交合方能引出。」馮妙君笑了笑,「這句話當然是有出處的。苗奉先如果問起,你可以告訴他,記載著「夕紅」的原書就藏在煙海樓裡,名作《百山記事》。」
  
  煙海樓正好是晉國所有,本就是王族子弟的藏書樓,這話從晗月公主口中說出來一點也不突兀。
  
  晗月公主深深注視她︰「你是怎麼知道的?」
  
  「湊巧,我讀過那本書。」馮妙君嘴角一撇,「苗奉先真要求證也不難,只需小心行事,莫要打草驚蛇。」
  
  晗月公主眼裡寫滿了探究︰「為何告訴我這些?」
  
  「你被劫持,我事先雖不知情,終究是作了雲崕的幫凶,破壞了你的婚禮。」馮妙君澀聲道,「眼下所做一切,就當作是我給你的補償。」
  
  晗月公主默然,許久才道︰「若我不想回嶢呢?」
  
  「那都是你的自由。」馮妙君笑道,「隱姓埋名過一生也罷,回嶢國當王妃也罷,你終於有選擇的機會了。」
  
  晗月公主眼中露出慨然之色。
  
  是啊,這是她孜孜以盼的良機,可以逃離嶢王妃這個沉重的冠冕,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是嘴角的笑容剛剛掛起,轉眼又消失不見。
  
  ……
  
  天邊翻起魚肚白,晗月公主就策馬離開了,取道向東,正好是暖陽升起來的方向。
  
  臨出發前,她深深看了雲崕一眼,目光復雜。天寒地凍中,這人裹著狐皮大氅,蒼白的臉色依舊掩不去姿容如仙。
  
  晗月公主看看雲崕,又看看馮妙君,竟覺這兩人站在一起,無論是樣貌、高矮、神情、脾性,甚至連地上拉長的影子都登對已極。
  
  無論遠觀近看,哪像是主僕,分明就是一對璧人。
  
  難道?
  
  她哼了一聲,翻身上馬︰「我去哪裡都成,對嗎?」
  
  雲崕微一點頭,馮妙君則是正色道︰「自然。」
  
  晗月公主眼珠子一轉︰「我若想像你一樣,跟在雲崕身邊呢?」
  
  馮妙君轉頭望去,見雲崕眼都不眨一下︰「你也想給我當侍女?」
  
  晗月公主盯著他︰「不成嗎?」
  
  「不知你能不能活過一天?」雲崕嘴角一勾,「不妨試試?」
  
  他笑得風光霽月,話中卻殺氣四溢。晗月公主一窒,趕緊道︰「罷了,還不若回去當我的王妃划算。」又多看了雲崕兩眼,忍不住嘆氣,「今日一別,再見面就是兵戎相見了。」言下無盡不捨。
  
  雲崕面上的笑容不減,卻已不再開口。
  
  晗月公主,還入不得他的法眼。
  
  公主轉向馮妙君,語帶唏噓︰「我們應該也不會再見面了吧?」
  
  馮妙君默然,好一會兒才道︰「保重。」從今往後,各為其勢。
  
  晗月公主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似是要將她印在自己腦海裡,然後嘟噥了一聲︰「我的心願,倒不如你來完成。」
  
  馮妙君沒有聽懂︰「什麼?」
  
  晗月公主卻是一夾馬腹,策騎奔出去七、八丈了。
  
  一陣晨風刮過,她忽又停下來掉轉馬頭,對著馮妙君高聲道︰「我當初真該央求父王,也給你封個公主,讓你代我出嫁。畢竟,苗奉先喜歡的人是你。」
  
  說完這句話,她又向東而行,這次再不回頭。
  
  這一人一騎,很快消失在稀疏的松林之中,只有山下林間回蕩著「喜歡的是你」、
  
  「是你」……
  
  離得太遠,連雲崕也望不見晗月公主面上泛起的一絲微笑——
  
  馮妙君,我最後再幫你一把。
  
  在她身後的小松林裡,馮妙君一臉莫名所以,離別的難過倒讓晗月公主這無厘頭的呼喚沖淡了不少。
  
  她一回頭,正好望進雲崕若有所思的目光裡。
  
  這人恢復本來面貌之後,只這麼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就能要人命去,可惜他此刻的眼神陰森森地,馮妙君站在隆冬的小樹林裡覺得身上更冷,輕咳兩聲才道︰「公子,我們也該走了。」
  
  雲崕嗯了一聲,繼續慢條斯理地打量她,直到她毛骨悚然才道︰「我怎麼覺得,你這麼賣力折騰,好像不僅想要保住公主性命?」
  
  馮妙君笑得燦爛已極︰「當然了,我還要幫著公子成事!」
  
  「幫我?」雲崕語帶玩味,不緊不慢上馬坐穩,「呵,那我拭目以待。」
  
  馮妙君才爬上馬背,這人已經像離弦之箭,眨眼奔出去百餘丈開外,等都不等她。
  
  「??」這人的變臉絕技是從娘胎裡開始練的吧,至今這樣爐火純青!
  
  ¥¥¥¥¥
  
  接下去的日復一日,都在趕路中度過。
  
  一路上經過許多關卡,總是輕鬆過關。但馮妙君能感覺到,越是往西,戰爭的氣氛就越濃鬱,人們的心境就越沉抑、越緊張。
  
  他們還經過了名為丹卓的城市,此處已經是前線。
  
  這是一個剛剛遭受戰火洗禮的城池,守城軍民英勇地打退了來犯的侵略者,但代價也是十分慘重。原本厚實的城門坑坑窪窪,還有兩處倒塌下去,勞工正在搶工搶點地修補。
  
  這一次敵人擊破東城門而入,丹卓打響巷戰,因此城東的房子或砸或燒,損毀了一大片。泥濘的地面上血跡斑斑,凍成了冰坨子。
  
  馮妙君還望見來往的推車上蓋著草席,席子遮不全底下露出來的手和腳。
  
  走過一間間破屋,偶爾還能瞥見裡面未來得及收撿的屍首。
  
  聽著周圍隱約傳來的呻吟和哭泣,嗅著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味,望見竊賊趁機到別人家打秋風,馮妙君第一次感受到戰爭的殘酷、人命的輕賤。...<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3 09:50 PM

第182章 民不聊生

  她曾經生活的太平盛世,普通人是看不到這些的。
  
  她忍不住呢喃︰「為何非有戰爭不可?」根據傳說,史前人類的生活悲慘,飽受異族、妖怪和仙人壓迫;如今這三座大山盡皆去之,為什麼平民生活依舊不見喜樂,除去天災不說,人禍亦從來不斷。
  
  這其中,到底是什麼力量在作祟?
  
  她的聲音雖低,雲崕也聽到了,回首低聲道︰「長痛不如短痛。」
  
  這句話,馮妙君不懂。但眼前這人也是始作俑者之一,她沒興趣弄懂他的侵略者邏輯。
  
  隨著戰爭進程的推進,這樣的場面只會越來越常見。
  
  頭一回,她在清晨胃口全無。
  
  ……
  
  越往西走,馮妙君就見到越多戰火肆虐、民不聊生的場景。
  
  戰爭,大概就是世間最可怕的惡魔。
  
  離主戰場越近,嶢國對平民的管控也就越嚴格,後來乾脆就封鎖道路,不令通行。
  
  又過兩天,他們經過一片丘陵,馮妙君終於見識到了血染黃沙、赤刀見紅的戰鬥場面。
  
  這大概是一場遭遇戰,雙方約有兩、三千人,兵甲服制她都認得。毫無疑問,這是嶢魏兩國短兵相接,殺得難解難分的一處戰場。
  
  濃厚的血腥氣息隨風飄出數里,直往人鼻子裡鑽,天空已有許多兀鷲盤旋,耐心等著即將到來的美餐。
  
  馮妙君側首望向雲崕,想看看這位魏國國師有甚反應。結果他目光只在戰場中一掃而過,就道︰「晦氣,被這些人擋住了去路。」伸手往西南方向指去,「只能繞遠路了,我記得那裡有個隘口,翻過去就有條大河,順水而下走半天就能到魏境了。」
  
  馮妙君指了指戰場,不確定道︰「您不需要做點什麼?」在底下拼死拼活的,不也是魏國的軍人?
  
  「安安也想作戰?」
  
  她趕緊將螓首搖得跟波浪鼓似地。
  
  「那就走吧。」他轉身向前走,「這只不過是小打小鬧。」
  
  馮妙君有點迷茫︰他是嫌戰鬥規模太小,不值得他出手?
  
  這山路已經陡得馬匹都無法行走了,好在翻山越嶺對兩人來說如履平地。麻煩的反倒是翻過大山之後遇到的湍急河流。
  
  河道寬數百丈,迂回曲折,順河往下走,不知要繞多少彎路。
  
  雲崕就問她︰「莫提準有什麼趕水路的法子?」
  
  馮妙君據實以答︰「我們過白象湖,他招來了有道行的鲾鱝妖載我們涉水而行。」
  
  「倒是個辦法。」雲崕低頭拍了拍湖岸的土地,「現在這裡已經被大魏佔據,可以召喚本地水靈了。」
  
  馮妙君就望見他不知哪裡執出長劍,一把插進水裡,口中默念有辭。水無常態、無實體,然而詭異的是,長劍像紮在蛋糕或者海綿上,居然就在水中懸住了不動。
  
  語音方落,河中央就激起一個大漩渦。未幾,有個巨大的身影從中一躍而出,跳到兩人跟前。
  
  馮妙君看得仔細,這原是一條五、六長丈的大青魚,離水時潑喇喇地生猛得很,落地後就變作了一個魚頭人身的大漢,雙手托著雲崕的長劍,恭敬舉到胸口。
  
  它甚至還能口吐人言︰「國師大人請吩咐。」
  
  聲音粗啞,不似人語,但至少馮妙君能聽懂,不由得大感新奇︰
  
  這便是河神?
  
  顯然眼前這條長河的河神是條大鯉魚變來的。妖怪一旦被封為山澤水靈,就能在自己的地盤上來去自如,不受空間影響。
  
  雲崕接過自己長劍,毫不客氣地吩咐道︰「送我去魏境的金浚城。」
  
  魚妖應了,轉身跳入河裡,撈了個巨大的龜殼上來︰「請上座。」
  
  這龜殼比門板還寬大,只是裡面長滿了水草,顯然在河底待了許多年。魚妖小心將它清理乾淨,又在龜殼邊緣打了兩個洞,繫上索繩,才請二人入座。
  
  雲崕帶著馮妙君踏進龜殼,盤膝坐好,這古怪的容器就變成了一艘小小的載具。
  
  魚妖跳入河中變回本相,就咬住繩索拖著龜殼往前遊動。
  
  它的本體巨大,有五丈來長(十六米),拖動龜殼向前沖行根本毫不費力,所過之處,水面都激起白色浪花。
  
  順著河道飛流直下,可比在岸上翻山越嶺要快上不知多少倍。最重要的是,陸地上的關卡也攔不著他們了。這條河甚是寬廣,途中多處急流險灘,知情的漁人都不願靠近。
  
  這頭魚妖的速度比鲾鱝還要快得多,馮妙君終於體會到「千里江陵一日還」的爽感。她眼疾手快,中途還在水中叉了條二尺多長的黑魚出來,魚尾撲楞楞砸在龜殼上,甩得兩人頭面全是水。
  
  馮妙君有些赧然,想跟雲崕道歉,轉頭正好和他的視線對上。
  
  他也在看她,俊面上沾著水珠,眼中的神色卻有點深沉,她看不懂,心裡卻發毛,於是趕忙道︰「對不住啊,我給你擦擦。」一掌將那條活潑過度的蠢魚打暈過去,而後取了絲巾給雲崕擦臉。
  
  他也不似往日刻薄,只是閉目任她輕拭自己臉龐,從額頭到兩頰,從鼻尖到下頜……
  
  她的動作很輕柔也很小心,正如其人。
  
  雲崕沒再睜眼。
  
  馮妙君等了好一會兒,見他呼吸悠長,才確定他睡著了。
  
  「……」在這麼激越起伏的小艇上也能坐著入睡?
  
  覺主,絕對地!
  
  ¥¥¥¥¥
  
  次日是個大晴天,陽光映在水面上,漾起滿眼散金。
  
  日上三竿時,魚妖拖載著兩人抵達金浚城,又向雲崕行了一禮,才躍入河中游走。
  
  兩人借水道避過了戰亂區,這裡已是魏國境內。金浚城離前線有八十里遠,戰火並沒有燒到這裡來,城池反倒成為戰略物資的轉運地,因此比平常還要熱鬧得多。
  
  這一天,恰好是大年初五。
  
  這個年關,馮妙君二人基本在嶢國前線度過,那裡炮火連天、生靈塗炭,能活命就要千恩萬謝,誰有心思過什麼年?
  
  如今進了魏境,年味兒就濃厚起來。初五正趕上商人祭五路財神、商鋪開門做生意,街上人頭攢動,無論大人孩子都穿著新衣,歡聲笑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3 09:55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8-7-13 09:57 PM 編輯

第183章 假公濟私

  戰線兩側,一重天,一重地,馮妙君看著,一時不知哪個才是人間。
  
  只從金浚城的位置、規模和建築群落來看,馮妙君就知道這地方相當富庶,出門就是大河,身後有平原良田,地理位置優越,路也修得整齊平坦。
  
  大河流到這裡就分作了無數涇流,像是滋潤桃隱平原的血管。這是魏國境內為數不多的大平原,全國糧食和賦稅,約有五分之一來源於此。
  
  雲崕讓馮妙君遞了信物過去,金凌城太守就聞訊趕來,將二人奉作上賓。
  
  之所以不是奉作「上峰」,雲崕是國師但不是官兒。
  
  他引兩人入住自己府中風景最別致的春源別院,此季推窗也能望見點點寒梅。院中有口暖泉咕嘟不停,帶出來熱氣氤氳,住在此地的貴客可享泉浴。
  
  雲崕穿過一處湖石堆砌的假山,忽然笑道︰「柯太守,你這府上珍瓏雅致,不輸王都權貴府邸。」
  
  柯太守趕緊打了個哈哈︰「俱是前任太守留下,我也未修改,就是多添幾分野趣。」
  
  雲崕笑而不語,馮妙君卻想起來路上這人跟自己說過,金凌城的前任太守陋規進出太過,被王廷罷了官。都說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何況本地這樣富庶?
  
  柯太守仔細作陪。雲崕身份超然,即便沒有做官,對整個魏國的影響也是舉足輕重,平時像柯太守這樣的官兒,連他身邊都挨不近。
  
  雲崕也不需在地方官面前擺譜,柯太守接他問答幾回,心想國師大人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不好伺候啊?當下小心翼翼道︰「國師大駕光臨,對金浚城可有指正?」王師如今駐在冀遠,國師孤身跑到數十里外的金浚城,這是什麼緣故?
  
  「有。」雲崕點了點頭,「我從前就來過這裡,今回再至,金浚城的年味兒不足。如此佳節一年也就過上一回,換了個太守,竟然越過越簡單了。」
  
  「呃?」柯太守哪知兩句謙詞換來這一頓數落,不由得呆住,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道︰「是這樣,如今戰事頻繁,王都三番五次下了嚴令,過年從簡……」
  
  雲崕呵了一聲,大步往前行去。這會兒也到春源居了,他話也不說,逕直走進去,將柯太守晾在外頭。
  
  柯太守站在原地,滿面尷尬,正不知如何是好,馮妙君笑著安慰他︰「我家公子只是說笑,太守不用放在心上,他對這地方滿意得很。」山水、花草、靈泉,都佈置得別具匠心,就像柯太守說的,饒富野趣。如果這真是前任太守的手筆,那麼這人除了是個大貪官之外,也真是個妙人兒。
  
  要是不滿意,雲崕的表現可不會這麼「柔和」。
  
  話音剛落,春源居裡面就傳出雲崕的喝斥︰「在外面杵著作甚,還不快進來!」
  
  她給了柯太守鼓勵的一笑,轉身一溜煙兒進去了。
  
  ¥¥¥¥¥
  
  拿什麼款待雲崕,這問題險些讓柯太守撓破頭。國師在王都什麼珍饈佳餚沒吃過,金浚城的物料再豐富、食膾再細致,能和都城相提並論嗎?
  
  不過他也是個會來事的,偷偷將馮妙君找來請教,遞過來的也不是金銀這等俗物,而是一支制工極其精美的釵子。倘是一般的花蜂蝶圖案,馮妙君也就拒了,可是柯太守呈上來的這一支實在很對她的胃口︰
  
  它選用的是月下花開的主題,一弧新月如鉤,是以硨磲磨就,下部花開兩朵,都以銀絲掐形、寶石嵌瓣,一朵是粉嫩嫩的桃花,一朵是藍瑩瑩的矢車菊。這三者放在一起,便讓人覺得月下花開、風過留香,清冷中還透著兩分暖情。
  
  這就是陋規。馮妙君把玩幾下就毫無心理負擔地紮到自己髮間,知道以後這種事兒只會越來越多,也算是跟著雲崕的福利。
  
  她從戰亂區過來,素著滿頭青絲,釵子紮入髮間,柯太守只覺美人珠飾交相輝映,更添幾分容光懾人,不覺看直了眼,心下暗羨國師艷福不淺。
  
  此女有傾城之貌,也唯有跟在國師身邊才得保安然無虞。
  
  看在他這麼有誠意的份兒上,馮妙君也就指點了柯太守幾樣,他跟著問道︰「依馮姑娘看,國師大人可是覺得城裡不夠熱鬧?」
  
  她想了想︰「是吧。」
  
  「那國師都喜歡什麼?戲班子,還是雅集?」他好去安排。
  
  「呃,並不是,等我消息吧。」她下意識覺得雲崕不會喜歡這些,他好像沒有這麼高雅?「您有何求?」不然何必這麼眼巴巴來討好國師?
  
  柯太守笑開了︰「去年蕎河漲水了,淹掉不少地。你看,能不能請求國師今年往這裡多調派些元力,保我們風調雨順?」
  
  馮妙君笑得更開懷︰「這不是小事一樁嗎?」
  
  ……
  
  太陽還未下山,晚膳就來了。
  
  雲崕不喜歡與外人一同用飯,所以這一桌子只有兩人,其他僕婢也都被趕了出去。
  
  四菜一湯,沒做什麼昂貴物料,顏值擔當也不過就是一碗紅艷艷的櫻桃肉,然而酸甜恰到好處,嗜甜的國師大人連挾了好幾箸。
  
  他臉上神色淡淡地,於是馮妙君知道他還算滿意。
  
  然後就是一碗川芎白芷魚頭煲、一大盅隔水慢燉的胡椒豬肚湯。都不是什麼貴重玩意兒,但吃下去暖心暖胃,活絡生血。雲崕喝上熱騰騰幾口,臉上好像也多了幾分血色。
  
  馮妙君知道他舊疾這一回還未好全,正需要些暖身的食物,遂笑道︰「柯太守看起來真懂得看人下菜,這人在官場有前途啊。」
  
  「是嗎?」雲崕瞥她一眼,箸尖指向最後一籮魚生,「這也是看著我下的菜?」
  
  這可是生魚身上片下來的薄肉,底部堆著冰,這寒天臘月裡看一眼就讓人從頭凍到腳,跟「暖胃」可沒有半點關係。
  
  「呃,馬有失蹄嘛,他畢竟不是您肚裡的蛔蟲。」
  
  雲崕皮笑肉不笑︰「我看倒像是蛔蟲跑去告密。」
  
  她眨巴眨巴眼,只作不明其意,內裡毫不心虛。喜好魚生的不是雲崕,而是她,柯太守既然問起,本地的魚生又有講究,她何不假公濟私一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3 11:19 PM

第184章 工作使我快樂

  這裡水道縱橫,養著不少大魚,肉質細膩而少刺。本地人取剛撈出水的活魚,去皮洗血,細膾為片,只見紅肌白理,皆是薄如蟬翼。再佐以薑黃、芹菜、蒜片、粉絲等等,少許蘸醬,張嘴吞下,那感覺就如冰雪消融於口,盡數化為甘脂,實是妙不可言。
  
  她吃了幾份,實是滿足得不住嘆氣。雲崕看她這副德性,哪還不知道這道菜是給誰準備的,笑罵一聲「饞貓」,馮妙君只當作沒聽見。
  
  魚片雖然又輕又薄,但鋪滿了竹蘿,總重也不下七兩,足夠讓她大塊朵頤。她正吃得瞇眼,雲崕對她道︰「吃完沐浴。」
  
  「嗯嗯。」在嶢國風餐露宿多日,哪有條件洗上熱水澡?能進溪河幾回就不錯了。被他提起,她頓時渾身都癢,恨不得立刻泡進溫泉享受一番。
  
  春源居後頭就有露天的蘭湯池,以籬笆和密樹離開,既通風又保證了私密性。
  
  馮妙君特地挑了一口離雲崕最遠的池子,正要寬衣走進去,卻聽到這人長聲呼喚︰「安安,過來。」
  
  過、過去?
  
  她心裡有不妙預感,還是快步走去門外輕輕叩了兩下︰「公子,你喚我?」
  
  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進來給我搓背。」
  
  搓背?
  
  她杵在當場,腦海裡閃過一萬個香艷畫面,腳底好像生了根。
  
  雲崕聽不到回音,不耐煩地又喚一聲。
  
  她只得硬著頭皮,推門走了進去。
  
  還好,這人已經泡在池裡了,不該看的一點都沒看到。她鬆了口氣,也不知道慶幸還是失落,只作懵懂走過去︰「咦,這裡的奴婢哪去了?」
  
  貴客上門,這裡都有專人伺候的。
  
  「遣走了。」
  
  她乾笑︰「我怎及人家專業?」
  
  「她們不夠資格。」雲崕背著她哼了一聲,「少打馬虎眼,快些兒。」
  
  他這麼看得起她,她是不是該謝主隆恩啊?馮妙君努力維持臉上笑容不變形,取過竹筐裡的軟巾打濕,慢慢給他搓背。
  
  講真,這人肌膚如玉石,水洗過後更顯細致溫潤的光澤,女子見了都要羨煞。即便他坐得放鬆,背部隱現肌理分明、線條優雅,自有雄性的勁削矯健之美。平日有衣飾掩蓋,旁人看不出他的體軀強健,馮妙君想,這大概是他不願被人服侍入浴的原因?
  
  從白象山脈算起,兩人有肌膚之親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眼觀鼻、鼻觀心地賣力工作,也不知道是不是溫泉場熱氣蒸騰之故,她總覺得渾身冒汗。
  
  擦好了背,雲崕很配合地轉過身來,讓她搓拭胸頸。
  
  被一個絕世美男子目光灼灼盯住,其實並不好受。她若垂首,又好像要去瞄人家要害,當真低頭也不是、抬頭又不好,只得盡量前視。
  
  幸好這湯池含鐵豐富,泉水色作暗銹,只要不運足目力去瞧,馮妙君看不見某人瘦腰以下的部位。
  
  每過一秒,都像過足了一年那般漫長。
  
  她跪在池邊,袖子和褲腿都高高挽起,露出雪白勻稱的手和腿,像嫩生生的藕段;小臉是漂亮的蘋果紅,也不曉得被熱氣騰的還是羞的。
  
  雲崕見她小巧的鼻尖冒出細密的汗珠,下意識伸手一拭︰「很熱?」
  
  這動作太親昵,她頓時僵住了,臉色更紅,口中模糊地低應一聲。
  
  他好整以暇看著她,忽然道︰「釵子很漂亮。」這支釵子,今日下午之前還沒有呢。
  
  馮妙君一頓,嘴角彎起。這是他頭一回正面誇獎,來之不易呵。不過這人心思真是細膩得可怕,她才戴上多久啊,他就發現了。
  
  隨著她手上動作起伏,額前髮絲頑皮地垂落幾縷。雲崕起了玩性,還要伸手去拂,馮妙君已經搶先一步,將它們都捋到耳後去了︰「不勞公子動手。」
  
  雲崕笑吟吟道︰「我看你周身是汗,可要下來洗一洗?這湯池舒服得緊。」
  
  「不,不用!」她怎不知泡湯舒服?要不是這傢伙事兒多,現在她早就在享受了好哇?還用得著假惺惺地說︰「工作使我快樂!」
  
  總算將他的身子擦完,馮妙君呼了一口氣,放開巾子︰「公子,好了。您慢慢洗,我……」說到這裡,她才後知後覺想起來,修行到他這個境界早就是「無垢」之身,皮膚不沾髒物,哪裡用得著她來搓洗?
  
  魂淡,又消遣她是不是?
  
  巾子還沒放下,他就刁住了她的手腕,沿著胸膛往下,按在緊實的腹部︰「沒擦完呢,還有這裡。」
  
  「以及,這裡。」他引導著她的手,劃過腹部一直往下……
  
  她指尖不可避免地觸撫他的肌膚,光滑而有彈性,而後沾著池水,傳回一陣溫熱。馮妙君再忍不住,猛地抽回手站了起來,退開兩步︰「我、我好著急,要去更衣!」
  
  更衣就是如廁的婉稱。雲崕並沒有勉強她,順勢放開了手,只看她臉色從蘋果紅成了櫻桃。
  
  馮妙君沒等他點頭就奪門而出,快步跑遠了。
  
  身後隱約傳來這廝惡劣的笑聲,笑得還很愉悅。
  
  奔出十餘丈,她仍覺面龐脹紅,心臟撲通個沒完,像是要從胸腔跳出來。
  
  這是騷擾嗎,是吧是吧?
  
  她居然在這個世界遭遇了職場性騷擾!
  
  馮妙君捂臉十幾息,把前世知道的漫天神明名字挨個兒默念一遍才慢慢平靜下來。
  
  她回到先前選中的池子,脫衣泡了進去。
  
  這會兒她是打死也不再回去伺候他了,愛咋咋地吧。那廝分明是報復她先前的假公濟私,小氣死了!
  
  啊,好舒服啊……
  
  寒天下溫泉,四肢百骸一齊舒展,真是快活勝神仙。
  
  馮妙君忍不住呻吟一聲,卻聽門外「喀」地一聲輕響。
  
  「誰!」她立刻沉入水裡,手中亮出星天錐。
  
  那魂淡竟然追到這裡來使壞?他要敢推門進來,就算兩人是名義上的主僕,她也會毫不客氣地賞他一錐子!
  
  木門被輕叩兩記,而後有個女聲傳了進來︰「貴客可需要我等服侍?」
  
  原來是這裡的僕婦。
  
  馮妙君長長鬆了口氣,出聲將人打發走。
  
  她也不喜歡袒陳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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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4 09:27 PM

第185章 金凌燈會

  本城居民有種錯覺,過完了年,金凌城的節日氛圍反倒更濃了。大街小巷掛起了更多紅燈籠,主街地面被一遍又一遍水洗,乾淨得連塊泥巴都找不著。
  
  又過兩天,居然有好幾個戲班子被請過來,戲台就搭在城王廟前,足足有一層樓高。人們時常能聽到他們演練時扯起的花腔,於是這塊空地上開始有各種商販擺攤設點,販賣零食、點心、煙花和細巧玩具。
  
  按理說,這裡距離前線只有八十里,作為一個嚴肅的物資中轉站,金凌城早就進入戰略狀態,宵禁時間提早半個時辰,並且不販售酒水。然而從大年初五開始,太守居然下令夜晚不關城門,城池燈火通明,飯鋪酒樓的美酒也一並敞開了供應。
  
  一條條一例例,好像俱與王都發下的嚴令對著幹。
  
  當然普通城民不會去思考太守腦子為何突然瓦特,只是歡天喜地過節。這會兒還沒出正月,往常人們都還在歡度新年。
  
  到了正月十四這一天,金凌城辦起了祈福燈會,城王廟前掛起了各式各樣的彩燈,戲檯子上鑼鼓喧天,好不熱鬧,就連河水也被映得通明︰
  
  金凌城民往水中放入無數蓮燈,任它們隨波逐流漂向遠方。在暗處看去,那無數微弱而又又橘紅的光芒,真像天上的星辰。
  
  這幾天,柯太守承受了無數質疑,但他縱然心裡打鼓也依舊得這麼大操大辦,因為——
  
  這是雲崕的意思。
  
  雲大國師,想要過一個熱熱鬧鬧的正月十四!
  
  當日不等馮妙君旁敲側擊,雲崕就很乾脆地讓她轉告柯太守,他只有親身體驗過這麼一回熱鬧才會愉快,才會讓柯太守如願以償。
  
  柯太守早知道這位國師在王上那裡的影響力,咬了咬牙,還是照辦了。
  
  現在雲崕和馮妙君就站在城王廟後頭一株大榕樹下。廟前人山人海,這裡卻只有小錨三兩隻。馮妙君不太明白,這人要的不是熱鬧麼,為什麼不去人氣最旺的前頭,反而跑來這裡看樹?
  
  雖然這株榕樹的確長勢極好,樹幹至少有二十人合抱粗細。最奇特的是,哪怕在這等天寒地凍的季節,它也依舊華蓋亭亭,翠葉遮天。
  
  這種樹在滴水成冰的寒天裡不禿?不可能吧。
  
  樹枝上掛著無數紅封,顯然城民是將這株靈異的大樹當作了祈願樹,把心願寫進紙條封裝起來,掛到樹上。
  
  雲崕卻取出一壺酒,倒了滿滿一杯,將它傾在樹根下,口中默念有詞。
  
  他的神色肅穆,竟是少見的莊重。
  
  如此,共澆下三杯酒水。
  
  他在祭奠什麼人?馮妙君不知他為何跑來這裡舉禮,但想來那人對他而言很重要吧?
  
  她對他的過往,更加好奇了。
  
  即便是莫提準,也沒能說清雲崕的來歷。
  
  酒過三杯,雲崕就把先前神色收起,笑著對她道︰「你不想許個願?」
  
  「正有此意。」馮妙君端詳著這棵大樹,「對著它許什麼願最靈?」國師也信這一套嗎?話說,她對著他許願是不是更容易被滿足?
  
  「財運和姻緣。」
  
  馮妙君「哦」了一聲,自去廟裡取了紙筆寫好。待她走出來,雲崕只見到她手裡捏著一個紅封,不由得好奇︰「寫了什麼?」
  
  她好想翻白眼︰「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鍥而不捨︰「求姻緣還是求財,這總能說吧?」
  
  馮妙君沒奈何道︰「求財,大財。」
  
  「這有何難?轉眼就能達成。」雲崕摸著下巴,「你何不求一求姻緣?」
  
  「姻緣不靠求來。」她捋順被夜風吹亂的髮絲,「我要自己決定。」
  
  「哦?」他似是興趣很濃,「安安想嫁個什麼樣的男人?」
  
  「公子要幫我物色嗎?」她躍到樹上,選了一處東南枝掛好紅封,再俐落地跳下來,「要長得俊的,身材好的,體力棒的,對我從一而終的,不納妾不偷吃不在外面拈花惹草的。」
  
  「這個……」他挑起了眉,什麼叫「體力棒的」,她要個體力超人的男子幹嘛?
  
  馮妙君在他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淑女吔,當然不能明講要「器大活好」,這也太低俗了不是?

  不過她以後要嫁的男人,肯定不能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嘛。
  
  雲崕話未說完,就有一聲長笑傳過來打斷了他︰「哈哈,這有何難?包在本……」
  
  緊跟著廟中負手踱出一名錦衣人,身量頎長,劍眉朗目,視年紀約在二十八、九上下。馮妙君認得,這也是個熟人。
  
  雖然相隔數年不見,但這張臉基本沒有多大變化,鼻子還是那個鼻子,嘴還是那張嘴。
  
  魏王次子,蕭衍。
  
  馮妙君原本背對著大廟後門,也背對著蕭衍,後者只能看到窈窕的輪廓。她這一轉身,蕭衍的話就梗在喉間,突然失聲。
  
  世間竟得佳人如許,清艷似月下花開,那眉眼間俱是即將盛綻的芳華。
  
  蕭衍一時都移不開眼。
  
  雲崕面現不悅︰「你不在家帶孩子,跑來這裡作甚?」
  
  孩子?馮妙君面色一動,蕭衍已經晉級了?也是,上回在聚萍鄉見面,他年紀也是老大不小了,這人又是個好色的,生上一窩沒問題啊。
  
  蕭衍也回過神來,笑道︰「這裡鬧出的動靜太大,父王不高興,我趕來看一眼。」忍不住又瞟了馮妙君一眼,心想國師要麼清心寡慾多年,要麼直接便找到這等傾城姝麗,的確也符合他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脾性。
  
  「看完了?」雲崕揮了揮手,「你可以走了。」
  
  「好,好,不看了。」蕭衍收回目光,再不往馮妙君那裡看一眼,「我知道你心頭有氣才不去冀遠,反而跑來這地方找熱鬧。不過此事也真怪不得王上……」
  
  他這麼一說,馮妙君才明白,原來雲崕在金凌城鬧得出這麼大動靜並不是自個兒貪圖玩樂,而是擺給八十里外的王軍看!
  
  他要讓那裡的人知道,他已經回到魏境,但是心情極度不爽、不肯回軍。
  
  我的個老天,這傢伙竟然能作到這個地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4 09:33 PM

第186章 掛符祈願

  對他任性程度已經有所瞭解的馮妙君再一次驚嘆。
  
  「找熱鬧?」雲崕卻瞇起了眼,「你不知道今兒是什麼日子?」
  
  正月十四唄,還能是什麼日子?按理說元宵當天才有遊園、燈會和射謎,他非得硬生生提前一天,讓全城百姓陪著他鬧騰。
  
  不過蕭衍想了想,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今兒正月十四了?難怪,難怪,是我過糊塗了。」他嘆氣道,「戰時千頭萬緒,我竟然把這個忘了。」
  
  馮妙君看看雲崕再看看他,不明白個中又有什麼玄機。蕭衍輕咳一聲︰「我知道父王突然揮師東進,你心裡有氣。不過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已經等待多年……」
  
  雲崕淡淡道︰「既如此,他自己將嶢國拿下便好,還要你來找我作甚?」
  
  「唯有國師出手,大軍方可稱百戰雄師。」蕭衍向著雲崕一揖到底,面色鄭重,「金凌城燈會也辦了,父王也派我來請你了,只望國師大人賞臉,起駕前往冀遠如何?」
  
  氣氛突然有些凝重。馮妙君站在一邊微微垂首,誰也不看,安心當她的透明人。
  
  好一會兒,雲崕才皺眉道︰「罷了,走吧。」
  
  畢竟他還是魏國國師,跟君主拿喬到這個程度也就夠了。魏王派了二王子來請他,他也順勢見好就收。
  
  蕭衍頓時開顏,雙手互拍兩記,即有一輛大車駛了過來。拉車的不是凡馬,而是四匹稱作「赤尾」的異獸,長相如巨鹿,通體紅艷,比馬還大了一圈。馮妙君在晉都倒是見過它的同類,由一家名門養著,但毛色沒有這般純正。
  
  其天生自帶風系的輕身神通,速度比駿馬還要再快上兩倍不止,奔跑起來可謂風馳電掣。
  
  蕭衍一擺手︰「請。」
  
  雲崕卻道了一聲︰「慢著。」隻身走進廟裡。
  
  蕭衍和馮妙君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他想什麼。
  
  好在這人很快就出來了,手裡還捏著一個紅紙封。
  
  咦?
  
  國師大人也要祈願?這不科學,他自個兒不就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還需要向一棵大樹求什麼未來?
  
  蕭衍的長隨上前,想替雲崕掛起紅封,後者一抬手拒絕了他,反而向馮妙君看了一眼︰「你來。」
  
  她知道這人有古怪的潔癖,不許旁人亂踫自己物品,於是接過紙封躍上巨榕,替他找了個好位置掛上,下來時順手拍了拍自己衣角︰「公子,這棵樹什麼來歷?」能讓他這麼上心。
  
  「沒什麼來歷。」雲崕淡淡道,「就是活的年頭長些,有四百多歲。」
  
  四百歲的人不多見,樹卻不少見,的確沒什麼稀罕的。
  
  幾人魚貫上車。馮妙君臨登車之前,將外頭立著的蕭衍隨從招來道︰「將此物帶給柯太守,讓他鎮在太守府裡就成。」
  
  那人小心接了,轉身去辦。
  
  她遞過去的是一截樹枝,斷口還很新鮮,顯然是從榕樹上現摘下來的。不過她可不是唬弄人,枝頭泛著一層瑩瑩紅光,在暗夜中赫然有點淒艷之美。
  
  這枝子經過雲崕之手,就附上了少許元力。盡管只有極細微淺薄的一絲,也足夠調派金凌城一整年的風調雨順了。
  
  這是國師對於柯太守盛情款待的賞賜。當然,這是私人饋贈,不佔用國家調派的份額。
  
  蕭衍在車上看得痛心疾首︰「奢侈!」天下第一等寶貴的元力,就送給了金凌城這種彈丸之地,暴殄天物啊!
  
  雲崕理都不理他,臉上滿是「你管得著嗎」的紈褲表情。
  
  馮妙君也爬上馬車,就坐在雲崕身畔。大車啟動時,她也著手燒水煮茶。
  
  蕭衍任務目標達成,心裡放鬆下來,這會兒就欣賞美人動作輕柔寫意,怎麼看怎麼賞心悅目︰「這位是?」
  
  「安安。」這不是馮妙君自報家門,而是雲崕懨懨回了一句。
  
  從這稱呼上,馮妙君就知道他無意告訴蕭衍,她的全名。她和蕭衍雖在三年前有數面之緣,不過女大十八變,她已從小姑娘長成了娉婷少女,面貌差異很大。蕭衍當年沒把她放在心上,這會兒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雲崕也不想他們相認,省得這傢伙又有本錢套近乎,聒噪得很。
  
  連姓都沒有,不是昵稱就是賜名。於是蕭衍立刻明白,眼前這傾國傾城的佳麗,居然是跟在雲崕身邊的侍女。
  
  他瞪大了眼︰「是你新收的侍女?」
  
  廢話,不是新收,難道是舊人?雲崕眼皮一挑,懶得回答這個弱智問題。馮妙君倒是衝著蕭衍露齒一笑。
  
  那對丹鳳眼微微彎起,這一笑就如雲破月出,滿廂生輝。蕭衍此生也不知見過多少美人,靈動若此的卻是寥寥無幾。他不由得拍掌讚嘆道︰「雲大國師厲害,不聲不響就下手了。」他遊覽花眾多年,也沒見得有這樣的運氣。
  
  「我們雲大國師從哪裡將你找來的?」蕭衍瞄向雲崕,笑得像三姑六婆,「莫不是憑著能掐會算的本事?不公平,給我也尋一個這樣的美人如何?」
  
  「我從山裡帶回來的。」雲崕仰起下巴,說不出的倨傲,「並且你說錯了,是她先找上了我。」
  
  馮妙君抬首,飛快看他一眼。其實雲崕說得無錯,是她首先建立起兩人之間的靈氣通聯,因此是馮妙君首先「找上了」雲崕。可他的傲氣來得好幼稚,誰先找上誰有什麼所謂?
  
  「山裡?」蕭衍奇道,「可是白象山?」
  
  雲崕「嗯」了一聲,就當是含糊應了。他確實是從白象山將馮妙君帶出來的。「我引發崖山重新噴發,自己也受了點傷,幸得她相護才安然出山。」他的目光柔和,「後面她就跟著我了。」
  
  這句話裡直接略去細節和糾葛無數,粗聽起來倒像是馮妙君對他有救命之恩一樣。雲崕這樣說,她也很驚訝,忍不住眨了眨眼,卻見他投過來的目光飽含深意。
  
  那眼神一如既往的迷離難辨,她還是看不懂呵。
  
  蕭衍卻一下對她肅然起敬︰「失敬了,原來安安還對國師伸過援手。」端起她剛剛沏好的茶,「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馮妙君不慌不忙給自己也斟了一杯,才舉起來回敬,仰頸一飲而盡。
  
  蕭衍也學她的樣子一口悶下,卻被燙得險些噴出來。
  
  不能噴!美人面前豈可失儀?
  
  他伸袖捂著嘴,眼淚汪汪。
  
  馮妙君咬著舌頭才忍住笑。她一眼就看出蕭衍雖有修為在身,道行也只是平平,較她相差得遠了。她能面不改色喝下沸水,蕭衍卻非被燙破了口舌不可。
  
  雲崕向她投來一個讚賞的眼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4 09:55 PM

第187章 你來我往

  幹得好,讓這小子再口花花,活該得個教訓!
  
  那廂蕭衍再經不得燙了,慌不迭將熱茶吐在自己內袖,也沒看見這兩人的眉來眼去,只張著嘴頻頻吸氣。
  
  馮妙君這才捂著小嘴吃驚道︰「哎呀,這可是滾茶!大人您燙壞了吧?」
  
  茶是他自己要敬的,沸茶也是他自己一口悶的,蕭衍還真怪不了她,只得大著舌頭道︰「無、無妨。」整張嘴都好像熟了,那滋味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
  
  麻辣燙。
  
  八寶櫃就在身邊,馮妙君伸手一陣摸索,居然從裡面抓出一隻冰盒。盒子其實是內外兩層,內層置冰塊,夾層貼著寒冰符保溫,以保證冰塊拿出來時還是硬梆梆的。
  
  蕭衍塞了兩塊冰進嘴時,才露出「得救了」的神色。
  
  雲崕轉頭對馮妙君道︰「記下,下車之後我要吃冰鎮滷水口條。」
  
  她脆生生應了聲「是」。
  
  國師真會落井下石,這會兒還要一本正經地取笑他!在初次見面的小美人面前丟了這麼大臉,蕭衍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好在他含過了冰塊之後,雲崕就丟出一瓶膏藥給他︰「用上。」
  
  藥膏塗在口腔上,延續清涼之感,疼痛都一下減輕了大半,再過一小會兒,嘴裡就重新結出了黏膜表皮。
  
  不過這時雲崕已經問他︰「王上御駕親征,這是誰給出的餿主意?」微一凝思,「想來不是太子,他早被派去鎮壓安夏。」
  
  蕭衍還有點兒口齒不清︰「是父王自己意氣。眾臣反對,連太子都勸諫了幾次,結果父王大發雷霆,我們只得作罷。」魏王五十多歲了,已經超過時下凡人的平均壽命,免不了著急在頤養天年之前再給自己添一筆豐功偉績。
  
  距離征服安夏國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魏王還有幾個七八年可以開疆拓土?
  
  「哦?」雲崕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那要看他是怎麼勸諫的了?」
  
  「太子也不願父王親征,這樣他便可以從安夏回來搶頭功。」主戰場在這裡,太子當然更希望在這裡立功勞。安夏地區偏遠,就算打了再多漂亮的勝仗又怎樣?
  
  還不是一個打輔助的?
  
  馮妙君乖乖垂首坐在雲崕身邊,聽到「安夏」兩字妙目中微一閃爍,誰也沒注意到。
  
  魏太子蕭靖被派去了安夏,為什麼?並且聽蕭衍言下之意,他是很早就動身了。
  
  「他那裡進展如何?」
  
  「已經越過安夏中部,往東南方向的赤嵌平原進軍。」蕭衍搖頭,「不過大軍行進很不順利,安夏餘孽屢屢伏擊,這麼一個月內已經打了三場仗,就算在他們紮營時,也時常有遊騎兵前來襲擊。怪哉,往年不曾見他們這樣拼命,莫不是這些餘孽和嶢國達成了什麼協議?」
  
  雲崕汲了一口清茶︰「這回傅靈川帶著長樂公主北上,也去參加嶢晉大婚。」
  
  蕭衍臉上變色︰「你是說,嶢晉和傅靈川聯手了?」
  
  雲崕點了點頭︰「不錯。」
  
  這事兒馮妙君也記得。傅靈川帶著偽長樂公主前往嶢國,就是徵得了燕王同意。當時魏的野心已經表露無疑,所以嶢晉和傅靈川代表的安夏殘部勢必要攜手抗魏。
  
  當時她不明白為何雲崕不對傅靈川兩人下手,現在卻隱約猜到一點原因了。
  
  因為蕭衍道︰「看來太子那裡有些棘手了。」
  
  雲崕的笑容沒有溫度︰「既為太子,就要啃些難下嘴的骨頭,否則賢能如何服眾?」
  
  馮妙君給他又斟了一杯茶。果然,這與內部傾軋有關。雲崕這是刻意給太子製造麻煩,利用安夏殘部給他設置障礙。
  
  關於魏國內部的形勢,她也曾聽莫提準說過大概。魏王三子,老大蕭靖、老三蕭吾為鄭王后所養,關係較親密;老二蕭衍卻跟兄長不太對付,可他生母早亡、母族勢弱,一直都被鄭王后打壓,直到他向魏王舉薦了雲崕,後者挑戰國師之位成功,蕭衍的地位才算穩固下來——最後這一點,當世知道的人鮮少。莫提準也是近來不知由何處打聽到的。
  
  戰亂最重人才,最缺的也是人才。魏國卻得天獨厚,老蕭家出來的個個都有本事,蕭靖屢建戰功,少年成名,蕭吾今年才十七歲,就已經打過兩場勝仗,嶄露不凡的軍事才能;至於蕭衍,雖然不上戰場卻有治國經綸,這幾年給魏王建言獻策,改賦稅、興水利,使得國力大增。
  
  這也是鄰國好生忌憚大魏的原因。
  
  這幾年,蕭衍和國師雲崕走得越來越近,引發了王后與太子的不安,雙方私底下都使了些手段。
  
  幾個兄弟之間你爭我奪,魏王卻是樂見其成。倘若像嶢國王室那樣其樂融融、一團和氣,他倒覺煩惱了。
  
  毫無疑問,蕭靖之前接到的任務是分兵前往赤嵌森林,阻截由此越境的晉軍。崖山通道的毀壞,改變了整個北陸的戰略格局,嶢晉之間再不能快速通兵,晉人想支援盟友就得往北劃個大圈,進入安夏舊地,從這裡繞過白象山脈北部,由安夏地界南部的赤嵌平原再轉入嶢國境內。
  
  這麼運送兵力和物資雖然周折,卻比取道白象湖北部這種常規路線還要快上兩個月。
  
  唯一的問題,就是晉軍必須經過安夏,而安夏已經被魏國吞併。也就是說,晉軍必須踏上安魏國領地。
  
  崖山通道被毀之後,魏王憑藉敏銳的嗅覺已經預見到晉軍採取的折衷方案,因此才派太子前往赤嵌平原,堵截趕赴戰場的晉國援軍。
  
  畢竟,安夏被佔領後,歸在太子管轄範圍內,所謂守土有責,捨他其誰?雲崕是不是早就預見到這一點,在嶢都近郊才特地放傅靈川和偽長樂公主一條生路?
  
  倘真如此,這人城府真是深得驚人,走一步就能看三步。
  
  接下來,兩人拂開桌面,蘸了清水在桌面上隨手繪制地圖,一邊討論。馮妙君安靜聽了好一會兒,終於把當下時局聽了個大概。
  
  從魏國舉軍侵嶢以來,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形勢從最開始的高戈猛進,到現在的步步為營。
  
  嶢國並不是好啃的骨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5 09:36 PM

第188章 逢賭就作弊

  戰爭剛打響的時候,魏國的進攻迅雷不及掩耳,攻嶢國一個措手不及,七天內就拿下了四城。不過嶢國早知這位惡鄰的野心,也是很快反應過來,開展防守反擊。
  
  在客場作戰的劣勢十分明顯,天時地利人和沒一樣能佔到。雖說魏國有吞掉安夏的經驗,可是嶢國與安夏不同,後者多平原河谷,一馬平川,嶢國卻是腹地多山,行進困難不說,還常見易守難攻的關隘,大軍前進的腳步也被拖慢下來。
  
  這時候,倘若晉國的援軍也趕來,那就很不妙了。所以蕭靖接到的任務就是去守住安夏南部的赤嵌森林,阻止晉軍通行,為王軍爭取更多時間和機會。
  
  理清了這幾層關係,馮妙君並未通透,反而更糊塗了︰
  
  雲崕是什麼人,當真會為了魏國內部的黨派之爭、為了給太子添堵,而把傅靈川這兩個心腹大患放回安夏嗎?要知道蕭靖那裡如果沒頂住壓力,放跑了大量晉軍過來,魏國王軍的戰爭計劃一定會受到阻礙。
  
  這裡面,還有哪些她不清楚的算計呢?
  
  兩人聊完了國事,蕭衍的嘴又開始疼了,裝不得若無其事;雲崕大概覺得罰他也罰夠了,於是讓馮妙君搬出棋盤,與他對弈。
  
  「喂!」蕭衍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雲崕瞥他一眼,只用了三個字就讓他無可爭議︰「我累了。」
  
  他可是個長期慢性病人,毛病還出在心臟上,他說累了誰還敢讓他繼續勞碌?
  
  蕭衍只得幽怨地執起子來。
  
  雲崕闔目道︰「你若能贏了安安,我就任你提個要求。」
  
  蕭衍的眼睛頓時亮了︰「什麼要求都可以?!」
  
  「嗯,只要我能力所及。」
  
  蕭衍當即喜孜孜一指馮妙君︰「好,我若贏了,你將她讓給我!」
  
  雲崕掀起眼皮瞅他一眼,而後又接著閉目養神。
  
  這便是默認了?
  
  馮妙君嘴角一撇,心裡暗自恚怒。
  
  她先前就與雲崕說好,跟在他身邊做侍女可以,但他要給予足夠尊重,絕不能將她當作貨物一樣贈人。
  
  言猶在耳,他就想反悔了?
  
  她左手在袖中捏握成拳,恨不得給雲崕一記耳光。若非實在忌憚他的修為,這會兒早就翻臉。
  
  蕭衍也沒眼力價,看不出她在生氣,笑吟吟道︰「來,我讓你一子。」
  
  馮妙君暗暗運轉靈訣才將怒火一點一點壓下,這時望著他,嘴角也慢慢彎了起來。
  
  想贏她,呵,哪有這麼容易?
  
  這下子,蕭衍終於可以靜靜地閉嘴養傷了。
  
  馮妙君開局就不好,被蕭衍圍追堵截,連連失利。後者起初看雲崕跟賭,還以為馮妙君棋藝了得,現在總算是放下心。他瞅著她,越看越是開心,彷彿已將這個小美人兒收入囊中︰「安安你放心,以後跟著我絕不吃虧!」
  
  雲崕聞言睜眼,看了看棋盤︰「下棋不語真君子。」
  
  那不是觀棋嗎?蕭衍知道他惱火,笑道︰「大丈夫言而有信!」
  
  雲崕低聲對馮妙君道︰「莫著急,你還有機會贏他。」
  
  馮妙君低頭摩挲著手中棋子,將紅唇咬得鮮艷欲滴,就是不看他。
  
  雲崕知道她在跟自己賭氣,恨他拿她打賭,遂伸手撫著她的背道︰「這小子棋藝很菜,也就上來先聲奪人,你只要穩住陣腳,後面他自然餘勁不足。」
  
  「喂喂!」蕭衍迭聲道,「這是我和安安之間的競爭,你插什麼手?」雲崕對他的棋路太瞭解了,隨手點撥小侍女幾下就能贏他。這傢伙八成是後悔了不想輸掉美人,才盤算著出陰招。
  
  「呵。」雲崕輕笑一聲,不說話了。
  
  棋局進行時。
  
  馮妙君卻有些不自在,因為雲崕的手就沒從她後背離開過。他的掌心溫度很高,熨得她後背一陣暖熱,偏偏用力又輕,像是有麻雀在她背後撲扇翅膀,又軟又癢。
  
  這是騷擾!
  
  她忍不住動了動,想把他的手掙開。結果雲崕又道︰「專心些,莫走神,你能贏他。」
  
  他這樣毛手毛腳,她怎麼專心?!
  
  馮妙君正想狠狠瞪他幾眼,忽然又覺不對。
  
  她正要落下一子,目光還在棋局上逡巡,就覺雲崕指尖在她背上輕輕一劃,然後點了兩下。
  
  什麼意思?她被那熱度擾得心意亂,隨手放了一子。
  
  蕭衍笑得心花怒放,雲崕湊在她耳邊,用恨鐵不成鋼的語調道︰「笨!」
  
  她好想掀桌吼一句「老娘不玩了」!
  
  不過,也就只能想想而已。
  
  蕭衍剛下完一子,馮妙君正在思索中,雲崕的指尖又滑動了,方向不同,輕點四下,換個方向又是兩下。
  
  馮妙君眉頭微不可見地一蹙。
  
  他應該不會這樣無聊,所以是——蕭衍這一子的左四,下二?
  
  他用這種暗碼方式,來告訴她怎麼下棋嗎?
  
  馮妙君不由得閉了閉眼。堂堂大國師,居然下棋作弊!她下意識轉頭,瞟了雲崕一眼——
  
  而且若無其事、毫不愧疚。
  
  蕭衍攤上這樣的對手,可真是倒楣。
  
  馮妙君原本氣惱之下想給雲崕使個絆子,看他要怎樣收場,現在忽然改了主意,按照他的指示,落了一子。
  
  蕭衍眉頭皺起,雲崕已經撫著下巴,笑吟吟誇了聲︰「好棋。」
  
  這是提示她走得對。馮妙君暗中翻個白眼,這傢伙哪是誇她,分明是誇自己。表臉!
  
  接下來她索性放空思緒什麼也不想,等著他一個指令她就一個動作。
  
  實際上,這局棋又變作了蕭衍和雲崕之間的對弈。
  
  蕭衍很快發現,眼前的小美人棋路忽然變了,變得慎密而又細致,攻則淩厲、守則穩重,進退有據,在這方寸之地恬然自適。
  
  下到一半,他就覺得如陷泥淖,處處難行。
  
  這感覺並不陌生。蕭衍想,她的路數居然和雲崕有些相似。「這還是侍女嗎?」他抬頭瞪向國師表示不滿,「你真地沒做手腳?」
  
  雲崕揚起的笑容完美︰「我的侍女想贏你都不費吹灰之力。」
  
  蕭衍還是拿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馮妙君忽然道︰「您若不放心,我們換個位置。」
  
  蕭衍一點兒都不客氣︰「好。」
  
  馮妙君毫不留戀地站了起來,也趁機脫離了雲崕的掌控,坐到對面去。
  
  離他太近,身周全是他的氣息,這令她緊張。
  
  蕭衍將棋盤小心掉了個兒。雲崕單手拄著下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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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5 09:40 PM

第189章 賭注

  馮妙君只作不見,低頭下自己的棋。
  
  其實她的棋力縱不如雲崕,卻也著實高段,何況先前國師已經開闢出大好局面,她再不懂得發揮就不要混了。
  
  在遊刃有餘的情況下,她還留了手,於是最後以二目優勢險勝蕭衍。
  
  蕭衍隻手撫額,嘆了好一會兒氣才重振旗鼓,誠懇道︰「罷了。不過,安安若是厭倦這陰陽怪氣的傢伙,我這裡隨時歡迎!」
  
  馮妙君知道他嘴花花,但依舊笑著點了點頭。
  
  雲崕微微瞇眼,忽然道︰「慢著,願賭服輸,你的賭注呢?」
  
  「我……」蕭衍原本竊喜這傢伙一開始沒管他要賭注,想不到是在這等著,「一開始可沒談定!」
  
  「沒談定就想將我侍女騙走?」雲崕斜睨他一眼,「天下有這種好事?」
  
  蕭衍輕咳一聲︰「方才沒談好,現在就得防著你獅子大開口。這樣罷,折衷一下,既是安安贏了我,那麼條件就由她來開。」
  
  頓時兩個男人的目光都轉向她,雲崕點了點頭。蕭衍能有什麼東西讓他稀罕?
  
  這就到了她自由選寶的時間嗎?「我也不知該要什麼。」關鍵是,馮妙君事先也沒做過功課,不知道蕭衍手裡都有什麼寶貝,「王爺看著賞吧。」
  
  小姑娘倒是不貪心,蕭衍剛要張口,雲崕在一邊涼涼道︰「金銀這等俗物就算了,總要拿得出手。」
  
  馮妙君嘴角一撇,這廝明明知道她最喜歡錢!
  
  蕭衍恨恨瞪他一眼︰「我是那等俗人?」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遞給馮妙君,「這是元洪佩,可反射三次強大的外力攻擊……」
  
  「你把貼身玉佩送給我侍女是何意?」雲崕板起臉,「就給不出別的?」
  
  「我給的是她,又不是給你……」蕭衍說著說著聲音細小下去。也是呵,男子送姑娘貼身玉佩,不外乎定情信物,這麼幹好似在雲崕眼皮底下和他侍女私相授受,於禮不妥。不過,這傢伙從來疏懶不羈,連侍女都不知捏死了多少個,從何時起這樣講究了?
  
  他嘆了口氣,從袖子裡掏出一隻小小錦囊︰「送你這個吧。」
  
  馮妙君謝了他才接過,雲崕也有兩分好奇︰「打開來看看。」以他眼力,當能看出這制工精細的錦囊癟癟地,裡面可不似裝了什麼寶貝。
  
  馮妙君打開錦囊,裡面只有一張發黃的、疊得整整齊齊的紙片,上面彷彿有墨跡。她不由得看了蕭衍一眼。王子衍不看僧面看佛面,拿出來的東西想必不差,難不成是一卷心經?
  
  展開來,才發現這張薄薄的紙還能再攤薄,直至變成了三尺見方,上面有線條也有注釋。
  
  「地圖?」這種造紙工藝甚至遠超她的時代,每一層輕薄如無物,攤在幾上彷彿透明,直接就能看見底下案幾的紋路,堪稱高清無碼。
  
  「鮫綃?」這東西勉強還能入雲崕法眼,「還算拿得出手。」
  
  鮫綃出自深海或者大川中的鮫人之手,薄若無物但堅韌無比,水浸火燒都不能傷。乃是煉制法衣的最好材料之一,價格自然也是高到令人乍舌。
  
  蕭衍籲了口氣︰「這幅藏寶圖記載禁忌之海中一處遺跡的位置。我拿在手裡很久了,始終沒空前去探索,不若給了你。」
  
  禁忌之海即是分開南北兩塊大陸的海洋,面積雖然不大,但風險浪急、暗礁無數,又有大妖出沒,搗毀商船無數,因此這裡處處都是人類禁地,也被稱作詛咒之海。
  
  這倒比賞賜金銀財寶有趣多了,馮妙君再次謝過,蕭衍卻道︰「你這主人成日價喜歡往外跑,不如就讓他帶你前去探險。」
  
  馮妙君保持微笑︰「不敢勞動國師大駕。」
  
  雲崕看她一眼,沒吭聲。
  
  蕭衍又道︰「你那親隨陸茗也往冀遠趕來,最快明天能到。」
  
  雲崕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像是剛剛想起還有這麼個人。
  
  赤尾拉車,速度比凡馬快上不知幾許,就算走的都是官道,要保持車廂平穩,八十多里路程也不過是一個時辰就到了。
  
  馮妙君也佩服雲崕會選地方,金浚城離這裡的位置真是不遠不近剛剛好,人家好找他,他也容易回來,不顯怠慢。
  
  處處都是學問。
  
  馬車停穩,自有人來開門。主帳地勢略高,馮妙君走下來,第一眼望見的就是烏壓壓的帳篷。
  
  他們又回到了嶢國地界,這裡是魏軍駐紮的營地。
  
  雲崕走下來,頭也不回吩咐一句︰「別亂走,去我帳裡候著。」自己就在蕭衍陪伴下,逕直往中軍大帳去了。
  
  這時夜色已經深沉,魏王卻還未歇息,仍在中軍主持,足見辛苦。
  
  從側面說,本地的戰況恐怕也比較吃緊。
  
  那句話自是對馮妙君說的,來來往往的官兵面帶敬意向雲崕行禮,顯然雲大國師在軍隊裡也很吃得開。
  
  她撇了撇嘴,懶得看他。
  
  既然國師交代了,邊上就有親兵道︰「請隨我來。」
  
  國師的帳篷搭在半山腰,從位次來說僅低於魏王。馮妙君本以為,以雲崕的個性大概會給自己弄個浮誇的居處,不過事實證明,她好像又一次錯估他了。
  
  雲崕的帳篷其實不大,裡面空間有限、擺設不多,也就分了裡外兩間,各放臥具,外間還有一套桌椅和兩面大櫃、一套沙盤,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若她不知這裡主人是誰,大概會以為自己錯走進哪個軍官的帳篷。
  
  馮妙君在這裡稍事整理,親兵就將晚飯拎了過來,是簡單的一個食盒。
  
  她是國師的貼身侍女,理論上來說除了伺候主人之外,其他活計都不必做。
  
  「軍中將士同食,王上也不例外,除非慶功大宴。每十日供給一次豬肉,今晚剛好就有。按例,國師帳中多供五兩。」
  
  將士的伙食大致相同,有助於籠絡軍心。魏軍的軍紀之嚴明,據說在諸國當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馮妙君揭開食盒一看︰「只有我一人飯食,國師的呢?」
  
  「今晚王上為國師洗塵,他不在這裡用。」親兵說罷,退了出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5 10:16 PM

第190章 洗塵宴

  食盒雖大,裡面只有兩碗菜,一碗糙米飯。
  
  碗很大,一碗是紅燒肉,一碗是水煮豆子。
  
  紅燒肉都快燒成黑的了,都是大塊,表面一層油光,幸好拿出食盒仍然暖熱,不然肉塊上面就要結一層白花花。她試啃了一口,嗯,果不其然,又肥又膩。
  
  另一碗水煮豆子就當真是「水煮」,沒有花椒紅油辣粉,唯一的調料只有鹽巴。
  
  看在這伙食是魏王同款,馮妙君也慢慢吃將起來。
  
  說起來她降臨到這世界以後,歷險不少,但除了白象山脈那些時日就沒虧著自己的嘴,胃口已經養得很刁。這兩個菜才吃了幾口,她就覺胃裡一陣返膩,好生難以下嚥。
  
  可她明白,軍中就提供這樣的伙食,高脂肪高蛋白提供熱量,重油重鹽長力氣。軍人是來這裡打仗,不是養生的。
  
  飯菜珍貴,不容浪費。馮妙君費了好大力氣終於吃見底了,這時外頭又來報︰「王上開宴洗塵,國師吩咐你過去伺候。」
  
  看來他們是議事完畢了。
  
  今晚是個大晴天,月圓如盤。宴席就搭在半山腰的空地上,魏王佔了上座,其次是國師、蕭衍和其他首腦人物。也不知席中人說了什麼,引發一陣大笑。
  
  馮妙君被人領來站在雲崕後方,他頭也不回卻知她來了,出聲道︰「倒酒。」
  
  將士打仗時要遵行禁酒令,但今晚是個例外。馮妙君真想將酒灑淋到他頭上去,不過眾目睽睽之下也只得舉甕給雲崕斟酒,只倒七分。魏王拍了拍椅子︰「滿上滿上!」
  
  馮妙君微一猶豫,雲崕已經按下甕口,給自己斟到酒水滿溢︰「來。」
  
  他的掌心就按在她手背上,輕輕壓住,大約因為喝酒,熱力比往常更盛。
  
  她雖垂首,魏王老眼還未昏花,已經藉著火花將她看個清楚,目光不由得一凝︰「我們的國師大人上哪裡搜羅了這等美人!」
  
  他既提起,眾人目光齊刷刷往馮妙君看來。
  
  即便是美女,站在雲崕身邊也多半如螢火比之皓月,黯然無光。可是雲崕這回帶來的侍女衣著雖然樸素,面龐不施脂粉,卻美得出挑而張揚,與雲崕的慵懶隨性搭配在一起,竟是奇蹟地和諧。
  
  雲崕微微一笑,向馮妙君伸手︰「來。」
  
  他盯著誰看時,目光一定是氤氳而動人的,再加上伸出來的手掌瑩潤,手指根根如玉。馮妙君來時一肚子火氣,這時卻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麼邪,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如受蠱惑,將自己的手遞過去給他了。
  
  溫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傳來,她被拉得逕直坐下,正好就倚著雲崕。緊接著這人手掌移動,攬住了盈盈不堪一握的細腰。
  
  他的軀體火熱,燙得她面上發燒。
  
  馮妙君也明白,這場面上不能任性、不能掙脫,只得按下滿身的不自在,乖乖貼在他身上。
  
  「安安原是孤女,我引發崖山重新噴發時受了傷,為她所救護。傷癒之後,我就將她帶在身邊了。」這段故事雲崕曾對蕭衍說過,現在當然要照本宣科再重復一回,不能有前後矛盾,否則就是欺君大罪。
  
  當然,馮妙君可不認為他會在乎這種罪名。
  
  這句話裡面信息量很大,眾人聽得動容,魏王失聲道︰「你竟受了傷!」舉起酒杯,居然向馮妙君遙遙一敬,聲若洪鐘,「來,我敬你一杯,多謝你將我的好國師平安救出!」
  
  以他一國之君的身份,居然肯向小小侍女敬酒,馮妙君對這個頭髮花白、身體精壯的老人印象頓時好上幾分。氣度如此,難怪包括雲崕在內的那許多人才甘願為他所用。
  
  這裡當然不會備下她的酒具,雲崕二話不說,很體貼地將自己的酒杯塞進她手裡︰「還不舉杯?」
  
  馮妙君無法,只得舉杯回敬,將滿杯酒水一飲而盡。
  
  這杯子是雲崕用過的,她還很小心地轉動杯口,不想跟他間接親吻。
  
  魏王扔下杯子,大笑道︰「崖山通道被毀,嶢晉再難互通有無,國師競此人力不能及之奇功,來,再受寡人一敬!」
  
  侍從飛快給他添酒的同時,馮妙君也給雲崕倒好了酒。後者笑著舉杯,仰頭乾了。
  
  透明的酒水化成幾縷,順著他脖子淌下。馮妙君鮮少見他作這等豪邁狀,雲崕也不習慣喝急酒,杯子還未放下就抓著白帕,嗆得連連咳嗽。
  
  他咳得冠玉般的俊面上都帶出病態的紅暈,魏王本打算再灌他幾杯,這會兒也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這時卻有人哼了一聲道︰「國師猶在閉關,居然就能截斷崖山地宮,除掉王上的心頭大患。這樣的關,你要多閉幾次才好!」
  
  馮妙君聞聲看去,說話這人身板魁梧,面皮赤紅,兩眼精光四射,只看外表就知道是一員猛將。不過她更留心的是他的座次,此人排在魏王左下首第三位,顯然在隨王出征的首腦中地位也是很高。
  
  更重要的是,他這話明明是責難雲崕欺君,魏王聽了也不動怒,只笑吟吟看著這兩人。
  
  雲崕的手已經放在馮妙君肩上,這時輕輕拍了兩下︰「我也想像赫連將軍這麼光明磊落,可惜想要毀掉崖山通道不太容易,我若將行蹤昭告天下,這會兒王軍面對的就是嶢晉的聯軍了。」
  
  這大將是魏國名將赫連甲,馮妙君事先做過功課,對他也有些瞭解。據說這人剛正不阿,自來和雲崕特別不對付,卻又不肯受太子、王后拉攏,算是朝中一股清流。若非他打仗厲害,魏王又明確表態欣賞他的耿直,赫連甲哪能過得這樣愜意、見誰不爽就能懟誰?
  
  赫連甲瞪圓了眼還要再反駁幾句,魏王已經出聲打圓場︰「好了,雲卿此行出自我的授意。他負傷立下奇功,這場仗才好打,在座各位都要承他的情!」
  
  一國之君既開了口,赫連甲也不敢再多說。魏王是個很會暖場的人,幾句話又把氣氛調動起來,君臣盡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6 09:42 PM

第191章 禍福相偎依

  馮妙君看眾人注意力已經分散,遂扭了扭身子,想重新站到後面去。身形剛動,雲崕就一把握住了她的細腰,薄唇幾乎貼在她耳邊道︰「不想以後添麻煩就別亂動。」
  
  她對外保持溫雅神色,口齒微動︰「還有什麼麻煩?」他才是最大的麻煩,而且越來越難纏,她總覺得自己岌岌可危,想在被吃掉前打退堂鼓,離這人遠遠的了。
  
  「坐在這裡的,都是魏國最有權勢之人。」雲崕捏了捏她的小腰,「安安長得太好看,你只要與我稍微疏遠,他們就能把你吃了。」
  
  猝不及防被誇獎,她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魏王最是好色,這把年紀猶能一夜連御數女。如果我不與你親昵,他就會打你的主意。」雲崕面不改色往自己國君臉上抹黑,順便解釋為何對她動手動腳。
  
  魏王雖喜美女,但還不至於搶到他手下來。不過這一點,安安並不知道,不是嗎?魏王本人更聽不到,所以這二者都不會有什麼異議啦。
  
  馮妙君想起魏王見到自己時的滿眼異色,也不由得信了幾分。留在雲崕身邊,總好過這個色老頭子吧?
  
  兩害相權取其輕。
  
  不過接下來的事實又向她證明,雲崕的做法有理,因為魏王的目光總是瞟向這裡來,帶著男人都懂的曖昧意味。酒過三巡之後,他也藉著酒勁兒調笑道︰「我道從前賞賜美女,雲卿為何總是不要,原來嫌我送的不好。」
  
  蕭衍立時跟進︰「國師眼光太高,從未聽說有侍女能在你身邊陪伴超過十日之久。」
  
  旁人無不懍然,想起雲崕性情古怪,上一秒還能跟人把酒言歡,下一秒就能揮劍斬人首級,那是比君王更難伺候的主兒。權貴之間還有個紀錄是雲崕保持的,那便是更換貼身侍女的速度無人可以超越。
  
  魏王指給他的第一名侍女,三天後就死了。
  
  後面兩名,最多也沒能活過十日。好在魏王有容人之能,當時也就一笑而過,沒有治他的罪。
  
  其他人再殘暴,也不曾破掉這個紀錄。
  
  可是眼前這名為安安的美人從白象山脈算起,跟在國師身邊已經超過兩個月了,並且就目前來看,雲崕對她還寵愛得緊,沒有半點厭棄模樣。能入國師法眼,除了美貌想必還有過人之處。
  
  呸,這種傾城絕色要能收入自己囊中,怎也不可能兩個月就膩。
  
  馮妙君倒是心裡一動。跟著雲崕這麼久,知他性情雖然反復無常,卻不是暴戾好殺之人,怎會隨意弄死這些侍女?
  
  魏王趁著酒意對雲崕道︰「你這侍女倒有幾分眼熟,寡人從前似在哪裡見過。」
  
  這話要是對別人說,後者大概也只能恭恭敬敬呈上美人,請王上繼續「眼熟」。但雲崕卻舉杯輕啜一口,滿臉的漫不經心︰「哦?王上在哪裡見過?」
  
  嘿嘿,不管魏王想不想要,一律不給。
  
  馮妙君一顆心吊了起來。她越長大就與安夏王后越像,後者年輕時艷冠北陸,魏王是不是也見過她的生身母親?
  
  魏王微微瞇眼,想了半天才搖頭︰「想不起來了,只覺這眉眼似曾相識。」
  
  雲崕也不想他把注意力再放在馮妙君身上,轉了個話題道︰「南陸的戰事如何了?」
  
  這回是大將赫連甲接話︰「不妙,蒲國快要撐不住了。」
  
  蒲國和燕國的戰爭已經持續數月之久,就算這幾年發展迅猛,到底國力不如人,這時頹勢越發明顯。燕國向來忌憚快速崛起的魏國,要是結束與蒲國的糾纏,恐怕會將目光投向北陸,開始干預魏嶢之間的戰爭。
  
  魏國並不想與嶢、晉、燕三國同時為敵。蕭衍插口︰「所以這裡要速戰速決。」
  
  底下有將領笑道︰「燕國倒不似料想中那般強大。」
  
  「蒲國得道多助、氣運如虹,燕國失於義,出師無名。」雲崕放下杯子,「此消彼長,便能僵持。」
  
  蕭衍肅容道︰「再者,燕國太平多年,軍備廢馳,貪腐內朽,這一回也是暴露無疑了。戰爭打響初期,王廷要通典州的兵馬馳援索頓城,兩地相距不過四百里,通典州的人馬卻足足走了七天才到,那時索頓城早被拿下,通典州的將領就打了退堂鼓,折去百里開外駐紮,就是不上前搶回失地。」
  
  這裡帶兵的將領個個都是老油子,聞言狂笑︰「愛惜羽毛到這個份上,也是少見。」通典州的軍隊分明知道自己打不過來犯者,又不能抗令不遵,這才走得一路磨跡,就不想折損兵力。
  
  有經驗的謀略家,立刻就能從中分析出兩點。其一,「上令下達」這個過程並不通暢,王廷的威信不足;其二,地方勢力漸長,已有各自為政的苗頭。
  
  魏王嘿嘿兩聲︰「燕國這些年來繁華如烈火烹油,自得不已,哪知太平滋貪腐,禍福相偎依。」
  
  雲崕卻淡淡道︰「問題既暴露出來,燕王也不是傻子,自然會上下整頓。蒲國最後還要敗北,就輸在國力的絕對高下。」
  
  眾人笑聲小了下去。燕國內部矛盾叢生又怎樣,它還是當世第一強國,它還是有錢有人。
  
  接下來宴席仍然進行,只是氣氛有些凝重。
  
  也不知過了多久,魏王取銀勺在案上輕敲兩下,提聲道︰「國師也來了,酒也喝了,興也盡了,越明日還有大戰,諸卿不若安歇?」
  
  眾人應聲,於是宴散。
  
  雲崕扶著案幾站起,身形晃了兩下。馮妙君趕緊扶住,待他站穩就飛快放開了手。
  
  「回帳。」他雲眸半閉,好似真有些睏了。
  
  幸好從這裡到帳中,也就是五、六分鐘的路程。
  
  馮妙君早在方寸瓶裡備好醒酒湯,這時就取來給他喝下,又打濕了巾子給他擦臉。她最開始想將巾子直接扔到他臉上的,卻不知怎地,越擦越是輕柔。
  
  她只能歸結於自己是顏狗,看不得那張冠玉般的面龐被她擦破皮,又不想跟個醉鬼計較。
  
  這廝酒意上湧,滿面飛紅,眼神也變得迷離飄忽。好在他酒品倒還不錯,不吵不鬧,只是瞇著眼任她施為,模樣乖巧極了。
  
  「頭暈。」他將腦袋擱在她肩膀上,拖長了聲音,乍聽之下像在撒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6 09:47 PM

第192章 雲崕的使命

  但馮妙君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換個女子聽著,神兒都酥了,她卻狠心將他推開︰「睡吧。」
  
  「安安在生氣。」他衝她眨眼,一下,兩下,眨得她頭都快暈了,「為什麼?」
  
  「沒有。」她繃緊小臉,「我怎麼敢?」她算哪根大頭蔥?
  
  她噘著小嘴的模樣哪像是不敢了?雲崕忽然有種衝動,想嘗上一嘗。去年夏天的櫻桃沒吃夠,他現在又有些乾渴。
  
  可是這小東西臉皮薄得很,小腰都不樂意被他踫呢。
  
  他長長地「哦」了一聲,恍然大悟︰「我和蕭衍打賭,安安生氣了?」
  
  看吧,他果然知道!馮妙君忍不住給他一記眼刀,之前裝什麼裝?
  
  她盡量心平氣和︰「我記得公子和我有過約定,絕不將我出讓別人。」
  
  「絕不出讓。」他忽然又出掌抱住了她的腰,將她一把拖近,臉色也是少有的凝肅,「安安是我的。」
  
  他的一本正經,讓她心跳都漏了一拍,下一句話不經思索就衝了出來︰
  
  「那你還拿我當賭注?」
  
  兩人都聽清了這句話裡的憤怒、斥責和委屈。頭一回,她這樣清晰無誤地表明自己的情緒。
  
  馮妙君用力咬住了唇,雲崕卻低笑出聲︰「他贏不了。」
  
  「萬一呢?」
  
  「萬一也贏不了。你信嗎,我有一百種法子讓他敗。」他用指尖勾勒她面部纖巧的弧度,「安安是我的,誰也不給。」
  
  最後一句話帶著孩子式的賭氣,馮妙君一時分不清哪個才是他。是先前那個打賭都要出千的,還是現在這個抱著她一個勁兒撒嬌的?
  
  她冷冷道︰「天下事不可能盡如公子意!」
  
  雲崕一下就抓住了重點,沒再繼續解釋,而是道︰「好,我錯啦。以後再也不這樣,好嗎?」
  
  她趁他酒後好說話,大著膽子問︰「哪樣?」
  
  「再不把你當賭注,也決不出讓給別人。」小貓咪也有脾氣,這會兒他就該順毛,「消消氣,嗯?」
  
  她盯著他︰「大丈夫,一言九鼎。」
  
  「嗯,一言九鼎。」說罷,雲崕望著她側了側頭,「別家的侍女都服侍人,只有我家的安安得哄著來。」
  
  馮妙君長長嘆了口氣,知道自己該適可而止了。
  
  在他這裡,她只是個侍女,就是不消氣又能如何?這人只當她是自養的寵物吧,偶然鬧點小脾氣他還有閒心哄一哄,她要是再使臉色給雲崕看,把他耐性磨光就不好玩了。
  
  雲崕只當她心結已經解開了,笑道︰「我渴了。」
  
  馮妙君當即給他斟了一杯清茶。雲崕想吃的不是這個,但依舊接過來一飲而盡。
  
  兩人相顧無言,一時都找不到話說。
  
  過了好一會兒,馮妙君見他腦袋慢慢垂下,顯是酒力發作得厲害,只好扶著他躺下來︰
  
  「為何不用靈力把酒氣逼出來?」
  
  雲崕指了指胸口,搖頭。
  
  她明白了︰他心疾這次發作得太久,也痛苦了太久,倒想趁酒意換一頓好眠。
  
  國師是天下修行者羨慕的對象,雲崕卻始終要背負這樣沉重的傷勢。
  
  她低聲道︰「心疾何時能解?」
  
  頭一回,她不是從擔憂自己的小命出發,而是感慨這風光霽月的男人與她一樣,都用世人不能理解的方式掙扎求生。
  
  對於活下去的渴望和無奈,她深有體會。
  
  「等到……」
  
  他聲音太小,馮妙君不得不湊近了聽︰「……我的使命完成。」
  
  使命,什麼使命?像他這樣的人,也有使命必須完成嗎?
  
  馮妙君一頭霧水,待要再問,雲崕忽然攬臂將她一把摟住,按到床上,大長腿很霸道地壓在她腿上。
  
  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變成了零。
  
  馮妙君吃了一驚,雙手按在他胸口將自己與他隔開,一邊緊促道︰「放開!」
  
  他不放,下巴反而在她秀髮上蹭了兩下,好似還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確認她的氣息。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馮妙君靠在他胸口,發現他鼻息悠長,已然入睡。
  
  她又僵持一會兒,才小心搬開他的手腳,自己爬了起來。
  
  待在熟睡的雲崕身邊是件十分危險的事,馮妙君放下幾重帳帷,輕手輕腳走了出去,沒望見身後熟睡的雲崕眼皮微動兩下。
  
  她先封好帳門,而後將睡具抖開。
  
  魏軍配發的睡具不是小床,反類似於她前世用過的睡袋,只不過沒有那麼輕便。備給她的當然是高級貨,與一般軍士所用不同,隔層塞滿了鴨絨保暖,鑽進去不一會兒,全身都熱乎乎的;這下方還能搭起底架,以確保睡袋不會直接接觸冰冷潮濕的地面,也免去蟲蟻干擾。
  
  國師大人最近越來越喜歡動手動腳了,這讓她有些困擾。
  
  她跟在他身邊有自己的目的,眼下修行雖然進展順利,但關於解詛一事卻是毫無頭緒。雲崕看起來並不介意與她共用靈力,他不知詛咒真相,不知道兩人性命相連,自然不會著急去想辦法。
  
  可是她若告訴他真相,今後是不是只有被金屋藏嬌的命?
  
  眼下兩人的關係也變得越來越奇怪,她覺出了其中的危險。雲崕就像罌粟,看起來那麼美好,靠近了也讓人上癮,可他有毒,能讓人沉迷至死而不自知。
  
  是不是該在自己深陷下去之前搶先抽身離開,繼續踏上自己的尋覓之旅?
  
  馮妙君在黑暗中瞪著眼,以為自己會睡意全無,哪知漸漸也乏了,打了幾個呵欠就昏昏沉沉。
  
  ……
  
  第二天清晨外頭人來人往的聲響也沒能吵醒她,直到有親兵來報︰「陸先生來了。」
  
  馮妙君半閉著眼睛爬起來洗漱,一邊思索陸先生是誰。後來她想到了,親兵昨日說過,雲崕的心腹陸茗今日會趕到。
  
  陸茗是個精明幹練的年輕男子,但長著一張討喜的娃娃臉。馮妙君看著他就想起了陳大昌,不知道他在采星城近況如何。
  
  陸茗也聽說主人身邊多了個漂亮侍女,但見面時依舊大吃一驚,沒料到她能漂亮到這個地步。
  
  「大人還未起身?」他對雲崕的脾性和體質自然十分瞭解,眼見帷幕低垂,也知道主人又已變身睡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6 10:13 PM

第193章 大局已定

  她搖頭︰「昨晚多喝了些酒。」
  
  「安安多照顧他,在大人熟睡時能走近他身邊的,恐怕只有你。」陸茗苦笑,「等他醒了,請知會我,我有急務上稟。」
  
  ¥¥¥¥¥
  
  直到太陽落山,雲崕才醒了過來,臉色已比先前好看許多。
  
  馮妙君請了陸茗來稟報軍情,自己避嫌走了出去散步。
  
  按理說,軍中各位大員自帶的奴僕是不能在軍營裡隨意走動的,只能待在帳裡等待主人的召喚。不過誰讓她的後台夠硬呢?
  
  她的容貌吸引了無數人回頭行注目禮。
  
  逛了一個多時辰後,她才回到雲崕帳裡,陸茗已經走了,而雲大國師俊臉上寫著濃濃不滿︰「跑去了哪裡玩耍?茶水都沒人添。」
  
  燒茶的小爐就放在他手邊,她出去前特意將水和炭都放滿了。這廝真是懶得出奇,舉手之勞都不幹。馮妙君默默地想,就算她將大餅掛在國師脖子上,恐怕時間長了也同樣會餓死。
  
  不對,他是修行者,不容易掛。
  
  她只能忍氣吞聲︰「是我錯了。」走上前給他添茶。算了,看在昨晚他醉酒後不吵不鬧不給她添堵的份兒上,她今天不跟他計較。
  
  「嗯。」見她乖巧,雲崕的臉色才由陰轉多雲,「陸茗帶來的消息裡,有一個想必你也願聽。」
  
  她也願意聽的?馮妙君小心翼翼道︰「晗月公主?」
  
  「對。」他沒好氣道,「你放走晗月公主,當晚她就抵達了印茲城。你是怎麼篤定,她一定會回去的?」那晗月公主一看就是個跳脫的,又是身居高位、任性妄為慣了。馮妙君能讓她延著自己的規劃走,顯然這小丫頭算計人心的本事也不可小覷。
  
  畢竟,這是她的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先前她逃婚,是覺得這樁聯姻不過給兩國關係錦上添花,有她無她都可,於是嚮往自由;可是現在魏國入侵,嶢晉離心,她的獻身終於有了意義。」馮妙君目光微黯,「其實晗月公主早就明白,這是她的宿命。她要的不過是粉墨登場,讓所有人都記住她的貢獻。眼下時局如此,她一定會回去當她的嶢太子妃。」
  
  對於許多王女來說,她們代表和象徵的「意義」高於自身幸福,也高於一切,所以馮妙君從來都不羨慕晗月公主。至少,她的命運要由自己把控。
  
  「宿命?」雲崕眼中泛起一絲波瀾,待她再要細看,卻已消逝無蹤,「蠢!」
  
  這人嘴裡就出不了兩句好聽話。馮妙君撇嘴不悅,雲崕已經接著道︰「不過她好歹把話給帶到了,苗奉先的動作還是很快的,三天後徐文凜就沒去參加廷議,對外只說積勞成疾,將軍府大門緊閉,謝絕探訪。」
  
  她心下明瞭︰「苗奉先不想打草驚蛇?」國有國法,他不採取正大光明的手段處置徐文凜,就說明他不僅採信晗月公主的話,也想到了徐文凜背後一定有人。想來知曉了「夕紅」這種毒物後,他就能採取相對的驗證手段。
  
  但是走程式處置徐文凜,也就驚動了這個人。
  
  不管怎樣,馮妙君提心吊膽二十多天,這會兒終於能暗鬆一口氣了。
  
  「想來苗奉先已經暗中審過徐文凜,因為緊跟著嶢王就以「討論戰事後勤」的名義,臨時召欽天監監正左丘狐進宮,他才見到嶢王一面就被直接拿下,除掉衣冠。」
  
  馮妙君輕噝一聲︰「動作這麼快?」頓了一頓又道,「外頭還在打仗,嶢國敢在這個時候大清洗嗎?」作為國師副手的欽天監可不是虛職。它是皇帝派在國師身邊的耳目,是正兒八經的官!這麼說拿下就拿下,在朝局引起的震盪至少相當於七級地震了。
  
  「嶢王不敢,但苗奉先看起來還有些膽量。」他微微一哂,「正因為嶢魏之間的大戰開幕,他的緝查和捉拿才要快刀斬亂麻,在造成更大震盪之前收網。」
  
  「這個案子,嶢王全權交由苗奉先放手去查,左丘狐被禁住修為、直接打入天牢,並不經過廷議,苗奉先只道戰時不用常法,依舊雷厲風行緝拿其餘黨。」雲崕呵了一聲,不無惋惜,「算他運氣不錯,似乎到目前為止,涉案的武將只有徐文凜一人。如今城武衛的首領位置也換人坐了。」否則嶢國遇到的動蕩遠不止於此。
  
  「所以這幕後主使就是左丘狐?」直到他們離開印茲城為止,這件事她也只揭開了冰山一角,大半真相還沉在水底。也不知該說是她運氣好,還是徐文凜運氣太不好,才被她找著了這個突破口。「他作什麼要暗殺太子?」
  
  「左丘狐被捕時大呼,自己是為嶢國前程著想,苗奉遠優柔寡斷,德行不足以登臨帝位;他下獄後三次自盡,都失敗了。」
  
  馮妙君皺眉︰「他中邪了嗎?」替嶢王決定王位繼承,還巴巴出手殺掉太子。這麼主動的臣子也太可怕了。
  
  「嶢國歷來有『倡政』傳統,嶢王發布的諭令還要經由中樞院簽署轉放才會生效,這些官員平時在廷中也可以仗義直批王令中的疏漏,權力很大。久而久之,少不得有人驕橫自得,自以為可代王理政、代王選嗣了。」他微微一笑,「歷任嶢王都想將這權力收回,至今未能成功。」
  
  馮妙君搖頭︰「將苗奉遠殺了,這手段也太激進了,說不過去。」
  
  「歷來傳位於嫡長子,但苗奉遠性子軟弱,據說親養的貓死了他也號啕大哭,當時就有御史上奏,說他親疏不分、主次不明。廷中很早就分為兩派,一派支持嶢王的決定,一派屬意二王子苗奉先,只是苗氏兄弟感情太好,不曾被分化。」
  
  他也知道苗氏兄弟不曾被分化,顯然早就知道兇手不是苗奉先了。馮妙君暗搓搓地又罵一句「小氣鬼」,才聽他道︰「不過左丘狐口口聲聲為了嶢國,咬定自己並無私心,但他暗地裡的算盤並不難猜,苗奉先估計也清楚了。」
  
  馮妙君呼了一口氣︰「公子你早說呀。我還以為這人已經秉公到把國務當家務了。」
  
  雲崕笑了笑︰「他的兒子左丘淵與苗奉先交好,嗯,便是那日在街上讓你看直了眼的男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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