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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7 10:46 PM

第59章 你來我往

  但是對莫提準來說,這何嘗不是逼著李師龍自亂陣腳的機會?他原打算來個黃雀在後,追蹤捉拿馮妙君的人,並且為此做了不少佈置。不過現在的結果比他預料的還要好,馮妙君居然將晗月公主捲了進來,所以晉王也被捲了進來。
  
  她沉默了一小會兒,忽然問道︰
  
  「丞相府和你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和國師為敵,那可得有權有勢有決心。她原本無意過問這些權貴之間的恩怨,但戰火燒到她身上,她就有必要弄個明白。
  
  「五年前夏季,晉中地區忽然地顫,短短半個時辰裡房屋傾頹,高峽出平地,包括陪都在內的兩個大城幾無立木,死傷慘重。那兩個城池人口都超過三十萬,死的人太多,天氣又熱,後面疫疾緊跟而來,一時仿若地獄。王廷忙著賑災救民,櫛元國趁機擾我邊境,內憂外患,一時疲敝。」
  
  馮妙君等著他的下文。
  
  「當時受災者多達八十餘萬,百姓饑寒交迫,民間寇匪橫行,常見傷人、食人之例,大晉立國以來從未遇過如此天災,甚至有人趁機自立,拉起一方勢力。我和國君商量過,國內形勢更加嚴峻,因此元力分配主要放在止賑災情、平叛寇亂以安攏民心,少量加持邊軍,帶軍戍邊的正是李師龍次子李元雄。」
  
  莫提準深吸一口氣︰「那一戰,我們沒打贏,李元雄殉國。」
  
  「所以李師龍將兒子的死怪在你身上、想方設法要弄死你?」馮妙君翻了個身聽故事,「我還以為丞相肚裡能撐船,國利面前不計私仇呢。唔,照這般說來,晉國上下恨不得你死的人可是不計其數?」
  
  「丞相肚裡能撐船,這話你聽哪個二傻子說的?國師原本就是得罪人的職位。李元雄由文入武,屢有戰功,乃是被大大看好的武將,年紀輕輕就升作都尉,如果不死,前途不可限量。李師龍以小人之心度我,認定李元雄是被我故意加害。」莫提準輕笑一聲,「不過我和李師龍的的仇怨從他老子那一代就開始了,這一筆不過是雪上加霜,以後你就知道了。」
  
  馮妙君問他︰「李元伐怎麼處理,你會交給王上?」
  
  莫提準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王上既知前因後果,自然不會讓我繼續扣著李元伐。我已將藏犯地點交出,由王上派人去提。」
  
  晉王斷不可能坐視莫提準私殺李元伐、置國君臉面於不顧。
  
  馮妙君奇異地看他一眼︰「先前真看不出你是這樣寬宏大量。」
  
  莫提準一臉肅然︰「我身為國師,自然事事要替大晉著想,不能只為一己私利。殺李元伐,恐怕暗中還有人要笑歪嘴。我豈能如他們所願?」
  
  馮妙君輕輕給他鼓了兩下掌︰「佩服。」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以看客身份生活,從未對哪個國家有過歸屬感,包括早亡的安夏,也就體會不到「公而忘私」是怎樣一種情感。
  
  不過莫提準又接下去道︰「王上很快就會對此事作出裁決,李家逃不脫了。」
  
  「所以李元伐還是要倒楣?」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莫提準嘿了一聲,「暗殺國師,這罪名他根本當不起,得丞相府來擔!」
  
  所以莫提準這是放過一個李元伐,卻要拖整個李府下水的節奏嗎?想必晉王為裁決此事也是撓破了頭皮。
  
  這樁案子最大的麻煩在於,不能公開處理。李府對付國師的事實不外洩的話,晉王要怎麼懲處丞相府才好呢,又不能隨意找個理由發落了這一家子人,畢竟王廷上下無數雙眼睛盯著公允二字。
  
  馮妙君雖然醒了,卻暫時起不來床,晉王派人來細細錄了她的口供。她將能說的都說了,一五一十。
  
  轉眼兩天過去了,晉王並沒有處理。
  
  然後是五天、七天、十天……
  
  馮妙君一邊窩在府裡養傷,一邊質疑晉王是不是施展「拖」字訣來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提準對此嗤之以鼻︰「你當我是什麼!」
  
  國師之怒,連君主也不能輕視,更何況李府的輕率還危及晗月公主。晉王拖到現在還遲遲不能決,只能說明這事情真是令他難辦。
  
  越是棘手,晉王對丞相府就會越發氣惱。
  
  馮妙君嘿了一聲︰「我剛聽說,李丞相的大女兒李元瑛是王上的寵妃,還給晉王生了唯一的兒子。」人人都說枕邊風厲害,她沒機會吹、也沒被吹過,但想來英雄都難過美人那一關,李元瑛要是來個梨花帶雨替父弟求情,晉王說不定就心軟了。
  
  這些八卦消息,她都從莫提準的曾外孫女容秀雲那裡聽來。容秀雲聽說曾外祖父又收了新徒弟,就來府上看望。馮妙君受傷靜養,哪裡也去不得,倒和這直爽的婦人談成了朋友。
  
  晉王正當壯年,膝下五個女兒,卻只有一個男娃,正是李元瑛所生。其實十年前他還有過一個兒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母憑子貴正是李元瑛眼下的寫照。多瞭解到這一層關係,馮妙君才終於弄清丞相府對付莫提準的底氣在哪裡了。
  
  只衝這一點,晉王也不能真對丞相府下刀子。
  
  又過了半個月,這事情突然有了下文。此時已到盛夏,安洛河進入全汛期,水量一天比一天巨大。結果去年才在下游重新修建的一座大壩突然決堤,水淹數百里,平民死傷無數。
  
  負責修壩的地方官直接革職入獄,李師龍因為督導不力,失察於民,自請官降一級,罰一年俸,並把兒子李元伐也派去災區。
  
  結果李元伐在救人途中遭遇落石,雙腿折斷。即便後來被隨從找回,也過了醫救的最好時段,為防壞死,軍醫只得切掉他兩條腿。
  
  以莫提準涵養,接到這個消息時還是直接摔爛了酒杯,罵一句「沽名釣譽」!
  
  馮妙君卻費好大力氣才管住自己的手,不給李師龍鼓掌。藉天災化解自己的困境,丞相這一手玩得實在高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8 09:42 PM

第60章 雲崕的報復

  李師龍自請降職罰俸,是不令晉王再為國師被暗殺之事為難;李元伐斷腿,當然主要是讓國師和晗月公主能把心頭那口惡氣出了,可是藉著救災的名頭,妥妥地能在群臣那裡怒刷一波好感度啊!
  
  所以說,李丞相能爬到今日地位,決不僅僅是因為女兒肚皮爭氣。
  
  晉國這一場暗中風波到這裡就落下帷幕了,丞相府落在下風,莫提準也沒覺得自己佔了多大便宜。能令他感到慰藉的,就是李師龍的右相位置不保,被原本的左相顧佑青佔去了,算是大權旁落。同時李府在國君的命令下,也暗中向莫提準作出許多賠償。
  
  國師一張嘴就是血盆大口,啃得李師龍連皮帶骨都疼得要死。當然最讓丞相心疼的還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從此成了殘廢,也就無緣仕途。
  
  當然從此以後,兩家結怨更深。
  
  「對了,事情既已過去,丞相府不會再針對你行動了。」在馮妙君的宅子裡,莫提準把以上消息說完後就站了起來,「你安全了。」
  
  真相大白,李家再拿捏她也沒用。馮妙君本身份量太輕,不值得丞相府出手對付。
  
  這也就意味著,馮妙君可以安全地遊逛晉都去了——來這裡一個月了,她還沒出去壓過馬路呢。
  
  前提是她身體恢復。
  
  莫提準離開前,她忽然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為什麼立誓不打殺孩子?」
  
  一個人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心中自持就可以了。訴諸於口,還變成了毒誓,一定是因為有些不堪的過往。
  
  莫提準沉默,一動不動。
  
  又過了不知多久,馮妙君都以為他不會再說了,這人卻又突然開了口︰
  
  「我從前狠辣,對敵從來斬盡殺絕、不留餘地。後來女兒生產,不管怎樣小心保養,前兩胎都滑了,身子也落下病根。」他長長嘆了口氣,「我是國師,不難算出這是我殺孽太重,報應反而應在了她身上。」
  
  「我的罪孽不能由她來承擔,因此立了這個誓言以證心誠,再有仇敵,也是禍不及子孫。」也不知他何時收了顆石子兒在手裡,這時順著水面打出去,「噌噌噌」連跳五下,「在此之後,我才有了孫子。」
  
  「原來這世界還有天理之說?」
  
  莫提準聳了聳肩沒說話,轉身離開了。
  
  ¥¥¥¥¥
  
  半個月後,原安夏境內酉田鄉發生鄉民暴動,衝擊戍北大營,魏國派駐當地的署衙和邊貿榷場遭血洗。
  
  消息傳來,魏廷內外震動。
  
  在調兵遣將前去鎮壓的同時,魏王也指派小司察趕赴酉田鄉探明原委。
  
  後續就令人目瞪口呆了︰小司察抵達酉田鄉不過三天就身首異處了,身子正襟危坐,衣服連一絲褶皺也無,就是腦袋整個兒被放置在旁邊的桌幾上,一隻手被剁下來按在腦門兒上,蓋住了眼睛。
  
  這是想說,對方可以隻手遮天?魏王接到消息,氣得當廷將虎形鎮紙砸在地面︰「查,寡人要個水落石出!」
  
  第二位小司察也被派遣出去,只不過這回有高手護在身邊。
  
  民間的暴動很難與正規軍抗衡,不出五日,動亂就被鎮壓下去。
  
  可是魏王看著小司察呈上來的報告,臉色漆黑如鍋底。
  
  酉田鄉以礦山聞名,主產鐵礦。魏國入侵安夏以後,將大批精壯戰俘運到這裡開山採礦。此地生存環境惡劣,勞動強度極大,屢見虐俘事件。事發前下足了一個月的雨,土層鬆動,監工不聽勸阻,依舊強迫勞工進入礦區,結果礦洞坍塌,死了一千多人。
  
  看到這裡,魏王還不覺得有甚大不了的,重點在下面︰
  
  小司察親勘現場發現,鐵礦區居然伴生一條靈石礦脈!
  
  靈石礦原本藏得更深,不過礦洞塌掉以後掉下半邊山壁,它就顯了出來,坦蕩蕩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算小司察不是修行者,也斷然不會錯看那綠瑩瑩的、比翡翠還要鮮嫩的毫光!
  
  居然還是條從未上報的富礦。
  
  最驚人的是,靈石礦脈已有被開採的痕跡。其實也正因為對靈石的開採太過貪婪和草率,地質並未精確勘察,礦洞也沒有好好加固,這才釀成了塌方的慘劇。
  
  可是依大魏律令,境內所有靈石礦的開採權都歸為國有、嚴格監管,無論是地方官府還是王親國戚,皆無自行開採的權力。至於個人,發現靈石礦卻隱瞞不報者,斬!
  
  所以,到底是誰在私採這條靈石礦脈?
  
  這答案其實不難找。魏太子蕭靖今年三十四歲,已助王理政五年有餘,整個安夏南部土地上發生的事,八成以上都由他治理。私藏、私挖靈石礦脈這樣的大罪一旦曝光,魏王第一個問難的就是他!
  
  五十二歲的魏王大發雷霆,威勢一點不比年輕時衰弱。甚至在怒吼了一個時辰之後依舊中氣十足,這倒要歸功於龍虎金丹了。
  
  只有他身邊的大太監陳僖知道,為恐氣極攻心,魏王偷偷多吞了兩顆丹藥!
  
  魏王前跪了大半天的太子靖覺得,過去三十多年流出的冷汗都不及這一天多!
  
  當天夜裡在東宮,他雙手按在桌上,對著生母低聲咆哮︰「兒子說過多少遍,不要去招惹國師!您的手段對他無效,只會招來更猛烈報復!」
  
  「真是他?」鄭王后這一整天臉色都是慘白,「老二和他走得近,我想幫你……現在怎辦?」
  
  太子默然不語。母親出身門第不高,又久居深宮,對修行者不甚瞭解,才拿一般手段對付雲崕,倒把親兒子坑了一把。
  
  最終他還是找到了替死鬼,把大部分責任推卸出去。魏王當然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做不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可能真地要了他的命。
  
  最後,他也只能默認這個結果,將那幾個倒楣蛋五馬分屍了,再責太子一個馭下不嚴,讓他閉門思過三個月。
  
  可是太子靖明白,君父看他的眼神已經不對了。一國之君兀自生龍活虎,太子卻在暗中私攢靈石,其居心耐人尋味,也是對王權的叫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8 09:46 PM

第61章 二師兄

  從此以後,魏王對他恐怕要多一重防範了。
  
  讓太子鬱悶的是,私掘靈石可不是他一人專利。山川中新發現的靈石礦脈,大貴族秘而藏之的例子其實不少。
  
  可是這種事從來是看破不說破,直接被捅到魏王面前、魏人面前,他只有自認倒楣。
  
  丟了名聲、失了君心不說,他從此少了一條巨大的進項。更鬱悶的是魏王責令他限期追回從前被「下官」貪走的靈石。
  
  也就是說,他過去挖走的靈石,現在得還回一大半上繳國庫,才能填起這個虧空。老頭子的意思是,咱可以既往不咎,但從我這裡偷走的寶貝你得給我雙手送回來。
  
  他都花了、用了,怎麼個還法?太子一口老血好險沒噴出來,腦中嗡嗡作響之際只有一個念頭盤旋︰
  
  是不是老二蕭衍和雲崕搗的鬼?
  
  如果不是,怎會那般巧合,恰在母后給國師使了絆子以後?
  
  如果是,哪些環節被人家動了手腳?
  
  想起魏王大發雷霆時,站在他身邊的雲崕卻平靜如深潭,甚至望過來的眼中還有譏諷笑意,太子就氣恨難平。
  
  他原本還將信將疑,雲崕的眼神卻明白無誤告訴太子,這一切就是他的手筆。
  
  但太子抓不到證據,這個虧是吃定了。
  
  這個睚眥必報的小人!蕭靖伸手將架子上一隻彩羽斑斕的鸚鵡生生捏死,心中惡氣稍出,而後才想︰
  
  國師怎會突然頭角崢嶸?作為修行者之首,過去幾年裡他對王室說不上畢恭畢敬,卻有相當程度的禮讓。
  
  ……
  
  馮妙君收到安夏境內暴亂、魏國太子被當廷訓斥的消息時,身體已經恢復,又可以活蹦亂跳了。陳大昌年紀輕輕、生命力旺盛,也可以下地行走,但一時半會兒還不能與人動手。
  
  遞情報過來的是莫提準的心腹。國師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定期會轉發她的「敵國」消息。從這一點上,她就知道晉王將她這位亡國公主當成了後備的棋子。
  
  最後這心腹道︰「還有一個消息,約莫在四十五天前,魏國的鄭王后在花園裡被自己養的貓抓臉破相,差點連眼珠都不保。」
  
  外人走後,陳大昌露出解恨的神色,卻道︰「魏太子受的處罰太輕了。」
  
  「對魏國儲君來說,在乎的不是處罰,而是老頭子的喜怒。」馮妙君宅在這裡休養期間,也讓陳大昌給她講解過魏國的局勢,知道魏王除了太子以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她見過的蕭衍,另一名是稍長她兩歲的蕭吾。
  
  太子是王后所出,蕭吾的親娘死於生產血崩,因此蕭吾由小也被交給王后撫養。這兩兄弟一向比較親近,蕭衍與他們的關係就要生疏許多。
  
  蕭衍也已成年,前後立過兩次軍功,是王位的有力競爭者。她想起蕭衍和雲崕一起出現在聚萍鄉,想來這位王子有意拉攏國師。「王后負傷在先,太子後被責在後,這一對大權在握的母子先後倒楣,對手卻都不是人,天底下有這樣的巧事嗎?」
  
  傷了王后的是隻貓,坑了太子的是老天爺的暴雨,他們就算想尋個對手來出氣恐怕都找不到方向,這口氣要憋死了。太子倒楣,獲益者當然是另外兩個兄弟了,所以這事保不準是蕭氏兄弟哪一個搗的鬼,說不定雲崕也橫插了一腳?
  
  畢竟國師行事,神鬼莫測。
  
  魏王還沒有老糊塗,她能看出來的,他怎麼料不到?一來大概是沒有證據,二來……
  
  「看來雲大國師在魏國混得很開。」馮妙君幽幽道,沒漏聽「魏王派去酉田的小司察死得蹊蹺」這句話。
  
  自己派出去的人不明不白死了,魏王居然也不深究。她對這個世界的規則還不熟悉,但看晉王和莫提準的關係,似乎並不是這樣。
  
  陳大昌在一邊看著她,想說什麼卻又欲言而止。
  
  馮妙君注意到了,瞥他一眼︰「說不出口的,就別說了。」
  
  陳大昌︰「……」肚子裡的蛔蟲都沒小姐厲害!他身為安夏人聽到舊國傳來的不幸,本是滿腔悲涼,轉而想起王后的遺願,才硬生生將話都憋回去。
  
  無論他再怎樣不甘和悲憤,小姐只是一介弱質女流,不該背負著家國的仇恨而活。
  
  馮妙君看他神情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可這副身軀裡的靈魂已經不是長樂公主,她對復國和復仇都沒有興趣,也不會被旁人的道德義氣所綁架。她只專注於眼前的問題︰「安夏和大魏發生的消息,過了一個多月才傳到我們這裡來,估計連外頭的百姓都知道了。閉塞即是被動,須有個穩妥快捷的情報管道。」
  
  資訊才是最寶貴的資產,可她面臨無人可用的窘境。
  
  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離開甜水鄉前蓬拜說過的話,轉而問陳大昌︰「我們在晉都的人手,你可打過交道?」
  
  陳大昌搖頭。他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原本在蓬拜手下辦事,所知有限。
  
  馮妙君點了點頭,心裡有些盤算。
  
  早飯後,下人來報︰「許先生來了。」
  
  許先生大名許鳳年,是莫提準的二徒弟,真實年齡已經三十有九,可是身具修為的好處就體現在這裡了︰他看起來頂多就是二十出頭,唇紅齒白。
  
  河鯊事件後,她就厚著臉皮去找莫提準,要這個便宜師傅教她些真本事。雖說煙海樓裡藏書無數,有大把修行典籍可學,然而她深明一個道理——有師傅,少彎路。
  
  不然前世市面上那麼多教輔書籍,為什麼學校還得有名師來講學?
  
  經驗也是最寶貴的知識之一。
  
  她沒有修行的潛質,莫大國師當然不會花費寶貴時間親自教導,於是把這重任丟給了二弟子許鳳年,要教得她有自保之力。
  
  她這個掛名的三徒兒總是笑瞇瞇地喚許鳳年一聲「二師兄」。馮妙君本就長得可愛,許鳳年不知道這稱謂很特別,見她每次喚完都笑得格外討人喜歡,對她也多有照拂。莫提準原本要求他每四天去指導馮妙君一回,不過許鳳年這半年來閒居在都城,馮妙君乾脆將他請到自己宅邸裡住下,方便就近指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8 09:49 PM

第62章 反其道行之

  煙海樓是晉王室的私家藏書閣,還有其他王親貴族去用,可不能都撥給她一個人。因此她在煙海樓裡盡管找書看,有疑問不通之處就拿回來找許鳳年要答案。
  
  名師出高徒,莫國師的弟子在修為境界上就比一般修行者高出許多。有許鳳年之助,她的進展很快——當然,都局限於外家功夫。
  
  在二師兄的建議下,她以《步仙訣》為基礎大綱,再習許鳳年挑選的兩門功法為正統,而後就是從煙海樓裡記下的各類雜學了,許鳳年笑稱其歪門斜道。
  
  馮妙君有戳死鯊妖的案例在先,莫提準對她的體質很感興趣,約莫在五天前為她親測了一回。這是個水晶球般的物事,測試者將手按在上頭,越是靈氣親和的體質,球體裡被激發出來的光芒就越明亮。
  
  許鳳年擼起袖子先給她演示了一把,水晶球亮得像個五十瓦的燈泡。
  
  到她這裡,那亮度大概就是行將燒壞的燈絲。
  
  前後對比太鮮明,馮妙君忍不住嘆了口氣。她並不是靈氣絕緣,而是能引入身體的靈氣太少了,還沒到送入丹田就消逸無形。
  
  莫提準看她滿面寂寥,破天荒安慰道︰「不用灰心,我看你肌體的強度和柔韌性倒是遠勝常人,否則當初那股力量早將你經脈都撐爆了。」想來安夏王很早就知道女兒於修行沒什麼緣份,因此著重調理她的身體。
  
  希望兒女身康體健,這是每一對父母最基本的心願。
  
  馮妙君眨巴著眼道︰「是我太弱之故,才被震暈過去?」
  
  「是。」莫提準給她打了個比方,「你那情形就好比五歲幼童掄十來斤重的大錘,本不該能舉起的,偏偏成功了,但砸出去的同時也會被反震之力弄傷。」
  
  她順勢推導︰「也就是說,如果我筋骨經脈都練得足夠強健,是可以承受起那般力量?」
  
  莫提準好笑道︰「可以這樣說罷。但練到什麼程度才能承受得住,那就不好估算。」他沒親見鯊妖,也沒親身體驗過她猝然爆發的那股子邪力,給不出準確的評估。
  
  「那我要個快速強健體魄的辦法!」她遇過的挫折和失望太多,早就學會了淡然處置,哪怕還有幾分失落也不會影響自己行事的節奏。
  
  對莫提準來說,這只是小事一樁,隨口就應了。馮妙君此時又是泯然眾人矣,他縱還保有幾分好奇也不大將此事放在心上。國師日理萬機,一轉身就將馮妙君再度扔給許鳳年,自去忙碌。
  
  按照他留下的方子,馮妙君開始差人去抓藥。莫提準提供的方法不外乎「洗」、「煉」二字。所謂「洗」,即是藥浴,用一十六味藥材磨粉泡浴,成分要好、年頭要足;所謂「煉」,不是修煉,而是按照莫大國師的秘方取材料以文火熬九個時辰,慢慢提煉出藥膏,每日一劑配溫水服用。
  
  無論是服用還是泡浴都選在午時,這是一天當中陽氣最旺的時刻。莫提準提供的秘方就和他本人一樣,性子格外霸道,她服膏後泡上十幾息就要滿頭大汗,再堅持下去就是太陽穴突突直跳,心臟砰然作響,彷彿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一直堅持到血管快要爆裂時,藥力達到最盛,她就得從浴桶裡出來揩乾身子,迅速運行《步仙訣》一遍又一遍,直至滿身浮動的氣血都歸順下去,這才算把藥力打散,不會反傷己身。
  
  這麼做就稱作「淬體」。
  
  許鳳年告訴馮妙君,莫國師成方的標準是修行者。也即是說,這副方子是初級修行者淬體所用,可以慢慢剔除身體裡的雜質,她能不能堅持下來就看個人的體質和毅力。
  
  雖然過程痛苦了些,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僅用過五次,她就覺得身體一天比一天輕盈,足底像安了彈簧,每走一步都像要往上躍起,軀體當中似乎蘊藏著用不完的力量。
  
  當然,她明白這些都是愉悅的錯覺,是自己還未適應身體的快速變化而產生的差異感。不過客觀的進步依舊存在︰她在藥浴中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由一開始的十息,變作了十五息,然後是三十息……
  
  這說明身體的耐受程度正在提升。莫提準給出的藥方對於人體的打磨,注重由內而外,內煉筋骨、外養皮膜,借助藥效來拓展經脈強度。
  
  另一項未料到的好處,就是她的小臉因為旺盛的氣血而始終紅撲撲地,讓人看了只想狠狠啃上一口。
  
  許鳳年也想這麼幹,但他不能嚇壞了小師妹,只得手癢時去捏一把她的臉蛋。
  
  至於煙海樓之行,她也始終堅持。但凡要出發都起得比雞早,天不亮就跨上馬車趕往小孤山,看曹德煥餵魔物,然後在煙海樓一待就是大半天,至日暮方歸,每天的五個時辰都不浪費,隔天就以藥物洗煉。
  
  如此堅持六十日,她終在一天行功完畢之後盤膝坐了下來。《步仙訣》與一般修行口訣的不同之處在於,其他訣法都先教人吐納養息,先養內陽,《步仙訣》卻是反其道而行之,力主由外而內,以血帶氣,血行則氣盛。
  
  因此它的吐納訣竅也在第十七頁才顯示出來。馮妙君試著運行了兩個周天,心神慢慢沉靜下去,從藥材中獲取的那一絲靈氣在她的千懇萬求下亦開始跟著血氣遊走全身。
  
  再然後,她就「看見」了自己身體當中的情況。那感覺分外奇特,明明不以目力視之,但臟腑的每一次顫動,血管的每一次輕微擴張和收縮,空氣在肺裡的交換穿行,都能清晰地為她所掌握。
  
  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內視」成功了。
  
  初學者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學會內視,真正掌握自己身體當中的每一點細節、每一處變化。學不好這個,後面的萬千變動都是泡影。
  
  這一步對於馮妙君來說,還有更深層次的意義︰
  
  她要看清,鰲魚騙她吃下去的珠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8 09:53 PM

第63章 是借不是偷

  莫提準雖然以靈力檢查過她,但畢竟是個外人,只能打探到丹田裡空無一物,卻不像她內視看得這麼周全。
  
  她保持心神寧和,隨著靈氣潛入丹田。人人此處都闢有氣海,顧名思義是氣之海洋,靈力匯聚之所。修行者將吸入體中的靈氣貯藏在這裡,化作內丹,因此臍下又稱丹田。
  
  她在這裡「看見」的乃是一片霧濛濛的景象,初看小如芥子,細究卻又無邊無際,彷彿什麼都能藏得進去。
  
  不過很抱歉,她在這裡沒有找到內丹的影子。莫提準的判斷沒錯,她的身體與靈氣不親和,不能吸引它們在此久留,更不用說形成內丹。可是她如果曾經吃下鰲魚的龍珠,那東西當中蘊含的靈力可是豐沛得驚人,如果當時沒將她爆體的話,不管能不能被她驅使,珠子就應該留在丹田當中才對。
  
  可現在,這裡空無一物。
  
  足以見得,她當初的推斷很可能成真——鰲魚讓她吃下的,根本不是龍珠!
  
  她再作盤桓,好不容易等到霧汽飄開,才在應該生長內丹的位置上望見了另外一樣東西︰
  
  是個印記。
  
  這印記呈現鐵銹色,在暗紅的氣海中原就黯淡而不起眼,連她這主人都險些漏看了。這時仔細端詳,發現印記的形狀就像一頭縮小了千百倍的鰲魚,只是身形微彎,看起來像是頭尾相連,怎奈它不如蛇一般柔軟,只能做到頭部和尾部相對。
  
  這個姿勢乍看之下很是怪異,然而多瞧幾下卻是越看越順眼、越看越自然,甚至還越看越熟悉。
  
  真是見了鬼了,她在哪裡瞧見過呢?必定不是在這個世界。
  
  馮妙君光顧著出神,不想那一絲靈氣逸出身體,她也從內視狀態中退了出來。
  
  這個印記絕不是龍珠,甚至也沒包含多少靈力。可她並不氣餒,開始練習自己硬背下來的《步仙訣》第二十五頁口訣。從第十七頁突然跳到第二十五頁,這是她有意為之。
  
  這一頁只存在於浩黎大帝的原稿,後世的版本中已經裁掉。
  
  她看的上一頁還強調內視,這一頁講的卻是運轉靈力的辦法。後世之所以棄用,乃是因為它舉用的「抽絲剝繭」之法太雞肋。
  
  正常情況下修行者受靈力滋養而內外兼修,有多強大的靈力就有多強韌的身體來適配它。否則力量還未運到拳頭上就先把自己筋骨撐爆了,談什麼對敵?
  
  而這一頁的「抽絲剝繭」,講的是如何將內丹當中的力量條分縷析,導出為己用,務求春風化雨,潤體無聲。
  
  其他修行者的靈力運用都是一個念頭的事,如臂使指。但要練這第二十五式,就像你本該拿著消防水管去滅火,結果找來找去只有一根吸管,那能吸得上多少水來?
  
  當然浩黎大帝將它錄入《步仙訣》的本意也不是拿它戲弄人。在他的年代還有無數凶神惡煞遍地走,這法門就很適合奪下強大妖獸的內丹以後慢慢解析其中的力量為己用,畢竟人類和妖怪修成的靈力終有區別,要煉化就得徐徐圖之。
  
  可是放在千年以後的今日,那麼強大的妖獸早遁入深山密林,凡人終生都未必有幸一見,還練這種功法做甚?所以當今流傳的《步仙訣》版本裡早沒了這一頁。
  
  馮妙君看到它時,卻是如獲至寶!
  
  殺掉鯊妖的那一股子邪力,她更傾向於源頭是雲崕。假設這個判斷成立——現在她排除了鰲魚龍珠的可能,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雲崕對她來說就相當於妖獸,她如想變強就必須借用他內丹的力量。
  
  對於一個戰鬥力依舊為五的渣渣來說,想挪用國師之力就好比人類給巨鯨套上了鞍轡,想要馭它如車馬,那叫一個不自量力。可偏偏鰲魚的詛咒助她完成了這不可思議的一步。
  
  所以,接下來她就要學著如何誘導那股子力量,使它既能為她所用,又不至於傷害到她。
  
  說到底,她的肌體相對於國師的力量實是太弱,一不小心就會弄傷自己。這也是她想方設法提高自己筋骨經脈的原因︰身體越強健,能夠容納的力量也越強大。
  
  至於雲崕會不會發現、發現後有什麼反應,那暫時就不在馮妙君考慮的範圍內了。兩人現在天南海北,中間還隔著個冪國,相距不下數千里遠,他就是發現了自己靈力被盜又如何?茫茫人海,他怎麼找得到她?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找上門來,莫提準也不是吃素的,好歹能替她擋上一擋吧?
  
  想通這了一層,她就心安理得地準備誆騙雲崕的內丹輸送靈力過來了。
  
  她正襟危坐,按照口訣之法從丹田悄然引氣。
  
  其實內傷痊癒之後,她幾次三番想重新引動雲崕的力量再作嘗試,無一不以失敗告終,丹田裡面空空落落,什麼也沒有。好在接受許鳳年教導這麼多天,她也對氣機的運行有一點模糊的瞭解,知道力量的運用最重要的就是四個字「渾然天成」。
  
  所有人日復一日的勤懇修行,無非就為了力隨意動,一個念頭就能支使它來去自如,達到渾然天成之境。
  
  她當日瀕臨絕境、性命垂危,什麼也不去想,輕而易舉就將它「借」了過來。後面心心念念地在意它,反而誘不出這股力量了。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再度引它出來並且控制好閘門、掌握好水量,別讓洪水一下沖垮了自己這根小吸管。
  
  現在她照著《步仙訣》,耐心地將剝絲抽繭之法一遍又一遍地練熟。也不知過了多久,心神慢慢沉凝,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此時《步仙訣》也依舊在緩慢運行。
  
  而後,丹田處傳來一點異動。
  
  那感覺極是輕微,像是有物撩撥,又彷彿開啟了某個門戶,容外物進入。
  
  而後,一股鋒銳而冰冷的力量自她丹田裡湧現出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8 09:58 PM

第64章 新的道路

  它就像桀驁無情的猛獸,初臨異地就按捺不住性子想要四處搏殺一番,不過「剝絲抽繭」法將它巧妙地圍堵起來,令它只從氣海中探出了一星半點,而後再對它進行輕柔安撫。
  
  漸漸地,這頭猛獸安靜下來,終於一點一點化作細若遊絲的靈力,在馮妙君的引導下慢慢擠進經脈,開始跟隨血液而流經全身。
  
  其特質很是古怪,有時寒冷如冰,凍得她在八月天裡眉頭掛霜,有時又炙熱如火,皮膚燙得可以攤熟雞蛋。並且冷熱變化只在一瞬之間,連一點轉捩餘地都不留給她。
  
  哪怕這力量並不刻意傷害她,她的血管也受不了這樣極速的擴張和收縮。勉強運行了一個周天,她就趕緊收了功。
  
  這股靈力又縮回了丹田,嗤溜一下通過印記跑得無影無蹤。馮妙君知道,它是又回到了真正的主人那裡。
  
  她翻身下榻,渾身精濕,連蒲團都被汗水浸潤。
  
  馮妙君捂著臉,笑得悄無聲息。
  
  可是笑到一半,眼淚就流了下來。
  
  費盡千辛萬苦,她終於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摸索出一條求存之路。她可以修行,她可以變強,她有機會行走在這片戰火紛飛的土地上,卻不懼怕飛來橫禍!
  
  她心心念念的自由,終於向她伸出了橄欖枝。
  
  只要雲崕活著,只要雲崕強大,她也可以一天天變強。
  
  對於這人,她莫名地有信心。
  
  ……
  
  魏國,國師府。
  
  蕭衍在這裡用過了午飯,正與雲崕談論今年暴雨可能帶來的糧食欠收,忽見這人臉色陰沉下來。
  
  兩人正走在後花園裡,不知雲崕從哪裡弄來一枚石子抖手打出去,草叢裡隨即傳出「吱」地一聲尖叫,而後便安靜了。
  
  蕭衍不明所以︰「怎麼了?」
  
  「有碩鼠!」雲崕俊面上慣有的雲淡風輕不見了,代之以淺淺殺氣。
  
  又出現了!從前那一回果然不是錯覺。
  
  「……」雲大國師又不是貓,幹嘛見到老鼠就要喊打喊殺?蕭衍忍不住撓了撓後腦勺。
  
  ¥¥¥¥¥
  
  次日,馮妙君破天荒地沒有去煙海樓,而是換上一襲青蔥色的夏裙,叫上陳大昌出門了。
  
  這三個月勤加修行,日子格外充實,但有一樣物事好似就不那麼飽滿了︰
  
  她的錢袋子。
  
  她初臨采星城時,得到晉王的賞賜和眾貴族的禮物,身家一下子變得很可觀;湖鯊事件以後,晉王也查明了來龍去脈,雖然晗月公主是因她才遇險,可這並不出於馮妙君的本意,並且她後來也出手相救,因此還是再次行賞。
  
  這樣馮妙君累積下來的財富,又足以讓小康之家舒舒服服地活個兩三輩子。可問題在於,她還有志於修行。
  
  她使用的藥材都是身價不菲,最便宜的一樣紅藍花有通紅活血之效,但產量稀少採集不易,藥鋪子裡半錢都要賣到三兩銀子,而她一次藥浴就要用上整整一斤。其他十五味藥材可都比紅藍花貴重,還不算她口服的軟膏……
  
  六十多天下來,哪裡是銀錢花用如流水?簡直就是個瀑布。
  
  節流是辦不到了,修行本身就是個燒錢的行當,俗話說「財侶法地」,財字被放在第一位可不是道理的,所以她現在要想的,是開源之計。
  
  此時即將入秋但暑熱未褪,街上行人仍著輕衣短衫。采星城裡高樓櫛比,百貨興旺,連普通人身上的衣物也比魏國和原本的安夏要鮮艷許多,常有富家子弟招搖過市,鮮衣怒馬。
  
  她邊走邊逛,看得不亦樂乎,身後跟著的陳大昌寸步不離。湖鯊事件已過去了三月有餘,馮妙君又是毫不心疼地砸進好藥給他,因此陳大昌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
  
  今天馮妙君有別的打算,並未帶暗衛出門。保護她的任務就落到陳大昌一人頭上,由不得他不警惕。雖說那事兒已經過去,丞相府也不再打算劫走馮妙君,但這種大城裡哪少得了人販子?他們熟用拍花手法誘拐孩童,自家小姐今年還不到十二歲,又長得這般精緻可愛,萬一被人拐走怎辦?
  
  馮妙君不知道他肚子裡的小九九,抓著他逛遊了最繁華的東城區中心大街。時間過得很快,她來晉都滿打滿算也有百多天了,這地方永遠都有新鮮事,晉都的貴族對國師的新弟子應該不再感興趣,所以她憋到現在才大搖大擺地出門,不虞身後有尾巴。
  
  逛過一圈,心裡有點數兒,她才指著一家門臉兒很大的酒樓道︰「走,進去喝碗茶。」
  
  這家酒樓位於街尾,招牌也大,上面寫著「望仙樓」,單門獨棟。眼下剛到巳時,已過了朝食時間,但還有早市提供。馮妙君兩人走進去,望見大堂寬闊,至少能擺下五十張桌子,並且三分之一都坐了人,於是知道這裡平日生意都很好。
  
  「雅間。」跑堂的夥計上前,陳大昌丟出銀子,於是兩人被領到了臨湖的雅間。馮妙君先要了一盤熟菱角慢慢剝著,而後問夥計︰「藕粉可有?」
  
  「有,有,都是鮮藕細磨的,加上昨日才醃好拿出的糖桂花!」
  
  「要一碗。」而後又點了一碗魚丸粗麵,兩個花卷,再要了一份地仙苗炒蛋。
  
  「地、地仙苗?」夥計沒聽過這個。
  
  「你只管交代廚房,人家會知道的。」馮妙君擺了擺手,「再來一碟子乾炸鰻魚段,給我放九層塔。」
  
  夥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櫃臺上垂掛著的餐牌,沒這玩意兒啊,小姑奶奶的要求可真不少。九層塔,他們是不是還得上藥房買去?
  
  馮妙君一轉眼看到陳大昌坐到雅間對面的桌子上去了,於是指了指他︰「照這些樣兒,給他再來一份!」
  
  好傢伙,夥計瞪眼。在這裡吃東西當然不像外邊的食肆那麼實惠大碗,可是花卷每個都有他拳頭大小,麵很磁實,她點的東西至少能餵飽三個小姑娘,結果只有她一個人吃?
  
  不過付錢的就是大爺,別的關他p事?他點了點頭,下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9 12:03 AM

第65章 娘親留下的助力

  馮妙君並未注意到自己被人安了個大胃王的印象。修行者的氣血運行極快,消化功能強大,食量也遠遠超過普通人,她還未修成正果,倒先練出了人家的飯量。當然像莫提準一頓飯就能吃掉半頭羊,她拍馬都追不上這便宜師傅。
  
  她給自己沏了杯茶,憑窗眺望。
  
  望仙樓位置極佳,身後就是一片小湖,雖比不上白象湖水天一線的壯闊,卻勝在岸邊楊柳垂堤、湖中紅蓮青葉,又有小舟泛波往來採摘菱實,望之一派閒趣。
  
  她的雅間正對著這一片好風光,恰逢窗外種著的茉莉開花,迎風送香,醺得人昏昏欲醉。
  
  藕粉先來了,色若琥珀,顫巍巍如果凍,嘗一口就是蓮子和桂花的清甜,彷彿能把暑燥都從肺腑中驅逐出去。
  
  再上來的是鰻段。晉都的大河接入海洋,才有小鰻生長,此季正當肥美,每一尾都裹上秘制的粉料油炸。假若火候正好,每咬一口都是脆生生的,只有魚香而未嘗土腥。何況她還要求放了九層塔同鍋,這玩意兒可是百聞不厭的香草。
  
  陳大昌也鮮少嘗過這樣的美味,才挾了兩條進嘴裡,就有個男子不緊不慢踱過來,居然走進馮妙君的包廂裡坐了下來。
  
  他目光一凝,正要站起喝問,馮妙君已經衝他擺了擺手,而後笑問來人︰「仝陽故人安好?」
  
  這男子面皮白淨,眉目細長,頜下長鬚修得整整齊齊,看起來年紀在四旬左右。他身形高瘦卻不顯文弱,看起來多半是因為他眼中光芒瑩潤,顯見得心智不俗。
  
  他原本就在端詳馮妙君,彷彿比對什麼,聽她這句話才微微動容,問了一個字︰「馮?」
  
  馮妙君點頭。
  
  這人面上現出感慨,長嘆一聲︰「八年前,我在明溪邊還見過您一面,當時杜鵑花開得漫山遍野,美極了。時光不饒人,這一轉眼都八年了。」
  
  馮妙君偏頭看了看他︰「望苔原的明溪?」
  
  這人笑瞇瞇道︰「是啊。」
  
  馮妙君撇了撇嘴︰「明溪附近不長杜鵑。」杜鵑喜酸性土壤,他所說的明溪位於望苔大草原,處地寒冷,乃是安夏王室的夏宮所在,那附近有榆樹,有烏、有石楠,偏偏就是沒有杜鵑。她料想那地方應該是鈣質土層。
  
  這傢伙不動聲色詐她呢。她若是附和或者無動於衷,此人八成要關門對付她了。
  
  這人終於笑了,笑意遞到了眼睛裡︰「您可持有信物?」
  
  剩下的幾個菜也端上來了,不過炒蛋用的是香椿而非地仙苗。待小二退下,馮妙君拿出自己的私鑒,順手在花卷上蓋了個戳。
  
  這人於是在座位上微微欠身,溫聲道︰「小姐,您終於來了,我是望仙樓的東家盧傳影。」伸手拿起花卷,撕掉了上面印著的「長樂」二字,放進嘴裡吃掉。
  
  馮妙君這才站起來,關上了雅間的門。
  
  盧傳影不待她開口即道︰「方才謹慎起見,請小姐見諒。三個月前我們就接到了安夏公主抵燕的消息,你又遲遲未至望仙樓與我們聯絡。」
  
  「那位『公主』不是我。」馮妙君笑道,「我初來晉都就惹到不必要的關注,不好直接到這裡來。」
  
  盧傳影點頭︰「現在我知道了,也放心了。」
  
  馮妙君進門後點的那五樣菜就是暗號。畢竟這裡食客如雲,為防認錯,暗號裡多加了九層塔和地仙苗這兩樣常規菜單上沒有的東西,盧傳影望見了,自然就來相見。
  
  九層塔倒也罷了,本地藥鋪裡還能找到,地仙苗這稱謂更是少有人知。其實這東西的本名是枸杞頭,也就是枸杞的嫩葉子。
  
  馮妙君深深凝視盧傳影道︰「我聽說您並非安夏人,娘親要我喊您盧叔。」
  
  她提起的「娘親」,指的自然是安夏王后。盧傳影的笑容淡了一點︰「不錯,我是燕國人,祖籍就在仝陽,外祖曾任燕國司士,外祖母是晉國人。我過安夏時生了一場重病,幸得你的……娘親援手救治,否則就要埋骨異鄉了。」他頓了一頓,似是有些唏噓,「當時她還未嫁與安夏王,我們相談甚歡,互引為知己。」
  
  馮妙君挑了挑細眉。在她印象中,安夏王后是個有手段、有城府也有遠見的女人,許多年前行過的善事還能給女兒留下福澤。盧傳影最後一句似乎有些故事,否則人心易變,安夏王後怎麼敢托孤給一個數年都不見面的異國人?怎麼能篤定,他一定會善待、幫助她的女兒?
  
  是的,盧傳影並非安夏王后的下屬,但是馮妙君離開甜水鄉之前,蓬拜曾經斬截鐵告訴她,盧傳影可以信任。此人本身就有晉人血統,又在這裡耕營許久,這就讓他的行動不易受人懷疑。
  
  從這一點上看,馮妙君就明白安夏王后是真心不希望女兒再反攻、復國了,只願她小富即安,因此並不給馮妙君留下更多助力。
  
  「盧叔辛苦了。」馮妙君誠懇道,「我是以莫國師三徒弟的身份搬來這裡,以後要多多麻煩您了。」
  
  盧傳影捋了捋鬚︰「蓬拜很早就來信告知,王女改名為馮妙君。這幾個月來莫國師收新徒的消息傳遍王都,我就猜到十有七、八該是你,卻又覺得不可思議。你幼時有些……」他笑了笑,「莫國師會收你為徒,其實很教我驚訝。」
  
  有些什麼,馮妙君明白他想說的是「有些不聰明」,這副身體的原主人貌美有餘,聰穎不足,正常情況下也不該得莫大國師青眼相加。盧傳影說得這樣直白,反倒讓她心生好感,知道此人不盲從也不唯諾。
  
  她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人長大了都會變的。」她一句就饒開這個話題,「我養母和蓬拜那裡如何了?」
  
  「他們最後選定了冪國的陪都鹿邑安頓下來,馮記已經開門做生意了,並且有心往冪都印茲城發展。」
  
  「還是糧食和布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0 10:14 PM

第66章 未雨綢繆

  盧傳影點頭︰「目前還是。蓬拜來信三回,都在催問你的下落,可惜我無以復之。看來,今天可以回信讓他們放心了。」
  
  馮妙君心裡的愧疚更深了。這幾月她深居簡出,基本就是宅邸-煙海樓兩點一線,雖然理由充分,到底讓養母擔心了。
  
  在這世上,徐氏才是真心記掛她、愛護她的人,自己實是該早些想法子遞消息給蓬拜才是。
  
  她咬唇好一會兒,才問盧傳影︰「在燕國的『安夏公主』是假的,我那堂哥傅靈川總不是假的吧?我印象裡好似沒有這號人。」長樂公主對於這位「堂哥」是一丁點兒印象也沒有,可能根本沒見過面。
  
  「傅靈川確有其人。」盧傳影早就做過功課,娓娓答道,「那要上溯到七代之前,安夏惠王第三子犯錯遷去西北邊地,從此在那裡繁衍。傅靈川是他後裔,隨的母姓,算起來你的確要喊他一句堂哥。」
  
  這是遠遠遠房堂哥啊,血脈被稀釋得很薄了,俗稱「面線親」,難怪傅靈川想復國就要打起安夏公主的旗號,以尊正統。
  
  馮妙君撫著下巴︰「我就好奇,他上哪裡找出那位公主的?」
  
  「據說還有信物,否則不能取信於燕王。公主你一直生長在深宮當中,見過你的外人很少,服侍你的僕從又都死在國滅之時,誰想找個人證都不容易。」
  
  她眨眼︰「燕王信了?」
  
  「信與不信,只有燕王自己知道。」盧傳影笑了,「重要的是,安夏公主還活著。魏國即便注意到了,目光也只會投向燕國,這就很好。」
  
  他的想法,倒與馮妙君不謀而合。接著他話鋒一轉︰「小姐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要定居采星城。」馮妙君早就想好了,「在這裡還能暫時抓著莫提準那棵大樹擋風遮雨,比別處好些。」雖說國師有職無權,但這樣明燈似的人物地位超然,當他的弟子身份也是高人一等,辦事方便。
  
  「那麼小姐名下還有些產業,這些年來都由我代為打理,共計是酒樓兩處、商號一個、商鋪十七間、大宅兩棟,民房七處,城郊還有兩個莊子,良田七百畝。」盧傳影給她細細算來,「除酒樓外,其他基本都租出去了。」隨口說了個數字,「這是七年來的營潤,分存在四家錢莊裡。另外您還有二十七人可用,皆有所長,您可以一並領去。」
  
  那數字超過了馮妙君的預估,顯見得盧傳影真是個人才。她擺了擺手︰「莫國師知道我是安夏公主,卻不知道我在晉都有這些。」
  
  非己族類,她得有防人之心。莫提準和晉王現在對她疏於看管,大概覺得她孤身一人在晉都掀不起什麼風浪。可要是知道她手裡有這些勢力,那或許就不同了,屆時她能不能有現在這般自由?
  
  盧傳影點了點頭︰「小姐不願暴露這些,那麼就由我繼續代管,但您也該有用度的合理來源。這裡面有一個莊子、三個商鋪租約馬上到期,依我之見,乾脆您假作掏錢買下以撐門面,以免國師起疑。」她假作購買自己的鋪莊,掏出來的錢回頭又到自己手裡,這麼一來就把產業給洗白了,正大光明地變成了她的。
  
  馮妙君抿嘴一笑︰「是個好辦法,但我不想讓盧叔陷進來。莫國師要是暗查這些鋪面的主人,會不會查到你身上?」
  
  盧傳影動容,細細看了她兩眼︰「小姐遠慮,莫不是還想著安夏舊事?安夏王后曾說道……」
  
  馮妙君有這考慮,就表明她不打算在晉都久居。這小姑娘莫不是掛念故國,還有些別的想法?她和盧傳影印象中的長樂公主有很大不同,而聰明人往往有更大的野心。
  
  馮妙君擺了擺手︰「我知道娘親的意願,她不希望由我去復國,目前我也沒有這螳臂當車的打算。可是世道混亂不堪,慧星一般崛起的國度和城池層出不窮,但最後有幾個能得善終?我不會把根在一個地方紮死。」
  
  她年紀這麼小,就思慮得這樣長遠了?盧傳影有些愕然,又有些心酸。馮妙君是「她」的掌上明珠,也曾是安夏國最尊貴的小公主,原該錦衣玉食,一生無憂無慮。時運卻迫得她隱姓埋名奔波於諸國之間,甚至要為自己的生計而籌措。
  
  這個世道,唉!他心裡感嘆,臉上卻扯開一抹笑容︰
  
  「你只管放心,這些產業都有不相干的合法執有人,誰也追不到我身上。」
  
  馮妙君終於點頭︰「那就多謝了。我隨國師修行,花銷很大,還是得想法子賺錢,最好能與冪國的馮記對接。」當下議定了商鋪和莊子的交割時間。
  
  她想了想,還是對盧傳影道︰「請盧叔收集各國情報,尤其是魏國,第一時間交給我。」接下來她會繼續挪用雲崕的靈力,這種異動鐵定是瞞不過他的。盡管她不覺得雲崕能發現盜賊是她,可是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份內之事。我自有管道,不會比莫國師慢上多少。」他在晉都經營多年,早有自己耳目。
  
  她嘆氣︰「魏太子貪墨靈石礦脈之事,民間百姓比我知道得還要早。」
  
  「今後不會再發生。」盧傳影想也不想即道,「魏太子所為並非個例,權貴以靈石拉攏修行者為己用,就算發現了新的靈石礦脈也未必上報。」
  
  終於有個人能跟她說說話了,馮妙君大喜。此前在她身邊的人,無論是陳大昌還是蓬拜確都忠心耿耿,卻不能與她討論這些大事。若是去跟莫提準和許鳳年說吧,又不太合適。
  
  「盧叔對魏國國師雲崕知曉多少?」
  
  「此人嶄露頭角的時間不長,能打探到的情報不多。」盧傳影低聲道,「魏國臣民對他的印象兩極分化。」
  
  「哦?」馮妙君很感興趣啊,「怎麼說?」
  
  看她兩眼放光,盧傳影還道她對雲崕有好感,不由得暗自搖頭。漂亮男子對小姑娘的吸引力真大啊,哪怕是滅國的仇人。...<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0 10:44 PM

第67章 公主的婚事

  「魏國百姓景仰他,因他數次開壇祈雨都很靈驗,大大緩解了旱情,分配元力又合理,外戰的同時也兼顧了國內,沒有抽取民生。加上他前後打敗了兩個國師,平民都尊崇英雄,所以他在州野的呼聲很高。」
  
  「另外,魏國位置最是偏遠,西側、西南側都緊挨著深山大澤、史前遺跡,偶有大妖面世,一出來就是腥風血雨。雲國師率修行者前去鎮壓兩次,成效斐然。對於這樣的人物,人們自是歡迎。」
  
  「朝堂上卻不是這樣了。」盧傳影喝了口茶潤嗓子,「群臣分作兩派,一派擁戴,一派認為他蠱惑魏王對他言聽計從,甚至幾次想要破例給他封爵。當然,迫於王廷壓力,魏王沒能成功。我聽聞雲崕呈送的靈丹有枯木逢春之效,以魏王的年紀來說,這靈丹對他確有吸引力。」
  
  返老還童一直是人類的究極夢想之一,馮妙君毫不掩飾地「哇」了一聲。
  
  國師不得掌權、不得封爵,這是古已有之的傳統,是諸國經過了無數年的經驗教訓才立下來的規矩,天下莫不遵守。這廝可真是牛人,竟然能讓魏王動了破例的念頭。
  
  「他該不會是魏王的私生子吧?」
  
  這本是句玩笑,盧傳影卻咳了一聲︰「的確有人這樣懷疑,不過據說他和魏王長得半點不像。依我看,此人行的都是陽謀,不遮不掩,魏王卻非重用他不可,心計端地是十分厲害。」
  
  談話到此結束。她和盧傳影定好今後見面的暗號、地點、頻次,就帶著陳大昌走出望仙樓,心情舒暢。
  
  情報的問題終於解決了,她從此耳聰目明,不再覺得自己被這世界孤立。
  
  ……
  
  半個月後,她把原屬於自己的鋪面和莊子「買」了下來,兩個鋪面還做糧食生意,另一個改成了藥鋪子。
  
  采星城立城二百多年,業態發展成熟,只要是能賺著錢的行當都擠滿了人,連陸運和湖運都勾勒出了完整的生態鏈來。這種地方表面看似繁華,想掘金卻很不容易。她初來乍到,只能先打打外圍,真正賺錢的門當如賭坊、鹽鐵、煙茶根本不是小商戶能做得起的,至於煙花之地雖然一本萬利,但她根本連踫都不願去踫。
  
  幸好賣藥在哪個世界也都是暴利產業,她決定從這裡試水也是有原因的︰煙海樓裡儲有大量丹方,其中許多都可以給平民使用,有病治病,無病強身。煙海樓為晉王的私藏書院,普通人根本無權進入,據她所知王室無人經營醫館,所以藥方子與其埋在那裡蒙塵,還不如讓她拿出來謀財,哦不對,是普惠眾生的好。
  
  她順手摘了幾個藥方製成丹藥放進鋪子裡賣,反響不錯。
  
  當然采星城裡也有藥霸存在,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原想找莫提準幫忙,不過這時候晗月公主自己送上門來——
  
  雖說湖鯊事件主要針對的是馮妙君,晗月公主是被連累的,不過理清前因後果之後,她也明白此事的真正主使是丞相府,倒是怪馮不得。再說公主的命是馮妙君的人救下不假,馮妙君擊殺鯊妖的驚怵一幕又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此事過後晗月公主反倒對她好感度上升。
  
  馮妙君也覺出晗月公主雖然生性嬌縱了些,但還明得事理,因此兩女之間也有些走動。
  
  今回晗月公主得意洋洋道︰「雲崕又贏了。」
  
  「什麼?」馮妙君一臉茫然,實則盧傳影昨日已將這消息告訴了她。
  
  「又一個傻蛋挑戰雲崕失敗,被他轟下天絕峰,死得渣渣都不剩了!」晗月公主是雲大國師的迷妹,遙想他殺人捍位的英姿都兩眼放光。
  
  「哦。」她連死者的身份都不想知道,反正就一炮灰。
  
  「你怎麼是這個反應!」公主不滿了,「國師是修行者可以獲得的至高榮譽,調派一國元力、打理一國氣運、掌管所有修行者的命運!你知道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寶座嗎?就連挑戰雲崕的人也都赫赫有名,哪有一個是等閒之輩!」
  
  馮妙君知道啊。
  
  這幾個月她在煙海樓裡看史書,已經深刻瞭解到國師這個瓖鑽的職位有多麼牛掰。一個稱職的國師能合理分配國家元力,一個優秀的國師能使元力發揮出更大作用,而一個驚才絕艷的國師製造出來的奇效,普通人根本想都想像不到。
  
  就比如……浩黎帝國打退天魔入侵那一回。
  
  談到國力的比拼,就絕對不能忽略國師的高下。晗月公主說得沒錯,甚至挑戰國師的前置程式都是極度嚴苛的,除了修為絕高,還必須生為德智體美勞本身,否則挑戰者連夠到國師的邊兒都不能。
  
  「喜歡他有什麼用,我也不能嫁給他。」馮妙君打了個呵欠,「倒是公主您要多努力,我看好您。」
  
  晗月公主臉上的喜色一下淡了︰「國師不得與權貴通婚,我更沒戲了!再說,父王昨日給我指了婚。」
  
  馮妙君倒是忘了這條規定,旋即被她後半句嚇了一跳︰「您要嫁給誰?」
  
  「大晉與冪國多年前結盟時就有聯姻的約定,要把王女嫁給冪國二王子。」晗月公主道,「我們姐妹幾個,年齡大的太大,小的太小,父王說算來算去只有我合適。」
  
  「這可真是……」馮妙君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她慣不會安慰人,「要您何時出嫁?」
  
  「三年之後。」晗月公主時年十三歲,三年後十六,正當芳華。
  
  馮妙君當即鬆一口氣,笑嘻嘻道︰「您難過太早了。誰知道三年裡會發生什麼事?說不定雲崕不當國師了,您就可以考慮與他雙宿雙飛。就怕到時候您又看不上他了。」
  
  「我是這樣膚淺的人?」晗月公主美眸圓瞪,「即便他不當國師了,也還是我心中完美無缺的雲崕大人!只要、只要他還是長得那麼帥……」說到這裡忍不住捂臉。
  
  「……」馮妙君一翹大拇指,「不愧是公主,果然堅守本心。」毫不動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1 10:06 PM

第68章 你爭我搶

  晗月公主到底年紀還小,不考慮久遠之事。她找馮妙君吐完苦水,笑鬧一番,心情終於暴雨轉陰。
  
  馮妙君趁機將自己開藥鋪的顧慮說了,公主聽罷,拍了拍此時已經略微鼓起的胸口道︰「這事可以包在我身上,但你得分潤四成給我。」
  
  馮妙君皮笑肉不笑︰「兩成。」
  
  晗月公主瞪她一眼︰「我的金口玉言就值這點錢嗎?」
  
  「公主的金口玉言無價,我莫談錢才顯尊重。」
  
  晗月公主原本也看不上一個藥鋪子的營生︰「兩成就兩成罷。」幫馮妙君辦事,是還她救命的人情。
  
  馮妙君珍而重之地謝了。賣藥可不比賣糧食衣飾,別人想找茬子至少有一百種方法,舉個最沒技術含量的,只消說藥鋪子賣毒草害死了人,她這個東家就得吃官司。就算官司打贏了,口碑也被砸爛。
  
  做這一行的,靠的可不就是口碑?
  
  所以就算她想摸著良心賺錢,也得給自己找一柄強力的保護傘,比如王親國戚。
  
  晗月公主可幫了她的大忙。
  
  不過讓公主大感驚奇的是,這位新結交的朋友沒過幾天又盤下一家瀕臨倒閉的鏢局,換過招牌、招兵買馬,幹的還是走鏢的生意。問她,也只說圖個新鮮好玩。
  
  馮妙君卻有自己的想法。盧傳影那裡還要給她二十七個好手,她把人往哪裡安置才好?算來算去,正大光明開個鏢局最是妥當,人盡其才地給她賺錢,畢竟她這裡不養閒漢。同時也便於收集情報,甚至和冪國的馮記對接起來。
  
  到這裡,一切都走上正軌,她也算真正在晉都安身立命了。
  
  ……
  
  暫時擺平了生計問題,她將心神重新撥回到修行和詛咒的初衷上。
  
  雲崕靈力的屬性有極強的侵蝕性,輕易就能對她身體造成傷害,因此馮妙君不得不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一點一點適應。這法子就好比給自己的身體餵毒,只要精確掌握藥量,身體就有機會產生抗毒性。
  
  經過了無數次令人沮喪的嘗試、令人膽戰的痛苦,終於在十二歲生辰這一天,她成功地引導雲崕的靈力在己身走完了六個周天。
  
  沒被燙壞,沒被凍僵,她從此不再被靈力的極熱和極寒所困擾。
  
  反過來說,這種冰火兩重天的靈力也鍛造她的肌體,令她的身體強度得到快速提升。
  
  自那以後,隨著她的身體越來越強健,經脈越來越穩固,她偷借過來的雲崕靈力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馴服。那場景就彷彿猛獸走出了牢籠,但身邊始終跟著強大的馴獸師一般,令它興風作浪不得。
  
  但是距離如臂使指的純熟度還有很大差距。
  
  馮妙君知道這事情急也急不來,橫豎比起當初不能修行的境況已經是天壤之別。
  
  更重要的是,後來雲崕的靈力在她身體當中游走時,居然也能勾得動外界的靈氣進入。不過他的靈力一旦撤退,這些外來客也走了。
  
  她靈機一動,乾脆將雲崕的靈力留在自己丹田,然後果然發現外來的靈氣也停佇下來,不走了!
  
  馮妙君為此雀躍不已。
  
  說不定,說不定她能因此成丹?
  
  不過在她這般嘗試了十幾個時辰之後,丹田裡的詛咒印記突然傳來無可抗拒的吸力!
  
  緊接著,屬於雲崕的靈力就掙脫了她的束縛,一路狂奔回去再不回頭,跟著一起走掉的,還有她好不容易收集的天地靈氣!
  
  馮妙君氣得跳了起來,怔怔發了半天的呆,才推斷出這麼一個尷尬的事實︰
  
  既然她能偷用雲崕的靈力,那麼也許、或者、大概,雲崕也可以從她這裡反偷回去。
  
  反正,兩人不是共用靈力嗎?
  
  在冷眼旁觀了幾個月後見她霸著靈力不還,雲崕乾脆奪了回來?他身為國師,要揣摩出奪回靈力的辦法應該不難吧?
  
  她欲哭無淚。
  
  ……
  
  數千里之遙的魏國師府,靜室。
  
  盤膝而坐的雲大國師緩緩睜眼,俊面上閃過一絲冷笑。
  
  跟他鬥?這小賊真是太嫩了,居然半點兒還手之力都沒有。
  
  算算從對方那裡吸回來的靈力,總共也只漲回了微不可計的一絲絲。
  
  就連當作利息都嫌太少!
  
  是那人修為太高,導致他只能奪得這點兒,還是對方乾脆就是修為太差,全被他奪過來了也只有這一點兒?
  
  經過了長達數月的觀察,他基本能肯定是後者。
  
  這個人,真是不適合修行。
  
  不過對方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可真是太有趣了。他非得查出來這人是誰不可,除了弄清對方施展的神通以外,他還要回送一份大禮!
  
  ¥¥¥¥¥
  
  馮妙君還不知道自己被畫小人做記號了。
  
  不過就算曉得她也不放在心上。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以後的事兒哪管得了那麼多?
  
  接下去幾天,她特地選在三更半夜運行《步仙訣》,希望雲崕在睡夢中感受不到靈力的流失,可以多給她一點修煉的時間。
  
  國師也是人,總歸是要睡覺的吧?
  
  有趣的是,這一招還真奏效了,也不曉得他是不是真地睡著,還是借機觀察她的行止。
  
  再後來,她大著膽子在白天行事。雲崕也不急著奪回自己的靈力,反正她每次「借」過去的都只有一星半點,和他丹田裡的靈力總量相比,猶如滄海一粟。
  
  她也識趣學乖了,用完之後老老實實給人家「還」回去。
  
  相隔千萬里之遙、素昧平生的兩個人,不知怎地居然建立起一點奇怪的默契。
  
  這一日再臨煙海樓,馮妙君深吸一口氣,摩拳擦掌。
  
  多虧了雲崕靈力的支持,就在昨天,她終於修出了神識。從此,煙海樓最珍貴的那一部分書典再也不能向她藏拙。
  
  她垂涎那一排又一排的玉簡很久了。
  
  這些,才是煙海樓的精髓所在。紙書根本扛不住時間的糟蹋,就算魔物腹中空間很乾燥,書籍放個三百年也都發黃打卷,放置五百年以上的書根本就是眼觀手勿動,不然一踫就是一手碎片,膨脹也不肯給她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1 10:10 PM

第69章 共生與共爭

  可是那些久遠的、更接近真實的歷史,都記載在古籍當中。所以她更渴望養出神識以打探玉簡當中的資訊。
  
  現在,她如願以償了。
  
  如此,書海遨遊十日。
  
  她結合玉簡與史書當中斑斕駁雜的記載,終於將她最想探明的一段歷史給拼湊了個大概出來。
  
  這就是君主和國師的關係。
  
  這是她前世完全不曾接觸過或者聽說過的奇特關係,由於雲崕之故,她對此格外好奇。
  
  原來國君舉行封典儀式、拜祭宗廟和天地,除了向天下昭告自己榮登一國之主,還要從前代或者前朝那裡接過元力的傳續。
  
  國君在,元力在。
  
  而國師的職責,就是為國家調度元力。
  
  在浩黎帝國時期,國師之職多半出自皇族,或者乾脆就是帝王身兼兩職,比如浩黎大帝就是個典型。可是無論當皇帝還是當國師,都要打理異常繁重的公務,除非精力格外旺盛之輩,否則無法大包大攬。
  
  而廣大修行者為了獲取元力增強自身,也不得不放低了原本超然物外的身段,為國家服務。
  
  正是由於元力的出現,將他們綁在了國家的戰車上。
  
  這個時期,王權空前穩固。
  
  可是隨著天地靈氣的急劇衰減,世界的法則也發生了重大改變,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越來越多人失去了修行的資格,只有靈氣親和者可以觸踫無上大道的門檻,而這不再可以遺傳了。
  
  換句話說,修行者的孩子還有可能是修行者,但從更大概率來看會變成普通人。這種情況下,君王的後代很可能沒有修行天賦,而整個王室能誕生的修行者也是寥寥無幾。數量不足,質量就難上去,而國師卻是個高標準嚴要求的職位。
  
  何況再傳個一、兩代下去,王室或許就徹底變作了常人。
  
  但是元氣依舊存在,並且依舊只有最強大的修行者——國師才能給予分配。
  
  而從立國之始,元力已經變作了一個國家存續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所以國師的存在必不可少,無論王室裡能不能誕生修行者。一個了不起的國師甚至可以憑藉一己之能將元力發揮出額外的威力。
  
  新的制度應運而生︰為了國家考量,如果王室中沒有修行者,那麼君王就必須另外委任國師來洞察天機、統領修行者抵禦外敵,分配國家的元力。
  
  而缺少了「血緣」這種天然的凝合劑,君主和野生國師的關係就變得特別微妙了。
  
  國師是所有修行者的終極夢想和榮譽。無人不想成為國師,哪怕受到王權的限制,卻可以擁有更高的地位,分配到更多元力,可以離無上大道更近一步——
  
  上體天心的機會,名額寥寥。
  
  一方面,君王需要國師;另一方面,君王又要防備國師,因為後者的力量過於強大,殺掉一個凡人大概不會比捏死螞蟻更費勁。歷史記載著鐵一樣的事實,說明他們的忌憚不是杞人憂天︰的確就曾有過王國遭國師篡權、統治,原本的王族被打壓或者屠殺。
  
  因此這許多年來對國師的限制已經演變得五花八門,但總體上大致是以下幾種︰
  
  一是控制其親友家人。比如莫提準的子孫親戚都在晉都,六百來號人就放在晉王的眼皮子底下,雖能安享富足,誰說不是變相為質?
  
  二是國師及其門下不得入仕、不得封爵,不得與士族通婚,只可與庶族嫁娶。這是一力阻止國師參與行政,防備他與權貴勾結,架空君主權力。
  
  三,在元力的分配上遵循抓大放小的原則。重大調度上比如敦促風雨、事農止災、加持戰力,都需要國君與國師的共同指派方能生效,而在個人戰力調配上,國師才享有部分自主權。
  
  四麼,也是最重要的一條,各國都有迫令國師不得不效忠君主的秘法。這種秘密往往當世只有兩、三人知曉,一般不會正大光明地寫在史書裡,當事雙方更不會宣揚。
  
  馮妙群翻看了幾十本舊書,才發現了一小段未經證實的簡述︰一百七十年前杞國為國師所奪,就因為杞國君主對國師的要求不高,一旦叛變只讓他喪失全身修為七十二個時辰。這段時間內國師不可調派元力,也失去自保之力。可是此人只要有心作反,事先佈置,這七十二個時辰仍是有法子捱過的。
  
  順道一提,這位國師篡權登位以後就改國號為「燕」。沒錯,迄今它已發展為當世最強盛的大國。而它能盛極一時,除了天時地利、政通人和以外,還有最重要一點︰
  
  當今燕王與浩黎大帝一樣,以君王之身兼任國師之職。是以國師和中央權力機構的矛盾暫時得以化解,燕國可以一心一意謀求發展。
  
  而昔年那位篡權成功的國師變作國君之後,為了防止後世有人效仿自己,對國師一職進行了更繁縟、更強力的規則綁縛。如此戰戰兢兢十餘代後,終又好運地誕生了一名強大的修行者來兼任國君與國師。
  
  看到這裡,馮妙君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終於掩卷一聲長嘆︰
  
  國君與國師之爭,歸根到底是人類與修行者的博弈。繼魔、妖退出之後,權力的舞臺上只剩下這對兒舞伴了。即便受限於元力,以修行者的能力與驕傲,又怎麼甘心蜷居於普通人類之下?
  
  可是修行者的數量和質量,都不能再與千年之前相比。以安夏為例,人口二百餘萬,其中修行者不到二百人,比例不及萬分之一,其他各國莫不如是;再說能力,現今修行者有十餘人之力可謂精銳,有數十人之力可稱豪強,莫提準這樣的國師能擁百人之力,就已是鳳毛麟角。這與史前動輒翻天覆地的各種大咖不可相較了。也正因他們不再擁有壓倒性的優勢,普通人才終於真正登上了掌權的舞臺。
  
  如此,內外不穩。真正要解決這個矛盾,或許只有等到天地靈氣完全衰敗的那一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1 10:14 PM

第70章 車頂的不速之客

  弄清了這一對兒根本矛盾,她才敢說,自己真正開始窺見這個世界的真實一角。
  
  ¥¥¥¥¥
  
  鬥轉星移,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了三年。
  
  這一千多個日子裡,不獨是晉國,連整個天下都呈現少見的風平浪靜,大型戰爭的腳步似已停止。
  
  不太平的只有一些邊陲小國。它們緊挨著深山大澤,不得不應付近年來頻頻異動的妖獸入侵。也不知怎麼回事,原本蟄伏起來的妖怪最近又蠢蠢欲動。
  
  人間就是如此,沒有天災就逢人禍,如果罕見地二者都不來,那麼還有妖族作亂。
  
  在魏國,大王子蕭靖、二王子蕭衍各領軍擊退一次妖獸入侵,戰功斐然。國師雲崕甚至親自出手,將妖怪首領的腦袋給割了下來,送回魏都懸掛在南城門之上。怪物的眼珠子是血紅色的,首級形似獅頭,卻比獅頭要大上四倍不止,環脖子一圈長著的也不是鬃毛,而是一層灰色的油膜,彷彿魚鰭一樣可以撐開來。
  
  光是這個腦袋,看起來就碩大而邪異,每天從城門下走過的人們在驚嘆不已的同時,又要由衷讚頌魏國英明的君主與強大的國師。
  
  馮妙君在晉都的生活過得古井不波,除了關照自己名下產業,以及定期和養母通信往來以外,她只維持最基本的社交,對其他權貴不冷也不熱。她明白自己在晉都中的位置有點特別,因此也不特意結交貴族子弟。因為她的身份之故,旁人反覺正常︰國師門下,原本就不該攀附權貴,以免君心不悅。
  
  她將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找書和修行上。雲崕的靈力到底有多少,又是如何調動,她一概不知,人家好比滔滔江河,水量多得抽也抽不乾,她根本探不到底;為了不讓對方摸清自己的真實修為,她每日借多少靈力就還回去多少,自己辛苦修得的才留下來——說來也是古怪,她以雲崕靈力為引子弄來的靈氣,回他那裡走一圈再回來就變成了他特有的冰火兩重天屬性。
  
  而這種靈力因為詛咒印記之故,會被留在她的丹田裡,不至於散逸進空氣中。
  
  每天,她將採摘進身體的新鮮靈氣送還給他,留下等量的冰火靈力。從第一次雲崕沒有以實際行動表示反對開始,她就天天這麼幹了。
  
  三年來,儲藏在她丹田當中的靈力越攢越多,從原本的氣體慢慢凝出了液態,一滴、兩滴……
  
  馮妙君歡喜得好幾天都睡不著覺,只因這是成丹的前兆。
  
  蒼天哪,她原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沒機會修行了,哪知還有凝出內丹的這一天!
  
  成丹的意義對她來說太重大了。有了內丹,牽引天地靈氣入體的效率可就遠非之前能比。
  
  終於,秋分這一日,她在小孤山調息了整整十個時辰,由晨及夜,而後縱聲長嘯!
  
  丹成!
  
  那是圓溜溜一粒金丹,表面有仙氣氤氳,煞是好看。氣海沒有邊界,也就辨不出它的大小,但在她猜想不會比綠豆大上多少。
  
  金丹緩緩轉動,身周靈氣如受召喚,歡天喜地撲進她身體當中,一改先前愛搭不惜理的惡劣態度。馮妙君感受著靈氣滋潤經脈的舒沁,忍不住熱淚盈眶。
  
  沒有人比曹德煥更清楚她的辛勤努力,這時就上前致賀道︰「恭喜馮小姐踏上金丹大道,此後成就不可限量了。」
  
  天色已黑,已經超過了外人在小孤山的逗留時間,顯然曹德煥給她開了方便之門。馮妙君誠懇謝過,這才下了山,依舊由陳大昌陪護她返回采星城。
  
  她掀開窗簾眺望遠景,心潮如同遠方的山影般起伏不定。對其他修行者來說,結丹只是基礎;可對她而言,這是空前的、至關重要的一步!
  
  從此以後,她可以不再倚靠雲崕的靈力了,轉而運用自己的內丹來吸聚和轉化靈氣。
  
  兩人之間,不必再保持那樣奇特而尷尬的靈氣傳輸了。
  
  當然她很想大聲說出「他是他、我是我,從此再不相干」,可惜她還沒有這個資格。
  
  因為鰲魚詛咒之故,兩人的靈力本質上是一體的,馮妙君能抽取他的靈力,反過來也是一樣。她能保有靈力甚至凝出金丹,只不過因為雲崕自個兒夠用、暫時懶得理會她。哪天雲大國師和人惡鬥無休、靈力匱乏時,很可能就把她辛辛苦苦積存下來的靈力抽取一空。
  
  他一直冷眼旁觀、沒來掠取她的靈力,說不定打的就是這個算盤︰給自己外接一個靈力儲備庫。
  
  所以,她在慶幸從此可以自給自足的同時,也仍要想辦法斬掉兩人之間的聯系,各安各的天命。
  
  她這裡正在思緒翻飛,冷不防車廂頂上突然傳來咕咚一聲悶響,像是有重物撞擊。緊接著又是砰砰幾聲拳腳交擊,她就聽到陳大昌怒喝一聲︰「大膽賊子,滾下去!」
  
  他在馭車副駕,顯然有人跳了上來。
  
  「鐺」,金屬聲起,雙方動用武器。馮妙君握緊了袖中的分水刺。這是許鳳年送她的防身武器,左右各一,比普通匕首更加袖珍,可以綁在臂上。刀身窄而無光,乃是暗中行兇的利器。
  
  當然,她還沒拿它刺傷過人,今天是不是有機會飲血開刃?
  
  她正想去幫陳大昌,外頭忽然有個粗沉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中了暗算,後有追兵,請載我們一程。進了采星城,吾必重謝!」
  
  此人話音如同破了的風箱。馮妙君聽了即揚聲道︰「大昌,有人受傷?」這人說話像咳了痰,顯然肺部有些損傷。那麼,就不該是來對付她的人。
  
  陳大昌當即答道︰「兩人均有負傷,一輕一重。」
  
  馮妙君心下更安,朗聲道︰「交出武器,亮明身份。」她和陳大昌還打不過兩個傷員嗎?「不然就下去餵野狼罷。」
  
  另一個聲音即道︰「姑娘,我們少主……」聽這車廂裡傳出的女聲細嫩,料想還是個姑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1 10:18 PM

第71章 惹上門的麻煩

  先前那粗沉聲音一下子打斷了他︰「我是冪王次子苗奉先,此趟出使大晉路遇伏擊。想借姑娘馬車送我進采星城,絕無、絕無惡意!」
  
  馮妙君輕叱一聲︰「停車!」
  
  車夫本就疑懼不定,聽到命令即勒停了馬車。
  
  那兩人跳了下來,其中一個落地時身子搖晃,顯然不支,另一人用力撐住他。
  
  此時月光不甚明亮,但足以讓她看清眼前。這兩個都是精壯的漢子,身上掛傷,被挽住那個胸口、小腹都有鮮血汩汩流出,看起來就是「少主」了,另一人作侍衛打扮。
  
  她看得出對方傷口皮肉外翻,果然很是慘烈,可見兩人傷勢都不是偽裝,她也就更放心了。
  
  陳大昌上前,謹慎伸手。
  
  那兩人也知要搭這一班順風車不容易,只得將手中兵器交出。他們都受了傷,陳大昌這點子又有點扎手,要把他收拾掉恐怕還得費一番功夫。
  
  偏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陳大昌接過,又晃了晃手指。
  
  那侍衛翻了個白眼,自靴筒裡抽出一把匕首,滿面不甘地交了出來。
  
  馮妙君打開車門︰「重傷的上來,輕傷的去前面。大昌,你也去前面。」
  
  陳大昌驚道︰「小姐!」對方傷得再重也是個大男人,依舊會對她構成威脅。
  
  馮妙君擺了擺手︰「抓緊時間。」她沒殺過人,不代表沒和人打過手。許鳳年就是她餵招的好夥伴。
  
  侍衛見自家主子點頭,趕緊將他扶上馬車關好門,自己去了前頭,與陳大昌一起擠在副駕。
  
  蹄聲得得,馬車重新開動起來。
  
  馮妙君伸手撥亮矮幾上的銅燈,相對而坐的兩人這才看清對方。
  
  她對面這人身材高大,一坐進來就幾乎把整個車廂填滿。他看起來年紀不大,面部線條剛毅,嘴唇微厚,鼻子略顯鷹鉤,臉色因為失血而蒼白。
  
  燈光亮起的瞬間,這人卻望著她微微失神。
  
  方才只見一襲白衣,他知道這依稀是個身材苗條的姑娘,怎知她竟是這樣美?
  
  這姑娘素著一張小臉,連濃密的秀髮也只用一根木簪挽得隨意,靈眉細而彎,丹鳳眼狹長而神收,瑤鼻精巧,下頜微尖。暈黃的燈影在她面上、脖頸上跳躍,襯出肌膚如牛奶般細滑,又在她盈盈的眼波中輕顫,就算她坐在那裡不言不笑,只一雙眼睛看過來就有十分的嬌嬈。
  
  可她又絕不輕浮,那樣清冽而沉靜的眼神彷彿能直勾勾望到人心底裡去,讓你明白佳人不可唐突。
  
  這女子就如黑夜中靜開的曇花,有著和她年齡不相匹配的奢美芳艷,偏又不屑於旁人的注目和欣賞。有她在這裡,昏暗的車廂都好似一下子亮堂起來。
  
  晉國淨出美女嗎?他隨便攀上一輛暗夜中疾馳的馬車,就能見到如許佳麗?雖然看起來年紀小了些,她若再長大,出落得傾國傾城已是鐵板釘釘之事。
  
  他這裡發呆,馮妙君卻為車廂裡濃重的血腥味兒皺眉。她看出這人的傷口很深很重,像關不上的水龍頭,鮮血把榻皮都打濕了︰「冪國二王子?」
  
  「是,我……」
  
  馮妙君從椅下取出金創藥和布卷放在矮幾上︰「誰追殺你?」
  
  他接過來,不及考慮妙齡佳人的車上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應是魏國,它想阻止我和晉國簽下盟約。」最重的兩處傷,自己都不容易處理。他看了馮妙君一眼,也知道小姑娘不會幫他,只得道一聲,「得罪了。」撕開衣服,費力地自己給自己包紮。
  
  苗奉先露出肌肉塊壘的上半身,足顯精壯,馮妙君目光掃過來也不避嫌,盯著他的傷口瞧了好一會兒,直到他自己都有些赧然︰「你們的追兵很多?」他胸口和小腹的傷口非同一件兵器所為,其他劃傷流出來的血微顯黑色,卻是中了毒。於是她順手取出一瓶丹藥放在桌上,「闢毒丸。」
  
  苗奉先也注意到自己傷口裡的毒,望著藥瓶子怔了一怔,不明白為何她連解毒丹藥都備好了,一時有些猶疑。
  
  他自不知道,馮妙君始終活在警惕之中。遠有雲崕、近有丞相府和其他權貴,甚至晉王都對她造成威脅,她再不希望自己像湖鯊事件時那般手足無措。
  
  馮妙君瞧出了他的疑慮︰「你若不用,半個時辰後也會毒發身亡。」
  
  是他們主動找上這輛車的,又是在接連翻過了幾個山頭以後,敵人要作佈置,斷沒有這樣巧法兒的。苗奉先想了想,歉然道︰「多謝。」伸手取藥吃了下去,又將藥瓶擲給了前座的侍衛,讓他也吞服解毒。
  
  「追兵有七、八人,被我們分散在山中剁翻五個,我們也只剩兩人了。」他勉強包好了腹部的傷口,胸口卻兼顧不到。馮妙君看了看,忽然揚聲道︰「前面的,進來。」
  
  那侍衛求之不得,立刻躥了進來,抓緊給他收拾傷口。苗奉先一咧嘴︰「你不怕我了?」
  
  馮妙君覷他一眼︰「我怕麻煩會跟著你來,真該將你們趕下去。」她不想招惹這種麻煩,可是苗奉先貴為冪國王子,他要是有命躲過追殺,去晉王那裡告她一狀就不妙了。
  
  唔,她也沒說過自己姓名,不過晉王知道她的形貌出眾,也知道她經常從煙海樓回來,取道此路,不難聯想到她身上……
  
  罷了,此刻不是自怨倒楣的時候。趕緊把他治了,就算到時候算不上一分戰力,至少別拖她後腿。
  
  那侍衛低聲道︰「應該甩遠了。」
  
  「離晉都城門不到十五里了。」馮妙君搖頭,「敢在這裡動手,對方的準備很充分。」
  
  這裡可是晉國都城。她剛從山路下來,再往前就是一馬平川的開闊地帶,走上七里就駛入官道。那裡車馬往來絡繹,通宵達旦,能擠進去就算他們安全了。
  
  苗奉先暗道一聲「慚愧」,這一路走來他都繃緊神經,晉都在望難免稍稍鬆懈,哪知對方偏偏就伏擊在此。
  
  「請教姑娘芳……」
  
  最後一個「名」字還未說出口,車廂猛然一震,如受外力牽引,突然歪斜。
  
  馬車正在高速疾馳中,硬生生來這麼一下立失平衡,側翻著地。「轟」一聲震響,車廂擦著地面滑出去二十丈(六十多米)遠,在駿馬的悲嘶中勉強停了下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1 10:22 PM

第72章 與雲崕的再一次糾葛

  車夫早早被甩飛出去,發出「啊喲」一聲慘叫就沒了下文,九成是昏過去了。
  
  車輛被拽倒瞬間,陳大昌也順著慣性飛了出去。這幾年裡馮妙君也悄悄將一些武書上看來的心得傳授給他,算是他跟在自己身邊的福利,因此陳大昌的修為亦是突飛猛進。他遇變不驚,腳尖在馬股上借力一蹬跳開,順勢在地上滾了兩圈就站起來,向著車廂撲過去︰「小姐!」
  
  事起突然,車廂裡面天翻地覆,馮妙君雙手一緊,指尖勁道吐出,刺穿廂壁上的軟墊,直接入木三分。她蜷身縮首護好要害,靈力源源不絕湧出,助她將自己固定在車廂中以對抗慣性。
  
  苗奉先有傷在身,再受這樣的猛烈撞擊不由得悶哼出聲。那侍衛嗆了一口血爬起,要去扶他,他卻一腳踹開車頂,先躍了出去,撿起散在地上的武器︰「護好她。」
  
  馮妙君沒受傷,秀髮卻在顛簸中散落下來,看著有兩分狼狽。侍衛扶起她從缺口走出去︰「小姐傷在哪裡了?」
  
  馮妙君搖頭。車裡狼藉一片,這兩人也無暇關注她方才的舉動。
  
  苗奉先立在當場,狼一般瞪視前方。那裡,有四個身影自黑暗中緩緩踱出,三名黑衣人俱是黑巾蒙面,只有當先一人無遮無攔,甚至連衣服都沒穿。
  
  他個子很高,比苗奉先都高出兩個頭,身材更加橫闊魁偉。遮著天幕的烏雲正好飄走了,月光灑下來,將他照得一清二楚。
  
  馮妙君下意識退開一步。
  
  盡管可以直立行走,但這傢伙竟然不是人!它渾身覆著寸許長的灰毛,看起來就像大猩猩,身後也有一條長尾,卻長著一張人臉!
  
  這張臉細眉細眼,看起來還有些文弱,和身子完全不搭。不過馮妙君注意到他丟開手臂上一條鐵鏈,可見方才拉倒馬車是他的傑作。
  
  四匹奔馬全力疾馳的衝勁有多大?這東西能一力挽之,想想也極駭人。
  
  苗奉先朝他呸了一聲︰「黃秋緯,原來雲崕派了你這走狗來!」
  
  這怪物還有名字?馮妙君稀罕地看它一眼,原來是雲崕的手下。
  
  她在古書中見過這種妖怪,其名為「狌狌」,力大無窮,跑起來比良驥還快,嗅覺也是驚人的靈敏。想來苗奉先主僕雖然逃出他們的埋伏,卻沒瞞過它的鼻子,被他們追蹤而來。莫提準說過,妖怪並非全隱在深山大澤,有些選擇了入世,果真其然。當然身在此間免不了紅塵糾葛,像這頭就投入魏國師手下效力。
  
  它臉上現出微笑,甚至還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口吐人語︰「何必垂死掙扎,我來給你一個痛快!」
  
  苗奉先分神看了馮妙君一眼,沉聲道︰「扶著你家小姐,快走。」——這話自是對陳大昌說的,而後他轉頭對這怪物道,「放她走。此事與她無關,是我截了她的車。」
  
  黃秋緯「呵」了一聲,也不多說,朝著苗奉先衝了過來。他靜止時雙足直立,一跑起來就不再保持人形,沉重的四肢震得地面砰砰作響,竟然沖刺出了火車頭的氣勢!
  
  苗奉先受了傷,不願與他正面衝撞,險而又險之際側身讓過,手中長刀往它肋下捅去。
  
  哪知怪物同時打了個彎,忽然衝到馬車邊上,連車帶馬抬了起來,「呼」一下砸向正在撤退的馮妙君主僕兩人。
  
  苗奉先氣得暴吼一聲,待要救援卻來不及,只得提刀去剁那隻妖怪。幸好陳大昌聞得後頭勁風呼呼,果斷抓著馮妙君橫跳出數丈之外。
  
  馬車剛好擦著他的腰砸在地面上。
  
  也只有陳大昌知道,自家小姐身體忽然輕如棉絮,否則他手上抱著幾十斤,怎樣也不可能這樣靈活縱跳。
  
  馮妙君也覺頭皮發麻。要是被馬車砸中,她這點兒修為哪裡夠看,半秒鐘就被砸成肉醬。此時她很想對那頭怪物怒吼一聲「殺了我,你們國師也別想活」。可惜這沒有任何意義,並且那三個黑衣人也拔腿追了過來,所以她果斷停下腳步,對陳大昌下令道︰「助他們一起禦敵。」
  
  要是追兵不理會她二人,馮妙君很可能優先撤退,畢竟苗奉先傷得太重,那怪物看起來又是好厲害的樣子,她不想打無準備之仗;可是人家擺明瞭要殺人滅口,她現在也不得不站回苗奉先那條線上了。
  
  苗奉先歉疚地看她一眼︰「我找機會助你離開。」
  
  馮妙君能看出他本以氣力見長,但現在受了重傷再跟這巨獸鬥在一起,處處都被壓制。她給了他一記白眼,可不就是被連累的?她在車中坐,禍從天上來。
  
  苗衛已經攔住一個黑衣人,陳大昌將她攔在身後以一敵二。這一交上手,他們才暗中心驚,哪怕是幾個藏頭露尾的黑衣人,身形也輕靈飄忽,顯然無一不是精銳。尤其與陳大昌交手的其中一人,武器上還有寸許長的黝黑罡氣吞吐,赫然也是修行者——他想將這對主僕盡快解決,再返回去幫黃秋緯。
  
  馮妙君聽這人劍上隱現風雷之聲,就明白陳大昌應付他必不容易,當下在這忠僕背上輕扣兩下,自己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她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看起來慌不擇路,逃出了陳大昌的保護範圍,可偏偏跑得著實不慢。三丈開外就是密林了,兩名黑衣人當即分出一個去追她。
  
  陳大昌這裡,壓力立減。
  
  天色已暗,馮妙君的裙影消失時,那黑衣人也衝到林邊,一頭紮了進去。
  
  苗奉先這時抖手扔出個木頭雕像,著地後「砰」一聲變作幾乎與怪物等高的力士,周身覆青甲,塊頭不輸給它,一下就與黃秋緯扭作一處。
  
  有它拖住怪物,苗奉先就要去救馮妙君,卻見她那僕人陳大昌抓住戰鬥間隙用力擺了兩下手,拼命指著。
  
  這意思是說,小姑娘輪不到他救,他纏好這個怪物即可?苗奉先一怔,心下稍安,返身和怪物再度纏鬥在一起。
  
  樹林子裡頭靜悄悄地,什麼動靜也沒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1 10:26 PM

第73章 第一次

  那黑衣人追著馮妙君進了樹林,見到小姑娘披頭散髮狂奔,模樣好不狼狽。他大步流星追上前,手中長刀往她纖細的肩膀斜劈下去。
  
  她看著羸弱,一刀下去說不定連半個身子骨都劈開了。想到這女子血濺五步的淒美,黑衣人反倒生出辣手摧花的爽感,半點力道也不肯留。
  
  不過這時她腳下似被樹根絆住,身體向右斜倒,長刀頓時砍了個空,只劈下她一縷髮絲,自己反倒露出了肋下空門。黑衣人立知不好,待要沉腕反刀,肋下突然鑽入一絲涼意。
  
  那感覺就像有人往他身體裡塞進冰塊,然後胸口一陣疼痛難忍,激得他慘呼出聲。
  
  馮妙君卻早一步伸手捂著他的嘴,這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就被堵了回去,化作嗚嗚兩下。他想伸手捏死她,可是心肌驟然無力,連刀柄都握不穩,哪還抬得起手?他暗恨自己失察,可若非方才全力劈出、招式用老,沒留一點轉捩餘地,又何至於此?
  
  馮妙君放手轉到他背後,袖中露出一截寒芒,鮮血下落如珠。
  
  這一截分水刺方才從他肋骨當中斜刺進去,擊穿肺部和大動脈,最後止於心臟。
  
  她一觸即收,若有旁人在側,大概以為她只推了一下黑衣人。
  
  縱然傷到對方要害,但她不曉得修行者的生命力有多頑強,於是給他咽喉上也補了一下。
  
  這人晃了兩下,撲通倒地。
  
  他脖子被開出個血洞,斷氣時兩眼瞪得滾圓,兀自透著十二分的不敢置信。馮妙君不敢多看,在他衣物上擦掉了分水刺的血跡,偏這人身軀突然抽搐兩下。
  
  縱然知道這是神經反應,她亦阻不住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俯身乾嘔了兩聲。
  
  幸好沒吃晚飯。
  
  她自恃不是什麼良民,可以前從未殺過人,沒料到斬殺同類居然這麼難受,頭暈噁心,雙腿發軟,心頭砰砰直跳。
  
  她好像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冷靜強大麼,馮妙君心中一邊自嘲。
  
  其實她應該在這裡歇上一會兒,慢慢調整身體反應的,大概無論誰第一次殺人,都不會太舒服。
  
  可是她也始終記得,眼下正逢生死危局,沒有多少時間給她適應。雖說她現在躲入林中,佔了一點小小的先機優勢,可是擅於追蹤,殺掉苗奉先後再來殺她也是不慌不忙,根本不會留給她跑進晉都的時間。
  
  更何況,外頭還有陳大昌這忠僕在,她不能拋下他不管。
  
  趕緊地,否則她和陳大昌都要步上這人後塵。
  
  她直起腰,用力作了個深呼吸就往外奔去。
  
  馮妙君的對敵經驗空白,方才這一下十足取巧。無論她表現出的柔弱還是己方三個男人對她的回護,都讓對手生出錯覺,似乎她手無縛雞之力,輕鬆便可對付。
  
  方才她刺殺黑衣人,分水刺才踫著他衣物就覺出一層阻力,像是紮在皮球上要被反彈。這是對方的護身罡氣,尋常武器穿之不透。只不過分水刺上同樣灌注了大量靈力,說不好是屬於她的還是屬於雲崕的,戳破肥皂泡一般洞穿過去,這才一擊致命。
  
  直到現在,馮妙君的手都是抖著的。不僅是恐懼,更多源於興奮。
  
  勤勤懇懇修行三年多,為的不就是禍事臨頭時有自保之力?現在,她算是邁出了檢驗成果的第一步。
  
  今日活著從這裡回去,就是對過去一千多個日夜艱難修行的最好回饋!
  
  她快速往林外行去,一邊慶幸自己今日沒穿礙手礙腳的襦裙。
  
  這廂青甲力士在主人操縱下合身撲上,一個熊抱死死壓住黃秋緯。苗奉先渾身傷口重又裂開飆血,眼前陣陣發黑。他知道自己不能久支,這時拎起手斧,乾脆俐落往妖怪脖子剁去。
  
  斧刃上泛起淡淡青光,沒來由讓人心裡得慌。
  
  剛剛奔到林地邊緣的馮妙君見了,心底戰慄,有畏懼油然滋長。
  
  她能篤定這光芒不是靈力,然而浩大剛正,充滿了堂堂氣魄。如在自己的世界,她大概會稱它為浩然正氣。
  
  可是在這裡,馮妙君一眼就認出了它的本質,就彷彿腦海裡有個聲音清晰無誤地告訴她︰
  
  這就是元力。
  
  苗奉先作為冪國王子,本有不少保命的寶貝,遇襲突圍時幾乎用盡。現在,他將最後一點壓箱底的本事也祭上了。
  
  哪知這一下反倒激起了妖怪凶性,它忽然怒吼一聲,體表放出淡濛濛一層紅光,身形再度暴漲。連遠處的陳大昌都能望見它肌肉鼓起,皮膚因極速擴張而被撐爆,臉也拉得更長,愈顯五官詭異。
  
  它的變形雖然於己有損,但身體一下子鼓成了原身的兩倍大,苗奉先取其頭顱的一斧就變作了橫劈在它胸口。此獠胸肌堅逾金石,斧頭斬下去切開肌肉、劈斷胸骨,連肝胃都斬掉一塊,然而餘勢已盡,實在無法將怪物一劈兩半!
  
  雲崕能將它派來追殺冪國王子,就說明它確有大能耐。
  
  黃秋緯變大了,連氣力都加強一倍,青甲力士就困不住它。抬腿將力士踹向苗奉先,自己跟著暴起,一同撲了過去!
  
  如果撲實了,妖怪加上青甲力士的重量,能將虛弱的苗奉先直接壓得一命嗚乎。
  
  他自己也知大限已到,再無躲閃餘地,只得苦笑著閉眼。
  
  他太不小心,還是給魏國和雲崕逮到了機會,怨他自己。
  
  三者都在半空,撲出的速度比前面兩個都快。它伸著兩隻手爪,眼看就要撈住獵物,冷不防斜刺裡飛出一塊巨石,砸向它腦袋。
  
  這大石原本臥在林邊,有一半埋在泥地裡,重達一千多斤。砸出來自帶風聲呼呼,難得的是速度還其快無比,抬眼時,它都已經砸到耳邊。
  
  不過這個「大」是相對馮妙君而言,對來說也就相當於一塊磨盤,那點兒重量和速度對它來說不算什麼。它正要抬手將巨石拂走,忽然鼻子裡一陣酸軟,跟著奇癢無比,忍不住狠狠打了兩個噴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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