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風行水雲間 -【保衛國師大人】《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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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7 10:16 PM

第164章 被打劫了

  這味道,完美!對她這種肉食動物來說。
  
  她啃著鴿子,愜意地瞇上了眼,渾然不顧雲崕就在一邊看著。
  
  被雲大國師這麼盯著還能坦然吃飯的人不多,馮妙君是一個,這還是在白象山脈裡練就的本事。
  
  「您怎麼知道我愛吃小米糕?」要說合滿樓的小米糕也是一絕,口感輕盈綿軟,像啃著熱乎乎的雪,她每次去都要品嘗。
  
  可是今晚檀青霜並沒有點這道主食。
  
  他啜了口茶,一臉平靜︰「夥計報菜名時,我聽到你咽口水的聲音了。」當時她就站在他身後呢。
  
  她今晚有這麼失儀?雖然她的確有些餓了。馮妙君微微臉紅︰「怎麼可能!」這傢伙的耳力也太變態了吧?
  
  房間裡一片沉默,偶爾響起啃骨頭的聲音。雲崕總覺得,她好像又變成了某種嚙齒類動物。
  
  馮妙君也有些不好意思,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她輕咳一聲︰「檀姑娘好似很喜歡你。」
  
  他不置可否看著她︰「嗯哼?」
  
  「……」氣氛好像更尷尬了,「公子卻沒給回應。」
  
  這回,雲崕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和檀青霜之間有沒有化學反應關她什麼事?多什麼嘴!馮妙君覺得自己真厲害,活生生把天給聊死了。
  
  長久的沉默之後,還是雲崕先開了口︰「安安不喜歡她?」
  
  她本想否認,不過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喜歡與否重要嗎?」她和雲崕不過是簡單的雇傭關係,她的喜好有什麼要緊?
  
  「當然重要。」
  
  他說得一本正經,馮妙君愕然抬頭,卻見他豎起三指手指︰「你的喜好,值三萬兩銀子。」
  
  完了,他還沒忘掉這一茬,準備秋後算賬了。馮妙君嚼著鴿子,忽然覺得它也沒有那麼香甜了。
  
  「為什麼給檀青霜下套?」果然,正審開始。
  
  她呶起嘴︰「我想試試她對公子是不是真心實意,畢竟她知道您的真實身份。」
  
  「胡說八道。」雲崕可不會上她的當,「老實交待,否則鴿子不是那麼好吃的。」
  
  她小臉皺在一起,露出個糾結的表情,好半天才吶吶道︰「我不喜歡她,而且我最近手頭緊。」
  
  他想不到是這個回答︰「手頭緊?」
  
  「嗯哪!」馮妙君瞪大了眼看他,「從白象山脈到這裡,一路上的開銷都是我掏錢呀!吃飯住店差旅,還有您看上啥買啥,方寸瓶裡都快堆滿了!這樣只出不進我也捱不住啊,還不得想點法子弄錢!」誰說只有女人喜歡買買買,騷包的國師大人買的衣服比她還多就算了,這一路上他還掃進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雲崕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是這樣嗎?」說起來,好像他的確沒給過這丫頭一分錢。可她也沒開口要過啊。這不能怪他,他從來沒有缺過「錢」這種東西,府裡的侍女發薪又不歸他管。
  
  不過和她明亮的雙眸對視,這沒來由的心虛是怎麼回事?
  
  「沒了為什麼不管我要?」他飛快地轉移話題,「再說,一株龍牙戟能值五十靈石?」
  
  五十靈石就是一萬五千兩銀子。雖說天地靈氣稀薄,使得這些靈花異草都身價暴增,可是這價格也實在離譜了些。檀青霜鮮少親自去買這類藥品,對價格不熟,這妮子分明就是獅子大開口。「你到底花了多少錢?」
  
  馮妙君眨眼,再眨眼,在他懾人的目光下期期艾艾道︰「黃金七百兩,給的恆元寶鈔的金票。」貴金屬都重得要死,所以這時知名的大錢莊都會發行代幣,以不同面值指代金銀,購買力等同。恆元寶鈔是燕國境內最大一家錢莊,大老闆就是燕王本人,所以公信力杠杠的。
  
  那就是七千兩銀子,這價位才正常啊。雲崕不氣反笑︰「小奸商!」
  
  馮妙君側頭看他,眼裡寫滿擔憂︰「您要還回去?」
  
  「不合適。」龍牙戟是檀青霜買來送他的禮物,現在他把錢再還給人家,那不是啪啪打臉?
  
  馮妙君立時鬆了一口氣。三萬兩,這可是一筆鉅款!她雖然有錢,但這等好機會卻不會錯過。
  
  誰會嫌錢多啊?
  
  雲崕看在眼裡,暗笑她太天真。他會這樣放過她嗎?修長的手指遞到她面前,根根如玉︰「拿來吧。」
  
  「呃,啥?」她不敢置信。不會吧,堂堂大國師居然來打劫她?
  
  「見者有份哪。」他悠悠道,「何況你是沾了我的光才賺著這筆錢,難道我不該拿大頭?」
  
  一共就這麼點,他還要大頭?馮妙君慢吞吞擦淨手和嘴,才從懷裡掏出靈石,看看他,再看看靈石,一邊肝腸寸斷一邊往他掌心放了塊紅色靈石。
  
  他不動,只是勾了勾手指。
  
  不夠。
  
  馮妙君一張小臉苦得快要滴下水來,只得再塞給他兩塊綠色靈石。
  
  雲崕收回手,將靈石拋掂幾下,笑吟吟道︰「這才乖。」收起紅的,把綠色靈石還給她,「這算是補你來路上的虧空,後頭可以直接找我報銷。至於你的例錢嘛。」他拿食指輕敲自己下巴,「就按每月二十兩來算吧。」
  
  「才二十兩!」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難伺候!馮妙君滿臉鄙夷,「我辭工,不幹了!」
  
  雲崕的笑容無比燦爛︰「你真地不想幹了?」
  
  馮妙君發現他隱藏在笑容底下的殺氣,一下想起在自己之前不知多少任被「辭退」的侍女,忽然又慫了。她輕咳一聲︰「不管怎說,我也是堂堂大國師的貼身侍女。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我不該有個睥睨蒼生的工資嗎?」
  
  「宰相……」雲崕目光微動,「有這句話?」
  
  「沒,也就是這個意思。」這句話她發錯世界了。馮妙君乾笑一聲,「您意下如何呀?」
  
  「說得也對,你身價不該只有這點。」他走過來,拈了塊小米糕放進口中。嗯,果然香甜綿軟可口,檀青霜晚上沒點這個真是失策,「五十兩。」
  
  「抗議無效。你知道大魏給事黃門侍郎的俸銀,也不過是五十兩?」看她小嘴嘟得可以掛油瓶,雲崕豎起兩根食指搖了搖,「對了,我近來發現花粉酒缺失太多,也不知這裡是不是進了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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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7 10:22 PM

第165章 近水樓台撈不撈?

  馮妙君趕緊舉手,打斷了他的話︰「都聽您的。」對侍從來說,一個月五十兩絕對是高薪了。可她是長樂公主,在晉都和冪國都有一套自己的產業,怎麼看得上這點兒例錢?不過她也借用了他的各種資源,只說每日服用的血樹花粉酒,就不是金錢可以衡量價值。
  
  雲崕意在提醒她這一點。他當然知道她有錢,能掏出五十靈石買東西的小姑娘,會在乎五十兩銀子?
  
  「好了,下一個問題。」他取白巾子擦了擦手,像是隨意問道,「你怎會跑去城南的藥堂買龍牙戟?」
  
  可是馮妙君明白,在他這裡壓根兒不存在什麼「隨意」。
  
  「前些日子我在藥行走動,打聽到這裡有藥堂子入手一支千餘年份的龍牙戟。按理說,這樣的東西不該出現在平民藥堂子,只是它的原主人急需用錢,以一個相當低廉的價錢把它給賣了。我便想去買來,哪知道取藥時遇到了檀仙子想截胡。」
  
  說到這裡,她聳了聳肩︰「既然她買來也是要送你,我就想,何不從中小賺一筆呢?」
  
  他垂首,直到視線與她平視︰「也就是說,安安花了七百兩黃金,想買來龍牙戟送我?」
  
  「……嗯」其實她想打探的,無非是檀青霜和雲崕的關係罷了。
  
  他眼中閃著探究的光︰「為什麼?」
  
  「哈?」
  
  馮妙君還以為他會像平時那樣打趣她,可是他看起來連每一根頭髮絲都很嚴肅、很認真︰「我以為你心底懼我怕我,實際恨不得遠離我,為何肯花重金為我買藥?」
  
  馮妙君呆呆望著他,再一次為他的敏銳震驚。
  
  全中,她對他的感受,他居然一樣不差地全說中了!

  如果她心底不曾有那些野望,早就頭也不回地逃走了,逃到天涯海角去。都說伴君如伴虎,眼前這位比君王還要喜怒無定,還要心狠手辣。她壓根兒不想待在他身邊!
  
  她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找不著充足的理由。
  
  其實,這一回惹上檀青霜也是衝動而為。她一向最懂得審時度勢,那會兒卻不知中了什麼邪,非要去跟這位鳳陽城城主的女兒對上那麼一齣不可。
  
  她真地不該這麼幹,可她偏就這樣做了。
  
  她也說不清那種衝動由何而來。
  
  馮妙君咽了下口水,移開目光道︰「我是你的侍女,自然盼著你好起來……」
  
  話未說完,雲崕已伸指將她俏面扳回來,依舊四目相對︰「乖,說實話。」
  
  他離她這樣近,薄唇距她不過一拳距離。馮妙君怔怔看著他,好似透過偽裝望見了他那雙迷離的桃花眼。
  
  那裡面的光,懾人心魄。
  
  她聲音細若蚊吶︰「我也不知道。你怎不問檀青霜為什麼去買龍牙戟?」
  
  「不用問我也知道,她喜歡我。」他一眼看穿了她的逃避,卻窮追猛打,「安安也喜歡我嗎?」
  
  「我……」她張了張口,終是沒能否認。眼下看來,只有這個理由最充分了,否則她怎麼解釋自己跑去城南藥堂買龍牙戟?
  
  就讓他這麼自以為是好了!
  
  可是,為何心跳如擂鼓?她在雲崕的眼中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臉蛋紅得要滴血,像是隨時能窒息倒地。
  
  偏偏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嗯——?」
  
  他的眼中好像泛起一層氤氳,能讓人迷失其中。再說他又低了低頭,薄唇好像都能踫上她的臉蛋了。「我有些後悔。」他在她耳邊悄聲,「不想多等了。」
  
  察覺到兩人氣息交纏摩擦出的火花與危險,馮妙君腿都有些軟了,瞪大了眼強撐著道︰「關於您,檀仙子對我說過一句話。」
  
  他都快咬上她的耳朵了,動作卻停了下來,似是等待她的下文。
  
  所以,雲崕兀自收發自如,遊刃有餘對不對?馮妙君定了定神︰「她說,您是鐵石心腸。」
  
  「是嗎?」他開口,熱氣都沁在她敏感的耳廓上,「那麼,安安以為呢?」
  
  「我不同意。」她一本正經道,「我覺得您只是心狠手辣。」
  
  雲崕忍不住笑了︰「既然喜歡我,你還怕什麼?」
  
  她還能怕什麼,除了怕死就是怕他本尊了。馮妙君努力板著臉︰「喜歡您的人太多了,我該去排個隊。」
  
  「不必,你近水樓台。」
  
  看他又要意圖不軌,她趕緊道︰「在我之前還有不少近水樓台的,我不想跟她們一個下場。」
  
  雲崕微微瞇眼,抬起她的下巴︰「這是何意?」
  
  馮妙君鼓起勇氣直視他的雙眼︰「倘若公子不是成天恐嚇我、要取我小命,我會更喜歡您一點。」
  
  這便是說,她是喜歡他的了?
  
  雲崕仔細端詳她,小姑娘的目光清澈如春湖水,彷彿一眼可以見底。他瞧著瞧著,心底那一點旖旎也悄然融在她的眼波中,波瀾不起。
  
  精明的女孩!在別個女子都要沉醉在濃情蜜意的時刻,她還盤算著向他要一個承諾嗎,不殺她嚇她的承諾?「那可不行。」他輕聲細語,眉眼間都是促狹,「不然我樂趣何在?」
  
  養隻貓就指望它能偶爾亮亮爪子撒嬌賣萌,要是成天只懂得打呼睡覺,那養來何用?
  
  她小臉忍不住垮了下來,掙脫他的掌控︰「小米糕要涼了。」她還沒吃飽呢。
  
  大概是放涼了,現在再吃就沒有先前那麼好味了。雲崕還想再說點什麼,心口的疼痛卻忽然加劇。
  
  這種痛苦,他已經忍受了太久,以至於神情都沒有多大變化,只是退開幾步,自去取了書卷閱讀。
  
  他偶爾瞥過來若有所思的一眼,馮妙君可以當作沒看見,卻不能無視這人越發蒼白的臉色。
  
  「您……服下龍牙戟試試?」檀青霜的心意還放在這裡呢。
  
  雲崕點了點頭。
  
  此物生吃最佳,馮妙君趕緊取它一小截鬚子打成漿末,和著血樹花粉釀成的酒調勻,送他服下。
  
  雲崕藉機調息,約莫是半個時辰以後才緩緩睜眼。馮妙君見他臉色好似稍有回轉,也不曉得是心疾發作的時段過了,還是龍牙戟當真起了效用。
  
  這時夜已深沉,該安寢了。馮妙君給他除衣,才發覺他後背都被汗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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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7 10:5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8-7-10 10:42 PM 編輯

第166章 心疾

  這可是數九寒冬,屋裡雖然燒著炭,卻也絕稱不上熱。他得是痛到什麼地步才出這一身汗?偏又一聲不吭地。
  
  她只得打來一盆熱水給他擦拭身子,這會兒就算望著他的八塊腹肌也沒有半點旖旎的心思了︰「您這心病是生下來就有?」如果是先天性遺傳疾病,那真不好治。
  
  他微闔著眼,嘴唇終於有了一點血色︰「不,這是被人所傷。」他伸手在自己心口位置一點,「那一刀幾乎把我心臟都剖成兩半。」
  
  馮妙君跟著心口一涼、後背發寒。當年那人要是再狠一點就好了,世上若是沒有雲崕,也輪不到她今日來擔驚受怕。
  
  他的心跳其慢無比,原來給他上藥時,馮妙君忙活完都未必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一下。從前她以為大能氣息悠長、心跳也格外緩慢,可他的情況似乎沒有這樣單純︰「這人的本事,一定很大。」
  
  國師作為修行者之翹楚,生命力龐勃,比起最強大的妖獸也不遑多讓。尋常傷勢養個幾天也就好了,莫提準受了那麼重的傷,動用秘術二十個時辰後也恢復如初。雲崕的心疾卻始終不見好,所以當初打傷他的人是有多厲害?
  
  他嘴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可不是?」
  
  看來,果然是個「人」,就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她目光微閃,想趁著他卸下心防時多打聽一點︰「他(她)現在還活著嗎?」
  
  「早就死了。」
  
  她呼了一聲︰「那還好。」否則那種強人活在世上,對雲崕的性命還能造成威脅,她也要跟著擔驚受怕。
  
  雲崕雲眸半睜半閉,瞟了她一眼,意味難明。
  
  「你將他殺了?」莫不是兩敗俱傷,雲崕殺掉對方,自己也負了重傷?
  
  「那時我還年幼,沒有如今的本事。」他閉著眼呢喃道,「他是自作孽,不可活,天要收他。」
  
  馮妙君不懂什麼叫「天要收他」,除了自然災害,她從未見過天地親自出手殺掉一個人。他這對頭,罪大惡極嗎?雲崕在她心目中已經是妖孽級別,能被他親口說成是自作孽的人,又該有多逆天?
  
  雲崕看穿了她的想法,輕笑一聲︰「你可知,紀元之前的修行者想要飛升去仙界,是要先經歷天劫的考驗?」
  
  「聽說過。」
  
  「倘使血孽滔天,度不過自己的劫數,也就煙消雲散了,這便是天對付人的辦法之一。」
  
  馮妙君眨了眨眼︰「可是天劫消失很久了。」一邊給他換上新的中衣。
  
  「只是打個比方。」說罷,他就不再開口。
  
  馮妙君還是聽得雲裡霧裡,依稀明白他這對頭不僅是死了,恐怕還死得挺慘。
  
  可是,什麼樣的傷能糾纏他這麼多年?「你的心疾……」她躑躅片刻,還是將數年來最大的疑問給拎了出來,「會致命嗎?」
  
  他眼中有冷光閃過︰「想要我死,可沒那麼容易。」
  
  對這一點,她也深有同感︰「那麼,能治好?」
  
  她的口吻希冀無限,令雲崕也側目︰「很難,但是——」
  
  他斬釘截鐵︰
  
  「——能!」
  
  他的求生慾一點也兒不下於己,馮妙君莫名感到了心安。
  
  是啊,他也想活著,也會為了活下去而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都好好活下去,必然可以長命百歲。
  
  兩人相顧無言,半晌。
  
  雲崕大病未癒需要休息,馮妙君替他放下帳子,轉身走向門口。
  
  還未觸著門,雲崕的聲音忽然幽幽傳了過來︰「我救過她。」
  
  馮妙君聽不明白,腳步一頓︰「誰?」
  
  「檀青霜。」他漫不經心道,「許多年前,我救過她一命。」
  
  所以?馮妙君站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下文,只覺莫名其妙︰「然後?」
  
  「然後你可以出去了!」
  
  他的怒氣說來就來,毫無預兆。馮妙君只覺莫名其妙,趕緊走出去,回身帶上了門。
  
  這廝的情緒變化,比女人還要無常。不過他最後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特意向她交代嗎?
  
  馮妙君立刻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
  
  ¥¥¥¥¥
  
  再過幾日,印茲古城迎來盛事︰嶢晉聯姻。
  
  在崖山通道毀斷之後,晉國晗月公主依舊跨越千山萬水嫁來嶢國,這已經成為印茲城民和四面八方趕來的貴賓當中津津樂道的一段佳話。
  
  這是兩大強國向所有友邦和敵人昭示,它們會互相守望,不離不棄。
  
  經過長達數月的發酵,印茲城已為這場盛典作好了準備。此日清晨,一對新人分別到位於印茲城北郊的日潭神殿和南郊的月潭神殿拜祭、沐浴,而後新郎藉由紅氈毯鋪就的道路返回印茲王宮,等候神鳥載著新娘而來。
  
  各國使節在裝飾奢華的觀禮臺上都有一席之地,只看安排的座次就清楚當今天下的國家格局了。瑯瑜國被安排在觀禮台左側,離邊緣不遠,與眾多小國及宗派勢力的使者坐在一起。
  
  雲崕安之若素,馮妙君更無所謂,只瞪大了眼瞧熱鬧。
  
  這是她親歷的第一場國家級別的盛大婚典,跟前世吃過的喜酒好生不同啊。
  
  歡呼聲由遠而近,顯然嶢族王室是很受國民愛戴。再過不久,她就見到嶢國二王子苗奉先拾階而上,出現在酬神殿大殿正中。
  
  他今日盛裝而來,火紅袍、金腰帶,配合俊朗的儀表、挺拔如山的身姿,盡顯泱泱大氣。馮妙君聽到邊上使者嘖嘖讚嘆,都稱嶢國王子一表人才。嶢國王室是少見的兄恭弟睦、一團和氣,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倘若嶢國能度過眼下難關,何愁日後走不到國運昌隆那一天?
  
  苗奉先的紅袍上以金絲刺繡龍首馬身的神物形象,在一團喜氣中另見威猛。馮妙君識得,此謂「鐘山神」。此物與龍並無關聯,據說嶢國先祖跋涉到這片土地上,就是取得了領土主人鐘山神的許可才能安居下來,從此繁衍生息。時至今日,鐘山神仍是嶢國敬奉的祥獸。
  
  如今的苗奉先看起來威嚴、沉穩、大氣,甚至有一點冷漠,已不復昔日晉國采星城中想要求娶馮妙君的那個忐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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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8 10:1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8-7-10 10:44 PM 編輯

第167章 婚典上的意外

  僅僅幾個月時間,他就已經調整心態,準備迎娶異國公主、為自己的祖國招攬強力的盟友。
  
  雲崕微微往後靠,用只有馮妙君聽得清楚的聲音道︰「完婚之後,苗奉先就要接受國師試煉,通過之後即繼任國師之位。」
  
  馮妙君恍然。
  
  難怪苗奉先有這樣的轉變。從今往後,他將是丈夫,更將是嶢國國師,一家一國之重任,都要壓到他身上。
  
  責任和壓力,才是敦促男人快速成長的厲器。
  
  馮妙君心中感慨的同時,也暗自為好友高興。晗月公主嫁得這樣的夫君,可比其他的王孫貴族好得多。雖然是政治聯姻,但晉王仍然盡心盡力、為愛女挑選了一位好丈夫。
  
  這座大殿建在半坡上,向外突出一個巨大的平臺,台下就是巨大廣場,此刻人頭攢動,擠滿了觀禮的民眾。
  
  時間快到了。
  
  苗奉先轉身,面向平臺,直視東方。
  
  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遠方的群山之巔,正綻出第一縷金光。
  
  日出了。
  
  同太陽一起升起的,還有一個小小的黑點。初時尚不起眼,可它在眾人視野中越來越大,顯然是越來越近了。
  
  馮妙君眼力極好,就比民眾更早看清,這赫然是一頭五彩斑斕的大鳥,身作赤金,比身體更長的尾羽是漂亮的明藍色,每一次扇翅都鼓動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已經熟讀婚典章程的馮妙君不由得喃喃低語︰「鸞駕。」
  
  這頭彩鸞是嶢國的護國神獸,平時蟄伏於西山,唯有國之重典能請動它來幹活。可見嶢王對於這次聯姻有多重視。
  
  嶢王大婚,就要請動彩鸞自月潭神殿將新娘子馱過來,與東方紅日同時升空,並在陽光普照大地時,將新娘子送到這處圓壇,與王(王子)成婚。
  
  這是嶢國婚例的最高規格。
  
  以彩鸞的腳程,其實瞬息可達。但它在整個印茲城上空盤旋了整整九圈,清唳聲直入雲霄。它自帶光環,在陽光的映襯下,三色華光幾乎照亮了整個印茲古城。
  
  嶢國王室收獲著所有百姓和賓朋的驚呼。
  
  馮妙君往主位上看去,嶢王年紀在六旬開外,馮妙君只看他的體態,就明白苗奉先的身材是遺傳了誰。可惜他頭髮已經花白,臉上浮起老人斑,眼皮也耷拉下來,連眸光都不復壯年時的精勇。馮妙君看著他,就像看到了一頭病弱的老虎——一國之君,終於也到了暮年。
  
  坐在他身邊的,就是太子苗奉遠。他與苗奉先是一母所出,輪廓、五官都有相似之處,只是身板不如乃弟壯實,面相看起來更加柔和。馮妙君知道,嶢太子以溫和柔順而聲名在外,待弟弟篤實,並不忌憚他接任國師的重任——要知道王族中人一旦擔任國師,就很容易對君王造成分權、奪權的壓力。
  
  而在國君左側下方坐著的,是嶢國的國師,年紀比嶢王還大,鬚髮純白,背部都有些佝僂了,正符合馮妙君最初對國師的猜想︰白鬍子老頭。
  
  彩鸞終於在印茲城上空飛完了九圈,終於雙翅一斂,緩緩落到酬神殿的平臺上。它身形龐大,平臺不能完全容納,長長的尾羽就從邊緣垂下,給台下的民眾一個極其華麗的背影。
  
  而後,它伏低身子,面對嶢王俯下肩背,眾人才發現它的背上還有一具紅色的玉輦,不大,卻極盡華美精緻。
  
  禮官高聲唱道︰「請新娘出輦!」這一下動用了神通,臺上台下皆可聽聞。
  
  與此同時,彩鸞以翅點地,搭起一座羽橋,令新娘子可以藉此由它背部走到地面去。
  
  這幾步不能讓旁人攙扶,必須由新娘子自己走完,以示堅勇而有擔當。嶢國一直便有巾幗不讓須眉的傳統,尤其開國王后脫去華裳披掛上陣,隨夫征戰十六載傳為美談。她出嫁時,就是身著嫁衣自行跳下鸞背,因此後來的君王娶妻就多了這麼一條習俗。
  
  羽背軟滑,但晗月公主有武藝在身,不似一流弱質女流,馮妙君不太擔心她會出醜。不過她依舊和眾人一樣,屏息以待。
  
  鸞駕金輦,萬眾矚目,這是所有未出閣的姑娘夢想中的婚禮。馮妙君也見到了莫提準,他代表晉王坐在主位上,面容肅穆,眼裡也有感慨。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玉輦的紅簾輕輕動了一下。
  
  並不是有人走出,而是被半山腰的清風吹動。
  
  而後,它就沉寂下去,靜靜佇在彩鸞的背上。
  
  新娘子害羞,不敢出來?
  
  禮官又唱了一聲,但這回聲音壓低,也只有近前二、三百丈能夠聽聞。
  
  玉輦還是靜悄悄,無人走出。
  
  就是再遲鈍的人,也覺出異常了。賓客席上開始有嗡嗡議論聲傳出,從馮妙君這個角度看去,苗奉先的腰板依舊挺得筆直,但垂在身側的拳頭卻已經握緊。
  
  他轉頭,望向嶢王。後者點了點頭。
  
  於是苗奉先三步作兩步躍上彩鸞前部,一把掀開了輦簾!
  
  他的身形並未完全將玉輦擋住,現場觀禮席是個環形,總有賓客能從間隙裡看到輦中的情形。
  
  好巧不巧,這也包括了雲崕等人。
  
  馮妙君好奇地瞥去,下一秒驚呆︰
  
  玉輦裡頭,居然空無一人!
  
  晗月公主呢?新娘子哪去了?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苗奉先忽然一彎腰,從榻上撿起某物。
  
  待他展開來時,馮妙君才發現那好似一封信箋。
  
  她心裡忽然閃過不祥的預感。
  
  苗奉先轉頭,先對彩鸞說了句話,後者搖頭,聲音宏大︰「不曾有人進出。」
  
  苗奉先這才展開紙箋,快速閱覽起來。
  
  若說他掀開輦簾時的臉色是沉鬱,現在簡直黑如鍋底。
  
  看到這裡,嶢王坐不住了,提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彩鸞扭過長頸,將玉輦餃起、放到了地面上。苗奉先大步奔向主位,將紙箋呈給了嶢王︰「父王請看。」
  
  嶢王看了幾眼,忽然用力拍了拍椅背,怒聲道︰「豈有此理!」劈手奪過紙箋,拍在莫提準面前,「莫國師,這是怎麼回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8 10:43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8-7-10 10:46 PM 編輯

第168章 接二連三的噩耗

  他似是急怒攻心,緊接著一連串咳嗽。太子趕緊替他拍背順氣。
  
  馮妙君看不到字箋上的內容,只能辨出莫提準臉上青白交替,顯然正在暴怒和難堪之間切換情緒。
  
  那信上到底寫了什麼,才令嶢王和莫提準如此憤怒?
  
  她就見到莫提準快速對嶢王說了什麼,只是聲音低得極低,她根本聽不著。
  
  被無數雙眼睛直勾勾盯著,嶢王縱有滿腹怒火,但到底強抑住了,也回了兩句,而後召來禮官,一字一句道︰「宣,嶢晉大婚暫時中止,擇日再辦!」
  
  大殿之內,一片嘩然。
  
  新娘子丟了,並且是在眾目睽睽下不翼而飛,觀禮臺上有數百位目擊證人,嶢國就算想要粉飾太平都是無能為力,只能宣佈婚禮中止。
  
  馮妙君不看別人,只盯莫提準,這位晉國國師在嶢王作決定時卻保持了沉默,嶢國的國師也保持了平靜的態度。可見,雙方剛才的議論已經提及這一點。
  
  晗月公主到底去了哪裡,是被劫持,還是……?
  
  這短短一刻鐘內發生的意外,已經足夠眾人浮想聯翩了。
  
  緊接著,嶢王就要求各國使節回驛館休憩,而酬神殿下就開始疏散民眾了。
  
  馮妙君聽到底下的廣場上傳來的聲浪喧囂,但平民依舊被快速有序地撤散,顯然印茲城的軍衛面對突發事件的應變能力很不錯。
  
  在眾護衛的簇擁中,嶢王、嶢國國師和百官都站起離場。
  
  馮妙君隨著雲崕轉身時,回眸看了苗奉先一眼,只見他立在當場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些什麼。火紅長袍的背影雖然仍像標槍般挺直,此刻看起來卻有些荒寂和孤獨。
  
  一場普天同慶的大典,不了了之。
  
  這場婚典的前半截有多隆重,後半截就有多怪誕。
  
  新郎嶢國二王子苗奉先,成了今日的最大的輸家,並且可以預料到,未來至少一年內,他都會是整片中土最大的笑柄。
  
  馮妙君已經聽到前後左右傳來的議論聲,說得最多的是這一句︰「嶢國和苗奉先,這回丟人丟大發了。」
  
  她輕嘆一聲,移開目光不忍再看。可是一轉頭就對上雲崕的視線,他笑著問她︰「心疼了?」
  
  馮妙君搖了搖頭。那是晗月公主的夫婿,輪不到她來心疼,她最多就有幾分同情。
  
  結果這人湊近了低語︰「小心,有些情愛就從同情開始。」
  
  馮妙君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情開這種玩笑?不過她心裡緊接著一懍︰
  
  這是不是魏國、是不是雲崕動的手腳?
  
  畢竟嶢國在全天下面前丟臉,笑得最歡暢的應該是魏國吧?嶢晉婚事受阻,最開心最受惠的也應該是魏國吧?
  
  雲崕不滿道︰「你那是什麼眼神?」
  
  馮妙君沒有吭聲,低下了頭。她沒有立場去指責雲崕,這個國家、這裡所有人跟她都沒有切身的利害關係。
  
  她看見嶢國太子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兄弟寬闊的肩背,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苗奉先沒有抬頭,卻微微側身,勾住了他的臂膀。
  
  這是來自親人手足的安慰。
  
  從這一刻起,印茲全城戒嚴。
  
  各國使團是在城武衛的護送下返回驛館的。名為護送,實為押送,並且馮妙君從客房窗戶望出去,很輕易就能分辨底下哪些是平民,哪些是暗衛和暗哨。
  
  晗月公主失蹤,外來使團的嫌疑很大啊。
  
  這種情況下,馮妙君當然不管出去亂逛了,只老實待在驛館裡面。雲崕更不必說,幾乎從回到這裡就開始倒頭大睡,直到黃昏時嶢王派人來巡檢調查,馮妙君才將雲崕喊起來,瑯瑜使團高度配合,有問必答,就和其他眾多使團一樣——此刻的嶢王必定氣得七竅生煙,在這節骨眼兒上,誰也不敢耍大牌了。
  
  自然雲崕等人最近一直安分守己,出入都有人證物證,所以問話很快就結束了。
  
  此時驛館裡到處是耳目,也不知道被放置多少竊聽類的神通,馮妙君縱然疑心這場動亂的始作俑者是雲大國師,也根本連問都不敢問出口。
  
  折騰一天,連馮妙君都睏了,晚飯後乾脆倒頭就睡,不管事態如何發酵。
  
  ……
  
  結果,她還是小瞧了這次事件的嚴重性。
  
  第二天清晨,瑯瑜團的副使帶了熱氣騰騰的胡辣湯和蔥油餅來找頂頭上司時,神秘兮兮道︰「昨晚又出大事了。」
  
  雲崕眼睛都還半睜著,銀匙在碗裡攪了半天沒下口︰「什麼事?」
  
  副使卻是知道遲轍性子疏懶,並不為意︰「魏國使者死了。」
  
  雲崕還是那副半睡半醒的模樣,站他身後的馮妙君卻險些跳了起來。
  
  齊天星死了?偏這麼巧,在晗月公主失蹤以後?
  
  「死就死了,印茲城還能差這麼個人……咦,不對。」雲崕好似才回過神來,「魏國使者?他的死難不成跟昨日準王妃的失蹤有關?」
  
  這一下大夥兒看熱鬧要看舒服了。
  
  副使把聲音壓得更低︰「其實昨日婚典中止以後,嶢王就把魏使留在宮中,入夜才放回。結果他回到驛館以後暴疾倒地,昏迷不醒。魏人幾次想出門請醫都被守在外頭的城武衛攔下,最後城武衛報請了太醫過來診治,卻已經回天乏術了。」
  
  馮妙君聽得作聲不得,這消息真跟悶雷一樣,砸得人心裡翻滾不停。雲崕也搖了搖頭︰「嶢國這下算是接著燙手山芋了。」
  
  馮妙君能猜到晗月公主失蹤與魏國使團有關,嶢王自然也能。昨晚他將齊天星接進宮去,少不得翻來覆去仔細盤問,至於雙方有沒有撕破臉、訊問態度好不好,那就不得而知了。
  
  副使道︰「驛館內眾說紛紜,都跟打了雞血一般的興奮。」
  
  雲崕嗯了一聲,面帶嚴肅︰「告訴他們別惹事也別出門,等這波風浪過去說,我們明哲保身。」用膝蓋想也明白,驛館裡都傳成這樣了,外頭更不用說。就算嶢國官方封鎖消息,可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待這噩耗長腿再走幾天,市井街坊更會謠言四起,那時攔都攔不盡、堵也堵不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9 09:43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8-7-10 10:50 PM 編輯

第169章 重重變數

  眼下爭論的焦點大略有二,首先就是準王妃的消失到底與魏使有沒有關聯。反正到目前為止,晗月公主都沒露過面,他們坐困驛館裡,也不清楚嶢王和莫提準等人找到公主沒有。
  
  馮妙君心裡有種沒來由的認定︰沒有那麼容易,如果這事兒真與雲崕有關。
  
  那就暫時假設晗月公主的失蹤與魏國有關——鑒於魏嶢之間劍拔弩張的態勢,嶢王估計也是這麼認為的,否則不會招魏使進宮——現在魏使也出了事,一國使者到訪嶢國,尤其在「拜訪」了王宮之後暴斃,嶢國必須要給出個說法來。
  
  雲崕終於打起精神,三兩口將胡辣湯和蔥油餅都幹掉。馮妙君在一邊瞧著,看見他動作爽利乾脆,很符合遲轍的人設,卻與雲崕本身的溫吞優雅完全不同。若非她就跟在這人左右,根本不會將此人與雲崕聯系在一起。
  
  這等時刻了,他還能將細節貫徹若此,心思實是細膩得可怕。
  
  他將副使打發走後,才轉向馮妙君︰「你猜,嶢國這回要怎麼收場?」
  
  馮妙君也在思索這問題,良久才揣摩道︰「難不成照搬燕國的花招,就說魏使被他國人暗殺,他們正在搜捕兇手?反正魏國的仇人滿天下,有哪個躥來嶢都將齊天星剁了也不稀奇。」
  
  雲崕笑道︰「他們能將自己撇清?」
  
  馮妙君想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不能。這招數被燕國用過一次就不靈了。再說如今各國使者齊聚嶢都,哪個不是八面玲瓏,他們如想這般搪塞可不是明智之舉。這樣說來,就只剩一個辦法了——」
  
  「抓到兇手,想辦法平息即將到來的魏國之怒。」
  
  雲崕啜了一口清茶︰「你猜到誰是兇手了嗎?」
  
  「猜不到。」若說先前她還認定晗月公主的消失與雲崕脫不了干係,那麼在魏使暴斃之後,她又不能確定了。
  
  魏使是誰殺的?這個答案,滿印茲城人都想知道,包括了嶢王。
  
  馮妙君站在窗邊憑闌眺望,原先覺得這個城市古老而生機勃勃,如今看來,倒好似充滿了懸疑和猜忌。
  
  街道上起了騷動,有一隊衣甲鮮明的兵馬匆匆自鬧市中穿行而過,往王宮而去。為首那人她恰好認得,是徐文凜。
  
  徐文凜此時滿面肅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馮妙君看他如此,面上倒是笑開了。
  
  雲崕瞅見這個笑容,探頭往街心一瞥,也望見了徐文凜,嘴角也勾了起來︰「徐文凜現在才真正是焦頭爛額。」
  
  「可不就是?」馮妙君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整個印茲城的巡檢安全都由城武衛負責,徐文凜身為城武衛的一把手,這些天的任務本來就重,哪知還遇上魏使暴斃。嘖嘖,原本緝拿凶嫌就在他權職範圍內,更別說魏使之死和他的城武衛還有些關係︰
  
  齊天星臨死前,手下想去外頭求醫,是被城武衛攔下來的。
  
  雖說城武衛此舉是履行公職,但若和魏使的暴亡聯系起來,誰敢說這裡面沒有因果關係?畢竟那家驛館已經被清撤乾淨,只有魏國使團獨住其中,而城武衛將驛館團團圍住,再沒有旁人可以進出了。
  
  至少明面兒上是這樣。
  
  所以魏使之死,到底與城武衛有沒有關係呢?
  
  這給眼下撲朔迷離的局勢,又加了一重變數。
  
  但馮妙君這個局外人看熱鬧之餘,開心事還有另一件︰徐文凜陷在這種自身難保的境地裡,九成九是再沒心情去肖想她的養母徐氏了。
  
  徐氏和馮記,基本都安全了,不再迫切需要撤離印茲城。
  
  這種搬遷就像剁去手腳,損失甚巨。如能準備周全再離開,那是最好不過。
  
  「等著吧,說不定很快水落石出了呢。」雲崕笑了,「我總有預感,這事兒還沒完。」
  
  ¥¥¥¥¥
  
  印茲城就在風聲鶴唳中過去了兩天。
  
  晗月公主依舊不見蹤影,殺害魏使的兇手仍然逍遙法外,徐文凜則迎來了人生的最低谷︰魏使齊天星和城武衛在順東風起衝突、隨後被城武衛帶回訊問之事,不知被誰檢舉,已經上達天聽。最糟糕的是,當時他的幾名手下議論魏使之言被旁人聽了去,於是有人舉證,這幾人的確說過,打算趁著入夜將魏使弄個半死。
  
  嶢王指著他鼻子大罵時,氣得手指都哆嗦了,但到底沒有失掉理智,並且徐文凜平時也深得他信任,因此一時並未將他定罪。城武衛那幾名妄議的手下卻倒了大楣,被打得皮開肉綻後丟進大牢,日夜嚴刑拷問,務必問出他們的幕後人是誰。
  
  可是徐文凜與魏使有過節在先,調查此案就做不到秉公處理,再說距離事發已經過去了寶貴的兩天,案情進展仍是一無所獲,嶢王有些失望,乾脆下了徐文凜的城武衛指揮使一職,丟給別人來做。
  
  徐文凜大驚,又是拍胸脯保證,又是哀聲祈求,嶢王也不肯收回成命,責令他立即交割權限。
  
  如今的印茲城,會被一點兒風吹草動撩動最敏感的神經。堂堂城武衛指揮使忽然下課的消息,不脛而走。
  
  如此,又過了七日。
  
  ¥¥¥¥¥
  
  嶢王宮東,律明宮。
  
  太子居住的律明宮,是整個嶢王宮東部最宏偉的建築群。昨個兒是臘月初八,印茲城終於迎來入冬第一場雪。
  
  那可是罕見的鵝毛大雪,才一個晚上,積雪就能到小腿。因此從子時起,宮裡就安排僕役值班,每隔兩個時辰輪流掃雪,以免晨起的主子們無路可走。
  
  第二日清早,處處銀裝素裹,另有一番意趣。
  
  辰時,律明宮的使女就來到明漱園裡。這是太子最寵愛的趙側妃居處,窗外就是園景。
  
  不過此刻,屋門緊閉。
  
  她望瞭望,問守門的護衛︰「殿下未起?」
  
  「未起。」
  
  太子勤勉,一向起得很早。不過大雪天好睡覺,他昨晚又是宿在趙側妃這裡,多睡一會兒也不奇怪。
  
  於是使女回轉。
  
  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嶢王也覺奇怪,長子沒露面也未請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9 10:06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8-7-10 10:52 PM 編輯

第170章 嚴查細審

  於是使女又來了。
  
  大門緊舊緊閉,使女上前,輕輕磕了兩下︰「殿下,王上有請。」
  
  裡面靜悄悄地。
  
  她候了一小會兒,又叩了叩門,這回力道加大︰「殿下?」
  
  還是無人應答。
  
  她咬了咬牙,一推門。
  
  吱呀,門開了。
  
  使女悄悄走進,發現內屋帳帷低垂,裡面依稀是兩人相擁而眠的身影。
  
  睡太熟了,沒聽到敲門聲?
  
  使女也是個心細的,當覺不對︰門一開,外頭的寒風就汩汩而入,再說兩個人都沒醒來,這就怪了。
  
  她壯著膽子掀起紗帳,果然看見太子與側妃二人裸身而睡,被褥間一片淩亂。
  
  這本該是旖旎一幕,使女卻覺不對。
  
  這兩人,從頭到尾都未醒來。
  
  待她伸手去觸太子肩膀,才真覺得天旋地轉︰
  
  觸手冰涼。
  
  太子苗奉遠,很早就沒了體溫。
  
  ……
  
  嶢國國師安汝真被請到明漱園時,嶢王室最重要的幾位都在這裡了,其他人都被清理出去。
  
  這種事情,不可對外人道也。
  
  嶢王就坐在外間的軟椅上,沉聲道︰「國師,要借你火眼金睛,找出加害我兒的兇手!」僅僅幾天時間,嶢王看起來就老了十歲不止。站在他身畔的二王子苗奉先,眼睛都紅了。
  
  嶢王向安汝真遞過去一方金印。
  
  這枚印子狀作圓形,印頭與眾不同,雕作圓頂的宮殿形狀,如果細看,當會發現這與嶢王宮的核心建築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是按比例縮小。
  
  這就是整座黃金城的樞紐,執印人可以藉此調動黃金城的大部分神通。安汝真點了點頭︰「份內之事。」他取印在手,口中默念有詞,未幾,將它規規整整地蓋在了地面上︰
  
  「昨日種種如我見!」
  
  話音剛落,眼前的空氣中驀地浮起一個又一個人影,有形,有貌,有神情,有衣著,有動作,也有方向。
  
  這是過去十二個時辰內,出現在明漱園內的所有景象。
  
  宏偉的黃金城是一件法器,從理論上來說,法器的主人在這裡面擁有絕對的主導權,調看幾個時辰之前的宮內影像只是小菜一碟。不過現任嶢王沒有靈力,只能授權給國師來行此神通。
  
  眾人先看到的是趙側妃和這裡的奴婢們。女子的宮廷生活乏善可陳,趙側妃的行止看起來也很正常,而後就是太子苗奉遠來了。
  
  他看起來心事重重,話也不多,兩人只用了一點晚膳就開始辦那事兒了。
  
  回看這種閨房秘事,在場眾人都有些尷尬,好在此間事情不致外洩。
  
  這次行房格外激烈。盡管外頭飄雪,但暖室裡有地龍,氣溫宜人,男女主都是大汗淋灕。哪怕苗奉先滿腹悲憤,這時也心下詫異︰哥哥於此事上居然這般勇猛嗎?
  
  這樣的,一般女子哪受得了?
  
  可是再看趙側妃雖然柔弱,竟也是極力逢迎,哪有半點畏縮?
  
  「他們這回不大對勁!」
  
  在場觀眾都有這種感覺。
  
  可是根據太醫先前驗屍的結果,太子和側妃的身體當中都沒有催情藥物存留。
  
  這麼激烈的歡好居然持續了整整一個多時辰,太子一張臉已經變得慘白,趙側妃則陷入半昏迷狀態。結束時兩人精筋力盡,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他們連被子都沒蓋起,更不用說像往常那樣吩咐使女送進熱水、換過被褥了。
  
  兩人躺下來是什麼姿勢,次日清晨使女看到的就是什麼姿勢,動都不曾動過。區別只在於,原本還在劇烈喘息,轉眼胸膛就停止了起伏。
  
  看完了這次映射,苗奉先才澀聲道︰「從影像來看,哥哥的死亡時間和太醫的判斷相彷彿,在今晨寅時。之後無人進出此間,可見手腳動在兩人歡好之前。」
  
  安汝真問他︰「可測得神通遺存?」
  
  苗奉先得國師真傳,在他抵達之前已經勘驗過現場,這時就搖頭︰「不曾,並且龍鳴寶玉並未被催動過。」
  
  安汝真站起來道︰「僭越了。」走入內間帳裡,去檢驗死者。傷人致死的神通常常會留下痕跡,瞞得過別人,卻瞞不了行家。除非對方也是此中高手。
  
  半晌,安汝真才走了出來,沉聲道︰「奉先的驗證正確,對方用的恐怕不是神通。」
  
  太子是什麼身份,身邊無數警戒圍繞不說,頸中佩戴的龍鳴寶玉更是上古流傳下來的神物,能抗巨力及邪穢攻擊。嶢王知道這個兒子體質如常人,當然將最好的防身法器給他。
  
  可是在過去這一夜中,龍鳴寶玉根本沒被觸發。也就是說,它並不認為太子遭受過攻擊或者暗算。
  
  事實上,就算太子中了劇毒,龍鳴寶玉也能在瞬間替他將毒素驅出。
  
  這回,為什麼失效了呢?
  
  嶢王並不認為根源出在寶玉本身失靈,只能說,下手之人繞過寶玉的防護,依舊暗算了太子。
  
  問題是,如何辦到?
  
  苗奉先神色一動︰「莫不是利用男女交合?」
  
  那也即是說,手腳是做在趙側妃身上了?這倒是個辦法,暗算太子不容易,但暗算側妃的難度可要下降好幾個等階。男女之間的深入交流,龍鳴寶玉可管不著,這大概也算是防身法器的漏洞之一吧。
  
  安汝真手執殿印,將此間影像又重新往回多放了數個時辰。
  
  苗奉先忽然伸手一指︰「這裡。」
  
  他們原以為毒物是下在飯菜裡,不過這會兒倒是望見一個細節︰使女托著一碗湯水點心,趙側妃接過來就吃下了。
  
  嶢王敲了敲桌子︰「去查,這是什麼!」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趙側妃每日申時都要吃一碗養身粥,這是太醫開的食補方子,裡面各物有滋補功效,可助她盡快調養身子備孕。
  
  苗奉先見老父紅了眼,搶先道︰「將經手養心粥都找出來,從分抓藥材到熬煮、遞送,都送去大司察那裡過審。」
  
  「不,這是我家裡出了問題!」嶢王一口回絕,字字咬得分明,「都抓過來,我要親自審問!」
  
  暗中那些人敢把手伸到黃金城裡來,他就要挨個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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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0 09:50 PM

第171章 吃碗油潑麵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太子死訊的傳出只是時間早晚問題,何況這一天嶢王宮忽然封閉,八個宮門全部關停,許進不許出。
  
  不久之後,整座印茲城都震驚於這條最新的噩耗。不管是誰都要驚嘆一聲:
  
  多事之秋。
  
  晗月公主失蹤和魏使暴斃在前,嶢太子離奇身亡在後。前後不到十天功夫,印茲城幾乎翻天覆地。
  
  馮妙君接到消息時也楞了好幾秒,回頭就趕回驛館,卻見雲崕手裡捧著一碗熱騰騰的油茶,邊喝邊看一張字條。
  
  見馮妙君行色匆匆,他不滿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她站直了道:「嶢太子身故。」她倒要看雲崕接到這重磅消息是何反應。
  
  哪知這人面色平平淡淡:「哦。」
  
  「哦?」馮妙君眼裡寫滿懷疑,張口無聲道,「您已經知道了?」
  
  雲崕看著她誇張的口型,輕嗤一聲,手裡的紙條子飛了過來:「自己看。」
  
  馮妙君將字條抓在手裡,展開來,上面赫然寫著:
  
  臘月初九寅時,嶢太子苗奉遠卒於明漱園,疑與側妃行房後暴斃。至次晨,面色平靜、兩頰酡紅、眼角布滿血絲,嘴唇發紫乾焦,口中有燒焦氣味,但口腔絲毫無傷。腎精虧虛但皮相完好無損,護身法器未被啟動,血液骨骼肌肉內臟均未見毒素及催情藥物,至今死因不明、兇手不明。
  
  一眼掃過,馮妙君不由得失聲:「這是……」屍檢報告!
  
  雲崕豎指在唇前,輕「噓」一下,作了個噤聲的動作。
  
  想起驛館被嚴密監控,馮妙君當即閉嘴,心裡卻不平靜:雲崕能拿到外部遞進來的消息,這本身不奇怪。他是什麼身份,這裡誰能真地抓準他的行蹤?
  
  令她膽寒的是,嶢王宮裡還有雲大國師的眼線,甚至能在這當口上傳消息出來。要知道嶢太子暴斃之後,整座黃金城必然被嚴密監控,就是一隻蒼蠅飛出來都會被發現。這人甘願擔著天大風險往外傳消息,並且成功了。
  
  這至少說明,此人的身份、地位都很不一般。
  
  雲崕問她:「好了?」
  
  她記得這上頭每一個字,趕緊將字條還給雲崕。後者接過,指尖燃起一小撮真火,「呼」一下吞噬掉紙條,只剩一點飛灰。
  
  證據銷毀掉,他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陪我吃碗油潑麵去。」
  
  吃麵,這個時候?
  
  她下意識替他穿好大氅,雲崕嘆了口氣:「前頭那條打鐵老街中段,有家油潑麵做得最好,還可以加些驢肉。」
  
  那還叫油潑麵嗎?該改叫驢肉麵才對。
  
  咦不對不對,她關注的重點都被這傢伙帶歪了。嶢太子死了,印茲城裡立刻又是一片血雨腥風,咱自己案底都不乾淨,能不能經得起人家查證啊,您老人家要不要這麼悠閒地吃麵?
  
  馮妙君心中驚疑,但有件事大致可以肯定:
  
  嶢太子的死,大概和雲崕沒什麼關聯。他收到的字條就是明證——如果這真是他所為,嶢王宮裡還向兇手描述死狀死因做甚?
  
  那麼,這該是協力廠商勢力所為?馮妙君長長呼出一口氣,難以想像嶢王現下的心境。眼下印茲城裡魚龍混雜,各路神仙都在,如果兇手已經逃出黃金城,現在想抓住它也是大海撈針了。
  
  除了又恨又怒,嶢王面對這樣錯綜複雜的形勢可有什麼法子?對了,苗奉先又會怎樣?
  
  打鐵街就在前方百丈,以兩人慢悠悠的步調,也是不出幾十息就到了。
  
  他們畢竟是使者,不是牢犯,嶢國不可能將他們關在驛館裡半步不出,只是這附近必定也有便衣的暗衛跟隨。
  
  坐下來,雲崕隨口要了兩碗油潑麵加驢肉粒兒,而後轉向馮妙君:
  
  「依你看,誰是殺嶢太子的兇手?」
  
  他就在大庭廣眾底下這麼問出來啦?這麵館裡可還有不少人呢。馮妙君一呆,還未回話,邊上就有個大漢接話道:
  
  「還用說,當然是魏人!」
  
  雲崕笑咪咪問:「為何?」
  
  「還有為何?」這大漢吸溜一口麵條,「魏國的使者死在印茲城了,他們不甘心,要報復回來唄。」
  
  「想報復就能報復,魏人在印茲城有這麼大本事?」另一個客商打扮的男子道,「我看,另有玄虛。」
  
  馮妙君眨了眨眼,很主動接下去:「什麼玄虛?」
  
  「你們想想,嶢太子死了,誰得的好處最多?」這客商壓低了聲音道,「誰得利誰下手。」
  
  誰得好處?嶢王只有兩個兒子,太子死了,王位接班人的重任自然就落到弟弟苗奉先身上。從這一點來說,他的確是最大的利益繼承者。
  
  這大漢把客商從頭到尾打量一番:「你是外地來的吧?」
  
  「是啊,怎麼?」
  
  「我瞧你是話本子看多了,滿腦子汙穢!」大漢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你知道我們大嶢國兩位王子關係有多親密嗎,你就敢往二王子身上潑髒水!」
  
  馮妙君扁了扁嘴。看來苗奉先在民間的威望很高,這對於未來的嶢國很重要。
  
  客商又嘟囔兩句,惹毛了壯漢,兩人遂掀了桌子打成一團。嶢人不怕事,館子裡的客人都圍上來給兩人打氣。
  
  而一句話引發亂戰的雲崕則躲開飛濺過來的麵條,慢吞吞對老闆道:「再加二兩麵!」
  
  馮妙君:「……」
  
  吃過了麵,天上又開始下雪了。大馬路上的雪自然沒有王宮裡掃得乾淨,兩人踏著新雪咯吱咯吱往回走,雲崕忽然開口:「說真地,你覺得兇手是誰?」
  
  「嶢太子身故,苗奉先得利最多。」馮妙君也在思索這個問題,「但我總覺得,兇手不是他。」
  
  「你對他瞭解多少,敢作此判斷?」雲崕斜睨她一眼,「就憑那回同車共濟、殺退狌狌的情誼?」
  
  「他屢次談及嶢太子,不掩敬愛之情。」
  
  雲崕又在冷笑了:「說不定有人天生就愛作戲,任何時刻都能表現得深情款款。」
  
  馮妙君怪異地看他一眼,不大確定這人是不是在說自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0 09:55 PM

第172章 玩得很溜

  雲崕又道:「我若對你聲情並茂,你就能相信我是發自肺腑嗎?」
  
  馮妙君想也不想:「不能。」
  
  糟了!話剛出口,她就知道藥丸!
  
  她腦子被凍傻了嗎,瞎說什麼大實話?
  
  果然雲崕的臉一下子黑了,連嘿嘿兩聲都似地獄裡吹來的寒風:「那麼苗奉先說了兩句,你就信了?」
  
  他是有多討厭苗奉先?馮妙君回他一句:「那您呢,您又怎麼斷定他是兇手?」
  
  「我從沒認定他就是兇手。」雲崕糾正她,「我只是沒有那般膚淺,只聽了兩句好話就將他排除在兇嫌之外。」
  
  「膚淺」的馮妙君摸了摸鼻子趕緊閉嘴,不接他的含槍帶棒。
  
  兩人正要走到巷口,不意外頭響起馬蹄踢噠聲,卻是數百名兵衛奔過。
  
  打頭那一個,馮妙君和雲崕都認得:
  
  徐文凜。
  
  他坐在高頭大馬上,昂首挺胸,面帶威煞之氣。前些日子的萎蘼,好似一下都不見了蹤影。
  
  待隊伍走遠,馮妙君才搖頭:「嶢王又給這傢伙派了差事?」
  
  「不。」雲崕的面色凝重,「他身上所著,還是城武衛指揮使的服色。」
  
  馮妙君動容道:「官復原職?」
  
  不妙,也不曉得這傢伙怎生折騰的,明明原先已被免了職,嶢王現在又起用了他。
  
  雲崕緩緩道:「你可知,黃金城本身就是一件法器。」
  
  「知道啊。」他說過的,她都記得,「這是嶢王室秘傳的法器,只給國君執掌。」
  
  「也即是說,進入宮廷的每個人都進入了法器當中,也進入嶢王的掌控。」雲崕緩緩道,「在這種容量巨大的法器中,執有者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其他人都不可違抗他的命令。」
  
  「那只是理論上而言吧?」馮妙君卻不會被這種規則束縛,「否則嶢太子也不會被害死了。」
  
  「嶢王是凡人,不會費力去審核進入黃金城的每一個人。但他又想保證宮廷的安全,那便只有一個辦法了——」
  
  「發放腰牌稱作攢金令,持佩此令者,方能在黃金城內通行。我們進入王廷時,也佩在身上,你可記得?」雲崕頓了一頓,見馮妙君點頭才接了下去,「為安全起見,腰牌的有效期只有三日。期限一到,它就會化作金粉重新飛返黃金城的屋瓦之上。」
  
  馮妙君喔了一聲:「也就是說,三天之內,王廷內所有人,包括嬪妃、宮人都要換過新的攢金令,否則?」
  
  「否則他在黃金城內就會寸步難行。」雲崕輕聲道,「是真的寸步難行——黃金城內的人都受到器靈控制,沒有腰牌就會動彈不得。只有嶢國兩位王子、國師和南北城武衛的指揮使例外。並且王廷內宮人眾多,攢金令的替換又很頻繁,所以發放工作一直是由南、北城武衛共同承擔的。」
  
  馮妙君恍然,但下一秒又奇道:「然而,這和徐文凜重新上位有什麼關係?」
  
  「笨,我的身邊人怎能這麼笨!」雲崕忽然不耐煩了,兩句話打發了她,「自己好好想想,不用跟來了。」
  
  她忍不住道:「您去哪?」
  
  「買酒。」
  
  馮妙君立在原地,目送他背影離去才返身往驛館方向,不知自己怎麼又得罪他了。雲大國師的脾氣,總是來得讓她沒有一點點防備啊。
  
  不過雲崕讓她自己想,那說明他給出的線索已經足夠,是她沒來得及深思。
  
  雲崕不在身邊,冷風吹在臉上,讓她思路再加清晰。
  
  方才說到哪了?哦對,南北城武衛都要負責攢金令的置換工作。還有,徐文凜是重新上位的,也就是說,那十幾天當中擔任指揮使的倒楣蛋已經下課了。
  
  怎會這麼巧,偏偏讓徐文凜躲過了太子出事這段時間?
  
  馮妙君目光閃動,忽然有個念頭清晰地劃過腦海:
  
  對了。
  
  兇手能在黃金城裡來去自如,說明他手裡也有攢金令,並且是沒過期的。那麼問題來了:誰給他發的權杖?
  
  徐文凜上次被嶢王免職,是在嶢太子身亡七天之前,那時他在城武司簽發的攢金令,時效早就過了。
  
  也就是說,這事件可算是與他無關,兇手不是他放進去的,而是後面接任他的指揮使的責任。嶢王少不得要把他弄來細審,要是暗通兇嫌就是殺頭的死罪,即便不是,那也要判個玩忽職守,官兒是丟定了,後面還會跟著一系列重大處罰。
  
  第一項就是免職,所以嶢王又重新啟用了徐文凜。雖說他追緝殺魏使的兇手不力,但至少在他任上沒發生太子被殺的重大過錯,並且說起對城武衛和印茲城的瞭解,誰能比得過徐文凜?
  
  這對馮妙君來說,可真不是個好消息。
  
  從表面上來看,徐文凜和太子被殺案應當是一點關聯也沒有的。然而馮妙君記得,他在順東風裡面表露出來的那一點異常。
  
  彼時他以為馬衛長之死只是意外,魏人真正想弄死的是太子,卻說了一句「未必不是好事」。
  
  有人要暗殺太子,是好事嗎?
  
  就現在來看,他和魏人之間那點糾紛造成了他的前一次削職,卻也名正言順躲過一次大劫。
  
  其中得失,一目了然。
  
  若非徐文凜有絕世的運氣,就是他已經提前預知太子被殺,才作此佈置。
  
  唔,這樣說來,他十餘天前被削職甚至可能是自請「下課」。此事不難,只要把他和齊天星起衝突的細節扔給御史,後者自然就會來參他。
  
  徐文凜這一波操作,真是玩得很溜啊,甚至把她和雲崕的上一次佈局也計算進去了。
  
  那麼反過來說,能提早知道太子要出事的會是什麼人?
  
  當然就是兇嫌!
  
  即便徐文凜不是主犯,也必定為下手之人提供了便利。甚至馮妙君敢肯定,那人通行黃金城的攢金令八成是徐文凜給的。
  
  問題在於,徐文凜十來天前就下課了,他簽出來的攢金令怎麼還有效力、還能讓殺手在七日之後行兇?
  
  還有一事。
  
  最近印茲城正逢多事之秋,苗奉遠的情緒起伏變化很大,兇手怎麼能判斷太子何時去趙側妃那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0 10:23 PM

第173章 夕紅

  要知道男人起意有時只在一瞬間。兇手又怎麼能斷定,那天晚上太子會行雲雨之事?
  
  這裡面,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雲崕是不是都已經看明白了,才說她「笨」?
  
  自然這些都只是推斷,沒有實錘,說出去誰能相信?
  
  再就是,徐文凜有什麼殺害太子的理由?若說這是一般的王權爭鬥,可是苗家兄弟感情甚篤,真會像一般天家子弟那樣自相殘殺?
  
  苗奉先會殺掉自己的哥哥奪位嗎?
  
  雲崕說得無誤,她對這人瞭解不深,不敢妄下論斷。
  
  若是再將太子遇害案與前面晗月公主的失蹤、魏使的暴斃放在一起,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想得她腦仁兒都疼了,乾脆回驛館研習一段心法再說。
  
  這一次調息入定,她直到太陽下山才收功醒來。不管外界如何紛擾,驛館作為外使的集中地,始終是相對平靜少干擾,這給她修行提供了很大便利。
  
  摒除雜念之後,她的心思更加空靈,不過這一收工就嗅到巷子裡飄來的藥味兒,隨之而來還有一股子厚重的煙氣。
  
  驛館後邊有一家醫館,時常煎熬湯藥。只是這煙……她嗅了嗅,聽到底下傳來醫館老闆中氣十足地斥罵小工:「哪裡弄來的桑枝,水分這麼大,燒起來一股子臭味!你是不是拿著我的錢去買劣等貨!」
  
  潮濕的柴枝燒起來,確實煙大味兒重。馮妙君搖了搖頭,心中忽然一動。
  
  燒焦味兒?
  
  雲崕從嶢王宮裡拿到的字條上,清楚註明死者口中有煙焦氣味。嶢國人喜歡抽旱煙的比例高過其他地區,但她覺得吧,苗奉遠那晚找趙側妃辦事前還抽過煙的概率不大。
  
  說起這幾個字,煙海樓裡有本小書曾記載一則短小的故事。傳說北方的雪頂高原上生活著一種小蟲,有蚯蚓那麼長,色作純白,卻稱作「夕紅」。它們生命的前半截,要在積雪掩蓋的地面以下生長四十九年,方能發育為成體,在一個積雪化盡的午後鑽出地面交尾、繁衍。
  
  「夕紅」身軀柔軟,沒有任何抵禦外敵的手段,甚至畏懼嚴寒。因此它要在前半段幼生期拚命積攢能量,靜靜等候那一個午後的釋放。這種生物看似軟弱,實則個保個都是大胃王,在地底一刻不停地嚼食植物根莖,尤喜粗大樹根,連根系發達的大樹都滿足不了它的胃口。只要五萬隻「夕紅」群居,幾年內就可以啃光一片森林。
  
  不過它們生活在無人居住的雪域高原,一生中又只爬出地面一次,知道它們存在的人寥寥無幾。百餘年前有個修行者被仇家追殺,慌不擇路誤入雪頂高原,恰好趕上了四十九年一度的「夕紅」交尾季。
  
  他走入的那片空地上,白色小蟲密集得無處下腳。這人又凍又餓,抱著最壞不過一死的心態打包了一堆蟲子邊走邊吃,終於在風雪停止後走出了雪頂高原。
  
  重回人間,他就發現不對了。
  
  走出雪頂高原的第五天,他就找了個地方慶祝自己劫後餘生。做別的倒也罷了,直到去了煙花之地,他頓覺不對。
  
  辦那事兒時,身體深處忽然湧現出勃勃生機,可伴隨而來的還有強烈而不可自抑的衝動,激得他幾欲發狂。
  
  這一夜連禦數女,直到第二天累脫了形他才恢復神智。醒來時滿嘴煙焦氣味,再作內視檢查,就發覺自己虧虛過度,非得好好將養一番不可。要知道修行者內煉道心,對於心智的把握要超出常人好幾個等階,這東西卻能令他在短時間內理智盡喪,只憑衝動行使那種最原始的本能。
  
  最邪門的是,與他相交的女子同樣癲狂,有一個甚至當場猝死。
  
  他手裡還握有一些小蟲,於是花不少時間些研究,終於發現蟲體在四十九年裡積累的巨大能量,只有在交尾時才會驟然爆發。如果蟲體被其他生物吞下,這股能量也是隱而不發,除非新主人正在進行生命繁殖運動。
  
  這股能量,可以在收受雙方之間流轉,相互影響。
  
  有鑒於此,發現者給它們取名「夕紅」,意為它們的生命就像夕陽落山前映染的紅霞那麼絢爛而短暫。
  
  而它們生命的全部能量都會在這場運動中虧耗乾淨,所以事後怎樣檢查,也查不出身體裡面有甚藥理性殘餘。
  
  也就是說,這玩意兒相當於超大劑量的催情藥物,但是能給生物本身提供強大的生命力。畢竟「夕紅」存在的意義,首先是成功繁衍而不是自殺。
  
  記載這則秩聞的小書是手寫的本子,被塞在煙海樓的角落裡蒙灰,馮妙君也是昔日也是抽出來順便一觀,權當消遣,想來當世知道「夕紅」存在的人不多。
  
  以之對照嶢太子之死,確有相似之處。「夕紅」的性效在於交合時向個性大量灌輸生命力並激發本能衝動,苗奉遠身上的龍鳴寶玉雖然強大,畢竟沒有靈智,不能判定這種情況需要護主。也不知道兇手提取了多少「夕紅」的藥力,才令苗奉遠經受不起這麼強烈的刺激而猝死。
  
  最最關鍵的是,它的效力可以持續數日之久。兇手可以提前給嶢太子或者趙側妃投藥,反正藥效只在共赴巫山時才會發作。此物又不會被判定為毒物,因此平時摻在飲食中也檢查不出異常。
  
  馮妙君望向王宮方向,忍不住嘆了口氣。
  
  嶢王一怒之下封閉了黃金城,卻不想殺害長子的兇手早在幾天之前就已經潛出王廷了,現在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裡自鳴得意。
  
  這件事牽連太大,徐文凜官兒不小,但應該不是幕後大Boss。算下來,還有誰比苗奉先從太子之死中獲益更多?
  
  好像沒了。
  
  滿城人都是這樣想的,嶢王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苗奉先此刻的壓力極大。
  
  嶢王只有兩個親生子,死了一個,王位自然只得傳給另外一個了。從這點來說,她都想不通還有誰殺太子的理由比苗奉先更充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1 10:13 PM

第174章 私下會面

  至於為什麼選擇這個時機動手,原因也很簡單︰八方賓客齊聚此地,印茲城裡臥虎藏龍,有心人可以將太子之死推去敵國身上。
  
  果然過不多久,徐文凜將順東風事件重新翻出來,指證馬衛長暴斃時,太子也在樓上。言下之意,魏人要殺的目標正是太子!
  
  他們有心暗殺,第一次失敗了,誰曉得會不會有第二次呢?甚至這次行動都可能是為魏使齊天星之死而復仇。
  
  嶢王看到這份呈報,氣得手都抖了。兒子在他眼皮底下長大,他自認不會看走眼,因此堅決不信苗奉先弒兄。所以最合理的解釋就只剩下一條︰
  
  魏人所為。
  
  偏偏這次暗殺又找不到真憑實據。
  
  時間一天天過去,悲傷過度的嶢王性情越發暴躁,時常遷怒於奴婢。明漱園的宮人早就盡數處死,朝臣個個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而在外城,城武衛四處搜捕嫌犯,帶回去的人就沒見著再出來的。整座印茲城,都被一股子暴戾血烈之氣籠罩。
  
  這種情況下,驛館就是個避風港,可保外國來使免受侵擾。但是馮妙君卻憂心忡忡——她擔心的是馮記。
  
  徐文凜會不會假公濟私,將蓬拜和徐氏逮進去?他現在奉聖詣拿人,誰也不敢和他對著幹。若他真地參與暗殺太子,這時就算功成身退,正是最春風得意之時。若他再注意到徐氏,馮妙君也救她不得。
  
  徐文凜死蛇翻身重新上位,形勢突然急轉直下,這可怎麼是好?
  
  她的焦躁就連雲崕都看出來了︰「為何心神不寧?」
  
  馮妙君說不了實話,只得道︰「印茲城全線封鎖,我們還能回國嗎?」
  
  「前日才見到燕國使者,除非嶢國要同時與這許多國家宣戰,否則早晚要將我們放回。」雲崕深深看她一眼,「這不是你心焦的理由。」這種小事,馮妙君怎會看不出來?她必定為了其他事務煩惱。真有趣,她孤身一人來到嶢都,還能有什麼別的牽掛嗎?
  
  心焦,這個詞用得真好。她嘟起嘴悶悶不樂︰「那我們何時能離開?」
  
  他意味深長︰「很快。」
  
  在他的注視下,馮妙君也不敢再搪塞他︰「我在考慮這幾件事之間的聯系,以及晗月公主此刻人在何處。」她是知道嶢太子之死與雲崕無關。既不是魏人下手,那兇手就出在嶢國本身。這種情況下,失蹤的晗月公主還能活命嗎?
  
  其實她心底還有一種猜測︰晗月公主是不是又逃婚了?
  
  畢竟這位公主有落跑的前科,婚典當天的鸞駕裡也留給苗奉先一封書信,若不是劫匪的勒索就是公主的告別。
  
  也不知莫提準最近在做什麼?印茲城接二連三發生大事,嶢王關注的重點已經不是失蹤的兒媳了。
  
  雲崕笑了︰「你對她可真心不錯。」
  
  馮妙君輕嘆一聲︰「即便我與她今後殊途,也不希望她命殞印茲城。」
  
  雲崕破天荒安慰她︰「放心罷,你必會如願以償。」
  
  這天下午,雲崕又和檀青霜約在酒樓會面。
  
  他們談了什麼,馮妙君並不清楚,她被派出來守門,裡頭還安置了結界。
  
  嘿,就算這兩人關起門來幹壞事,她也是什麼都聽不著。
  
  馮妙君在大堂要了一壺甜酒、半碟子辣蠶豆邊吃邊等,目光無意掃過門口,卻發現有個高大而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這人就是燒成了灰,她也不會錯認。
  
  莫提準!
  
  他到這裡來做甚?馮妙君下意識縮了縮腦袋。
  
  莫提準目光巡視全場,而後朝著角落一張桌子走了過去,抬腿坐下。
  
  這張桌子,原本也被一條大漢佔著。馮妙君先前沒仔細看過這人,直到莫提準坐下,她才覺出這裡有些名堂。
  
  大國師在這裡,她不敢放出神念掃視,只得在仰脖喝酒的間隙偷瞄兩眼。
  
  坐在莫提準對面那男子同樣寬肩虎背,鬍子修剪得漂亮整齊,將他本來面目都遮蓋住了。可那雙眼睛明亮有神,馮妙君多看兩眼,終於也認出他是誰了︰
  
  苗奉先。
  
  這兩個人居然坐到一桌喝酒?
  
  馮妙君預感到接下來的故事會很精彩,趕緊豎起了耳朵。
  
  幸好,那桌離她不遠。
  
  莫提準提起酒壺咕嘟喝光,算是先乾為敬,而後才道︰「她是受人挾持,絕非不告而別,此刻不知道在哪裡受苦。」
  
  苗奉先笑了,卻是冷笑︰「她還給我留了決絕書,的確不算不告而別。」丟了一粒花生米進口中,「『與君相決絕,今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莫國師也讀過那封信了,字跡總不是假的吧?」
  
  他摘念了幾句,就將馮妙君嚇了一大跳。
  
  還真像晗月公主的口吻!這膽大妄為的公主,真地逃婚了?
  
  難怪苗奉先在婚典上看到信箋後面如鍋底,這份羞辱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啊。
  
  莫提準搖頭︰「字跡可以作偽。再說月潭神殿有重兵把守,她一個小姑娘獨在異國,怎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走?說是被人劫出還差不多。」
  
  「是嗎?」苗奉先抱臂在胸前,「我倒聽說晗月公主在崖山通道毀掉後就試圖逃跑,只不過都被莫國師你攔下來而已。顯然她嫁來嶢國也是心不甘、情不願,有機會就要逃走。」
  
  「你聽誰說?」
  
  苗奉先嘿了一聲︰「你們自外地進嶢都,一路上遇到的人總歸是不少。」
  
  莫提準恍然︰「是傅靈川兄妹?」
  
  苗奉先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莫提準深吸一口氣︰「晗月公主過完年也只有十七歲,還是愛玩鬧的歲數。我與她深談過後,她已經決定留在嶢國、安心嫁給你。」
  
  苗奉先冷冷道︰「你怎知她不會再反悔?」
  
  「她已經對著晉國列位先王立過誓了。」莫提準莊容道,「她就是再胡鬧,也不敢違背這樣的重誓。」
  
  苗奉先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怒意都收斂起來,語氣重歸於平靜︰「如果晗月公主當真被劫持,只要能救得回,無論遭受過怎樣的待遇,她都是我的妻子;如果她是自行逃走,那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1 10:20 PM

第175章 生六七八十個娃娃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那麼她和她所代表的晉國侮辱大嶢,兩國之間的盟約就到此為止!」
  
  「就如那封信中所說,各不相干!」他冷冷一笑,「這是我的意思,也是父王的意思。」
  
  莫提準默然半晌,才沉聲道︰「晉國自會給嶢國一個交代,但是眼下,我需要你加派人手。」他再強煞也只是一個人,並且還是在異國的土地上,只有借助國家權力機構的排網式搜查,才可能找出晗月公主下落。
  
  苗奉先按了按自己額角︰「我會叮囑城武衛劃撥更多人手,但現在他們忙碌的重點不在這裡……」說罷,深深嘆了口氣。
  
  莫提準當然知道此話何意,見到苗奉先眼中露出的疲憊,他也頗感同情。嶢二王子此刻承受的壓力,普通人恐怕根本想像不來。
  
  可是,也只能同情而已。
  
  「你我都盡人事,聽天命。」莫提準站了起來,「嶢晉之好福澤綿延,不應為了這樣的意外而中斷。」
  
  最後這一句,才是他今日非正式約談苗奉先的重點︰
  
  無論晗月公主最後能不能被找到,晉國都不希望嶢國與它撕破臉或者老死不相往來。
  
  苗奉先沒有回話,敬他一杯,而後一飲而盡。
  
  莫提準話已說盡,轉身走了。
  
  苗奉先並未站起,只是抓起酒壺自斟自飲。從馮妙君的角度看去,他的側影無限蕭索。
  
  饒是她自認鐵石心腸不管閒事,這會兒都忍不住同情起他了。
  
  先是妻子在婚典上失蹤,無論晗月公主被綁走也罷,自行逃婚也罷,都讓苗奉先在天下人眼前顏面無存。
  
  緊接著,嶢太子身亡,盡管沒有明證,但樁樁件件都指向他這最大得利者。
  
  她若是苗奉先,也會覺得百口莫辯。
  
  或許是她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的時間過長,苗奉先若有所感,轉過頭來,恰好與她對視一眼。
  
  「是你。」
  
  聽著他篤定的語氣,馮妙君眨了眨眼︰「你認得我?」她都換了一張臉,苗奉先還能有印象?
  
  果然他道︰「王宮中……」忽然摸著自己頜下鬍子,自嘲一笑,「算了。」
  
  嶢王宮中,他與她有一面之緣,僅憑背影就將她認作了馮妙君。不得不說,這人眼力和記性都是一等一的好,現在居然又認出她是宮裡見過的使團女官。
  
  不過他自己蓄了幾天鬍子,不怪她認不出他。「方才我倆的談話,你都聽到了?」
  
  馮妙君不知該答有,還是該答沒有。
  
  這兩人選在鬧市酒樓談話,還怕被人聽到嗎?
  
  他們話裡,哪一句不可對人言?
  
  她稍事停頓,苗奉先就明白了,微微一笑。
  
  方才的蕭索,好像一下子就收了起來。馮妙君看著他,總覺得他在短短幾個月裡成長許多,不再是那個豪邁意氣的少年,而是越見城府的嶢國二王子了。
  
  畢竟,他經歷了這麼多變故。
  
  「怎麼獨自一人出來了?」他轉著手裡杯子,像是朋友之間閒聊,「你們使團裡其他人呢?」
  
  馮妙君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自己感興趣,不過她眼下最希望避免的就是引起熟人的注意。
  
  她張口欲答,恰好樓上包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雲崕偽扮的遲轍和檀青霜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嘖,真沒禮貌,居然不懂得女士優先。
  
  「……這不就下來了?」她下巴朝著兩人一呶,對苗奉先道。
  
  苗奉先的眼神望過去,雲崕的目光自然也投注過來,兩人互相打了個照面,眼神都是古井不波。
  
  雲崕走下一樓,對馮妙君道︰「還不起來?該回去了。」
  
  「誒,來了!」她甜甜應了一聲,順勢站了起來,對苗奉先道,「再會。」
  
  那廂雲崕向檀青霜笑了笑,就帶上馮妙君,頭也不回走了。
  
  走在路上,雲崕問她︰「你和苗奉先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
  
  雲崕見她小嘴微噘,搖頭道︰「不像。」以苗奉先身份和心境,怎會和姑娘家隨意搭訕?「他認出你了?」
  
  「沒。」
  
  雲崕轉頭盯著她,直盯到她滿身不自在才道︰「醋了?」
  
  「呃,啥?」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聽不懂!
  
  「你是不喜我與檀青霜獨處?」他單刀直入。
  
  馮妙君瞪大了眼︰「那與我何干?」他就是和檀青霜關起門來一百年,生六七八十個娃娃,也跟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桃源境與我訂過協議,有些機密不能讓第三人聽去。」雲崕笑道,「再說,你不喜歡檀青霜,我何必將你與她放在一起?」
  
  你對,你有理。馮妙君一聲不吭。
  
  雲崕的笑容淡了些︰「你看,你不也遇上了苗奉先?焉知非福。」
  
  這人的嘴是真毒!馮妙君想狠狠瞪他一眼,可惜沒這膽子。聽他又把話題往苗奉先身上引,她無可奈何,只得把方才苗奉先和莫提準的對話復述了一遍。
  
  雲崕聽完,嗤笑一聲︰「說得好聽。」
  
  「誰?」他指的是哪個人?
  
  「自然是苗奉先。」雲崕好笑道,「都過去這麼多天了,晗月公主被找回來的機率越發渺茫,他卻說公主如是被劫持,便會繼續認她為妻。這種場面話,恐怕只有莫提準會信。」
  
  這算是場面話?馮妙君也吃不準︰「嶢和晉之間的關係,到底會變作怎樣?」
  
  「如無外力,從此惡化。」
  
  馮妙君心底也贊同。晉國這回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了嶢國狠狠一記耳光,雙方關係勢必有些負向變化,就算後者有心化解這段矛盾也不能自降身段,否則就有熱臉去貼人家冷p股之嫌。從這個角度來說,緊隨其後發生的兩件大事倒是替苗奉先引開了公眾對逃妻事件的關注。畢竟人是見異思遷的動物。
  
  當前這局面,大概會讓魏人笑掉了大牙吧?
  
  馮妙君可沒有閒心替嶢國擔憂,現在困擾她的,是養母的安全問題。
  
  要不要趁著印茲城一片混亂的功夫,將徐文凜給做掉?她摸著下巴開始權衡此舉的風險。
  
  在沒有雲崕相助的情況下,她孤身一人想完成這項壯舉,難度是max級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1 10:25 PM

第176章 輕鬆脫身

  可是雲崕有什麼理由幫她對付徐文凜?此人奸似鬼,她能利用他而不被察覺嗎?
  
  ……
  
  這一夜,她想得腦殼都要破了,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次日一早,雲崕看她神情睏頓的模樣,不由得拍了拍她軟嫩的小臉︰「打起精神來。就要隨公子我回國了,還不得高興些?」
  
  「回國?」她呆了一下,「現在能回去了?」
  
  「各國使節本為觀禮而來,縱然出了許多意外,嶢國也沒理由再扣押我們多久,否則就會變作國際爭端。這後果,他們不願承受,是以今日我們便能動身離開。」
  
  她「哦」了一聲,面無喜色。
  
  媽噠,要是現在就走,養母的安危怎麼辦?她還沒收拾徐文凜呢!
  
  雲崕彎腰跟她對視,挑起一邊眉毛︰「怎麼,不想走了?」
  
  她咧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這裡瓜果好吃,離開就吃不到了——不若我們等草莓上市再走?」再有半個月,好吃到突破天際的草莓就要上市了。當然這不是重點,多半個月,她就有更多時間想法子對付徐文凜。
  
  「說得好,我信了。」雲崕拍了拍她的肩膀,「還不快去收拾東西?」
  
  馮妙君也只得心事重重地照辦。
  
  瑯瑜國使團已經整裝待發,馮妙君隨雲崕走下樓時,居然在門口又見著了檀青霜。
  
  她看得真切,檀青霜眼裡閃過不捨,卻笑著對雲崕道︰「山高水長,後會有期了。」
  
  魏國與桃源境相距千萬里,她想再見雲崕一面,不知何年何月。
  
  雲崕向她點了點頭,正要錯身而過,檀青霜忽然道︰「回去路上小心,我聽說魏國以魏使被殺為由舉兵,兩天之內推進八十餘里,此刻已經越過巴彥郡。」
  
  不獨是馮妙君,驛館裡聽到這消息的人都駭然抬頭。
  
  魏國發兵了!
  
  不再像上回取道甜水鄉那樣小打小鬧、半遮半掩,這回他們終於找到了「正當」理由。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明白,魏國這回要大舉伐嶢了!
  
  北陸戰火重燃。
  
  上一次大局動蕩是由魏伐安夏帶來的,這才過了不到七年呵,魏王又迫不及待將利劍對準了嶢國?
  
  這個國家,真是毫不掩飾它的野心和貪婪。
  
  雲崕反倒是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多謝告知。」向她拱手作別,而後帶著瑯瑜使團大步往外行去。
  
  團裡人議論得細細切切,都在奇怪桃源境的仙子何時與自家使者勾搭上了。
  
  馮妙君對他已有相當瞭解,見他這副模樣,當即知道他早就接到了這個情報,只是一直秘不示人而已。畢竟他是魏國國師,怎不清楚本國兵馬動向?
  
  小氣鬼,如此重要的情報,連她這個貼身侍女都不知曉。
  
  因為印茲接連出過大事,平民和客商直至現在都不能出城,使節團雖得魏王特許,出城的手續也是十分繁瑣。
  
  好在,瑯瑜團是根正苗紅的使節團,而雲崕兩人用的易形蠱也是如假包換的上等貨,通過照妖鏡的檢視並不是什麼難事。
  
  忙碌了五、六個時辰之後,一行人終於無驚無險地離開印茲。馮妙君坐在馬背上,回望這座古城在視線裡越來越遠,心生感慨。
  
  誰能料到,短短個把月內居然發生這許多大事?
  
  這天入夜,瑯瑜使團在距離印茲城四十里外一個小鎮借宿。雲崕帶上馮妙君到鎮上的酒館吃宵夜,而後趁著夜色隱入林中去了。
  
  這裡早就備好了兩匹馬。
  
  她剛要去解韁繩,雲崕忽然摸出方寸瓶丟給她道︰「歸你處理。」
  
  他在印茲城收走了這隻水晶瓶,現在又扔還給她。馮妙君明白他意下所指,應了聲就鑽入方寸瓶裡了。
  
  誰叫她現在是人家手下呢?這些粗使活兒就都得她來做了。
  
  方寸瓶裡的廂房總共只有兩間,她打開了右廂房的門,對裡面的人道︰「隨我來,公子說,你們可以出去了。」
  
  已被困在這裡月餘的兩人聞聲站了起來,正是遲轍和侍女紅雲。
  
  雲崕和馮妙君「借」走人家的臉,倒將正主兒關在方寸瓶中禁閉。現在兩人已經離城,可以將囚徒放回去了。
  
  幾十天不見天日,遲轍好似還變白了些。
  
  馮妙君默念咒語,將這對主僕帶了出去。遲轍看了她和雲崕一眼,二話沒說,帶上紅雲轉身就走。
  
  能活命,他已經很感恩了,也不想知道這兩人是什麼路數。
  
  雲崕翻身上馬,輕笑道︰「離此三十里外湖邊有個小鎮,鯇魚丸和銀絲魚麵可謂一絕,何不當作明晨頭啖?」足尖輕磕馬腹,一騎絕塵往西而去。
  
  攤上這麼個吃貨boss,她的辛苦誰人知?馮妙君朝天翻個白眼,也上馬追去。
  
  ¥¥¥¥¥
  
  漏夜前行三十里,馮妙君兩人終於在天邊露出第一抹魚肚白之時趕到了鎮上,吃到了雲崕念念不忘的銀絲魚麵。
  
  這哪裡是什麼鋪面,只不過是搭在湖邊的一個蛇皮窩棚。棚子被吹得呼呼作響,哪有多少擋風效果。不過看樣子,材料倒是新鮮,怕不是湖裡現打上來現做?
  
  坐在這裡的人已經不少了,還沒吃上面的都在搓手搓腳,凍得不輕。
  
  不過等熱乎乎的湯麵端上來,馮妙君心裡的抱怨一下消散無蹤。湯頭煨得太鮮靈了,魚麵和丸子也是q爽彈牙,吸溜溜嘬上一大口麵條,再配上半兩烈酒暖烘烘下肚,滿身霜寒似乎都被趕去了幾米開外。
  
  這兒離印茲城有數十里遠,兩人都恢復了真容,當真是一對兒金童玉女。這等人物本該是金馬玉堂嬌養高牆之內,現下卻坐在一個四面漏風的小破棚子裡吃麵,旁觀眾人無不側目。
  
  他兩個也早習慣了別人的注目禮,神態自若地照吃不誤。
  
  所以別人對他倆的印象又添了一個︰真、真能吃啊!
  
  快趕上臉盆大的大碗公,他們能吃幹掉整整三碗。這種肚量,莊稼漢都要自慚形穢!
  
  最後雲崕放下竹箸,優雅拭嘴︰「行了,少食滋味多,莫要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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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1 10:44 PM

第177章 猝不及防

  馮妙君也吃得大滿足,聞言應聲放碗,從懷裡掏了一兩銀子出來,擦了擦,順手將它掰作兩半。
  
  她這動作做出來輕鬆嫻熟,彷彿掰開的不是銀兩,而是麵粉團子。
  
  落在宵小眼裡,這就是明白無誤的警告了︰別惹麻煩,這樣大家都省事。
  
  而後她將半兩銀子丟在桌上,喊聲「結賬」就隨雲崕走了。
  
  這一路上,時常遇見嶢國軍隊,都是行色匆匆,往西而去。開戰了,國內兵馬調動不絕,趕赴前線。
  
  各個大城、各條官道也開始設立關卡、檢查往來,以防敵國奸細刺探後方。這時就看出雲崕的準備充分,事先給兩人安排好了身份,連路引都是如假包換,不虞核查。
  
  吃過魚麵不久,雲崕就說睏了,在路過的大城選了客棧住下。
  
  他臉色始終都不太好,馮妙君料想他這回心疾發作根本還未結束,只是這人習慣隱忍,又信不過別人,因此很少呼痛。
  
  安頓下來,她就進方寸瓶裡繼續工作。花粉酒快用完了,而血樹最近長得健旺,很歡喜地開出滿樹大花,採集花粉的工作一下變得繁重。馮妙君考慮,要不要引一窩蜂子進來承擔採粉釀蜜的工作?
  
  這麼想著,她就隨手推開了左廂房的門,想進去拿個木盆出來。
  
  推門的瞬間伴隨「啵」地一聲輕響,像是捅破了個肥皂泡。馮妙君也是一怔︰這明顯就是打開了結界的感覺啊。
  
  這裡是方寸瓶,本就誰也出不去,雲崕在空蕩蕩的廂房外頭設個結界作甚?
  
  她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門剛打開,就有一個影子帶著風聲撲至,手握寒光往她胸口捅來!
  
  馮妙君想也不想,往後一退,腿上順勢一勾,把那人絆了個趔趄。那人摔在門檻上,發出一聲痛呼。
  
  這聲音……很熟悉啊。
  
  馮妙君想捂臉了,但她知道這並沒有什麼卵用。地上那人一甩秀髮,露出嫩生白淨的小臉來,額頭上被磕出一道紅印子,正是晗月公主!
  
  她一抬眼也望見來人,不由得瞪圓了美眸,不敢置信道︰「馮妙君,你還活著!」
  
  馮妙君只得摸了摸鼻子苦笑︰「託福,沒死。」
  
  晗月公主也沒錯過好友臉上驚愕的神情,於是呆呆地看看她,再看看屋外,忽然道︰「你不是來救我的。」
  
  馮妙君無言以對,暗中將始作俑者罵了個狗血淋頭。這天殺的魂淡把晗月公主關在這裡,就不能早一步知會她?
  
  這一下撞見,她和晗月公主都是猝不及防。
  
  馮妙君只能低聲道︰「我們身處法器之內。」
  
  晗月公主一雙杏眼緊緊盯著她,滿臉防備︰「告訴我,你也是被關在這裡!」否則,這就是徹頭徹尾的背叛!
  
  馮妙君明白她言外之意,卻只能慨然長嘆︰「很抱歉,我不是。」
  
  晗月公主的神情由震驚慢慢轉作憤怒,尖聲斥道︰「你竟然夥同外人來對付我!這次婚禮有多重要,你比我還清楚。你、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馮妙君靜靜看著她︰「我一直以為,你是主動逃婚,否則方才不會那般驚訝。」也不會以本來面目進來了。
  
  晗月公主冷笑道︰「我向國師立過誓,要安心當苗奉先的新娘子。你以為我是你,背信棄義?」
  
  被她這麼一口一個罵著,馮妙君也是不悅︰「有前科,也難怪別人不信。」
  
  前科?晗月公主一時語塞,不過旋即反應過來︰「你、你怎麼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馮妙君迅速調整心態,「我真不知你被抓進這裡,但事已至此,你有什麼打算?」
  
  事到如今,她還能不明白麼?晗月公主在月潭神殿被雲崕劫進方寸瓶,後者還模仿她的筆跡給苗奉先留了一封決絕信,造成她獨自逃婚的假像。
  
  想通這一層,馮妙君心裡有些愧疚。她的確和外人一樣,沒能排除公主主動逃婚的可能。正因為她曾是公主密友,瞭解新娘對這樁婚事的深惡痛絕,才以為她真地又落跑了。
  
  想來莫提準也作如是想。
  
  「這話得我問你才是吧?」晗月公主怒氣未消,「我莫名從月潭神殿被抓到這裡,由新娘子變成了階下囚,也沒人給我一個交待!你告訴我,抓我進來的人到底是誰!」
  
  馮妙君猶豫了,在晗月公主的催促聲中才道︰「你還記得,五個月前我們去采星城西郊的龍王廟玩耍,你許了什麼願?」
  
  晗月公主不滿︰「我許過的願望那麼多,怎會記得是、是……」說到這裡,目光微凝,顯然是想了起來。
  
  那時她得悉自己快要出嫁,心情很不愉快,遂拖著馮妙君去郊外玩耍,進了龍王廟還許過願。她也知道婚事是推脫不成了,所以那時她的願望是——
  
  出嫁前,能再見雲崕一面。
  
  晗月公主臉都白了︰「不、不會吧?」馮妙君只能看著她,深深嘆了口氣︰「你如願以償了。」
  
  晗月公主急急反駁︰「那絕不是雲崕!」她是被一個高大男人強塞進這方天地的,從頭到尾都沒細看過那人長相,但她敢肯定,那人絕不是雲崕!
  
  「不是嗎?」馮妙君伸手往窗外一指,「不如你再仔細看看?」
  
  晗月公主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驚得小口張開,再合不攏了。
  
  雲崕不知何時已經坐到方寸瓶對面,笑吟吟注視著瓶中一切。由瓶中兩女的視線看去,瓶外的景物是放大了許多倍的。
  
  可就算是被放大,某人的臉看起來還是精美得絕無瑕疵啊。
  
  這張臉,晗月公主就絕不會認錯了。
  
  「雲、雲崕……」她輕聲呢喃,再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先前斥罵馮妙君的中氣一下子洩了個精光。
  
  「你居然留在雲崕身邊!」再轉向馮妙君,她的眼神也不知是妒忌呢,還是妒忌呢?「雲崕!」她臨出嫁前的願望也不過是多看雲崕一眼,結果馮妙君卻能直接留在他身邊!
  
  羨慕忌妒恨也!
  
  她關注錯重點了吧?馮妙君從來不能理解她的迷妹心態,這時就沒好氣道︰「你難道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抓你進來?」
  
  晗月公主聽完,小臉慢慢紅了,只差伸手去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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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7-12 10:08 PM

第178章 雲崕的組合拳

  「……」你臉紅個什麼勁兒,馮妙君無力吐槽,「他若想對你做什麼的話,早就做了。」
  
  晗月公主臉上紅暈未褪,卻瞪著她道︰「非要說破嗎?你倒是告訴我,他為什麼把你留在身邊,嗯?」上上下下打量著馮妙君,總覺得好友兩月不見居然出落得更加水靈,好像連胸口都鼓起來一點了。「他看上你了?」
  
  這樣的臉蛋、這樣的身段,真有男人不動心嗎?晗月公主從來自信,可她早就知道,自己比起馮妙君終究還是遜了一籌。雲崕是不是看上好友,才將她留在身邊?
  
  她的想法被馮妙君一眼看穿,後者雙手一攤︰「收起你的奇思妙想。我在崖山地宮就被他挾持,而後掉進火海,連莫提準都救我不得。若不跟著雲崕,我早就化骨揚灰,哪還有今日之馮妙君?」
  
  她明白二人在方寸瓶裡說的每一句話,都瞞不過法器的主人雲崕,當然不能在這裡對他口吐惡言。
  
  在崖山地宮,莫提準第一時間去救公主,放棄了馮妙君。那一幕晗月公主至今不忘,後面也難受了許久,這時聽馮妙君提起,面色才好看了些,卻依舊道︰「縱然如此,你也不能背叛師門!」
  
  「我與莫提準之間只有師徒之名,沒有師徒之實。」馮妙君搖頭,「我與他是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的。這段關係,只不過是個幌子。此事,國君知曉。」
  
  晗月公主張了張口,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馮妙君本來就不是晉國人,如今又否認了跟莫國師的師徒之誼,那她和晉國也沒什麼關係,談何背叛?
  
  可是晗月公主心中就是有氣。這位三年來相處甚歡的好友到底是什麼人?
  
  這些天發生的變故太多,已經超出了她的承受範圍。
  
  「嶢王以為你在婚典上逃走,大發雷霆,要切斷嶢晉之間的同盟關係;隨後魏使無故暴斃,魏國近日以此為由發兵侵嶢;嶢太子苗奉遠,也就是你的準大伯,幾天前突然遇害,兇手還未找到。」馮妙君一口氣說到這裡站了起來,滿意地看到晗月公主的神情由驚愕直接轉為呆滯。
  
  而後她才道︰「聽過這些,你再好好考慮,是不是還打算嫁給苗奉先?」
  
  晗月公主還未回過神來,只是下意識點頭。
  
  「你慢慢想著,我出去一趟。」
  
  這一連串重磅消息把晗月公主砸得暈頭轉向,並沒有攔住她。馮妙君一跨步就離開方寸瓶,站到雲崕面前。
  
  這廝坐在桌邊以手支頤,顯然正等著她出來呢。
  
  「你故意的!」她大怒之下,連「您」字也欠奉。
  
  他眨了眨眼︰「你指什麼?」
  
  馮妙君雙手按在桌子上︰「你故意讓我毫無防備地跟晗月公主打個照面,故意要讓她知道我是綁匪之一!」
  
  雲崕聳了聳肩︰「你最近悶悶不樂,豈非是思念公主之故?現在我將她送到你面前來,你反而怪我嗎?」
  
  怪他嗎?廢話!馮妙君指尖都快在桌面上戳出幾個洞來︰「為何非要讓她對我生惡?」雲崕太久沒對她露出猙獰,她都差點忘了這傢伙的本性有多陰狠殘忍。經此一事,她和晗月公主之間必生芥蒂,兩人再不可能回到從前親密無猜的關係。
  
  雲崕這才慢慢斂起了笑容︰「你是我的侍女,卻跟晉公主、嶢王妃親厚。安安,人可不能奢望左右逢源。」
  
  馮妙君咬著牙,一聲不吭。雲崕這是強迫她站隊,並且強勢脅令她站到自己這一隊來,跟晗月公主、跟嶢、晉徹底劃清界限!
  
  只有斬斷了她所有後路,她才能對他忠心耿耿!
  
  雲崕伸指,輕輕摩挲著她小巧的下頜︰「放在從前,我不須費這樣的功夫,只要將你和晗月公主一起清理掉就好。現在麼……」現在,他也給自己找了點麻煩呢。
  
  言外之意,他想將她留在身邊,才肯花這些力氣。所以她該感激涕零嗎?
  
  馮妙君胸口一陣起伏,才壓下自己的火氣低聲道︰「魏使也是你殺的,對嗎?」
  
  雲崕吃了一驚,連桃花眼都睜圓了︰「何出此言?」
  
  裝,繼續裝。她反而冷靜下來︰「印茲城的仇魏情緒高漲,原本無論是誰殺掉齊天星,我都不會懷疑到魏國國師頭上。可是結合此事的結果來看,他是你殺的!」她頓了一頓,「最開始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到順東風挑起魏使和城武衛的衝突,現在看來,那是你刻意製造的矛盾,這樣魏使一旦死去,旁人立刻會對嶢廷、嶢王起疑。」
  
  「至於魏使之死,你也給嶢國找了個很不錯的出手理由,那就是晗月公主能逃離婚典現場,必定有外力相助,而仇家魏國派來的使者就有重大嫌疑。魏使被嶢王留在宮中盤問許久才放回去,出來就變作一具屍體,在誰看來都是嶢王派人下的手吧?」
  
  「這一套組合拳連消帶打,終於給魏國湊夠了出兵伐嶢的充足理由。您為魏國可真是殫精竭慮了。」先前馮妙君也沒弄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直到魏國出兵,她才恍然大悟。
  
  如果過程看不明白,那麼就去考究後果。吞並安夏以後,魏國這幾年風調雨順,國力蒸蒸,早就做好了再次對外擴張的準備。可是從燕、蒲對戰和崖山通道被毀以來已經過去好幾個月,魏國卻一直按兵不動——他們欠缺的,是一個發兵的契機,是「師出有名」。
  
  理由、藉口很重要,遮羞布很重要,即便魏王征討嶢國的心情再迫切,也需要有個說法能告訴子民︰這場戰爭勢在必行。
  
  不要小看了這個「義」字,唯有得理才能不饒人。魏民若是知道自己國家進行的是不義之戰,又怎麼肯盡心盡力打仗?畢竟百姓一心嚮往太平,只有掌權者才有逐鹿中土的野心。
  
  此謂失道寡助。但是現在,雲崕幫助魏王找到了這個突破口,只要魏國對自己的子民再做動員,以恥辱、憤怒和仇恨為催化劑,自能激起他們的熱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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