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風行水雲間 -【保衛國師大人】《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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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5 09:58 PM

第89章 煙海樓關閉

  再不須早起趕赴煙海樓,馮妙君很想偷個懶覺,但她還是沒能睡到自然醒,因為婢女急急忙忙來報︰
  
  莫國師到!
  
  莫提準的臉色陰沉得像昨夜的天空,鐵心寧跟在他身邊也是一臉嚴肅。兩人都沒有耐心等她梳洗完畢。
  
  莫提準劈頭就道︰「煙海樓出事了。」
  
  馮妙君險些跳了起來︰「怎麼啦?」
  
  「就在昨夜,魔物『膨脹』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我讓心寧趕去看了。」他得留在這裡,免得中了對方調虎離山之計。
  
  鐵心寧接道︰「魔物周身有神火灼燒過的痕跡,皮膚潰爛不止,右前肢和左後腿折斷,顱上也被開了一道狹長的口子,再深些就能把它的腦袋給切下來。」
  
  馮妙君得咬著舌頭才沒驚叫出聲︰「它……還活著吧?」魔物死了,她也得和煙海樓道聲永別。天哪嚕,她還羅列了好幾份書單沒有找齊呢!
  
  「活著,但情況不太樂觀。」莫提準面沉如水,「它至少要休養個兩、三年,這段時間內煙海樓都不能再開放。」
  
  馮妙君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莫提準知道她反應過來了︰「魔物身皮堅韌,尋常手段傷之不得,否則天魔也不會將它派到戰場上了。」
  
  「膨脹」在遠古戰場上要憑藉其龐大的腹中空間來運送物資,當然得有高強的防禦力和耐受力,否則在戰場上分分鐘就被人打爆,還能幫著主人送東西嗎?
  
  這也是浩黎大帝放心讓它承載整座煙海樓的原因。
  
  可是現在,魔物卻被打成了重傷。
  
  「誠然昨晚風雨雷鳴,然而守在山腰的整個軍營都未發現入侵者。甚至住在山洞前的曹德煥也未覺出異常,直到今晨入洞才望見魔物重傷。」莫提準最後總結道,「可見來人出手不僅狠辣,還很快捷。他和魔物的戰鬥並未持續很久。」
  
  鐵心寧加了個補充︰「因其自身特性,『膨脹』這種魔物的攻擊力不算強大。」它的本來職責是裝運物資,其造物主又怎麼會賦予它強大的攻擊力?「但耐力和生命力卻很頑強。出手那人,強橫無匹,至少……遠遠在我之上。」
  
  馮妙君看看他,再看看莫提準︰「像這樣擊傷魔物,國師能辦到嗎?」
  
  莫提準苦笑︰「能,但你也知道不是我下的手。」
  
  所以來人的水準大概和莫提準相當?馮妙君只覺背後躥上來刺骨的寒意︰「不、不會是雲崕親來了吧!」
  
  「八九不離十。」莫提準面色有兩分奇異,「魔物還能說話,它告訴心寧,來人其實只拷問了它一個問題。」
  
  馮妙群忽有不祥預感。
  
  莫提準一字一句道︰「馮妙君在煙海樓裡,都做了什麼,都看了哪些書?」
  
  馮妙君面無表情,慢慢倒退兩步,突然轉身就往裡走。
  
  鐵心寧一晃身擋在她面前︰「師妹去哪兒?」
  
  「收拾行李。」她頭也不回,「我要離開晉都!」
  
  莫提準不滿道︰「你這是認定我護不住你?」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馮妙君小臉苦得快要滴下水來,「老虎再厲害也有打盹兒的時候,我就怕您一打盹他就溜進來宰了我。」
  
  「許久之前我就覺古怪,你為何怕雲崕怕到這個份上?」莫提準上下打量著她,那眼神像是能把她紮成篩子,「原來他對你這般在意。」
  
  他眼裡寫著探究二字︰「你遇見我時不過十一歲,怎麼會和雲崕有瓜葛?除了……聚萍鄉那段過往?」他不待馮妙君張口又道,「只因為你的真實身份嗎?」
  
  鐵心寧在這裡,他就沒有明說。
  
  望著他的眼神,馮妙君記起三年多前初見莫提準的那一幕。他的手段之酷厲,不下於雲崕。
  
  短短幾個月,莫大國師的脾性不可能改變。她不可因為兩人走得近了,就對他生出親切之感,就對他放鬆警惕。
  
  馮妙君忽然明白,現在過不去莫提準這一關的話,她後面也不必煩心雲崕的到來了。
  
  「我離開父母身邊才九歲,能和他有什麼關係?若不是因為我的身份,還能是什麼原因呢?」她昂首直視莫提準,「莫大國師忘了嗎,我在淄縣還與他對簿公堂。他對我和顏悅色,事後也沒找我麻煩。這便說明我本人與他沒有任何糾葛。這一幕,不是您親眼所見?」
  
  莫提準目光閃動。
  
  的確,三年前他也混跡人群當中,觀看了那一場訴訟案。「那他現在為何親自找你?」
  
  她不滿道︰「那人是不是雲崕還未可知吧?」
  
  莫提準和鐵心寧互視一眼,均沉吟不語。她說得對,盡管兩人都覺得此事的主兇多半是雲崕,但懷疑總歸是懷疑,沒真憑實據是作不得準的。
  
  馮妙君又道︰「好吧,退一步來說,就算真的是他,為什麼過去三年都不找我,現在突然尋上門來?呵,還不就是因為被殺壞了他大計,所以才想殺我找回場子?」
  
  這話也是有理。但雲崕是什麼身份,會因為手下一頭大妖被殺,就潛到晉國的核心采星城來行兇嗎?
  
  殺雞焉用牛刀。
  
  馮妙君自然也想到這一點,無奈道︰「雲崕意欲何為?我又不是他,我怎麼會知道!說不定他另有陰謀算計,只是拿我作個幌子。比如說,他的目標會不會是晉王呢?」
  
  鐵心寧當即道︰「不無可能。」
  
  「他當我是擺設?」莫提準冷笑,微微擺手︰「魏晉並不接壤,他此舉何意?」
  
  「怎不接壤?」馮妙君不以為然,「魏國吞並安夏之後,東南部不就毗鄰大晉?」
  
  莫提準看她一眼,不語。
  
  安夏地區雖被魏國吞併,然而這幾年並不順從,屢見起義舉事。魏想藉由安夏入侵晉國,那真叫任重道遠。但這些時事,他也懶得分析給小女孩知曉。
  
  馮妙君攤開手,掌心托著那枚噬心蟻巢穴,而後對莫提準道︰「三年前我對它發過誓,應答無一字虛假。莫大國師莫非忘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5 10:03 PM

第90章 離開采星城

  「您對雲崕不也忌憚得很?否則,您怎不親自問一問他的來意?」
  
  雲崕為何親臨采星城,這不僅是莫提準的疑問,也是她的。
  
  莫提準望著她手裡的蟻巢,神色變幻。
  
  馮妙君知道,他在推算她話中的漏洞。可是眼下這一關,她一定要安然度過,並且局勢雖然聽起來對她不妙,可是魏國國師潛入左近,莫提準應該最擔憂國君的安危才對。
  
  她對大晉來說是個無足輕重的棋子,可是莫提準也不會任她被雲崕弄死在采星城,否則晉的顏面、國師的顏面要往哪裡放?
  
  她努力平抑自己的情緒,不使心跳雜亂無章。
  
  好一會兒,莫提準才緩緩點頭︰「也好。」
  
  「也好」是什麼意思?他要親自會一會雲崕,還是他相信了她的說辭?以她對莫提準的瞭解,前者還更有可能。
  
  「接下去這段時日,你就待在宅邸裡莫要出去。」莫提準沉吟道,「我會在你宅子裡設置陣法,就算他變作蒼蠅都飛不進來。」
  
  「要待上多久?」
  
  「直至雲崕離開為止。」
  
  馮妙君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換句話說就是遙遙無期,直到晉國抓到雲崕,或者確定他已經返回大魏為止。在那之前,她除了宅在家裡練練功以外,哪裡都不能去。
  
  不能去打理自己的產業,不能去煙海樓。
  
  那和被禁足有什麼分別?
  
  鐵心寧忽然道︰「何不用替身?」
  
  莫提準和馮妙君相視一眼︰「何解?」
  
  「送親隊伍後天便要啟程,師妹陪公主前往冪國的消息沒幾人知道。不若她按原計劃隨行,放個替身在此,必然出乎雲崕意料。」鐵心寧這麼一說,馮妙君的思路也瞬間就清晰起來,「倘若他真地抓著了師妹……的替身,也不會削了您和王上的臉面,反而更方便您調度。」她馮妙君在莫提準眼皮底下被抓,是國師丟臉;可如果被抓走的只是個替身,反倒是雲崕中了莫提準的伎倆。
  
  莫提準不由得有些意動。讓馮妙君本尊金蟬脫殼,有利於他放開手腳抓捕雲崕,以報聚萍鄉之仇。這裡可是他的主場,雲崕一旦與他正面對決,必定是要吃虧的。
  
  反過來說,把馮妙君派出去能有什麼壞處呢?有鐵心寧在一邊盯著,她掀不起什麼風浪。即便她中途逃走,對他、對大晉真能有什麼損失?
  
  想到這裡,他終於點頭。
  
  馮妙君即回府去做出行前的準備了。開什麼玩笑,雲崕既然追到這裡來,她就要趕緊改變她明他暗的不利境況,早早腳底抹油。
  
  只要悄悄離開晉都,雲崕也就拿她沒辦法了。
  
  自這一日開始,采星城全城戒嚴、加強巡守,對進出的修行者嚴格管控。但馮妙君明白,假使來人真是雲崕,這一招對他沒用。
  
  莫提準也沒想過這些常規手段能抓住他,只不過藉此對雲崕發出一個訊號︰
  
  我知道你來了。
  
  馮妙君不敢出門,於是這天陳大昌獨自去望仙樓用飯,點的是蘿蔔乾炒蛋、韭菜盒子、乾炸元宵,最後還要了一碗杏仁茶。
  
  他吃過飯就走了,也沒見任何人,但女主人即將離開晉都的消息已經通過既定的暗號傳給了盧傳影。
  
  隔天,國師府裡駛出一輛馬車,窗簾擋得嚴實,車裡人全程都沒撩過它。
  
  馬車憑藉國君特許的通關令,大搖大擺駛進了王宮,中途連人都不必下。
  
  半個時辰後,它才重又慢悠悠離宮,駛回了國師府。
  
  ¥¥¥¥¥
  
  晗月公主動身這一天,晴空萬里。
  
  盛大的儀式上,妝容勝仙的公主拜過上天、拜別了雙親。
  
  她將眼淚淌在生養她的土地上那一刻,天空中忽現瑞氣千條,花瓣如雨,伴隨仙樂自半空飄下。
  
  吉時到,送親隊伍自南門緩緩而出,采星城百姓夾道歡送,盛況空前。
  
  這支隊伍有三千餘人,除了晉王特撥的近衛軍和三個戍都大營以外,儀仗、後勤等各形色人員也有一千來號,光是晉公主的妝奩就裝滿了一百六十九車整。
  
  請注意,拉車的不是凡馬,而是稱作「摩隆多」的怪獸,體型如小山,比大象還要大上兩倍,力量和耐力都很驚人。與它相適配的獸車,至少也是普通馬車的兩倍大——這東西分明可以造得更加巨大,只怕山路崎嶇狹小不易行走而已。
  
  這樣一支隊伍,行進的速度當然不比騎兵來去如風。巳時出發,向西而行,到第二天的日落時分約莫走了一百二十里,正好就到一處小鎮落腳。
  
  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又在晉國腹地,頭一晚就披星戴月前行,第二天無論如何也要好生歇一歇了。
  
  送親嘛,又不是趕著去打仗,不講兵貴神速那一套。
  
  鎮裡當然住不下這麼多人,所以隊伍在鎮外紮營,只有公主和高官進入鎮裡最好的客棧住下來,洗漱用飯,歇去車馬勞頓。
  
  那裡,自然被重兵把守。
  
  這兒離采星城已經很遠了,公主就示意身邊一個婢女單獨去開個客房。
  
  這婢女原是貌不驚人,可是半個時辰梳洗後走出來,一下子艷驚四座。
  
  即便一身素裳,頭上只打銀釵,也仍是嬌若春菡,能令蓬壁也生輝。
  
  正是馮妙君。
  
  既已遠離了晉都,她就可以褪去偽裝,畢竟易容藥物抹在臉上並不舒服,她可不打算走上數千里地都要遭這個罪。她要陪行冪國的安排,除了晉王、公主和莫提準師徒,以及少數宮人之外,幾乎沒有旁人知曉,莫提準又替她在采星城的家宅裡安插了替身,因此暗中的敵人應該料不到她已經遠在晉都百多里之外。
  
  她是安全了。
  
  客棧裡驀然出現生面孔,眾近衛驚艷過後緊接著就是刀劍出鞘,要將她拿下。公主及時喝了一聲「退下」,上前挽住了她的手,一同入席用飯。
  
  兩女娉婷貌美,坐在一起如蓮開並蒂,亮麗得令人挪不開眼。
  
  可惜現場膽敢抬頭直視公主的,當真沒有幾人。
  
  鐵心寧作為國師高足,也與與貴人們同席用飯,談笑晏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5 10:07 PM

第91章 楓糖

  冪晉大婚,原本就是天大的喜事。
  
  這一晚,公主抓著馮妙君在自己的住處剪燭夜談,奴婢隔著門板還能聽見裡面傳出來歡聲笑語。於是隔日午時之前,許多人都知道晗月公主對馮妙君青睞有加。
  
  第三日傍晚,並未找到合適的城邦寄宿。領行的都統乾脆找到一處避風的山坳,要求全軍駐紮下來,安營休整。
  
  附近只有兩個小山村,距離下一個大型的人類聚落還有三十里地,然而風景極美。此時雖然已近十月,但晉國腹地氣候溫潤,不見落雪,這裡就還有漫山遍野的紅葉,靜落無人知。
  
  公主來了興致,想上山觀景。隨從阻攔,她卻戚戚一笑︰「離開晉地,不知還能不能見到這般景象。」晉地多紅葉,映著晚霞如舉火燒天。這樣絢爛壯觀的美景,異地確不多見。侍從見晗月公主目中晶瑩,知她勾起愁思,不敢再勸。
  
  一群貴族都動了遊興,馮妙君也只好陪著晗月公主上山去。走到半山腰,公主才發現人家都帶護衛僕婢,唯獨馮妙君身後卻跟著幾個伙夫。
  
  公主奇道︰「帶這幾人作甚?」時人好文辭比賦,她收養的門客就有專精此道者,這會兒就跟在後邊兒。面對這廂美景,馮妙君卻帶幾個做飯的粗人上山作甚?
  
  馮妙君笑了笑︰「我聽村裡人道,此處地氣反常,山上的糖槭在眼下深秋時節還能產糖。不若我們收集些樹液、著人熬出楓糖,公主在冪國時也能嘗一嘗家鄉的味道?」
  
  話音剛落,眾人紛紛稱絕。譜個詞,寫個賦雖然風雅,卻是常規,采星城每日大小雅集不下十餘場,再說晉公主身邊會缺文才嗎?馮妙君突發奇想,卻是新穎有趣,晗月公主去了冪國,只要吃這楓糖就能想起她。
  
  聽聽,都是拍官家馬p,人家就能拍得那麼清新雅致不落俗套,無怪乎公主那麼喜歡她。就有幾個暗暗佩服,明明村人說話時他們也在一旁聽著,為何自己就缺了這根弦?
  
  晗月公主被她說得興致勃勃,拊掌道︰「聽起來有趣得緊,怎生做法?」
  
  時人已能煉出沙糖和紅糖,材料基本是甘蔗和甜菜,可楓糖因底材之故,產量很少,只供廷貴使用。其入口有木香化開,留下舌尖一點焦糖氣味,層次比起沙糖豐富許多。
  
  晗月公主當然吃過,卻不知道它的制法,這趟遠嫁千里迢迢,也不帶這等不相干的物事去冪,此刻想起它的味道,忽然口中生津。
  
  眾人正好走到一片楓林,馮妙君吩咐幾句,身後的伙夫就鑽進林中,開始尋找糖槭。楓樹的種類很多,能產糖的只有寥寥幾類,都被稱作糖槭。按理說,它只在春日裡才產糖汁,因為這時要將秋冬藏在樹根裡的糖分送給新萌發的嫩芽。而當芽兒長成樹葉,糖分的流動就停止了,楓樹也就不再生產糖液。
  
  這個時段很短。
  
  伙夫們找到糖槭之後,就在樹身開出小洞,斜插入銅管並墊好防漏,管下接個大水囊或者木桶。很快眾人就見到透明液體從銅管中流出,滴落在下方的容器裡,那速度還挺快地,每息能落下一滴左右。
  
  晗月公主看得有趣,著人給自己挽起袖子︰「我也來試試。」親手選了一棵樹來紮銅管。
  
  其他貴人也四散開來,紛起效仿。
  
  不多時,林中三十多棵糖槭都被紮上了管子。馮妙君往邊緣移動,想要再找出幾株來。
  
  她才走出去十餘步,鐵心寧就走過來擋住了她︰「莫要離群,注意危險。」
  
  暮色低垂中,楓林已經黯沉。太陽下山以後,山間就飄起了白霧。
  
  這兒不算深山大澤,卻也是荒郊野地了。等閒的野獸她不放在心上,怕只怕……
  
  馮妙君點頭,吃他這記提醒,而後對眾人道︰「天色已暗,糖液還要一個時辰才能接完,不若我們先行回轉?」
  
  此時光線已經很暗,再有小半個時辰就要入夜。晗月公主玩興未褪,卻也知道該回去了,夜裡的林地並不安全。她嘆口氣道︰「回吧。」
  
  馮妙君回頭,望見林海沉沉、風聲漫漫,彷彿有怪獸藏匿其中。
  
  這裡接取的糖液,自有專人看管、帶回大營,而後連夜熬蒸取制。幾百斤糖液,最後才能熬出十幾斤楓糖。晉地的吃法,是抹在特製的酥餅上食用,幾口香甜薄脆下肚,再糟糕的心境也能雨過天晴。
  
  晗月公主吃了兩口,面露微笑,淚珠子卻滾了下來。
  
  這樣稀缺的甜食只有權貴可享,馮妙君吃了兩個也回帳歇著了。
  
  一夜無話。
  
  趕了四個晴天的路,晉都已經在三百多里之外。即便是乘千里良駒往回走,也非一日夜能到。
  
  再往西,就是延綿萬里、巍峨挺拔的白象山脈了。
  
  走到這裡,無論是馮妙君還是鐵心寧都放鬆下來,尤其後者接到晉都來訊︰
  
  莫提準放在采星城的馮妙君替身,在送親隊伍離開兩日後暴斃家中。
  
  莫提準師徒之間自有好幾套傳訊的辦法,這回信筒是由一種黑色的鷗鳥送過來的。此物生有雙心,慣作長途飛行。如鐵心寧這樣的修行者有法子取出一心保管在身邊,莫提準放出黑鷗,它就會循著雙心之間的感應飛來找鐵心寧,以送取的信件換回自己心臟。
  
  馮妙君親眼見過它的速度,至少是信鴿的五倍以上,用迅若閃電來形容亦不為過。
  
  鐵心寧道︰「替身在我們遠離之後才被殺,說明對手仍然留在采星城中。替身既然死了,他就還是要面臨兩難抉擇,再追來的機率很小。」
  
  馮妙君點了點頭,晚上面向東方、面向采星城的方向燒了三炷香。替身是莫提準安排的,人是雲崕殺的,但絕不能說與她無關。
  
  鐵心寧說得沒錯,替身死後,雲崕大概也知道自己上當,但他依舊不知道馮妙君的行蹤,於是只能作兩個方向的推斷︰她在采星城,或者她已經離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5 10:38 PM

第92章 正主兒來了

  如果馮妙君已經離開晉都,那麼要追蹤到她的機會很渺茫,她可能前往任何地方。雖說她也可能混在公主的送嫁隊伍裡出城,可是同一天內進出的晉都的商隊多達到七、八十支,雲崕怎麼敢篤定她沒有其他選擇?
  
  出於謹慎考慮,她還是易容兩日才洗回原貌。直到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自己是安全了。
  
  第五日,送嫁隊伍抵達狼牙堡。
  
  這地方其實是個中等規模的城鎮,原由私人鄉寨發展起來,因此還保留了本來的稱呼。狼牙堡也是晉國進入白象山脈之前的最後一個人類城市,可稱邊塞,任何打算西進的隊伍都會選擇在這裡作好充足的補給。
  
  送嫁隊伍在這裡盤桓的時間最長,整整一個晝夜。侍衛打聽過後,領晗月公主和馮妙君找到當地一家飯館用餐。這館子門面不是城裡最大的,甚至位置還有點兒偏,但是門庭若市,大堂十一、二張桌子都坐滿了,再來客人只得坐到偏院去。
  
  即便這樣,館子外頭也還排著隊。
  
  公主的手下自然有辦法弄到座位。本地的吃食必定不如晉都精細講究,但蕎麥麵條格外彈牙,澆頭是燉得香爛的大塊羊肉燜脆筍。呼嚕一口,從深秋的郊野帶進來的寒氣就被驅得無影無蹤。
  
  最有特色還是這裡的馕餅烤肉,現烤現吃。餅子就貼在滾燙的鐵桶裡,有客人要,店家就抓一個出來剖口,往裡面塞進烤得焦黃噴香的羊肉。本地羊都放養在河灘,以苦地苔為食,肉質格外細甜,咬一口就滿嘴流油。
  
  但真正讓人覺得回味無窮的,卻是餅子裡塞進的另外一樣東西︰
  
  凍酒梨。
  
  狼牙堡這裡出產的梨快要趕上柚子大,汁水飽滿但口感粗糙,原本沒多少人愛吃。也不知哪個機靈的發明瞭醃梨的辦法,將梨子切片泡在土莓子酒裡,放一晚上就做成了醃梨。現在已是深秋,山腳下的夜晚格外凍人,塞進馕裡的酒梨就是冰得磣牙,和熱氣騰騰的烤羊肉一起入口,立刻就能體驗冰火兩重天的感受,而後果香自然解去羶膩,留下回味無窮。
  
  口味這麼特別的馕肉,馮妙君也忍不住多吃了兩個,而後起身去了恭房。
  
  道行高深者可以闢穀,她麼,暫且還免不了五穀輪迴。
  
  飯館生意好,連後院都被闢出來擺桌,所以恭房遠在十餘丈外、兩排竹林之後。
  
  去這種地方,旁人也不好跟著。
  
  夜風勁涼,竹子早就掉光了葉片,只餘光禿禿的枝幹風中搖擺,夜色中看起來如妖魔張牙舞爪。
  
  馮妙君大步穿過竹林往回走,不經意間一低頭,卻發現地上有兩條人影。
  
  一條是自己的,另一條挨得很近,落後她半步而已!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她心跳都漏了半拍。
  
  馮妙君當即往前一個箭步,旋身的同時錐尖往前遞出,一邊高聲喝道︰「誰!」
  
  只問了半句,聲音就卡住了。只因身後那一簇竹子旁邊赫然擺著個破破爛爛的稻草人。
  
  它與真人等大,頭上纏著布巾,雙臂自然張開,在夜風吹動下前後搖晃,乍一看它的影子還真像有人行走。
  
  她神經繃太緊了,結果鬧這麼個烏龍。馮妙君下意識鬆了口氣,而後又覺不對︰
  
  此物的作用是驅趕雀鳥,可這裡又不是稻穀場,誰會在竹林放個稻草人?
  
  這念頭還未轉完,背心忽然一涼,像是有莫大凶險來臨。馮妙君再不遲疑,放聲呼救,同時飛快往前逃躥。
  
  可是她一步都還未邁出去,背後憑空伸出一隻手,按在了她的咽喉上!
  
  這隻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看起來更適合撫琴而非扼人脖子。馮妙君卻覺頸上傳來的冰寒沁入骨髓,即刻將她咽肌都凍住了,那一聲呼救就啞了火。
  
  這隻手上的力量大得驚人,生生將她提離地面,轉了過來。
  
  而後,她就望進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那裡閃動的眸光比月色還要溫柔、還要動人。
  
  馮妙君立刻僵住了,渾身肌肉無一絲能夠動彈。
  
  離得這樣近了,她才發現他很高,比她高出一個頭。他一身玄衣,微微垂首,在她耳邊低語︰「馮妙君?」
  
  這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簡直就是最深沉的噩夢。她眼露驚惶,不顧自己咽喉被掐,瘋狂搖頭。可惜,能夠擺動的幅度太小。
  
  「幸會。」他似無所覺,自顧自道,「我叫雲崕,你還記得我嗎?」
  
  他的聲音柔和得像情人間的喁喁私語。
  
  她又要搖頭,不過這時竹林外傳來了腳步聲。
  
  有人來了。
  
  雲崕笑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伸手在她頸間一拽,將那條鏈子扯下來,扔到了稻草人身上。而後抓著她騰空而起,在林梢上兩個起落,遠遠去了。
  
  他身似鬼魅,這裡無人會被驚動。
  
  ……
  
  馮妙君耳邊風聲呼呼,眼前景致應接不暇,她無法判斷此人速度。
  
  不一會兒,雲崕停了下來,把她帶入一間民房。
  
  四壁簡陋但屋裡乾淨,桌上甚至還點著半截燭燈,可主人卻不知去了哪裡。
  
  雲崕把她丟在桌邊的木椅上,仍舊重復那個問題︰「還記得我嗎?」
  
  他制住她全身修為後,就放開了手。也不曉得他施了什麼邪法,她依舊動彈不得,咽部倒是鬆快了。
  
  轉不動腦袋,她只能低聲道︰「記得,我們在聚萍鄉見過。」他既能直呼她的姓名,又提出這種問題,那就是記起她了。她再否認,不過是多吃苦頭。
  
  雲崕點了點頭,伸手在她臉上摸索,又在四周輕捏兩下。
  
  這並非輕薄,只是檢查她臉上有否易容藥物。
  
  結果也令他滿意。
  
  看來,這應該是馮妙君本尊無誤,不再是替身了。
  
  「聽說,是你殺了我的手下黃秋緯?」
  
  她很沒義氣地供認道︰「是苗奉先殺的,我、我只是輔攻。」替狌狌腦瓜子開瓢的手斧是苗奉先的,她當時用的分水刺根本達不到這個效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6 10:16 PM

第93章 殺殺人,拍拍手

  「他本來必死,你改變了戰局。」雲崕深深望進她的眼底,「我的人只回來幾個,他們說,你丟出一塊巨石,偏又狂性大發,這才被苗奉先揀了便宜。」
  
  她茫然道︰「我不知道妖怪為什麼發狂。」
  
  「三年前,鯊妖受李元裴指使來襲擊你,結果被你打碎了顱骨。」雲崕一字一句,「再算上力舉千斤巨石,以你的修為,要如何才能辦到這兩件事?」
  
  他眼底有抑不住的寒光閃動。莫提準說得無誤,堂堂雲大國師怎麼會因為手下妖怪被殺,就隻身不遠萬里趕赴晉都?
  
  不是他看輕手下性命,而是國師對本國而言舉足輕重。魏國還未出現能夠繼任國師的候選人,他要是不幸殞在晉國,對於魏國來說是特別沉重的打擊。
  
  雲崕想起來的,是自己丹田裡出現的第一次異常。算起來,那時恰好也是三年多前那個夏秋之際;而就在黃秋緯死去當天,已經很久不再挪用他靈力的那個人,忽然噌噌噌「借走」了不少。
  
  這兩次靈力異常,算起來或許都與馮妙君有關係。並且他不會忘記,自己初遇馮妙君是在聚萍鄉,那件事裡攪進了鰲魚、攪進了莫提準。
  
  雲崕隱約有一點判斷,丹田中的異常好像是從他吞下了鰲魚的龍珠之後才出現的。
  
  他的直覺一向如野獸般精準。所以,那龍珠裡面到底藏著什麼秘密?
  
  這才是他不遠千里趕來探個究竟的真正原因!
  
  馮妙君張著小嘴,好半天才費力道︰「那不是我自己的力量,師、師父曾給我救命的法器,關鍵時刻能用出巨力。」
  
  「原來是這樣。」雲崕恍然。
  
  馮妙君從他臉上看不出信與不信,可是他笑瞇瞇的眼底沒有半點溫度,這讓她打了個寒噤。
  
  雲崕忽然伸出兩指,按在她脈搏上,靈力由此侵入,順著經脈往她丹田裡鑽去!
  
  就見馮妙君漂亮的臉蛋因痛苦扭曲,一會兒面紅如火、汗珠滾滾,一會兒眉掛冰霜、呵氣成冰。
  
  而後,她「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血落到桌面上,先是結成了薄霜,而後忽然無火自燃!
  
  雲崕卻失望地嘆了口氣。
  
  這女子的靈力,與他既不同源,也不相容。
  
  難道,與他共用靈力那人真地不是她?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他輕抿薄唇,眼中難得流露兩分不甘,「昔年在淄縣衙門,我問過你什麼來著?」
  
  馮妙君咽了一下口水。這人太多疑,摸過她的臉之後還是不死心,還要確認她的身份。
  
  「嗯?」他只追問這一個字,千回百轉裡藏著無限殺意。
  
  「你、你問我……」她抖得語不成聲,「推倒王婆以後還去了哪裡?」
  
  那雙桃花眼微微瞇起︰「你的回答?」
  
  「我說,我在外面逛了一圈就回莊了。」
  
  話音剛落,屋外忽然燈火通明。亮光照起來,把雲崕的眸子映得幾乎透明。
  
  然後,有一個屋中兩人都很熟悉的聲音大笑道︰「雲崕,這回我看你往哪裡逃!快出來,三年前的架還沒打完!」
  
  莫提準!
  
  這位晉國的大國師居然親身追出了數百里外,一直跟到白象山腳下,就為了此時此刻!
  
  救星到了,馮妙君面上終難掩狂喜之色。
  
  雲崕卻好像沒聽見。他坐直身子,長長嘆出一口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看來,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言下竟有三分寂寥。
  
  馮妙君還未來得及鬆口氣,雲崕就扣住了她纖細的脖頸,微一用力。
  
  「哢嚓」一聲,脖子斷了。
  
  馮妙君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張了張嘴似是有話想說,可是眼中神光漸漸黯淡,最終什麼也說不出口。
  
  雲崕拍了拍手,輕輕替她闔上了雙眼。
  
  就算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可是的仇還是要報。殺傷他手下者,哪能這麼逃過一劫?
  
  他在她天靈蓋上一拍,就有一股淡青色的煙氣從她七竅湧出,還未聚合起來就被他抓在手裡。
  
  緊接著,他掌心冒出一小簇紅色火焰。
  
  青煙接觸火焰,頓時發出了尖銳的嘯聲,像是痛苦難當。
  
  殺人滅魂!
  
  這時屋外忽然傳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那是莫提準轟擊雲崕布下的結界。
  
  他本身就是陣法大家,這個倉促間布就的結界阻不住他多久。
  
  果然,僅僅是幾個呼吸之後,結界就宣告破滅。
  
  民居的木門突然碎成百片,和它們一起衝進來的,是莫提準。
  
  他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臂上肌肉賁起,周身氣勁鼓蕩,自己神完氣足。
  
  可是屋子裡沒有活人,盡管門窗緊閉。
  
  他居然撲了個空。
  
  正中央那張木桌已經被挪到旁邊,露出地面上繪制的一個血紅色的陣法。
  
  與圓桌等大,線條繁復。
  
  莫提準俯身湊近,嗅了兩下。繪制陣法的材料果然是血液,卻帶有淡淡香氣,竟不難聞。
  
  鐵心寧也自外面奔了進來,顧盼兩下望見陣法,不由得失聲道︰「這,這是小搬山陣!」
  
  莫提準面色難看,只說了三個字「石之血」,一閃身就不見了。
  
  桌子還在燃燒。鐵心寧轉頭,望見青衣姑娘躺在地上,雙目閉起。火光將她的臉色映紅,若非她的脖子呈現奇怪的角度,看起來就像陷入了沉睡。
  
  室內捲進一陣風,莫提準又回來了,搖頭道︰「沒人見到他。」這周圍布下天羅地網,還有莫提準親設的陣法。雲崕若是從屋內逃出,盡管晉人不一定攔得下他,但總能看見他的身影。
  
  然而,並沒有。
  
  可見此人的確通過小搬山陣逃走了。
  
  小搬山陣與搬山陣僅一字之差,效果卻要大大縮水,傳送距離僅僅不到三十里,但對雲崕來說,這已足夠。況且他還用上石之血代替朱砂,這種材料本身富含靈氣,可以支撐陣法穩定運行。
  
  但和搬山陣一樣,這陣法也是單次單向傳輸,並且只能送走一人。
  
  莫提準紆了口氣,滿肚子的惱火︰「這人生性乖張,行事卻謹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6 10:21 PM

第94章 暫時安全

  這件事的糾結之處在於,盡管他和晉王都清楚,襲擊煙海樓、殺掉馮妙君的人八成就是雲崕,卻沒抓到真憑實據,不能憑空指認。
  
  莫提準追出數百里布下這個局,就是為了引雲崕現身。只要他露了臉被晉人看見,此事就是鐵板釘釘跑不掉了,晉國終有把柄對魏國發難。
  
  可氣的是,雲崕對這一點同樣算得精準,提早布下了後路。
  
  鐵心寧卻看著馮妙君的屍首笑道︰「他沒贏,我們也不算輸。」
  
  這時桌上的火焰已經吞噬了窗布、引燃堆在牆角的雜物。明亮的火光中,兩人都望見「馮妙君」的面龐正在發生改變。
  
  挺翹的鼻子微塌下去一點,眼睛也變長一點,下頜收圓……不出幾息,她居然變了一張臉,從原先的嬌美可人變作了尚稱清秀。
  
  她根本不是馮妙君。
  
  緊接著,從她口中鑽出一隻透明的、圓頭圓腦的小蟲,長相竟有幾分萌蠢可愛。它滾落下來,正好掉在莫提準掌心,於是縮成一丸小球,再也不動了。
  
  除非有兩人這般目力,否則站在兩丈外誰也看不出他手裡托著異物。
  
  莫提準惋惜道︰「功敗垂成。」將這東西收了起來。
  
  此物名為易形蠱,經馴養後可以由人吃下。它會入駐膏盲之間,幫助宿主改換容貌。
  
  它與易容術不同,不流於表面,而是微調主人面部的骨骼與肌肉。從這角度來說,這張臉就是真的,不似易容藥物可以被剝除。
  
  想要換回本來面貌,要麼將易形蠱取出,要麼宿主死掉——易形蠱吸取的能量雖不多,畢竟也是寄生。宿主死了,它就得趕緊挪窩。
  
  莫提準來得快,雲崕溜得也早,沒看到「馮妙君」死後的變化,否則就會知道他殺錯了人。
  
  鐵心寧不無艷羨道︰「兩年前,博合城也發賣一對易形蠱。我趕去時,已經被人拍走了。」這東西很稀有,多的是人要。就是莫提準手裡這幾隻,也是送親隊伍出發前晉王的特賞。
  
  莫提準衝著火的木窗吹了口氣。這一下不啻火上澆油,火舌忽啦一下躥起半天高。
  
  兩人這才走出去。再回頭去看,木屋已經燒掉一半。
  
  附近的客人聞聲過來看熱鬧,晗月公主站在遠處眺望兩眼,反倒是轉身走了。
  
  屋子和裡面的人一起燒掉,人證就沒了。哪怕雲崕事後回轉來,也瞧不見冒牌貨的真容。
  
  回到大營,公主她身邊又有一個婢女走去了鐵心寧的住處,對坐在主位上的莫提準行了個禮,聲音清脆︰「多謝大國師援手。」抬袖擋在眼前。
  
  再放下手,那張臉就變作了嬌柔靈嫵,是沉魚落雁一般的容貌。
  
  她伸手,掌中蜷一隻小小的易形蠱。莫提準卻擺手不接︰「經此一事,雲崕應該不會再來了。但為安全起見,你再多扮演幾日。我這就回去,你好自為之。」說罷,自去向公主辭行。
  
  走了幾百里沒抓著雲崕的現行,只給這小丫頭解了燃眉之危,他心裡憋氣得很。可是走出去的時候,他心裡只剩凜然。
  
  浩黎帝國建立之前,就有許多陣法失傳,小搬山陣即是其中之一。莫提準是機緣巧合才得了遠古仙人的傳承,卻不想雲崕居然也會布這個陣法。
  
  其他四國的國師,他都打過交道,即便強大也能讓他心中有數,只有雲崕是他始終看不透深淺。兩人的底牌越掏越多,都兜不見底。
  
  馮妙君卻是真心實意地謝他。
  
  這是莫提準提前布下的局,要公主和馮妙君都配合他。雲崕摸不清馮妙君的去向,但反過來說,他們何嘗能算出雲崕會追向何方?莫提準師徒和馮妙君商量許久,依舊認為他追蹤公主隊伍的可能性要略大一些。
  
  易形蠱這樣的高端貨當然是莫提準的,采星城和公主身邊的「馮妙君」也都是他手下的死士扮的替身。馮妙君本人反而扮作宮婢,指導第二個替身的言行。
  
  這計劃妙就妙在,兩個死士扮演馮妙君,第一個用的是易容術,第二個才用出易形蠱。雲崕揭穿第一個的偽裝之後,就會傾向於相信自己親手抓到的第二個馮妙君是真的。
  
  這是人心理上的小小缺陷,更何況莫提準用上了易形蠱這種稀罕東西,當世都沒幾個人有。細節決定成敗,昨日替身還陪著公主去采楓糖,雲崕若是隱在林中,當能將她瞧個仔細。再者,連莫提準贈給馮妙君的項鏈都掛到了替身脖子上。
  
  雲崕會問替身哪些問題?馮妙君翻來覆去想了多日,教會替身答案,又將聚萍鄉往事也都告訴了她。理由其實簡單︰直覺。
  
  她直覺雲崕會問起當年之事,畢竟兩人當面的交集其實不多。這直覺沒有來由,就如同雲崕莫名覺得馮妙君和竊取他靈力之人有關。
  
  這一場圍捕,兩位國師各顯神通,只便宜了她這個漁翁。
  
  援助苗奉先一事讓她暴露在雲崕視野當中,即便魏國暫時不來找她麻煩,總歸是被人點油做了記號,莫提準此舉卻替她解決了後顧之憂。
  
  馮妙君自己更是知道,這般作為還有個絕妙之處,那就是雲崕從此不會再將「馮妙君」和偷取他靈力那人掛上等號了——不錯,她也知道雲崕對她起了這一層的疑心,才會遠赴采星城。
  
  從現在開始,她又能隱身於暗處,不再被他注意。只要莫提準的「三徒弟」別再活過來就行。
  
  莫提準原本可以讓她親自上場,卻用了替身,足見回護之意。可是換個角度看,這說明她本身還有價值。哪一天她這個公主身份被莫提準視為無用的話,那兩個替身是不是她的前車之鑒呢?
  
  想活下去,就一定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再看雲崕的作為,她終於證明自己長久以來對他的恐懼和回避是有道理的——看似病弱溫柔,實則雲大國師的冷酷無情,別人真是拍馬都趕不上。這一次的實驗也證明瞭,雲崕連一點轉寰的機會也不留給她,如果當時站在他面前的是馮妙君本尊,那麼此刻兩人早就是同歸於盡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6 10:25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8-6-16 10:25 PM 編輯

第95章 桃子和鐵心寧

  這徹底打消了她心底最後一絲僥倖,決心從此離他十萬八千里遠。
  
  這些掌握元力、打理國運之人,盡管性情不盡相同,心底對待平凡人卻都如天道一般冷漠。這並非僅止她觀雲崕、莫提準二人有感,而是煙海樓裡的浩浩史卷給她提醒了無數次的事實。
  
  ……
  
  經過了這麼殺機暗藏的一晚,她以為自己會輾轉難眠。
  
  然而,並沒有。
  
  這居然是旅途開始之後她睡得最香最沉的三個時辰,從頭到尾連個夢都沒做過。
  
  或許是因為一直以來潛藏的危機終於過去了。
  
  昨晚觀星使者就說今日是大晴天,所以眾人起得比雞早,開始收整拾掇,半個時辰後就開拔出發。
  
  馮妙君收拾妥當走出去,卻看見兩位婢女立在一駕馬車前,面上有焦急之色。
  
  這駕車,她也認得,當下走過去道︰「怎麼啦?」
  
  「上頭已經下令前進了,我們來確認貴人們都已上車。」婢女道,「我們往返兩回,車上這位怎麼敲門都不應呢。」
  
  馮妙君衝著不遠處呶了呶嘴︰「瞧,那不是來了?」
  
  原來正說話間,鐵心寧大步奔了過來。他還是昨晚那一襲青袍,卻有多處褶皺,手裡還提溜個碩大的酒葫蘆。
  
  馮妙君暗自搖頭,這位大師兄性子開朗爽直,也沒甚別的不良嗜好,就是喜歡喝酒。看樣子昨晚又跑去鎮上買醉了,還順便打了這麼一大葫蘆回來。
  
  她本欲上前招呼,又想起這有外人在場,於是轉身走了。鐵心寧奔回馬車邊,目光往周邊一掃,爬上車後「砰」地一聲閉緊了車門。
  
  以他國師大弟子的身份,自不需對旁人有什麼交代。
  
  從現在起,天氣情況變得格外重要。因為,他們要進山了。
  
  時下已入深秋,本不是取道白象山脈的最好時機,怎奈兩國急著結盟,再說白象山深處也有特異之處,送親隊伍才敢從這裡經過。
  
  越往山區走,森林越來越茂密,也越來越安靜,最後沒了人煙,四周只有單調的黑白兩色——前不久才下過雪,地面鬆軟的積雪能埋沒馬蹄。
  
  這時候,眾人就用摩隆多巨獸打頭陣開路,它們的足底很寬平,所過之處浮雪被掠走,露出了黑色的岩底,馬和騾子可以輕鬆踏行。
  
  這種巨獸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笨拙。它們生下來就有「輕身」的天賦,空氣對它們產生的浮力就如水對魚兒,有強大的托舉作用。否則這樣龐大的血肉之軀行走起來對四足都是沉重負擔,莫說跋山涉水。也正因如此,摩隆多就算一腳踏空都不會摔倒,還能從容檢察出腳下的斷岩和陷阱。
  
  馮妙君坐在騾車中,能覺出隊伍總體上是沿著山路往上而行,海拔越走越高,氣溫越來越低,到最後呵氣成冰,邊上的奴婢們都凍得臉色發青,雙手直搓。
  
  這一天,人人都精疲力盡也才走了四十里山路。還沒到太陽下山,都統就下令進駐一處背風的山谷,紮好營寨後就開始埋鍋造飯。山裡不同於外頭,天黑以後危險重重,決不可貪功冒進,營地周圍放置了行軍用的大型陣法,有警戒和初步禦敵之用,同時出動了明暗哨兵,爬到附近的山頭上站崗放哨。
  
  時人一天要吃早午兩餐,不過這幾天晌午都用來登山了,第二餐一般延到傍晚。才安頓妥當,晗月公主就招過馮妙君道︰「桃子,往後鐵先生的起居就由你服侍。」
  
  沒錯,她自走進這支隊伍起就偽裝作晗月公主身邊的侍女桃子,自然就要履行侍女的職責。話說晉宮裡的侍女一般會得個文雅的名字,不過晗月公主還年幼時,桃子等丫頭就被指為她的玩伴,於是公主順口就以桌上擺著的桃子、雪梨、李子和銀杏來命名。
  
  馮妙君要改扮侍女,問過晗月公主意見時,這妮子盯著她胸口不懷好意道︰「你就扮作桃子吧,我身邊的侍女只有她胸最小。」
  
  馮妙君那時氣得柳眉倒豎。她容貌比公主更出色,可這副身體直到十四歲又九個月後才開始發育,個頭上的抽條倒是立竿見影,唯獨胸前生長緩慢,不如公主那麼波濤洶湧。她私下配了些食療和補藥,好似收效甚微。
  
  晗月公主常常以此比較,洋洋得意。
  
  這一回她扮作侍女,晗月公主大感新鮮,常常把好友指使得團團轉。可是落在其他奴婢眼裡,她倒成了公主跟前的紅人兒,否則公主為何不愛差遣別人,獨獨喜歡指使她?
  
  現在她被發配去照顧鐵心寧,看來是不得寵了,不少人都鬆一口氣。
  
  鐵心寧的帳篷早有人搭好,她在外頭輕喚一聲「鐵先生」,裡面就應道「進來」。
  
  帳裡沒有別人,鐵心寧坐在桌後,捧著書看。
  
  她將手裡的食盒放到桌上,一邊道︰「公主把我調過來,從今天起『服侍』你。」
  
  鐵心寧性格粗豪疏放,不喜有人侍在一旁,所以出發這些天都沒要侍女。他聞言從書裡抬頭,看了她一眼,沒吭聲也沒反對。
  
  馮妙君正從食盒裡取點心出來,置在他面前︰「剛起鍋的鬆餅,我還帶了點楓糖,也就是前幾天山上採下來熬好的楓樹甜汁,你嘗嘗?」鐵心寧已有闢穀之能,不需要按時吃飯。她送來的,只是點心。
  
  他端詳眼前這幾只熱騰騰的小餅。
  
  分明只是餅而已,但每個面積都只有她的小拳頭那麼大,很薄,兩面烤作漂亮的金黃色,邊緣還起了酥皮,不須湊近就能聞到濃濃的奶香味兒。
  
  牛乳。這冰天雪地裡,也只有給公主開的小灶裡能拿出這種稀罕東西。
  
  食盒裡還放著一個小白瓷罐,她打開來,用銀勺小心挑出裡面琥珀色的蜜糖,輕輕澆在餅上。「好了!」
  
  他信手拿起鬆餅咬了一口,然後頓住。
  
  好一會兒,才接著咀嚼。
  
  馮妙君笑嘻嘻道︰「如何?」
  
  「味道很不錯。」他點了點頭,說得非常誠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6 10:56 PM

第96章 無名小卒的書

  在鐵心寧目光的追隨中,馮妙君搬了張椅子到他對面坐下,伸手取了一塊放進嘴裡,然後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我真是天才!」
  
  餅子本身的鬆軟香甜,加上楓糖特有的微焦味道,哪怕只一口,融在舌頭也全是幸福的味道,能讓人忽然忘掉外面的天寒地凍。
  
  鐵心寧吃得有條不紊︰「你做的?」
  
  「非也。」她只會吃,不會做,「我指導廚子做的。」她從前就愛吃鬆餅,這東西淋上楓糖簡直是絕配。不過她現在的身份是使女桃子,若不打著公主要款待貴客的旗號,御用廚子怎麼肯聽她指揮?
  
  她洋洋得意,「我先前就說過,這東西你定能喜歡,你還一臉嫌棄!」
  
  他手上動作一頓,呵了一聲,似有些赧然,但又慢慢吃了起來。馮妙君瞧著,總覺得他吃相比前幾天文雅,難道是點心太精緻了?
  
  不過剩下幾枚他就吃得很利索了,三口兩口進肚。馮妙君暗暗笑他原形畢露,一邊給他斟了盞熱茶,他也老實不客氣一口倒光不怕燙。
  
  看樣子,他是真喜歡鬆餅,居然一個不落吃光了才抬頭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找我什麼事,說吧。」
  
  「大師兄果然是爽快人!」她開口就誇,見他嘴角彎起一絲笑意才道,「我看一卷心法稱為『浮生夢』,裡面有兩句話,反復看了十來遍也不懂呢。請大師兄教我。」
  
  他很爽快︰「說。」
  
  「天地無和,人間無道。格物勤律,反朔己身。」她皺眉道,「後面兩句我還能勉強看懂,大意無非是修行要靠己身悟道突破,可前邊那句是什麼意思?」
  
  鐵心寧輕笑著搖頭︰「你哪一句也沒看懂。」
  
  她不明所以。
  
  「天施地化,不以仁恩。不講和,只謂衡;人間卻相反,有衡方有和,然而聖人同樣不仁,以百姓為芻狗。」鐵心寧指點她,「你可知古人視天地如橐,虛而不屈,動而俞出?」
  
  「橐啊?」這兩字太生僻了,她想半天才記起那指的是風箱。「這是說,修行要順應天勢,不能強求?」
  
  鐵心寧這才頜首,「以偏概全,但於你足矣。」
  
  馮妙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這是指摘她學得淺薄,但這點兒感悟對她現在來說足夠用了。
  
  真是看不起人哪,她以前咋沒發現大師兄心氣這麼高哩?
  
  不過她和鐵心寧相識不過十天,對他不甚瞭解,不似許鳳年,在她家裡一住就是大半年。修行者的外貌常與年齡相悖,活的年頭長了,性子也就古怪,哪裡是相聚十天半月就可以看穿的?
  
  鐵心寧似是來了談興,又道︰「你看的這本書,有些年頭了吧?」
  
  她點點頭︰「是呀,錄在玉簡裡,約莫是浩黎帝國建立之前。著者水雲,大師兄聽說過?」
  
  「無名小卒,聞所未聞。」鐵心寧指頭在桌案上輕敲兩下,「它鞭析入理,若放在千餘年前可為銘言。現在麼——」
  
  「現在不合用?」
  
  「天地先後幾次劇變,新勢不通舊理。世間多數論著,包括你看的和我手裡這本……」他揚了揚自己手裡的書卷,「都是以全飾偏,首尾不及也。」
  
  她聽得入神,不由道︰「那怎樣才能顧得了首尾?」這幾年埋頭苦讀,都是自行鑽研,哪有人為她梳理過這些?即便是許鳳年,也只傳授她具體的功法,卻不能與她論道。
  
  至於莫提準麼,隻字不提。
  
  他始終不認她作弟子。
  
  「從前修行講天人合一、上體天心。然而天地靈氣凋蔽至此,早已是知易行難。一味循舊,終不得法。」鐵心寧笑了笑,「依我看,不如反求諸己。以固元為本,外馭氣、力。」
  
  馮妙君聽得睜大了眸子,只覺這番話發人深省。從前修行者講究順天命、合天理,是天本位;鐵心寧提出的卻是以人為本,是人本位。而他所謂的「氣」、「力」也不指尋常力氣,而是靈氣、元力。
  
  這番道理最有力的注腳,就是人類對於「元力」的發現和應用。
  
  她想來想去,越想越覺有理,眸中越有光彩,好久才鼓掌道︰「師兄果然厲害!就連師父前些日子與侯卿講學傳道,還講過天人之說呢,不如你來得震聾發聵。」
  
  鐵心寧微微一笑︰「青出於藍必要勝於藍。我若是固步不前,師父才要傷心。」
  
  她嘿嘿陪笑兩聲,斜眼睨著他,心裡暗道鐵心寧果然是個狂放爽直的,這話分明就指莫提準固步不前。被別人聽去,又要滋生事端。
  
  「這些道理都是粗淺,你怎未識得?」鐵心寧好奇道,「師父從前沒有教導?」
  
  她嘟起嘴,悶悶不樂︰「沒有呢,師父說我秉賦太差,讓我多練幾年。」謊撒太多了,張口就來,毫無心理負擔。實情是她天賦再好,莫提準也不會收她為徒。
  
  「秉賦太差?」他皺眉,示意她抬手讓他按一按脈搏,「我看看。」
  
  馮妙君反而把手往後一縮,不滿道︰「你前幾天不是剛看過?就這麼幾十個時辰,我的修為又不會突飛猛進。」
  
  「師父擇徒很嚴,唔,我說得直白些——」鐵心寧搖頭,「即便其他孩子資質再好,他也未必青眼相加,卻把你收作了徒弟,想來你身上一定有特殊之處。我想,有必要多作細查,以便於你在修行之法上有所取捨。」
  
  明師指點,這的的確確就是現在的她最需要的啊!馮妙君心動了,可莫提準收她為徒只是個幌子,本無意傳她功夫,她哪有什麼特殊之處?
  
  想到這裡,她心裡微動。自己本不適宜修行,若說有什麼特殊之處,也只有丹田裡的鰲魚詛咒了,好在上次莫提準替她檢查經脈並不仔細。鐵心寧跟在莫提準身邊最久,看樣子已得其真傳,如果他發現了印記的秘密——
  
  馮妙君微一抬頭,見他目光炯炯盯著她,好像要一直看到她心底去,不由得更生抗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7 09:40 PM

第97章 暗夜鬼影

  他為什麼這樣熱心,只因同門之間的關愛?從前許鳳年與她雖然相處融洽,那人卻屬於有問才答的類型,從不主動替她解惑。想來,這也是莫提準的意思,怎麼鐵心寧就不遵守呢?
  
  是他回來的時間太短,莫提準沒來得及向他提過?
  
  「我——」她突然不想待在這裡了,張了張口,正想找個托辭離開,外頭忽然傳來腳步聲,而後兵衛的聲音在帳門響起︰「鐵先生,都統有請!」
  
  鐵心寧目光在她身上一掃,當即站起來走出去︰「請帶路。」
  
  主帳內,晗月公主赫然坐在上位。本次餃領隊伍的都統名作齊林宣,年過三旬,老成穩重,見了鐵心寧也很尊敬︰「探子來報,前路遇阻,人力難以清挖。公主的意思,想請鐵先生出手相助。」
  
  原來探子打探到前方七裡處的山路被斷石堵上了。這裡路窄,回車很不方便,尤其摩隆多巨獸的身板那麼寬。再說繞遠路的話,可能要多走五、六個時辰才能繞過眼前這座雪山。
  
  天寒地凍地,每一分體力都很寶貴。再說,這和他們原計劃的進程不符,也徒增許多危險。
  
  鐵心寧欣然應了。身為國師高徒,護持隊伍前行本就是他的職責。
  
  當下一行人驅馬來到斷頭路。
  
  情況比都統提到的還要惡劣。山路越往上越狹窄,到了這裡就像倒置的漏斗口,兩側都是垂直峭壁,道路寬度只能容一頭摩隆多通過。
  
  糟糕的是,也不知是雪崩還是大風推動了高處風化的岩石,坍塌下來堵住了眾人前行的路。
  
  被堵得嚴嚴實實的路段,約長三十多丈(一百米)。
  
  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隊伍裡有的是強勞動力,盡管工具不對付,勉強還能開挖;可問題在於,塞滿道路的中小碎石上面,還壓著一個大塊頭!
  
  馮妙君真懷疑上頭的山峰是不是整截都掉下來了,否則為什麼會有至少五、六萬斤重的大石倒壓在這裡!
  
  人力在這裡陷入了尷尬︰把下面的碎石清理掉,這塊巨石就會滾下來;可是不清掉,人們又走不過去。
  
  的確,如果鐵心寧等修行者也無計可施的話,大夥兒只能繞遠路了。
  
  晗月公主眼巴巴望著鐵心寧︰「如何?」
  
  他沒有一絲猶豫,含笑道︰「可以挪開。」
  
  鐵心寧可是正兒八經的國師高徒,不是馮妙君這種半吊子。他說出這句話,眾人心底才真有一塊大石落了地。
  
  「你們都退後百丈。」鐵心寧撩起長袍,在碎石堆中幾下騰挪就躍到了最上方的巨石頂。眾人抬首,只能看到他像是伸指在石頭上寫寫畫畫,口中又念念有辭,不知作的什麼法。
  
  也就是七、八息的功夫,他就畫好站了起來,手裡飛快結了兩個手印。
  
  那動作快得帶出一片殘影,以馮妙君眼力勉強能跟上軌跡,卻不知他做的什麼鬼畫符。
  
  最後一個手印結好,巨石忽然動了。
  
  它並非鬆動滾落下來,而是底下忽然有無數細石被不知名的力量吸附上去,飛快接成了它的四肢。
  
  而後,這個無頭的石人就開始清理路面上的障礙,一掄胳膊一抬腿就能把碎石全甩到十餘丈遠的山谷裡去。
  
  也就用了一炷香的功夫,路面就清理乾淨了。而後石人自己噠去了山谷底下,轉眼不見蹤影。
  
  馮妙君猜測,它在那裡還原成散碎的大小石頭了。
  
  這廂鐵心寧向都統做了個手勢︰「請。」
  
  晗月公主忍不住鼓掌︰「鐵先生真厲害,果然是莫國師門下第一大弟子!」
  
  隊伍中還有其他修行者,均想道自己就算能挪開巨石,那也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斷然做不到如此輕鬆寫意。原有些人對莫提準門下不服氣的,現在心裡也啞了火。
  
  鐵心寧也不謙虛,哈哈一笑受之。
  
  隊伍於是順利通過這段山路,繼續前進。
  
  此時已然走近白象山脈腹地,空氣越發寒冷,天上又開始飄雪,入夜之後滴水成冰,誰也不願在帳外站著。眾人白天走得疲憊不堪,回帳之後倒頭就睡,馮妙君也不例外。
  
  她現在既然是「桃子」,也就和其他侍女睡在一起,沒能享受特權,以免旁人生疑。晗月公主對這一點尤其堅持,馮妙君很確定她那時臉上憋著壞笑。
  
  出門在外,奴婢都集中睡在幾個大帳裡,二、三十人同帳。莫看白天個個立在主人身邊都是衣鬢整齊的小仙女,一到卸了妝睡覺,磨牙打呼夢遊的什麼模樣都有。
  
  次日晨起,婢女銀杏就湊了過來,一臉神秘︰「昨晚鬧鬼了。」
  
  大活人最怕的就是這個,何況大夥兒身處莽荒當中,這種雪崩聖地每年不知道要奪走多少人性命,有那麼千八百個孤魂野鬼豈非再正常不過?
  
  有侍女趕忙問究竟。銀杏壓低了聲量︰「昨個半夜睡得迷糊,結果一睜眼望見那地方站著個黑影。」
  
  馮妙君順著她手指方向看去,心裡也有點兒發毛。只因銀杏正好指向了她昨日睡的通鋪方向!
  
  「什麼樣的?」
  
  「黑乎一團。」
  
  「沒高矮胖瘦?長獠牙了嗎?」旁人氣結,看不清形狀你跟我們說個槌子?
  
  銀杏接著又道︰「那動作很像伏在床頭,吸人精氣!我當時害怕,閉了閉眼,再睜開就沒見著它了。」
  
  馮妙君心裡一動︰「你覺得,它在吸誰的精氣?」
  
  銀杏看看她,再看看她邊上的侍女李子︰「你倆挨得近,都有可能唉。」
  
  李子嚇得臉色發白,馮妙君暗自運氣感受一番,好像並沒甚不妥之處,就連精力也是旺盛。
  
  方才她還多吃了一個饅頭呢。
  
  如果真有東西潛入,無論是人是鬼,外頭那許多守衛怎會視而不見?再說,大營周圍的陣法難道是擺設?
  
  多半還是銀杏睡糊塗了。
  
  奴婢們正聚在一起說話,邊上忽然有個聲音不悅道︰「都沒事幹了嗎,聚在這裡嚼什麼舌頭!」
  
  眾人轉頭,望見一臉嚴厲的崔女官,瞬間作鳥獸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7 09:44 PM

第98章 解圍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馮妙君總覺得崔女官看她的眼神特別不滿。
  
  她轉過頭去,也不當一回事。反正翻過雪山跨過冪國邊境以後,她就恢復真容。就算暗中還有敵人,也不會盯梢這麼遠。
  
  ……
  
  雖說馮妙君現在頂著桃子的身份,可晗月公主哪好意思真讓這位閨蜜去幹下人的活計?這也是將她派給鐵心寧的緣故。
  
  這天傍晚,馮妙君往鐵心寧的帳篷走去,路過一片矮坡,恰見崔女官站在坡頂往下張望。她不想招惹崔女官,往外走了兩步想繞過去,哪知對方回頭看到她,忽然招手︰「你過來!」
  
  馮妙君左右瞅了瞅,沒見著別人,只得道︰「你叫我?」
  
  什麼你啊你的,一點上下尊卑都不懂!崔女官的臉色更難看了︰「這裡還有別人嗎?」
  
  馮妙君走過去聽她說道︰「我一隻綠松石耳環掉到山坡下了,你去給我撿上來。」說罷側了側頭,左耳上果然是空著。
  
  「這個……」山坡很陡很深,長滿了灌木叢,在這裡想找見一隻小小耳環,和大海撈針也差不多吧?「我去叫多幾個人來尋。」
  
  「你先下去。」崔女官怎麼能讓她輕易跑了,「我去找人。」見她杵在原地不動,不由得冷笑,「怎麼,桃子現在架子大了,連我都使喚不動?」
  
  這針對好沒來由。馮妙君聳了聳肩,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下了坡,不與她爭執。崔女輕哼一聲,滿意地轉身。她這一走,就沒打算在天亮前回來。那隻耳環也不算什麼貴重東西,到明早這小蹄子還找不著,再來發落她。
  
  在這裡挨凍一晚上,反正也要不走她的命,卻能讓嬌怯怯的小姑娘落下病根。
  
  只不過崔女官還未邁步,忽然望見身後站著一人,身量頎長,正面無表情望著她。
  
  她吃了一驚,退開兩步行禮︰「鐵、鐵先生!」
  
  他對普通人的態度就要冷漠得多︰「這裡什麼事?」
  
  崔女官趕緊道︰「桃子正要幫……」
  
  話沒說出幾個字,桃子脆生生的聲音已經從坡下傳了上來︰「崔女官不見了綠松石耳環,差我下來幫她找!」
  
  一句話,伶伶俐俐概括了全部摘要。
  
  鐵心寧負著手,瞇眼看向崔女官︰「你算什麼東西,連我的侍女都能使喚?」
  
  桃子是公主指派給他的專屬侍女,本來就不須替別人做活。
  
  崔女官被他懟滿面通紅,連聲道歉,正要告退,馮妙君已經爬上坡頂,拍了拍自己衣裙︰「找到了。」
  
  她攤開手,掌心果然躺著一枚綠松石耳環。
  
  這小蹄子的運氣居然這樣好,一下就找到了!崔女官呆了一下,接過耳環,匆匆走了。臨走前,沒忘多看鐵心寧一眼。
  
  馮妙君笑嘻嘻道︰「有勞大師兄來解救我。」
  
  鐵心寧看著她笑得溫和︰「恐怕我救的是她。」
  
  她嘿嘿一笑,也不否認,順手將放在一邊的小巧食盒提起來遞給他︰「喏,今晚的點心。你拎走吧,我得去覓食。」
  
  「還是鬆……餅?」盒子這麼小,裝不了湯菜,最多就是點心。他記得那個毫無特點的名字。
  
  「不啊,這回是千層糕,加了糖桂花的。」
  
  他聞言也不客氣,拎過來道個謝就邁開步,也不往自己帳裡走。馮妙君才看到他手裡拎著個小酒葫蘆,想來本是要到外頭找地方喝酒,結果撞見了這一幕。
  
  白天的風雪已經停了,如今山中處處銀裝素裹,天上星河璀璨,的確是賞天賞地的好時機。
  
  唔,原來大師兄果然愛吃甜食嗎?
  
  ¥¥¥¥¥
  
  第二日,平安無事。
  
  有時峰迴路轉,馮妙君能眺望到山谷和矮坡上的雪兔、岩羊和白豹,還有許多樣貌古怪的生物。其中有一種集群行動,體型比尋常狗熊還大,皮毛棕色,尾長嘴尖,看到人類時小眼泛綠光,顯然平時菜單裡是有這些兩足動物的。但送親隊伍龐大,有精兵悍將護著,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它們在後頭綴行了七、八里,找不到下嘴的機會才怏怏離開。侍女銀杏這才鬆了口氣,小聲道︰「那是什麼怪物?」
  
  「狼獾子。」拜三年書海遨遊所賜,馮妙君見不多,識卻廣,「成精成妖的。」
  
  這種生物性情兇猛殘忍遠勝虎豹,有了道行之後,來往雪山的商隊怕不要倒楣了。銀杏也深有同感,忍不住慶幸自己所在的隊伍有王室精兵守護。末了她道︰「桃子,你可知道崔女官為何為難你?」
  
  馮妙君搖頭。她都感覺自己的存在就像空氣,不知哪裡得罪了這位侍女的頂頭上司。
  
  「崔女官喜歡鐵先生。你沒指派給他之前,都是崔女官親自給鐵先生送飯。」
  
  還有這等事?馮妙君一怔︰「他吃啦?」
  
  銀杏理所當然︰「吃呀。」
  
  吃裡扒外啊!馮妙君心裡嘀咕一句,卻也知道鐵心寧爽直,一向不在意這些小節。「那與我何干?」所謂吃人嘴短,鐵心寧都吃過崔女官送的飯,對她還能那樣不客氣,這人的心莫不是石頭做的?
  
  「你被派去服侍鐵先生那天,崔女官原本也送了飯過去,結果板著臉回來。」銀杏小聲道,「小廚房說,她把菜肴原封不動倒掉了。」
  
  馮妙君長長地「哦」了一聲。自己來了之後搶了崔女官示好的機會,鐵心寧不吃崔女官的飯食,卻用馮妙君的點心,崔女官因此遷怒於她。
  
  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得罪了人。
  
  「喜歡鐵先生的人很不少呢。」銀杏又道,「桃子你要好好把握機會。」話裡流露羨慕之意。
  
  馮妙君愕然︰「他很招人喜歡嗎?」她向來以貌取人,看不出鐵心寧的相貌平平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鐵先生多厲害呀,幾千人都清不掉的巨石,他一個人就搬走了。」哪個姑娘不崇拜英雄?
  
  馮妙君不由得摸了摸鼻子。這些小姑娘不在現場就以訛傳訛,那巨石是鐵心寧搬走的麼,明明是人家自己長腳跑掉的好伐?
  
  「再說,他眼睛多亮多好看哪。昨日我和他對面走過,他笑著看我一眼。一眼哪,就能看到你心底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7 09:50 PM

第99章 崖山地穴

  銀杏眼露憧憬之色,「你天天侍在他身邊,不知道被多少姐妹羨慕。要能得鐵先生青睞,日後就有個好歸宿了。」
  
  這最後一句才是重點,馮妙君懂了。鐵心寧是國師門下,不能娶權貴之女,沒有官名在身的庶民就有機會了。何況他的身份超然,嫁給他可比給別的達官貴人當側室好上十倍。
  
  這位名義上的大師兄是怎麼勾得眾宮女春意盎然的呢?馮妙君仔細回想,記起鐵心寧的眸光未必像銀杏說的那般明亮,可是溫柔中常帶笑意,如春風拂柳,連那張平凡的面龐都變得生動不少。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身上酥酥麻麻,像過了微電似的。
  
  她在男女之情上向來少根筋,之前還未覺出,再說修行者的眼睛原本就比尋常人明亮。被銀杏這麼一提醒,她心裡也是微微一動,想起這幾天見到鐵心寧總有那麼一點點說不上來的別扭。
  
  一點點而已,她只當是和陌生人磨合,並不在意。
  
  可是鐵心寧的行止和采星城裡相比,有甚不同嗎?兩人認識未深,她也不清楚此人真實性情。才幾天功夫,怎能將一個人看清?想到這裡,她問銀杏︰「鐵先生曾經進過宮嗎?」
  
  「十年裡面就隨莫國師來過兩次,其中一回是國宴,他喝得醉醺醺回去,都不要旁人伺候。」
  
  也就是說,旁人對鐵心寧也不甚瞭解。
  
  這天路上她被公主抓去陪聊,小丫環來報菜名。馮妙君想了想,托銀杏送一份餐食、一份點心給大師兄。
  
  傍晚,銀杏歸來告訴她,鐵心寧這回倒沒有推辭,只是正餐僅吃兩口,杏仁霜倒是都用光了。「鐵先生還讓我再打兩壺酒過去。」
  
  聽完,馮妙君也稍微放心。原來鐵心寧不理會崔女官的示好,只是因為他不愛吃飯,而非關注馮妙君。崔女官若是帶些甜食給他也就不會被拒絕了。
  
  原本她心裡還有些許懷疑,可他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為什麼不直接抓著她拷問一番?那才最是簡單粗暴又有效。
  
  這天夜裡,都統沒有再下令找避風處紮營,只因前面就是白象山脈久負盛名的奇景之一——崖山地穴。
  
  前面就是地穴的入口。
  
  隊伍一路下坡,首先走入進一個形狀古怪的巨大地穴,仰頭看,上方的壁頂千瘡百孔,陽光自上頭照進來,落下斑駁交錯的陰影。馮妙君想了許久,才能打出一個恰當的比方︰就好像一隻橄欖球被人紮出了無數個破孔,而他們就走在球中。
  
  地面很乾淨。大清早剛下過一場大雪,洞裡卻不見半點殘雪的影子,地面鋪著暗綠而濃密的苔蘚,格外乾淨——進入雪山之後,她這還是頭一次看見綠色。
  
  無數冰掛自上方的孔洞邊緣垂懸下來,密者如瀑布、細者如柳枝,晶瑩剔透。陽光照耀著,在洞壁上散射出七彩的虹光。
  
  隊伍中多數人初入此地,讚嘆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馮妙君第一眼驚艷過後,就抬頭往上看,只見十餘丈高處的孔洞上其實蒙著無數層細紗,雪被紗擋在洞外,待太陽升起後被曬化成水,結果沒滴到洞底就重新結成了冰,這才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冰掛奇觀。
  
  並且受這細紗影響,風雪吹不進來,洞底的溫度只有零下幾度,和外頭的冰天雪地相比都可以算作身在天堂了。
  
  這個地方怎會有紗?她盯看幾眼,驀然發現細紗上面有灰褐色的影子晃動,可惜在層層疊疊之上,看不清楚。
  
  「那是雪洞蛛妖。」鐵心寧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她一轉頭,望見大師兄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離她不過一拳距離。這一段路是大下坡,無人可以乘在車馬上,都得下來步行。
  
  他站得有點近了,馮妙君往前一步拉開距離,正要說話,卻聽後頭傳來一聲尖叫︰「我、我的臉!」
  
  兩人聞聲看去,正好見到崔女官花容失色。「這是怎麼回事!」
  
  她手裡,抓著一面菱花銅鏡。
  
  崔女官生得五官秀氣、面皮白淨,這會兒臉上卻布滿了細小的紅疙瘩,像起了疹子,頂端又有個水泡,一踫破就流膿。她臉頰上還有幾道指甲印,大概是奇癢難忍撓了幾下,終於發覺不對勁了。
  
  她忙不迭抓起巾子將自己的臉擋上,慌亂中恰與馮妙君四目相對,眼中就噴出了怒火。
  
  她不假思索,大步衝了過來︰「是你,必是你動的手腳!」必是這小賤蹄子心懷不忿,偷偷給她下毒!
  
  宮闈之中,這種事情還少嗎?
  
  「崔女官說哪裡話來?」馮妙君誠誠懇懇道,「看這疹子的形狀,倒像崔女官踫著了不該踫的東西。」
  
  說話間崔女官已經衝了過來,正要伸手拽她,腳下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在尖叫聲中打斜著飛撲出去。
  
  鐵心寧站得離她最近,她這下倒像給人家投懷送抱。怎知鐵心寧這時反倒後退一步,避開她半空中飛舞的雙手。
  
  因此崔女官就以一個極不優雅的姿勢摔跌出去,頭面先著地,一下子臉破血流。
  
  她的聲音太過尖厲,驚得邊上馱著貨物的巨獸躁動不安。鐵心寧眼疾手快,一把抓著它的轡頭令它動彈不得,一邊輕聲安撫,防止它轉身撞傷別人。
  
  馮妙君沒眼看了。
  
  在大師兄眼裡,受驚的馱獸好似比受傷的女人還重要些。
  
  好在崔女官的尖叫也只持續了半聲就戛然而止——她昏過去了。
  
  旁人趕緊來扶起她,攙到後頭找軍醫了。鐵心寧摸著下巴,一臉的煞有介事︰「看這模樣,是沾著蛛絲了,塗些潤花膏就能好。」
  
  「……」是不是沾到蛛絲,馮妙君相信崔女官現在已經不介意了。等她醒來,應該更煩惱臉破相該怎麼辦吧?
  
  大師兄蔫兒壞!「你方才故意的。」
  
  鐵心寧瞥她一眼︰「你前幾日不也是故意的?」崔女官的臉為什麼起疹子?還不是眼前這小妞用了潤花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7 09:54 PM

第100章 神奇地宮

  他估計就是前日交還綠松石耳環時下了手,否則他這小師妹怎麼會乖乖受一個女官刁難找東西?
  
  此膏空取了個好名字,卻是催發之藥,中者臉上奇癢無比,恨不得一天撓個幾百遍。最妙的是,它用下去得兩三天後才會起效,這會兒隊伍走進溫暖之地,它才提前發作。並且潤花膏只是逼迫人體濕寒急速排出,只不過用力太猛。就算軍醫來診治,也不認為崔女官中了毒。
  
  馮妙君還算手下留情了。她用量控制得很精準,否則女官的臉當場就爛了。
  
  她揚了揚眉,知道鐵心寧看穿了她的小伎倆。不過他也不點破,指了指洞頂上方的孔洞繼續道︰「蛛妖將這些窟窿都用蛛絲織網封住,改善地穴的環境。每一個孔洞都封了三百多層蛛網,風雪進不來,但陽光和空氣通行無礙。」
  
  「三百多層!」她忍不住乍舌,這些蛛妖的絲線不知得輕薄成什麼樣兒,「比普通蛛絲還細?」
  
  「對,僅有普通蛛絲十分之一粗細,強韌度卻超過百倍,是修行者製作法器的好材料。」因此無論外頭風雪多麼猛烈,都吹不斷這數百層蛛網。等到晴天到來,蛛妖還會出來修補大網,就如馮妙君抬頭所見。
  
  她喃喃道︰「我們這是到了蜘蛛巢穴了。」
  
  能讓蛛妖費這麼大力氣維護的,當然只有自己的老巢。馮妙君事先做過功課,知道這整座崖山內部中空,就是一個龐大的蛛妖巢穴!
  
  當然,這支隊伍裡絕大多數人都清楚這一點,卻還是走進來了,只因眾人都相信這條路很安全。
  
  借助天窗中照進來的光,隊伍花了一刻鐘時間終於走到底。從這裡開始進入崖山腹地,天光不再,但是壁上種著珠光草,這種小草生長在黑暗環境中,只需要一點點水土就能提供持續的照明,雖然不太明亮,但足以照清腳下的路。先頭部隊走到第一株珠光草旁邊,頭頂上即垂下一根絲線,線上吊著一隻碩大的蜘蛛︰「通行令?」
  
  這頭蛛妖比磨盤還大,從腦門兒到背上長著十六隻眼睛,除此之外和普通蜘蛛並沒甚不同。當然,它還會說話。
  
  都統將一面黑色權杖交出,又送出一塊青瀅瀅的靈石。
  
  蛛妖勘驗無誤即道︰「隨我來。」把靈石餃在嘴裡,轉身往前爬去。
  
  旁人看明白了,公主的送親隊伍從這裡過,居然也要交買路錢!
  
  浩浩蕩蕩一群人就跟在它後頭,走進更幽深的洞穴。
  
  走出小半裡,馮妙君就震精了,終於明白為何隊伍需要蛛妖領路——這裡的岔道交錯縱橫,並且有路往上、有路向下,甚至還有垂直上下的窟窿。
  
  從縱切面來看,這可是上下幾十層的立體交匯網路啊,節點無數!
  
  這種牛叉程度,她前世待過的山城都沒有它來得3D魔幻!
  
  人類走進來想不迷路,難比登天。哪怕她用心記憶,在走過了幾十個拐彎之後也只得放棄了。她嘖嘖稱奇︰「怪了,蛛妖是怎麼記路的?」
  
  問是問了,她也沒指望別人答得上。類似於螞蟻、蜜蜂這類生物總有神奇之處,連智商都不具備,但在自己四通八達的巢穴裡卻不會迷路。蜘蛛大概也是這樣?
  
  沒料到鐵心寧拍了拍岩壁︰「看到路口的蛛網?在我們看來沒有任何區別的蛛網,其角度、大小、形狀、數量在蛛妖眼裡都不相同,也將整個地穴標注為無數區間。它們就以此為暗碼,分辨和定位自己所在的位置。」他笑了笑,「就算外人知道原理,也沒有它們辨識的天賦。」
  
  站在鐵心寧身後的銀杏聽到了,不由得崇拜道︰「鐵先生當真博學,連這等秘辛都知曉!」
  
  鐵心寧一笑置之,不謙不誇。
  
  馮妙君卻道︰「您是這裡常客?」即便如此,蛛妖也不會隨便透露自己的秘密吧?
  
  「我曾救過這裡一頭蛛妖,它們才將秘密分享與我。」鐵心寧說完這句,話鋒一轉,「你們可知這地穴的由來?」
  
  銀杏搶先道︰「聽說蛛王率子民挖空了大山,專門捕食來往人類。後來我晉國先王將其折服,與它們作下約定,對執有權杖者網開一路,允許他們自由通行蛛巢,這才打通了連起晉、冪兩國的最短通道。」
  
  鐵心寧笑了笑︰「後半句說對了,前半句卻是附會美化。」
  
  馮妙君忽然道︰「地底很熱。」眾人已經走在崖山山腹,這是白象山脈中段最高大巍峨的一段,山峰高聳入雲、飛鳥難渡。按理說,洞隙裡應該寒冷陰潮,凍得人瑟瑟發抖才對。畢竟即便在盛夏,地底洞穴的氣溫也能凍得人跳腳。
  
  然而,並不是。
  
  眾人反而覺得腳底發燙,空氣溫熱。高層的雪化成了往低流的水,因此身邊常有地下河陪伴,一路水聲潺潺。
  
  鐵心寧點了點頭︰「不錯,崖山是座火山。我們走在山腹裡,當然覺得熱了。」
  
  馮妙君摸摸岩壁,果然觸手生溫,不見絲毫冰冷︰「不會再度噴發?」
  
  崖山應該是很穩定了,否則晉王哪敢讓晗月公主選這條路去冪?她在書中也讀過白象山資料,至少這數百年來沒見噴發的記載,從此經過的商旅不知凡幾。
  
  「這一帶火山非常穩定。」鐵心寧低聲道,「傳說千餘年前天地劇變,崖山正在噴發,天神降下神物,將岩漿中的熱量吸走,從而封印了火山。因此這一處火山的噴發是不完全的,我們現在行走的山洞,都是當初地心的岩漿要從山腹中突圍而打穿的通道。」
  
  兩女長長地「喔」了一聲,嘖嘖稱奇。原來崖山當年的噴發並沒有完全發作,而是憋在自己腹部,偏它的海拔又格外驚人,岩漿攀不到頂端就又降了回去,倒把整座山腐蝕得千瘡百孔。
  
  山體都有雜質,耐不住侵蝕。等岩漿流出去或者冷卻,崖山內部就開闢出了極其復雜的一個迷宮,於其他生靈來說卻是福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7 10:22 PM

第101章 妖王

  要知道白象山脈到了這一段山勢陡峻雄奇,山腰終年白雪皚皚,山頂反而沒什麼積雪——高空罡風太猛烈了,連雪都落不下,天下能從這裡飛過、攀過的生物實在寥寥。
  
  所以長久以來,白象山脈腹地一直是生靈禁區,繞行龐大的山脈需要數月時間。可是崖山地宮打通之後,人類就可以從地底穿過白象山脈最高大的險峰,而不必去承受風雪和垂直極限的考驗。
  
  當然,前提是人們不會在這裡迷路。
  
  事實上崖山地穴作為溝通白象山脈東、西兩側的關卡位置是如此重要,以至於這片土地上先後存在的幾個勢力都爭搶不休。直到冪、晉先後建立並忙於內戰,疏忽了對這裡的管控。
  
  不久之後,人類才愕然發現這裡被道行精深的蛛王所盤踞。
  
  這種蛛妖雖然生長在極寒之地,但蛛卵孵化卻需要熱量,最好還是恆溫。繁衍之地很不好找,崖山地穴再理想不過。
  
  蛛妖佔據之後,對地穴再一次拓展和加固,把這裡變成了升級版迷宮,通關難度max。人類想要搶回來,不知得花多大代價。
  
  這裡可是一片不毛之地,幾乎沒有任何經濟產出,又是兩國的邊界地域,俗稱三不管地帶。兩邊都算了賬,發現搶奪的成本太高昂,根本不划算。
  
  「從此,冪、晉兩國都與這窩子妖怪定下契約,由它們來把守崖山地穴,允許它們在這裡向來往的生物收取買路錢。唯一的要求,就是得守土有責,不允許任何大軍通行。」他笑了笑,「當然,這最後一條不須他們明說,蛛妖也會捍衛自己的老巢。」
  
  馮妙君笑道︰「我還道人類和妖怪水火不容,哪知還能有這種契約關係。」
  
  鐵心寧輕嗤一聲︰「有利可圖,誰願打生打死?你若行走世間,當會發現人與妖的合作方方面面,可見或不可見,絕不僅限於此。」天底下,哪有什麼絕對的仇敵?
  
  冪晉兩國都發現,崖山地穴掌握在中立的協力廠商手裡反而更好,不須他們費心費力去管理,蛛妖就能保護來往人類的安全。
  
  保持距離而又互通有無,這不就是兩國君主想要的?
  
  蛛妖入駐地穴之後重新佈局,挖設了通風口和倉儲室、洩水道等設施,甚至還有育嬰室,十分齊全。
  
  隊伍在地底高高低低穿行了很久,路過一間又一間大小不一的石窟,常見裡面有人歇憩在乾草堆上,或坐或臥,甚至還能燒火做飯。
  
  這一幕幕不知讓多少看客目瞪口呆。馮妙君暗道蛛王真會做生意,這收了費的,服務果然就不一樣了。
  
  也足見崖山山群之寬廣,大家從地底通行都走了這麼久還見不到出口,換作從前要翻山越嶺,這世間有幾人能橫跨整個白象山脈?
  
  好在行進了兩個時辰之後,蛛妖領的路終於是開始往上了。
  
  馮妙君一直覺得隊伍似在盤旋繞圈,問鐵心寧,他只道這是必經之路,讓她安心行走。老司機在側,她也只能選擇相信他。
  
  再者,這裡有不少東西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比如岩壁上隨處可見的礦脈走向。銀杏就驚嘆地摸著眼前一堵微光閃爍的岩壁︰「這是什麼?」牆上似是綴著無數亮片,遠望如夜空繁星。
  
  「砂金石。」馮妙君從前曾涉足礦業,順口就答了,「裡面含有雲母和赤鐵礦,很搶眼。」她笑著指著不遠處石壁上黑不溜秋的脈絡,「不過,你應該更喜歡這個。」
  
  銀杏「噗哧」一笑︰「那是什麼,煤礦嗎?」
  
  鐵心寧看了馮妙君一眼,替她答道︰「不,是金礦,而且這一條往深處含量頗豐。」
  
  銀杏雙眼瞪得溜圓︰「這是金子?!」黃金不都該閃瞎人眼嗎,怎麼跟炭頭一樣黑了?
  
  馮妙君搖頭︰「裸露在岩壁上,久而久之就是這樣的。」金礦不純,富含雜質。也虧得這裡是蛛妖老巢,不然地穴這許多寶石礦藏早被掘金人給挖了個乾淨。
  
  正說話間,隊伍從一條巷洞出來,眼前豁然開朗,大夥兒都是齊刷刷一楞,不由得停步。
  
  前方二十丈,竟是斷崖。再向前就沒路了,只有一個大得離譜的巨窟。
  
  這巨窟呈不規則形,從眾人腳下到對岸,懸空距離至少有十里。風不知從哪裡吹來,到這開闊之處就變得格外強勁,掀得人搖搖欲墜。
  
  馮妙君暗道,怪不得先前在暗無天日的巷道裡穿行,總覺得在繞圈子,原來是不得不避開中間這個巨窟盤旋上下。
  
  這深淵如此龐大,幾乎不可能是人力或者蛛妖開鑿出的,最靠譜的解釋︰這是昔年火山岩漿的升降通道!
  
  也只有火熱澎湃到可以毀滅一切的奔騰熔岩,才能以無上偉力鑄出這一幕。
  
  馮妙君在自己的世界裡也見過火山口的模樣,跟眼前極為相似,若說有什麼不同,大概是崖山的火山口不在山頂,而藏在山腹中。
  
  這與當年的噴發不完全有關。
  
  前方領路的蛛妖洪聲道︰「跟我來,貼牆走!」
  
  它往側邊而行,眾人才發現深淵邊緣經過了平整,已經修出路來,想來是蛛妖的手筆。人類可沒有蜘蛛垂直上下的本事,蛛妖既然要收路費,就得把路修出來。
  
  要致富,先修路,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
  
  可是這路也寬不到哪裡去,尤其隊伍裡帶著摩隆多這種巨獸,一隻堵路、萬夫莫開。隊伍只能令它們魚貫而行。
  
  走在山路上,有人踢一腳碎石滾落懸崖,約莫數息後才聽到「撲通」一聲。再探頭看,都是大驚失色︰
  
  巨窟底下,赫然織著一張龐碩無匹的絲網。而巨網正中,正有一頭蜘蛛踞在這裡,一動不動,似是假寐。
  
  這頭蜘蛛……怎麼說呢,眾人先前觀摩隆多巨獸,還覺得它是龐然大物。可放在這頭蜘蛛面前,那就是柳丁和西瓜的對比。
  
  巨蛛身高超過十丈,六條腿半屈在身側,每一條看起來都像打樁機的吊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8 10:31 PM

第102章 鐵心寧出手

  純黑的身體並不反光,因為通體覆蓋著長達一丈的剛毛,又黑又硬,紮誰都是透心涼。
  
  十六隻眼睛倒是閃著紅光,在深淵的霧靄裡若隱若現,更添詭異。
  
  馮妙君澀聲道︰「這就是……」除了鰲魚,這是她見過的最有視覺衝擊力的生物,真適合出現在噩夢裡當終極守關boss。
  
  「崖山蛛王。」鐵心寧聲色如常,顯然見過不止一次了,「每巢僅有一隻,獨踞在深淵織巢。」
  
  這就是所有蛛妖的頭子,長這副不好惹的模樣,難怪冪、晉兩國會跟它談和。想來它率領的蛛妖群要是弱小一點,人類就是殺滅它們沒商量了。
  
  一切和談,都建立在力量基礎上。
  
  這個巨大的深淵就是它獨享的領地了,周圍有不少小蛛妖進進出出,幫它清理身體、打掃蛛網。
  
  蛛王吐出來的絲網也比尋常蛛網粗壯,每根線直徑都抵得過拳頭。但它織得同樣密集,馮妙君探頭只看到一片慘白,看不見蛛網底下的情形。
  
  「蛛網下方又是哪裡?」蛛王看起來懶洋洋地,但她一眼就能看出,它好像守護著什麼東西。否則地宮這麼大,它哪裡不能安身?
  
  鐵心寧看出她眼中的好奇︰「想知道?」
  
  「你知道?」那底下是蛛穴的禁區吧,鐵心寧怎麼會知曉?
  
  鐵心寧臉上突然浮起一絲奇異的笑容︰「不如試一試?」
  
  他始終一副風光霽月的兄長模樣,這個笑容卻令她毛骨悚然、後背發涼。馮妙君心中剛有警鈴大作,就見鐵心寧抬腿,直接將身邊一頭摩隆多巨獸踹下懸崖!
  
  他這動作行雲流水般瀟灑,甚至不忘一振衣擺,可速度快得馮妙君都來不及反應,那頭可憐的摩隆多連同身後拖著的貨物就一齊墜入了深淵當中!
  
  也不知他到底用了多大力氣,巨獸的下墜可比自由落體快多了,近百丈距離眨眼即到。幾乎是哀鳴聲剛起,它就撞在了蛛王的網中央!
  
  落下又彈起,摩隆多巨獸加上貨物的重量,再算上鐵心寧這一腿的力道,撞擊力驚人,居然將蛛網噝啦啦繃斷了三層!
  
  當然,巨型蛛網多達二十餘層,摩隆多還不能將它擊穿。不過原本正在假扮化石的蛛王立被驚動,揮動六條腿迅速撲過去。
  
  馮妙君一顆心如墜冰窖︰「你……」到了這時候,她怎會天真地還以為眼前男人是她的「大師兄」?
  
  「鐵心寧」的手卻已按在她肩上,微一用力,她就動彈不得。這人帶著她大步往前飛奔,一閃身就掠出百餘丈,一邊伸掌蒙住她的眼睛笑道︰「接下來這一幕,還是別看為妙。」
  
  摩隆多四腳朝天掉到網上,本能地掙動不休。蛛王當然不會任由它胡來,前足撓動、口裡吐絲,粗笨的巨獸在它爪下如麵團一般滾動,轉眼就被纏縛成巨繭一枚。它貴為妖王,但這套動作出於本能,作出來和普通蜘蛛並沒有什麼分別。
  
  眼看就要縛好最後一層,摩隆多突然爆炸了。
  
  這麼幾千斤重的巨獸,毫無預兆地說爆就爆,蛛王甚至沒望見漫天血霧,它十六隻眼睛都爆炸掀起的白光籠罩。
  
  那光芒就好似正午直視陽光,強度卻要大上萬倍。這個長年幽暗密閉的深淵彷彿突然間被端到太陽底下烤著,一下灼得通透。
  
  這一下光襲出乎意料,蛛王甚至來不及回防,就被強光刺傷了眼。它發出吱呀一聲嘶叫,驀地往後退出十餘丈,而後微微抬首,赫然向著摩隆多掉下來的方向處吐出一蓬蛛絲!
  
  那蛛絲又黏又膩,黏住獵物的瞬間就變得乾硬。不得不說蛛王的臨場應變速度很驚人,立刻就對敵襲作出了反擊。馮妙君二人原本的確就站在那裡,若非鐵心寧事先移動,這會兒他們也要同後頭的十來人一起,被射在牆上了。
  
  這幾個人的慘叫聲令旁觀者毛骨悚然。普通蜘蛛都能往獵物體中注射毒液,將肢體溶解為營養液方便吮吸。蛛王的毒性還要猛烈千倍,濺一點到這些人皮膚上,立刻就能透體而入,將他們的筋骨內臟一起消溶!
  
  這痛苦無以倫比,偏偏他們可以清醒地活到心跳最後一秒,約莫得有五十息左右,他們才會從倒楣蛋真正變成倒楣鬼。
  
  馮妙君的視線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擋住,只聽到驚雷一般的巨響,有狂暴的氣浪從耳邊沖過,緊接著周邊尖叫慘呼聲不絕於縷,有人哀嚎著︰「我的眼睛!」
  
  下一瞬,鐵心寧放開手,她才望見隊伍裡的人倒下去三分之一,在地上呼號輾轉。
  
  在他們臉上,原來長著眼睛的位置只剩下兩個黑洞,鮮血滋滋直冒。
  
  她不知道,方才的強光連蛛王都不能豁免,何況這些人類?他們的眼底在第一時間就被灼傷,從此痛失光明。
  
  許多人承受不住痛苦滿地打滾,兩下就滾落到懸崖底下去了。
  
  蛛王道行再精深,也沒本事把眼睛練得刀槍不入。十六個眼睛在瞬間就瞎掉了十二個,只剩下朝向背部的四隻眼因為角度問題,沒有被閃瞎。又因為它離摩隆多最近,正面承受了爆炸的大部分威力,因此堅硬的體表被炸得千瘡百孔,彷彿月球表面,胸口更是一個碩大血洞,連腿都斷了兩條。
  
  普通的爆炸物根本休想傷它分毫,然而這是震山雷!
  
  浩黎帝國精研的、專用於攻城開山的利器。只要一枚,就能將半座大山化作齏粉,只要五枚,就能將崖山這樣的絕峰夷為平地!
  
  這東西珍貴難得,也不知道鐵心寧上哪裡弄來。並且,鬼才知道他到底在摩隆多獸身上放了幾枚?整座大山都在爆炸的威力下簌簌發抖,大大小小的岩石紛紛掉落。
  
  馮妙君沒有親見震山雷爆裂的場景,不然她就會明白蛛王已是傳奇大妖,道行極高,否則哪有生物能近距離直面這等爆炸威力兀自存活下來?
  
  馮妙君被鐵心寧護著,除了雙耳和腦海都被震得嗡鳴一片以外,尚稱安然無恙。她一睜眼,就望見深淵底下又是另一番場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8 10:36 PM

第103章 各自的真面目

  原本覆蓋了整片深淵的密集蛛網,正中央被炸開一個寬達數十丈的破口,終於露出了底下的物事——一個小島。
  
  方才隊伍有人踢下石子進深淵,她就聽見撲通落水聲,因此對於淵底成湖並不奇怪。水往低處走,最後在地宮的深淵裡匯成這樣不大不小的一座靜湖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蛛網中心正下方的湖面上,卻靜靜佇立一個小島。
  
  島不大,至少露出水面的部分只有四、五十平方;島也不高,最尖端比水面只高出一、兩丈。
  
  它的奇特之處在於,整座小島都呈現朦朧而迷離的透明,彷彿是冰塊凝結而成。然而這種透明之中,又帶有淡淡的粉紅,像是血液被稀釋之後溶入了晶體之中。
  
  除此之外,小島上空無一物。
  
  這種光芒……馮妙君瞇起眼,難以置信︰
  
  鑽石?
  
  她從前做過珠寶買賣,雖然淵中光線黯淡,但她對於純度這麼高的鑽石原石可絕不會看走眼!
  
  如果一整座島嶼、包括水面以下的部分都由鑽石構成,那麼它的體積……
  
  馮妙君長長吸一口氣,強壓下女人對於珠寶本能的渴望。只有頭腦清明,才會覺出不對︰在這個世界,鑽石可沒經過刻意營銷,不曾被賦予「一顆永流傳」的寓意,對時人來說透明無內涵,堂堂妖王怎麼會中意?
  
  馮妙君不知道蛛王為何守著這座小島,但她已意識到這同樣是鐵心寧的目標。因此當這人從頭上取下髮簪化作長箭,又不知從何處變出一具大弓、對準底下的破洞彎弓搭箭時,馮妙君飛快轉身,猛地撲在他執弓的胳膊上。
  
  她有預感,這人的行為要帶來彌天大禍!
  
  鐵心寧先封住她行動才一手開弓、一手握箭。哪知這小姑娘法力雖然低微,不知怎麼忽然掙脫他下的禁制,這一推力氣還大得驚人。饒是他雙手穩若磐石,終做不到紋絲不動。
  
  誰也沒料到他這一射竟然是連珠箭,第一發已經離弦,她推中時第二發箭矢也正要離手,準頭一歪,嗖地穿透蛛王一條後腿。
  
  接著是第三發……
  
  隨著「叮嚀」三聲脆響,三支箭都穩穩紮在了透明的小島上!
  
  鐵心寧原本瞄準的是島尖,哪知半秒前的爆炸反倒在島嶼外圍鑿出一個小坑,緊接著嗶剝兩聲輕響,絲絲縷縷的裂縫蔓延出去。
  
  馮妙君推開的那一箭射下來時,恰好鑽進了最深、最寬的一條裂隙上!如此,三箭呈「品」字形分佈。
  
  這一下意外,鐵心寧挑眉以示驚奇,馮妙君則是微微呆滯︰「……」這,她真不是故意的!
  
  若說底下的蛛王為何沒有攔截,生物的眼睛在承受了強光之後,一般會陷入短暫的黑暗。但凡直視了爆炸現場的生物,包括蛛王在內都不能例外。鐵心寧出箭,抓住的就是這個稍縱即逝的契機!
  
  他三箭射出,馮妙君就急速後退,要往人群裡去。哪知鐵心寧動作比她更快三分,一伸手就撈住了她的脖子,陰著臉道︰「你再試試?」
  
  他右手執著的長弓又不見了,然而臂膀上紮著一隻尖錐,錐體幾乎全沒入進去。
  
  這就是她方才一撲的成果,若非對方臂肌緊實,突然夾緊了錐尖,罡氣層又柔韌難破,星天錐本應紮透他的胳膊才對,或許,還可以順勢刺入他的肋間。
  
  這小姑娘可不是綿羊,而是一頭會搖尾巴的小母狼。他稍事鬆懈,她立刻就能趁虛而入,比如他掐住她脖子的同時,她另一隻錐子也探了出來,直指他心口位置。
  
  只不過她終是慢了一籌。
  
  聽他放話威脅,馮妙君乖乖抬起雙手表示投降,星天錐也收了起來。
  
  鐵心寧真想一手擰斷她脖子,可是她還有用。他只能忍下這口惡氣,抓著她往前衝去。這時其他人都被爆炸攪起的氣浪掀飛,連許多道行精深的修行者都立足不穩,能阻住他的人不多。
  
  「轟隆隆」,底下又是三記連環爆炸並發,他也一舉衝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一系列變故驟發,晗月公主立刻就被衛隊層層圍護在最中央。她運氣不錯,方才震山雷炸開時並沒有探頭去看,因此保住了雙眼。可她身嬌肉嫩,哪裡經得起這樣的震蕩,佩在身上的護符立刻釋放陣法,吸收掉危及主人性命的餘波。
  
  這時她身前已擋著數十護衛,在這樣狹窄的過道上,鐵心寧想穿過人牆抓到她也非易事。
  
  他一下就站住了,距離最前方的護衛只有五丈之遠,一手扣著馮妙君脖頸,一邊對晗月公主勾了勾手指︰「過來,否則我把她扔下去。」
  
  底下就是憤怒的蛛王,以及層層疊疊的爆炸,馮妙君掉下去能有幾分生還希望,很不好說。
  
  他鉗力驚人,馮妙君又被他捏住了氣管。若非她有修為在深,氣韻綿長,這會兒早被勒昏過去。可是想掙脫出來,卻是不能。她眼角餘光望見晗月公主面白如紙,怒聲道︰「你是誰!放她下來,我饒你一命!」
  
  鐵心寧笑道︰「少說廢話,不然她必死無疑。」
  
  晗月公主驚疑不定地上前一步,卻被身旁一名侍衛伸手攔下︰「不要靠近。」
  
  奇怪的是,明明深淵當中的爆炸震耳欲聾,馮妙君卻好像能將他的話聽得一字不漏。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鐵心寧湊到她耳邊,口中熱氣呵得她後頸發癢︰「你那便宜師父,好像不太在意你的死活呢。」
  
  的確,這侍衛身著輕甲,頭面雖被擋著,她卻認得那雙明亮的眼睛。
  
  那是莫提準。
  
  原來莫大國師上一次的匆匆離開只是作個樣子,他依舊混跡於送親隊伍,就護在公主身側。
  
  他在忌諱什麼,他在準備什麼,馮妙君一下就明白了,哪怕晗月公主同樣沒告訴她。
  
  莫提準又拿她當了一回誘餌。
  
  「鐵心寧」帶著滿滿惡意的輕笑聲回蕩在她耳邊︰「所謂情誼,不過如此。」
  
  這丫頭和晗月公主有閨友情誼又如何,和莫提準有師徒之誼又如何?她還不是被當作了誘敵的棋子,隨時可以拋掉的棋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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