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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5-28 09:3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叛叛 於 2018-5-28 09:32 PM 編輯

第29章 全棧大搜查

  目前為止,一切都如預料。
  
  甚好。
  
  第二碗甘草水果才吃掉一小半,街上就起了騷動,有人聲嘶力竭地高喊:「逆賊、逆賊在這裡!」
  
  緊接著雜亂踢踏的腳步聲往這裡而來。馮妙君往窗外瞥了一眼,恰好見到假鬍子蠻橫地撞開人群,大步流星衝向甘露棧門口,還站在那裡頓了一頓,似乎正在猶豫進不進來。但馮妙君明白,他這動作是要讓更多目擊者發現自己。
  
  這傢伙還真懂得給自己加戲。藉著舉勺的動作,她嘴角微彎。
  
  哨聲此起彼伏,響自四面八方,長短不一的同時也越來越近了,顯然大鬍子的行逕驚動了該驚動的人。
  
  他回首望了一眼,保證周身三百六十度讓附近的所有人看清,這才繞過前廳,一箭步衝向了甘露棧的後堂!
  
  也就在他背影消失之時,一隊衣甲鮮明的兵衛自從遠處排眾而來,首領喝道:「在哪了,逆賊逃去哪裡!」
  
  千夫所指,都是甘露棧。
  
  隊長揮了揮手,二十餘名手下散開來將甘露棧團團包圍,他才帶人踏入前廳,朗聲道:「本營奉令緝拿逆賊,客棧封閉,人員不得進出,阻撓公務者同罪併罰!」將權杖按在櫃上,讓掌櫃看個仔細,「老劉,得罪了!」
  
  掌櫃的臉都苦了,卻對這些兵爺們脾氣瞭解得很,不敢有違,只能打發幾名小二:「陪軍爺們一起去,好好給客人解釋!」
  
  甘露棧是甜水城最大的客棧,光是馬廄的面積就抵得上別家客棧整個地盤了,有五十多間普通客房,後頭一水兒紅磚小樓,那都是上房。
  
  天熱人就容易犯睏,許多人睡得迷糊被喊醒,火氣不小。馮妙君坐在大堂,欣賞整個甘露棧一時雞飛狗跳。
  
  不過房間多反而變作了兵衛們的負擔,他們挨個兒敲門,等不及就闖入察看,客房裡時常聽見女子的尖叫聲響起,並附有客人的喝罵。這裡地處邊境,許多客賈富豪本非嶢國人士,也懶得給這些嶢國的兵什麼好臉色。
  
  等到客房都排查完,也過了兩刻鐘了。
  
  甘露棧裡鬧成一團,許多客人也無心午憩,打著呵欠下樓找位置。馮妙君看見何大少面色不愉,和那位「子遙兄」一同走了下來,招手要了一壺柑橘茶。
  
  其他兵衛同樣去了後方搜查。不止一個路人說,大鬍子逆賊就是往那裡去的。
  
  不過搜了一圈,他們還是兩手空空回來。小隊長臉色不好看:「搜不到?」甘露棧從外圍看是個封閉的旅店,他們到得又及時,每處牆根下頭都守著人,逆賊該是插翅難飛才對。方才外頭「逆賊在這裡」的聲浪響得跟打雷似的,他今天回去怎麼跟上頭交差?
  
  「再搜!」他拿出畫像看了一眼,「把客人再盤查一遍,不要光盯著鬍子,重點看他額角的痣!」鬍子可以刮,只有這種顯著的面部特徵不容易改變。
  
  客人們的客房被搜過一遍了,現在又要刷臉才能過關,脾氣大的立刻就不幹了。馮妙君縮在角落裡老神在在,她這樣的小姑娘第一時間被排除在嫌疑人外,是現場最輕鬆的看客了。
  
  那位「子遙兄」品茶的模樣也很悠閒,抬眼看門口時也掃過了馮妙君。兩人四目相對,他對她微微一笑,顯然還記得她。
  
  馮妙君卻皺了皺眉,露出厭色,而後移開目光。
  
  時間一點一點推移,逆賊還是下落全無,兵衛隊長不甘心,帶隊搜過了前廳就親自往後堂而去,一處一處細細翻找。既然目擊者都說逆賊跑進了這裡,那麼這裡就是排查的重點。
  
  後頭的地形就有些複雜,客房後頭是一排雙層的迴廊小院,出手闊綽的客人都住這裡,有竹林假山池塘,造得精美,現在看卻是哪裡都像是能藏人。再往外兩進就是一大片空地,種些果樹,建了馬廄,還有專供客商卸貨的雜間。
  
  當然,還有廚房、食窖、茅房……
  
  這麼細細找下來就要消耗不少時間,最後搜到驛廊的時候,忽然指著上鎖的一間道:「這間怎麼回事?」
  
  驛廊雖說是廊,其實是給客商寄存貨物的雜間,這裡一排十一、二間都敞開著,但凡箱、櫃都被兵衛打開一陣翻找,其主人早早都趕了過來,以免貨物被別人趁亂撈走。可是角落裡這間卻是鐵將軍把門。隊長橫了手下一眼:「方才沒檢查?」
  
  「查過了,那時門是開著的。」
  
  雜間有小窗,只兩個巴掌大。他趴在窗邊往裡看,偏巧這時院中光線已暗,他只能模糊看到一個碩大的、黑乎乎的影子,不由凝重道:「這裡面是什麼!」
  
  「是我家的果王,水節上參賽上之用!」手下沒答上,反被另一個聲音插話了,隊長皺著眉轉身,望見何大少站在他身後。
  
  「打開。」
  
  何大少只好喚人來開鎖:「方才你人呢,不讓你在這裡守著嗎!」
  
  他家的夥計耷拉著腦袋:「突然腹瀉得厲害,這才在上茅房之前把門鎖了……」蹲坑回來以後想偷個懶,就沒再開門。可他被拎過來,試了幾把鑰匙後也傻眼了:「少爺,打、打不開了。」
  
  隊長面色陰沉:「你家的貨,你打不開鎖?」
  
  驛廊只提供場地,門鎖都由客商自備,自家貨自家上鎖。
  
  夥計趕緊又試幾下,可是越緊張越開不得。他苦著臉道:「軍爺,這真不是我們的鎖。怪了,難道剛才我上茅房那會兒功夫被人換了鎖……」
  
  「胡說八道!」隊長氣極反笑,「不是你的鎖,難道是我的?來人,把門砸開。」
  
  有士兵拿來大斧,咣咣咣幾下將木頭門閂給砸開了。
  
  這是廊驛最寬敞的一個雜間了,放兩輛四駕馬車並排進來都綽綽有餘。現在這裡只有一部特製的貨車,車上擺一巨瓜,幾乎就把雜間填滿了。
  
  空間都被堆滿,莫說是個人,就算再擠條狗進來都會被看得一清二楚。
  
  隊長心事重重,見著這瓜也不由得吃了一驚:「這麼大?比人都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5-28 10:43 PM

第30章 落井下石

  大南瓜不稀奇,甜水城慣能養各種瓜果,可眼前這只抵得上一個小房間,著實大得有些奇葩,並且形狀也是方方正正、非常規整。
  
  何大少眉眼都笑開了:「可不是麼,今年我家必能奪魁!」瓜不是越大越好,還得形狀美觀,他家都是按照評審標準來培育的。
  
  哪知隊長下一句就是神轉折:「這麼大的瓜,別說一個人了,就是兩個、三個也塞得進去。」揮了揮手,「來啊,把瓜給我破開!」
  
  何大少沒有懵太久,撲上來拽住他的胳膊,捏著一錠金子就往他手裡塞:「高抬貴手、高抬貴手,沒了這瓜我家拿什麼參賽!我爹非剖了我不可!」
  
  隊長搶過金子砸向他鼻樑:「公然行賄,阻攔我剿查逆賊,你何家不想安穩了是吧?」這個蠢材,眾目睽睽之下就敢給自己塞黃金,是怕看到的人不夠多嗎?想起上峰對這次搜捕逆賊的重視,他都要打兩個寒噤了。
  
  喊逆賊還是輕的嘞,據說這次要抓的是反賊!
  
  何大少被打得鼻血長流,反倒開了竅,急中生智:「左丘淵也來觀賞水節,就與我同行,就在這甘露棧裡……他能為我作保,這瓜是清白的,求您網開一面!」
  
  「左丘淵?」隊長一愣,「哪個左丘?」
  
  何大少挺直了腰板:「大嶢國能有幾個左丘?」
  
  「是麼,也在這裡?」
  
  「就在前廳飲茶。」
  
  隊長微一思忖:「我守在這,你去請來一見。」上峰的命令固然重要,可是左丘也不是他、甚至他的上級得罪得起的。
  
  眼見得兵衛頭子接到手下匯報就匆匆趕去後堂,又過不久,何大少也帶著自己的人趕了過去,馮妙君知道好戲的高潮部分要開演了,卻又有些擔心自己人的安危。
  
  可她忘了自己是個外鄉來的漂亮女娃,而身邊沒有成人陪護。
  
  這時就有個中年男子靠過來滿面堆笑,想要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小姑娘,你在等誰呢?」
  
  「等……」她一抬頭,烏眸放亮,笑嘻嘻道,「叔叔!」
  
  這小姑娘警惕性倒是很高,是要讓他知難而退?中年男子還是坐了下去:「叔叔一會兒給你買糖……」
  
  「吃」字還未說出來,p股上突然挨了一腳,先撲到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後面陰他這人用力極大,他跳起來怒道:「誰敢……」一回頭,見到一人狠狠盯著他,個頭不高,身板卻壯實。
  
  這人低喝一聲:「滾開!」
  
  他刀頭都見過血,望過來的眼神就帶著可怖的殺氣。中年男子腿顫兩下,頭也不回地溜進自己座位。
  
  馮妙君卻笑得舒暢:「去得有些久了,你還好嗎?」
  
  他點了點頭。
  
  這自然就是她的山賊手下了,不過此時他已經揭開偽裝,恢復本來面目,連額角的假痣也沒忘了洗掉。看到他的第一眼,馮妙君就真正放鬆下來,知道此計已成。
  
  離莫提準的二十時辰之約,只有不到兩刻鐘了。兵衛隊在這裡耽擱太久,已不可能在他甦醒前抓住他。
  
  她目光偶然瞥過全場,忽然發現有些兒不對。
  
  少了個人。
  
  坐在何大少那一桌的「子遙兄」不見了。
  
  這人方才還坐在那裡悠閒品茶,結果中年猥瑣油膩大叔來糾纏她時,也恰好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竟然不知這人是何時離座的。
  
  她的觀察力向來敏銳,這時就發現何大少桌上的四色果品都被吃光了,並且——
  
  並且桌上只剩下一個茶盞、一副碗箸。
  
  有趣,看來今天甘露棧裡上演的大戲好像不止一臺。她撫了撫下巴,毫不介意這個動作在手下看來太成熟了一點。
  
  過了一會兒,何大少被兩個兵衛帶回,一見自己的桌子就傻了眼:「子、子遙兄,哪去了?」
  
  兵衛不耐煩道:「哪裡有人?」
  
  「他原本就坐在這裡!」何大少不死心,帶著兩兵回到上房找尋一遍,甚至茅房也去了,就是不見他的「子遙兄」。
  
  倆兵衛被他帶著白繞了大半圈,一無所獲,不由得怒道:「你消遣我們?這桌面上分明只有你一人份的食具,哪來的第二個人!」
  
  何大少這才留意到桌面情況,不由得面色發白。
  
  這時候他再愚鈍也知道事有不對了,兵衛恰好站在馮妙君邊上,順便就低頭問她:「小姑娘,可見到那張桌子上坐過兩個人?」
  
  馮妙君順他手指方向眺望一下,又想了想才搖頭:「沒太注意,那裡坐過兩人嗎?我好像只見到這位大少爺。」
  
  兵衛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何大少也認出她來了,指著她的鼻子氣急敗壞:「你報復我!不對,這些是不是都跟你有關係,小小年紀心腸這麼毒辣……」
  
  沒等他撲上來掐她,兵衛就把他拖走了。見他頻頻回頭、怨毒地望著自己,馮妙君衝他擠了擠眼,笑得好不天真。
  
  那隻碩大的南瓜裡當然沒有藏人,所以兵衛切開來確認以後就撤銷了對甘露棧的封鎖,繼續向城西搜索逆賊。
  
  這個時候,最後一絲陽光也消失在對街的屋頂上。
  
  時間到了。
  
  她順利地拖過兩個時辰,完成了護衛莫提準的任務。
  
  大國師這會兒該醒了——要還醒不過來,那就是天意要弄他了。
  
  馮妙君將最後一塊點心塞進嘴裡,然後站起來拍了拍裙子:「走,回去用飯。今晚要大吃一頓。」
  
  她出甘露棧,目光從何大少的桌前掃過,心裡仍存一絲疑慮:「怪了,那人去了哪裡?」
  
  那人確實存在過,不是她眼花。可是甘露棧封鎖期間無人可以進出,他是怎麼消失的呢?
  
  罷了,橫豎這事兒跟她沒關係。
  
  她自己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該再有額外的好奇心。
  
  她回到下榻的客棧時,莫提準果然不見了蹤影。
  
  蓬拜說,這人準時醒來,然後發了一通脾氣就走了。
  
  發脾氣?她不懂了:「我救了他,他還發的什麼脾氣?」
  
  蓬拜下意識摸了摸腮幫子,提醒她:「他鬍子沒了。」
  
  他永遠不會忘記莫提準醒來以後摸到自己臉頰的神情,那真是……一言難盡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5-29 10:44 PM

第31章 馮妙君開出的條件

  莫大國師沒在暴走之下直接將這客棧拆了,說明涵養功夫爐火純青。
  
  馮妙君渾不在意:「不就是沒了鬍子,又不是沒了腦袋。要不讓他鬍子物盡其用,他腦袋早都不保。」鬍子有什麼好,她從來都不長。
  
  小姐不會明白,美髯公忽然沒了鬍子,就像貴女忽然沒了頭髮,狗忽然被剃光了毛……等等,他想到哪裡去了?蓬拜定了定神:「我也是這般跟他說的。所以莫國師說他趕著去處理點急務,夜裡會再回來。」
  
  趕去處理急務?馮妙君嗤笑一聲,多半是趕去報點仇罷?
  
  不過她很快也笑不出來了,因為養母徐氏心急火燎地趕過來,見到她就一把抱住、兩眼飆淚:「安安小祖宗啊,你怎麼甚事都敢一個人幹!我在外頭見著滿城雞飛狗跳就趕緊回來,滿哪兒都找不見你!若真有個三長兩短,要我怎辦是好!」
  
  這幾天養女對她越發親和,不似從前那樣堵著有形無形一道隔閡。徐氏有意無意中察覺出來,對她也隨意得多,不須總是自我提醒養女的公主身份。
  
  馮妙君只得安慰她:「莫哭,我不是好端端回來了?全鬚全尾、不長不短!」
  
  徐氏忍不住噗哧一笑,蓬拜也在邊上道:「屬下早已說過,小姐必能平安歸來。」方才徐氏衝動之下要趕去甘露棧,被他拼命攔下。他可沒想到徐氏力氣那麼大,撞得他肋骨生疼。
  
  徐氏想起方才自己的莽撞,不由得臉紅,下意識收了收淚:「都妥了?」
  
  她也好,蓬拜也好,下意識對這小小的女孩兒都寄予了莫大信任,似乎她說能辦成,那麼事情就一定能辦好。
  
  「妥了。」馮妙君笑吟吟地,「待兵衛一會兒搜過這個客棧,我就陪娘親用飯吧。」她出了上房,吩咐管事去買些下酒菜。
  
  危機過去,大夥兒心情都好。徐氏喝了兩杯就有些不勝酒力,提早回房歇著了,臨走反復叮囑養女不許喝酒。
  
  或許她知道馮妙君和莫提準有約。面對這位大國師,客棧裡所有人都不堪一擊,因此她也不擺出護犢之態了。
  
  養母是個聰明人。馮妙君抿著果酒,輕嘆一口氣。
  
  這一等,就等到月上中天。她年紀小熬不得夜,也不知打了多少個呵欠才聽見窗欞被敲了兩下,而後有人翻窗而入。
  
  她看看窗,再看看人,就納悶兒這麼個彪形大漢是怎麼從那麼小的視窗鑽進來的,他有縮骨功?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我睡太晚會長不高的!」孩子做什麼都不方便,她著急長大了。
  
  莫提準身上殘留的那一點殺氣頓時洩得無影無蹤,沉聲道:「我來回奔馳了一百三十里,才能漏夜趕回來。」
  
  他身上果然帶著長途跋涉特有的微寒氣息,她一豎大拇指:「莫大國師真乃信人也。」然後很有眼力價地撤下殘羹冷炙,另換一套席面上來。
  
  她日子過得講究,車上也放了一整套特製的廚具。現在房間裡用的小爐就是從車上搬進來的,上面烘著特製的四格食盒。
  
  這食盒的底部可以打開,讓熱氣循環上去。只要注意火候就有保溫效果。她只從食盒裡取出來一盤醬牛肉就令莫提準食指大動。
  
  這是附近老字號的出品,據說一鍋滷湯已經養足了三十年。她讓管事買的是最貴的一種,取自黃牛的金錢腱,老滷之後切得燈光都可以透過,於是看見肉片中間有大理石紋般的筋腱,嚼在嘴裡爽口彈牙,絕無渣滓。
  
  而後一道菠蘿雞球,一道冬瓜蒸火腿,再加一盆子熬成了奶白色的鯽魚湯上桌。東西不算貴重,勝在樣樣開胃。當然,還有兩壇號稱是甜水城最烈的老酒。
  
  莫提準奔波一夜,聞到香氣就覺饑腸轆轆,於是不客氣地揀起木箸開吃,心裡倒佩服馮妙君對他的口味抓得很準,這桌上樣式不多,卻都能令他胃口大開。
  
  小姑娘這麼會算計人心,恐怕將來是禍非福哦。
  
  馮妙君托著腮幫子看他風捲殘雲。莫提準看起來神完氣足,坐得近了,還能感受到他全身氣血鼓蕩,絲毫不見長途奔波的勞頓,一雙眼睛又變作了頭一次見面時那般明亮。顯然涅槃術的確起效,能令他恢復如初。這個世界的神術真是了不起,能辦到這樣匪夷所思之事。
  
  莫提準將牛肉吃掉一小半就問他:「開出你要的報酬。」
  
  她圓滿完成任務,護他二十個時辰。現在,該輪到他了。
  
  「可要想好了。」他慢慢道,「你若求財,我可以給你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金銀財寶;你若求官,晉國也有女官,我可以在朝堂上給你尋個位置,未必重要,但肯定安穩,足以蔭庇馮家。」
  
  馮妙君輕嘆一口氣,心中頗多感慨。同樣是十輩子花不完的錢,上一世她得費盡手段,這一世卻來得如此輕鬆。
  
  其中起決定作用的因素,是哪一個呢?
  
  錢,還是權?這選擇題很俗,但莫提準和她都深明其中的涵意。這是一個普通人所能追求到的、世俗力量的極致了。其他所有一切精神追求都從中衍化而出,無論卑賤還是高尚,隱晦還是光明。
  
  可是重活一世,尤其生存在這樣的世界裡,她要止步於原有的追求嗎?
  
  如今的馮妙君,就站在了十字路口上。如果順著莫提準的口風要了這兩樣,基本可以完成自己初臨本界的心願:活下去,並且比多數人活得都要好、都要滋潤。
  
  可是,現在這還是她想要的嗎?
  
  莫提準見到這小姑娘的眼中有光華流轉,某一瞬間亮得驚人。
  
  然後他就有不祥的預感了。
  
  馮妙君對他笑了笑:「我想好了。」
  
  「你要什麼?」
  
  「我聽說,世間一切疑問都可以在煙海樓找到答案?」
  
  他嗤笑一聲:「膚淺,哪個傻子告訴你的?」
  
  「魏國二王子蕭衍。」
  
  「……」莫提準沒好氣道,「要真能解決一切疑問,晉國早就一統天下,重現浩黎風采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5-30 09:59 PM

第32章 是瞞不是騙

  她悻悻道:「帝王心術,我不關心。」一統天下這種事都要順應形勢而為,根本不是光讀書可以解決的好嗎?
  
  他想了想:「奇門左道,秩史野聞,倒是記載不少。」
  
  「好,那麼我的條件就是我要進煙海樓看書。」馮妙君頓了一下,再作補充,「你要保證我有隨時進入煙海樓閱讀的權利。」
  
  這條件真是神來一筆,連莫提準都有罕見的失神:「什麼?」
  
  「無論何時,只要我想進煙海樓看書,就能進去。」她重復一遍,「莫大國師辦得到嗎?」
  
  「你想找什麼?」他不明所以,「我替你取出來不就完事?」
  
  「聽說煙海樓攬盡世間一切學識,而我什麼都想知道。」她露出最誠懇的眼神,「所以我想自己看。」
  
  她進煙海樓只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就是找出解除鰲魚詛咒的辦法!
  
  這目標誰也不能透露,尤其是莫提準。只要他知道她和雲崕同命相連,定會毫不猶豫地取她小命。殺雲崕有多難,殺掉她就有多簡單,反正殺了她就等於幹掉了那個大魔頭所謂不殺孩童的誓言神馬的,不要太當真,莫大國師有一千種方法可以假手旁人做掉她。
  
  莫提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經病:「煙海樓藏書超過一千七百萬冊,否則怎麼對得起煙海之名?在裡面找書並不容易。」
  
  「我會盡我所能。」尋到自救之法,尋到斬斷她和雲崕這一段孽緣的辦法……尋到自由之法。
  
  莫提準長長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面現鬱悶。
  
  這小姑娘不要名利,只求看書,是傻裡傻氣還是理想遠大?狗p呀,在他看來都不是。
  
  只說最簡單的一點:
  
  煙海樓的準入門檻高得嚇人啊,你道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溜進去嗎?不,每次進入都要「奉旨」!
  
  莫提準不可能讓白丁之身進出煙海樓連他都沒有這等權力。沒有那一道旨意,就等著被打成篩子吧。機要重地,連他都未必有把握闖入。
  
  晉王怎麼會給普通人特批一個長期的通行令?所以,這其實牽涉到馮妙君的身份問題,她必須與莫提準有密切關聯,晉王才有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這樣做。
  
  也就是說,馮妙君必須進入晉王、進入晉國王廷的視野,這其中牽涉到的利害糾紛,就不是「復雜」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他就知道這小姑娘極盡刁鑽,提出來的條件必定沒有簡單的。
  
  馮妙君也瞪大了眼看他,眸中填滿了無邪和信任。呵,她早知這事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蕭衍當時就是敷衍她,果然人如其名。可是簡單的事她又怎麼捨得麻煩莫大國師?她也曾是個生意人,甘願用一輩子榮華富貴去換一個機會,只能說明這機會帶來的效益要遠遠大於前者。
  
  莫提準將壇子裡最後一口烈酒灌進肚裡,打了個飽嗝:「你知道我剛剛做什麼去了?」
  
  「殺人。」他方才進來時,身上帶著濃濃的狠戾之氣,她從雲崕身上也體會過。
  
  「嗯。」
  
  馮妙君慢慢斂起笑容:「追殺你、讓你這麼狼狽的人,並不是雲崕,我說得可對?」
  
  「你看出來了。」莫提準手上動作一頓,玩味一笑,「的確不是他。他與我一戰之後再未追來。魏國現在還不願與我們為敵,嘿嘿,沒好處的事他怎麼會做?」
  
  也就是說,從聚萍鄉一戰之後,雲崕和他的戰鬥就停止了。馮妙君想一想也就明白了,魏晉兩國並沒有接壤,中間還隔著嶢國以及其他的小藩國。殺人國師是大仇,這時候魏國也沒必要把晉國往死裡得罪。
  
  馮妙君終露出氣惱之色:「你利用我!」
  
  若非他說追兵是雲崕,她怎麼會管他死活?早早就將他扔在原地自己跑了。
  
  莫提準聳了聳肩,一臉心安理得:「我從未說過追在我身後的人是他,你想左了,我沒有糾正而已。」他是瞞,不是騙。這小妮子要怪就怪自己沒反應過來。
  
  畢竟還是個孩子,思慮怎及成人長遠?
  
  她嫩嘟嘟的小臉氣得鼓鼓地,讓人很想伸手掐上一把。卓提準看著,心情都無端好了幾分。
  
  的確,卓提準重傷出現以後,從未明確說過那副模樣是拜雲崕所賜。她不知道這兩人的實力孰強孰弱,但想來同是國師,卓提準當真要跑的話誰能攔得下?雲崕作為升龍潭事件的既得利益者,大概也不想費這個勁兒。
  
  馮妙君也知道自己這回失察了,不過能換回莫國師一個大人情,這買賣就做得不虧。自個兒不是不聰明,而是對天下大勢一無所知,視野太狹隘,做出來的判斷就有偏頗。
  
  站得高,才能看得遠。一輩子做升斗小民,也就只能和柴米油鹽較較勁兒了。
  
  再說了,她告訴過卓提準的消息也曾是「瞞而不騙」,沒說假話,只是隱瞞了真相。卓提準只不過原樣奉還,她有什麼好惱?
  
  她想通這點就不再糾結,轉而問他:「追殺你的人,今晚被你反殺了?」
  
  「呵,這小兔崽子被我逮住後還想抵賴,被我剁了雙手雙腳才一五一十招供了,只求一個速死。嘿,我能讓他如願嗎?」
  
  「我割了他的聲帶,將他扔在黑軍蟻的蟻巢邊上。他要是運氣好,興許能在螞蟻把他吃光之前流盡鮮血死掉。」莫提準森然道:「對了,這個叛徒就是我的三徒弟。」
  
  他和雲崕一戰之後即返,三徒兒到嶢國境內來接他,照顧得一如既往的體貼周到。他戰後受了點兒傷,也就專心療養,未多設防,沒想到這逆徒在他食水中動了手腳,後暴起發難……
  
  客房的溫度好像突然下降,馮妙君搓了搓胳膊覺得好冷,莫國師好似很喜歡蟻巢?她趕緊轉移了話題:「弒師可是大罪,他是受人指使了吧?」以下犯上,人所不容。既然坐擁國師弟子這麼風光的頭銜,何苦去背負那麼沉重的道德壓力?
  
  錯非為了報仇,就是要追求更高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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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5-30 10:41 PM

第33章 交底

  馮妙君瞪圓了眼,滿滿都是不可思議:「我還以為你權傾朝野了,原來還有對頭!」
  
  「怎麼能沒有對頭?」他哂然一笑。
  
  這個「能」字,就夠她回味半天了。
  
  他又接著道:「你以為雲崕在魏國就能一手遮天?即便他為大魏刺探天機成了病秧子,還有許多人看不慣他,爭著想參他一本。」
  
  她想起雲崕蒼白的臉色,想起他時不時的輕咳,想起公子衍特地送他返都。所以,這廝真的有病?
  
  她有些不自在,似乎哪裡有滿滿的違和感。
  
  等等,他該不會得了什麼絕症吧?不要拖累她啊!
  
  「他得了什麼病?」
  
  「心疾,據說是藥石難癒了。」
  
  馮妙君眼前一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不、不要啊!
  
  莫提準當然不會忽略她難看的臉色:「你到底是怕他還是喜歡他?」這妮子提起雲崕就一副見鬼的模樣,他還道她怕對方入骨。現在看來,好像不全是?
  
  「那他還能撐多久?」她還沒活夠、還不想死!
  
  「能撐很久。」莫提準嘿嘿冷笑一聲,「鰲魚可是龍屬,生命力之強大遠非普通妖怪能比。他吃下龍珠,心疾應該好了大半。」
  
  雲崕更強大了。這次與雲崕交手,他確信龍珠的確被對方吃掉,才導致實力的增長。
  
  「哦...」還好還好,她鬆了口氣。大概前世惡疾纏身,深受病痛折磨,她對雲崕倒有幾分同病相憐。
  
  「你竟然擔心他的死活?」莫提準一臉古怪,「你不是安夏國亡民嗎?」
  
  「誰讓他長得帥?」她信口胡謅,「好好色、惡惡臭,豈非人之常情?與我身份無關、與我立場無關。」
  
  莫提準居然點頭贊同:「有理。我見過的亡國遺民都為仇恨蔽目,你能看清這一點也是不易。」
  
  馮妙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原來扮個花癡也能被表揚?她聽到莫提準緊跟著話鋒一轉:「小姑娘眼皮子淺薄,你知道他多大歲數?」
  
  「不知道。」她估莫著,「十八,或者十九?」
  
  他「哈」地一聲笑:「那你以為我幾歲?」
  
  猜歲數這種事她一般不幹,特別容易得罪人。馮妙君還有求於他,只得往嫩了說:「三……十?」可別說,莫提準刮去鬍子以後好像連滿面的滄桑也刮乾凈了,看上去一下年輕了二十歲,只剩下成熟男子的沉穩。再說他原本五官也生得不錯,線條硬朗、輪廓堅毅。
  
  他嘴角一咧:「我曾孫都比你大了,今年剛行完弱冠禮。」
  
  曾孫?她這才結結實實吃了一驚。從莫提準數起都已經第四代了,並且曾孫已滿二十歲,也就是說,這丫至少也是七十歲,最可能是到了耄耋之年!
  
  明明年歲近百,可他現在看起來不過三十許人。
  
  她在震驚中猶記得禮貌:「大爺……咳,我說的是大人,那雲崕多大壽數了?」
  
  莫提準對她的呆若木雞很滿意:「我怎知道,他的來歷成謎,年歲就也成謎。不過人類的壽數不比從前了,我們也不能倖免。」說到後來,輕嘆一聲。
  
  「從前,是怎樣?」
  
  「浩黎帝國以前,人間靈氣充裕,人不須修煉有成即可輕易活過三、五百歲,容顏不老。如今....」他搖了搖頭,「諸如我輩,也未嘗能逾二百年。」
  
  馮妙君卻瞪圓了眼。能活二百歲還保持顏不老、身不衰,這就已經匪夷所思了好嗎?這些人要求可真高,她能活得久一點、不短命就滿足了。
  
  「言歸正傳。」莫提準輕咳一聲,把放飛的話題再扯回重點,「你想進煙海樓看書,就要與我沾親帶故。無論你目的為何,勢必捲入大晉某些糾葛之中。其中利弊得失,你能算得明白?」
  
  她往前傾了傾身子:「你那對頭,勢力很大?」
  
  他眼也不眨:「不小。」
  
  也是。巨無霸的真正對手,多半也是巨無霸。
  
  回溯莫提準方才所言,對方能策反他的親傳徒弟對付他,本就非易與之輩。那一方勢力估計也想得明白,這一回若不能趁著莫提準受傷要了他的命,後面就要面臨大國師狂風暴雨般的報復,所以莫提準過去幾天的日子想必是很不好過的。
  
  這股子憋屈和怒火,回去必要渲瀉出來,她若隨莫提準回國,立刻就有好戲可看。這種非常時刻,她作為莫大國師身邊出現的新面孔,想必會引來多方關注。
  
  馮妙君不過是無權無勢的亡國遺民,承受得起這樣的關注嗎?
  
  她沒有猶豫,點了點頭:「我要進煙海樓。」
  
  看雲崕那模樣就是個能吸仇恨的,連莫提準都險些被人算計而死,她怎麼敢指望雲崕平安活到二百歲?自己的命,她要自己作主。
  
  這一回,她要的不是小富即安,而是將自己的命運真正把控在手。
  
  假若出師未捷身先死,她也認。至於雲崕,就委屈他給她陪葬吧。
  
  她苦哈哈地想,有個驚天動地的大帥哥以身殉己,怎麼說也是很風光。
  
  「好。」莫提準也是言簡意賅。利害都剖析給她聽了,他還從未替外人這樣著想過,她要一意孤行,他也不攔著。那就只剩最後一個問題了:
  
  「你到底是誰?」莫提準目光深邃,「你不是普通的安夏遺民。」她身邊有忠誠的護衛,自己有冷靜的頭腦和絕佳的決斷力。縱然民間也有可能臥虎藏龍,但他更偏向於她身世曾經顯赫。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只能打洞,這話並不是沒道理的。
  
  莫大國師當然不會帶一個底細不明的人返回晉國,即便他不追究,也不能保證別人不追究。所以馮妙君早就想過這個問題,這時就很自然地張了口:「當然不是。」
  
  在莫提準的注視下,她一字一句道:「我是長樂公主。」既然下定主意要去晉國,要托庇於莫提準,那麼首先就要取得他的信任。
  
  莫提準驀然動容,目不轉睛地盯住她很久才道:「安夏國破之日,王后抱女飲毒而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5-31 09:46 PM

第34章 即將到來的分離

  他縱覽七國形勢,對各國王室當然了若指掌,馮妙君只提「長樂公主」,他就明白了她的身世。
  
  「死的只是替身,不是我。」她依舊淡定,「母后早早將我送出宮中,由馮家撫養。」
  
  「證據呢?」他笑了,「口說無憑,怎能為公主?」
  
  她從腰上取下一尾青玉小魚,將魚嘴擰開,莫提準就看到魚身上印著「長樂」兩字。
  
  「就這樣?」
  
  蘿蔔章誰都能刻。
  
  馮妙君將魚頭安回去,在兩側魚眼的位置同時按下,才再次擰開魚嘴,找了張白紙蓋了個印。
  
  印文當然還是「長樂」兩字,顏色卻是青裡透著金,細看又變作紅色。
  
  這是安夏國宮特有的印泥,稱作青裡金。安夏王平時所用的印泥也是紅色的,只有極少數場合才用青裡金蓋戳,比如傳位、嫁娶。
  
  青裡金的提煉過程極其特殊,外間仿製不得,莫提準也見過以它落章的文書。
  
  馮妙君低聲道:「這是我個人的私印,用來證明身份足夠了罷?」
  
  除了私印,當然還有公章。她這便是在告誡莫提準,奪走她手中這枚私章也無濟於事。
  
  莫提準沉吟良久,才問她:「你想報國仇家恨?」
  
  這話很有誘導性,她卻連眼都不眨:「或許。」
  
  馮妙君的平淡如水終令莫提準滿意,他忽然拊掌大笑:「好,好極!妙,妙極!」
  
  「我原先還在煩惱給你安插個什麼身份才能帶進晉王宮。」他伸了個懶腰,「現在好了,有什麼身份能比亡國公主更妥當!」
  
  她淡淡道:「你看著辦就好。」
  
  秘密並不是藏得越深越好,有時候,它會是最有用的武器、最有力的憑恃。為此,她可以冒險將自己的身份和盤托出。
  
  莫提準幫她進煙海樓,說白了不過是樁交易,並不牽扯人情。情面這種東西無法衡量,她向來是不信的。她馮妙君怎麼知道自己哪一天不會被這位大國師遺棄不管?畢竟對於契約精神的解釋可以有無限多種。
  
  只有讓他覺得在她身上有利可圖,他才會盡心盡力保住她。
  
  「你可以開始考慮第二個條件了。」他懶洋洋道,「該睡了,明天啟程回晉。」
  
  她走出去找養母了,認命地把房間留給他。
  
  為了讓養母睡個好覺,她選擇第二天才告知這項決定,只不過撒了個小謊,說莫提準主動看上了她……的天賦,非要收她為弟子不可。
  
  徐氏二話不說,非要跟去。
  
  「我們於晉國一無所知,娘親何不按照原計劃行事,先留在嶢國。等我站穩了腳跟、觀察了動向再決定?」馮妙君勸她,「莫大國師在晉國很有些對頭,他們對付不了莫國師就拿馮記出氣怎麼辦?」
  
  人家對付不了莫提準就對付馮記?她也太把自家商號當回事了,說這話時,馮妙君默默汗顏。
  
  可是徐氏不這麼想,丈夫留給她的東西大過天,在她心目中自然是最好的。「那你也別去!」她的聲音轉作哀懇,「安安,王后的遺願也是希望你一生順遂,嫁娶生子,像個平凡姑娘那般過活。這些我們都可以辦到,你何苦去個陌生國度經歷風雨。我沒進過王廷,想來那裡絕不是個安生地方,你這樣柔弱的小女娃去了,說不定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嶢國對我們來說也很陌生啊。都是從零開始,何不選個起點更高的?」馮妙君眨眼,「再說宮廷。我原本就出身王室,現今只不過重又回去,算不得進虎穴狼窩。何況莫大國師會護著我、不令我吃虧的,娘親請放心!」
  
  徐氏這回格外堅決,見女兒不為所動,當即美目泛紅,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淚下如雨,連綿不絕。
  
  馮妙君對她一言不合就放大招的作法也是萬般頭疼,連連嘆氣道:「我把蓬拜留給您用好不好,莫哭了!」
  
  徐氏哭聲一頓:「我、我要他幹嘛?我只要我的好女兒!」
  
  「家裡沒個男人,您在家過日子、在外頭做買賣都會被人欺負,王婆的案子、鄭家動的手腳,不都因此而起?」馮妙君說了兩句,抬頭看徐氏一臉呆滯,不由得哭笑不得,「您想哪去了?我是說把蓬拜給您當靶子,許多拋頭露面的事就可以交給他去辦,您不須親自出馬。」蓬拜安排大小事務也很妥貼,忠誠度更不必說,把他留給徐氏她放心。
  
  徐氏卻變了臉色:「我想什麼了!你這孩子說話不著邊際。」想起丈夫離世後她一人撐起內外事務的艱辛,不勝唏噓,最後仍然道:「你是嫌棄娘親沒本事讓你過好日子嗎,巴巴地要去晉國!」
  
  馮妙君無法,只能祭出最後的殺手鐧:「好好,我不去了,不去了!那您去跟莫大國師說,讓他別收我這個弟子。」
  
  徐氏一噎。莫大國師是什麼身份,哪裡肯聽她的話?他和養女不同,自己再怎麼哭,那種男人也是鐵石心腸。
  
  她恨得直咬牙:「這人怎地那般可惡,非要生生拆散別人骨肉!」
  
  樓下的莫提準無端打了個噴嚏。
  
  這是哪個王八蛋在詛咒他。
  
  徐氏一下子喪氣,明白養女的晉國之行是無可避免的了。馮妙君再接再厲勸她:「娘親,我讓您留在嶢國是有理由的,咱做事都要留好退路。萬一我在晉國混不下去,或者莫國師打不過別人倒臺了,我還能回來投奔您;如果您也去了晉國,到時候咱讓人一窩端了怎麼辦?」她笑嘻嘻道,「當然,我要是在晉國混得風生水起,也辦個商號跟馮記對接,這樣您不就把生意做到晉國去了嗎,還不必以身犯險。」
  
  樓下的莫提準又打了個噴嚏。
  
  徐氏沒好氣道:「什麼混、什麼一窩端了,堂堂公主在哪裡學到的一嘴胡話!」
  
  「這世上早沒了長樂公主,只有安安。」她抓起徐氏軟綿綿的小手,也拿出撒嬌大法,「好娘親,您還不信我的本事麼?我保證在晉國也能如魚得水,到時讓馮記遍地開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5-31 09:51 PM

第35章 暗算者

  「想得挺美,能保住你自個兒的小命就不錯了。」女兒的機靈,她見識過了,可安安畢竟還小,孤身一人去了異鄉,能不能應付得過來?
  
  「我長得美,自然也想得美。」馮妙君聽出她語意中的鬆動,趕緊再加一把薪火,「王后還留了一套人馬給我,他們能護我周全。」
  
  這倒是。徐氏不知道安夏王后給馮妙君留下了多少人,但想來王后也是個疼女兒的,決不至於虧待了安安。有這些人守著,比徐氏自己一介女流有用十倍不止。
  
  她這裡想通,馮妙君立刻察覺,又說了一堆好話,這才放開她去找蓬拜了。
  
  蓬拜的反對之激烈,不下於徐氏。畢竟安夏王后給他下過的死命令就是保護長樂公主的安危,留在馮記給徐氏打下手是幾個意思?
  
  可是馮妙君只用一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
  
  「如果莫提準都護不住我,你能管什麼用?」
  
  看著忠誠的屬下一臉羞愧欲死,她也知道自己說話重,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好聽,卻是實話。王后讓你護著我做一個普通人,我卻這麼不安份,所以錯不在你。我親娘在晉國也佈置了人手,依你之見,他們可靠嗎?」
  
  蓬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忠誠應是無疑。但……」但小主人畢竟年幼。
  
  馮妙君微微一笑:「你怕他們看輕我?」
  
  蓬拜囁嚅。成人對孩子可以寵愛,卻很少信任。
  
  「不獨為馮記。大後方需要由你來坐鎮,我只信任你。這樣,進可攻,退可守,與我做好往來應合。」馮妙君再度壓低了聲量,「陳大昌人也機靈,我會帶他同去晉國。」
  
  「他的功夫不錯,也有些修為在身。」蓬拜跟了她幾天,也隱約明白她做下的決定再難更改,只得無可奈何道,「我修書一封給您,裡面有暗號。以書信為憑,我們留在晉國的力量會奉您為主、聽您號令。」頓了一頓,「我既要待在嶢國,身邊只留幾人做事便好,餘下的我會令他們潛入晉國,為您助力。」
  
  馮妙君望著遠處徐氏忙碌的身影,輕輕道:「養母就拜託你了,替我照顧好她。」
  
  「是。」
  
  啟程前,甜水城風聲鶴唳的氣氛已經消失不見。
  
  他們用早飯時,聽說逆賊昨夜出現在六十里外另一個縣城,所以追兵都趕去了那裡。她看了莫提準一眼,見他面色如常地灌下一大口豆漿,好像什麼也沒聽到。他的鬍子刮得乾凈,額角的痣也神奇地不見了,不曉得他用了什麼障眼法,現在看來只是俊朗漢子。
  
  但馮妙君知道,追兵轉向一定是他動的手腳。莫大國師身康體健的時候,當世能留下他的人不多。
  
  飯畢,馮記買的兩匹快馬也到了。
  
  分離的時刻終於到來,徐氏抓著馮妙君的手,哭得情難自已。
  
  莫提準瞥了她們一眼,翻身上馬,道一聲「走了」,即往東行去。
  
  陳大昌扶著馮妙君一同上馬,她俯首在徐氏額上軟軟糯糯地親了一口,低聲道:「娘親放心,等我書信。」
  
  在這世上,她終於也有了一絲捨不下的羈絆。馮妙君只覺眼睛微澀,趕緊合眸道:「走吧。」
  
  陳大昌當即轉過馬頭,朝著莫提準離去的方向喊了一聲「駕」!
  
  馬兒放蹄前行,擾動風聲呼呼。在徐氏依依惜別的目光中,馮妙君沒有再回頭。
  
  恰逢日出東方,前方一片金輝灼灼而來,將這世界映得生機勃勃。
  
  奔出去三十里左右,莫提準帶著兩人從官道拐進小路,越走越是荒僻,到最後前方就是一片荒野,連車馬轍印都沒有了。
  
  也不知他怎樣辨認的方向,九拐十八彎以後在林間找到一間獵戶廢棄的小木屋,屋門用千斤大石頂住。
  
  他搬開巨石就像拂開稻草一般輕鬆,而後推門進去。
  
  這裡頭髒、亂、差,連一張能坐人的板凳都沒有,地上卻半躺著一人,傷痕累累,流出的血都打濕了地面,四肢都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聽見開門聲,他望向莫提準的眼神中充滿了忿恨,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一般。
  
  馮妙君細看兩眼,發現這人年紀很輕,也就是十七、八歲,小麥膚色,五官周正,原本也是俊俏兒郞,只是這會兒滿臉猙獰,眼珠子瞪得都快滾下來了。
  
  莫提準卻輕笑一聲:「這一晚上就恢復精神了,年輕真是好,不耽誤趕路。」
  
  這人口中模糊不清地說了幾聲,馮妙君才發現他下頜有點問題,似是被卸掉了下巴。莫提準不緊不慢從懷裡取出藥丸,強迫他吞下,再一回頭,發現馮妙君正要往外走,於是問她:「你就不好奇這人是誰?」
  
  「你的俘虜唄。」她搖了搖頭,「其他的,我都不好奇。」
  
  她這是不想沾包兒。莫提準心裡明白,卻嘆了口氣:「我猶豫了一晚,要不要將他殺了,到現在都拿不定主意。」
  
  馮妙君聳了聳肩:「堂堂大國師都舉棋不定,我這樣的小姑娘能有什麼辦法?」
  
  莫提準也不繞圈子了,直截了當道:「你想不想在晉都裡過得舒服點?」
  
  「……想。」她是真心不想被捲進這人代表的麻煩中去,尤其見了木屋裡藏著的這個俘虜。莫提準連自己的親傳弟子都殺了,卻不嫌麻煩地留他一命,這說明什麼?
  
  說明這人地位比莫提準的三弟子高很多。
  
  大晉國師的弟子,不敢說在晉都裡橫著走,但至少比她這落魄公主受人追受人捧吧?
  
  莫提準更是指著這人道:「他已經看過你了。」
  
  所以她再想置身事外也是不能了。馮妙君悶悶道:「他是你那三弟子的同黨。」
  
  「何止!」莫提準嘿嘿兩聲,這回是冷笑了,「他就是喬裝打扮後殺掉縣令、嫁禍給我的人。」
  
  馮妙君長長地「哦」了一聲,遞給這年輕人一個悲憫的目光。對於想殺掉自己的人,莫提準當然不會客氣。他既逃過一次死劫,那麼這少年的下場就是可以預料的悲慘。...<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5-31 10:35 PM

第36章 仇恨與顧慮

  不過莫提準為什麼猶豫?「你要將他帶回去當人證?」
  
  「有此設想。」莫提準沉沉道,「可無論是他,還是我的三弟子,都算不得人證。他們之間沒有留下可用作證據的通訊或文書。」目光在少年身上轉了兩圈,「你知道他是誰?」
  
  看他滿臉「瞭解一下」的神情,馮妙君無語:「我可以不知道嗎?」權貴之間的恩怨,她不想瞭解。
  
  「他是大晉右相李師龍的第三子,李元伐。」
  
  她懂了:「你和丞相不對付?」李元伐還不到二十,能和國師結什麼仇?
  
  「是李丞相和我不對付。」話音方落,李元伐「啊」了兩聲,似是不服想辯,卻說不了話。
  
  莫提準將他下巴給按了回去,又將其脫臼的四肢都歸了位,李元伐即作了個動作:
  
  咬舌。
  
  莫提準也不阻止,只笑吟吟看著他:「軟筋丸起效了,你連咬傷自己都辦不到,還是先煩惱後頭怎麼吃飯罷。」一把將他提出屋外,扔到馬背上。李元伐想要掙扎,手腳果然軟綿綿地沒有半點力氣。
  
  「時間緊迫,先上路罷。」
  
  到這天夜裡,他們已經跑出了四百多里,中間幾乎沒有停歇,除了換馬。
  
  路遇大城,莫提準重新買了兩匹好馬,一刻不停地繼續往東北方向而行。全程快馬加鞭,結果奔到此時,馬兒周身汗氣蒸騰,連呼哧聲都越來越響,疲態盡顯。
  
  莫提準本人面色如常,跟沒事兒似的;陳大昌有功底在身,也勉強可以支撐,馮妙君卻有些吃不消了。她原是嬌生慣養的小女孩,哪裡吃過這樣馬背上連續顛簸六、七個時辰的罪?
  
  連乾糧都是在馬背上吃的,顛得她險些吐出來。
  
  陳大昌讓她將坐姿改為側坐,底下加鋪了兩層軟墊,希望她乘得舒服一些。可是走一趟這樣的長途,她還是累得面色鐵青,神情懨懨。
  
  陳大昌好幾次想出聲請求莫提準停下歇息,都被馮妙君攔住了。
  
  她知道莫提準這麼玩命往回趕的用意:他要趕在對頭接獲暗殺失敗的消息前後抵達晉王都。
  
  時間,就變成雙方角力的第一要素。
  
  老實說,莫提準昨晚明明已經追出來數十里了,結果又折返回去找馮妙君履行承諾,一直等她到淩晨才出發,已可算是仁至義盡,她不能要求更多。
  
  至於李元伐,莫提準沒要了他的命就算客氣了,這一整天也不管他死活。脫臼的手腳雖被接回去了,但傷口沒處理,在馬上顛了這麼久,裂了又合,合了又裂,昏死過去不知道幾多次。
  
  馮妙君忽然動了動小瑤鼻:「前面有水。」空氣很潮濕,帶著岸邊特有的泥土和青草氣息,可以推斷前面的水源地一定很豐沛。
  
  莫提準再度帶著三人走上一條山路,地勢越高越高:「過了湖就是晉國了,不能帶著他。」
  
  也即是說,現在就要決定李元伐能不能活?
  
  陳大昌轉頭去看李元伐,見他悠悠自昏迷中醒來,恰巧聽到這句話,面色略顯黯淡。
  
  再是視死如歸的猛士,自盡一回不成,那求死的心態就淡一分。被莫提準帶了一路,他或許又想活下去,結果死神不期而至。
  
  他坐在莫提準前面,不能唾他滿臉,只得往前啐了一口:「老匹夫,我在黃泉路上等著你!」
  
  莫提準陰惻惻道:「這麼急著上路?」轉頭問馮妙君,「你說我殺還是不殺?」
  
  「我說的有用?」她就一小姑娘,除了陳大昌還能左右得了誰?
  
  莫提準莞爾:「不試試你怎知沒有?」
  
  這次連李元伐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了,想看她怎樣回答。莫提準的性格,李家人都瞭解,他不難發現國師對這小姑娘的縱容程度超乎尋常。
  
  連處置他這樣重要的俘虜,莫提準都要徵詢她的意見,說出去幾人能信?這時再細看小姑娘,花骨朵般的年紀,面貌綺麗,眼裡已含起一泓秋水,可以想見綻放時的芳華。可這世上不缺美人,她有什麼地方能讓莫提準看重?
  
  馬速放慢了,馮妙君才能跟他開口說話:「你若想殺他,就不會提他一路了。」
  
  「這時殺了也不麻煩的。」莫提準說,「一點兒也不。」
  
  「那殺了吧。」
  
  沒料到莫提準應了一聲「好」,大掌張開,就要往李元伐腦門兒上拍落。
  
  他力道到底有多大,馮妙君不清楚,但李元伐的腦袋肯定要開花。她從未見過有人血濺自己面前,千鈞一髮之際終是忍不住道:「慢著!」
  
  莫提準的手掌應聲而停,留在李元伐頭頂一寸之處,不多不少。
  
  後者額角滑下來一滴汗珠。
  
  馮妙君無奈道:「別殺,做人留情面,日後好相見哪。」莫提準臉色快要陰轉暴雨,她才快速道,「你發愁的不是殺不殺他,而是怎麼對李丞相發難吧?」只是莫大國師抹不開面子,不想直接問她,就對李元伐連恐帶嚇的。
  
  罷了,他想聽,她就說吧,不藏私了。
  
  莫提準這才正眼看她:「說下去。」
  
  「我想,你應該沒將自己去升龍潭的原因告訴徒弟?」
  
  莫提準點頭。哪個當師父的有向徒弟匯報行程的習慣?再說他去奪龍珠也是隱秘行動,連自家人都不知道,何況姓李的?
  
  「也即是說,你和雲崕戰鬥受傷是個意外,你三徒弟和李家事先都不可能預測。並且這事情還發生在嶢國。」馮妙君慢慢組織語言,「這樣看來,李元伐和你徒弟的行動,是臨時起意,又叫作見機行事。」
  
  的確是這樣。莫提準指了指李元伐:「他到附近辦事,和我三徒兒聯系倒挺緊密。那孽徒得我不少真傳,這回倒都用在我身上了。嘿嘿,還有腐心之毒,這是李家給他的罷?」
  
  李元伐不語,三人都當作他是默認了。
  
  就這麼三言兩語,馮妙君就能想見莫提準幾天前真是被三徒弟暗算得狠了,除了重傷難支,還不慎服下了腐心之毒。這毒物聽名字就很難纏,否則堂堂國師也不至於落魄到被衛兵圍剿卻沒有還手之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 09:44 PM

第37章 自己坑自己

  由此可見,他對三徒弟原本還是真心疼愛的,否則不會傳了真本事又對其那般放心。
  
  「你還是逃出來了,他們卻害怕得很。」馮妙君最擅長的就是抽繭剝絲,揣度人之常情,「你要能活著回到晉都,等待他們的就是大國師的瘋狂報復了,家人族親都會被連累。」
  
  「正是。」莫提準往李元伐兩腮一按,撬開他下巴給馮妙群看,「瞧見他這顆斷牙沒有?裡面原本塞了劇毒,用力就能咬破。這小子想服毒自盡,被我攔下。」
  
  這動作和對待騾馬差不多,李元伐羞憤得連連擺頭,當然掙脫不得。她吐了吐舌頭:「李家人性子好烈,動不動就自盡嗎?」換了她,好死不如賴活啊!誰也別想讓她死得那麼乾脆。
  
  莫提準放開了手,她就聽到李元伐咬牙切齒:「我哥哥是死在他手裡的!」
  
  馮妙君聽出這好像又是另一段恩怨,也不想追究,只問他:「殺縣令這個主意,誰想出來的?」
  
  李元伐瞪了她很久,她漠然對視,好久才聽見這少年道:「我。」
  
  「真聰明。」
  
  這回換莫提準瞪她了。她把手一攤:「我又沒說錯。你受了重傷外逃,這時候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借助官府或者軍隊的力量,地毯式搜捕。他們那時人在異鄉,想去搜你也是大海撈針,身邊又沒人手,最好的辦法大概就是借力。」
  
  李元伐雖然年少卻有急智,這時真被他想出辦法來,那就是喬裝作莫提準的模樣,光天化日之下去擊殺縣令,現場還特意讓許多目擊者看清自己面貌。
  
  謀殺命官可是一等一的大罪,官府立刻就會加派人手到處搜捕。莫提準原先一嘴大鬍子,這個特徵太明顯了,很容易模仿。再說這等鄉野之地,哪個能知道他是晉國的國師?也都只當是窮兇極惡的罪犯了。
  
  等到官方將他逮住了,李元伐兩人再設法前去暗殺。如此,就將這一場狙擊國師的行動成功補救。
  
  馮妙君安慰李元伐道:「你這花招雖然異想天開,成功率卻很高。可惜,你命不好。」她可是知道莫提準被追捕到何等狼狽的境地,如果沒遇到她……
  
  所以說,這兩個孩子比她還倒楣。
  
  「再有一說,這也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她誠懇地看著他,「你把自己也坑了。」
  
  坑了自己,這是什麼意思?李元伐早認定她和莫提準沆瀣一氣,本不打算跟她多說,眼裡卻忍不住透出了疑問。
  
  「我對晉國的規矩不太瞭解,不過想來暗殺其他國家的命官這種事,不能拿到公開場合談吧?」她撥了撥額前的青絲,「你殺了嶢國的縣令,晉王就不能當廷公開處理此事。」
  
  李元伐腦海裡「嗡」地一響,終於明白自己這大半天的忐忑來自哪裡了。
  
  她說得都沒錯!
  
  他殺了嶢國命官,這種事晉王當然不能放出來廷議,否則透過無數雙耳朵無數張嘴,消息不出幾天就會傳到嶢國,雙邊關係立刻交惡。也就是說,這件事會被暗中處理掉,絕大多數王臣們或許根本都聽不到隻言片語,也根本沒機會為他、為李家說話!
  
  他現在死了,就是白死了!
  
  看見李元伐面如死灰,莫提準放聲大笑:「對極,就是如此!這小狗只想著將李家從這趟渾水中摘乾凈,未曾想把自己搭進去了。」他聲音中滿滿都是嘲諷,「世人都讚李三少聰穎過人、少年奇才,我看你還沒十一歲的女娃娃想得周全!」
  
  李元伐咬唇好一會兒,才沉聲道:「倘若時間倒流一次,我還會這麼辦。只不過,你可沒運氣再逃脫!」兩害相權取其輕,在保住李家和保住自己之間,他還會選擇前者。
  
  這時兩騎走到半山腰,望見前面出現一棟山莊。
  
  莫提準道:「這是我的莊子。」
  
  聞得馬蹄聲近,莊內走出幾人,向莫提準行禮。後者將李元伐丟下去:「看好他,別讓他跑了,也別讓他死了,這個人很重要。」同時遞了兩瓶藥丸,「軟筋丸,兩天讓他吃一粒,他不會有抬手的力氣。」
  
  說罷也不逗留,帶著馮妙君、陳大昌兩人掉頭走了。
  
  接下來又跑了兩個時辰,馮妙君的坐騎突然馬失前蹄,狠狠滑摔出去!
  
  在馮妙君驚呼聲中,陳大昌扶著她中途跳出,這才沒有一同摔地。
  
  此時天色已晚,四周黑沉,道路又濕滑,實不適宜再行馬了。
  
  摔倒的棗紅馬前腿斷了,口鼻溢血,已被活活累倒。莫提準返回來看了一眼道:「騎不成了,好在已到湖邊。」他也棄馬步行。
  
  這種荒郊野外,夜裡時常有虎狼行走。陳大昌將棗紅馬的腦袋一掌拍爛,才背著馮妙君往前飛奔。
  
  鉆出一片矮樹林,豁然開闊。
  
  眼前,一片水光粼粼,數十裡煙波浩渺。馮妙君坐到木樁上深深吸了一口氣,讓水汽浸潤自己滿是灰霾的肺部:「好大的湖!」
  
  這一坐下,她渾身的酸痛都湧了上來,四肢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每一聲骨頭都在喀吱作響。
  
  莫提準好像看不見她的狼狽,也沒有一絲憐憫。她是自己要跟上來的,吃不住苦就自己滾回去好了:「這是白象湖,一半在嶢國境內,一半在晉國境內。」
  
  也就是說,過湖就到晉國了。她就聽莫提準接下去道:「走旱路要繞遠,得多走一千二百里,我們抄水道更快。」
  
  她在來路上粗略聽陳大昌描述了嶢國和晉國的地形,知道這兩國交界處就是高聳入雲的白象山,山上終年風雪交加,飛鳥難渡,再往南則是遼闊的白象湖。多數人是爬不了山的,而要走旱路基本就得繞湖環行小半圈。
  
  湖岸線可是非常曲折的。
  
  夜色下的湖面很平也很靜,湖邊的棧橋上繫著幾只木舟,空無一人。馮妙君皺眉:「現在沒有擺渡人了,我們自己划?」就算陳大昌會划船,恐怕也沒有這個臂力,莫提準要親力親為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 09:52 PM

第38章 超尊貴版巡洋艦

  能讓大國師給自己撐船,好有面子。
  
  結果莫提準嗤笑一聲:「湖中暗流無數,這種小船根本走不去湖心,只能在岸邊轉轉。」他走到棧橋上俯下身來,將一物探入水中。
  
  那是一根純白色的號角,但比一般的牛角尖而細,反倒有幾分像指揮棒。莫提準對準細一那一頭鼓勁兒吹了過來,可岸上兩人都未聽到半點聲音。
  
  莫提準收起白角,站直。
  
  良久,湖面上一片祥和安寧。
  
  除了湖水咕嘟拍岸,什麼異樣也沒有。
  
  歇了快一個時辰,馮妙君終於緩過氣來,不確定道:「你在找人幫忙?」方才那陣音波顯然是走在水下。
  
  莫提準笑了笑:「不是人。」
  
  「嘩啦——」
  
  語音方落,像是印證他的話,湖面水花乍現,從中躍出來一個龐大的身影。
  
  這身影平、扁、寬,像一張巨大的毯子,躍出水面兩丈以上,將投射向眾人的月光都擋住了。
  
  待它落回水裡,又是一陣推波助瀾,馮妙君但覺臉上細細落雨,都是它濺出的水點。
  
  這東西出現以後就不再潛回深處,只靜靜浮在水面上,讓人一窺它的全貌。
  
  馮妙君卻驚得瞪圓了眼,伸手指著它道:「湖裡怎麼會有這個!」
  
  此物身長三丈(十米),寬度卻達到了五丈(十六米)!這樣橫向發展的生物真是不多見。背部光滑呈墨綠色,中心拱起,覆有細小的白點。馮妙君和陳大昌都找不見這東西的眼睛長在哪裡,卻看見它p股上拖著長長一條尾巴,細得跟鞭子似的,和龐大的身形完全不成比例,看起來有兩分滑稽。
  
  方才它跳出水面,她注意到它的肚皮雪白。
  
  這形象太特別,馮妙君其實不陌生:
  
  鰏鱝。
  
  她想不通的,只是這東西明明生活在海裡,怎麼會出現在一片淡水湖當中?並且這一頭還是駝背的。
  
  它靜靜停在莫提準跟前,後者拍了拍它的腦袋,扔了一塊氈毯到它隆起的背部,自己先躍上去,而後對二人道:「上來吧,小心滑倒。」
  
  好高級的擺渡工具,馮妙君嘖嘖稱奇。陳大昌背起她正要跳上去,鰏鱝忽然往後一轍,濺起大片水花。
  
  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
  
  莫提準也很驚訝,伸手輕拍它的背部,示意它稍安勿躁。
  
  待它平靜下來,陳大昌作勢欲登,結果鰏鱝又讓開了。
  
  三人:「……」
  
  莫提準又是一陣安撫,這回打量兩人的目光充滿懷疑:「你們身上帶著什麼物事,讓小白這樣害怕?」
  
  馮妙君和陳大昌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後者自然一無所知,馮妙君從剛才起就發覺小腹微熱,其中分出一股暖流遊走四肢百骸,熱乎乎地好不舒適,周身的疲憊也因此稍解。
  
  見到莫提準起了懷疑,她心裡有些著急,那股熱流像是感知到她心意,驀地縮了回去。
  
  於是陳大昌第三度登背,鰏鱝準了。
  
  三人坐好,這巨大的、毯子一般的生物就緩緩開動,向著對岸遊去。
  
  它的速度越來越快,背部卻沒有半點起伏,比跑馬不知平穩多少倍。一般鰏鱝行進時,水流會從全身經過,包括寬平的背部,只有這一隻後背高高隆起,才能將眾人都托在水面上。
  
  馮妙君暗自鬆了口氣。
  
  別人不曉得,她自己心裡能怎麼沒點數兒:
  
  鰏鱝怕她,大概因為她吃掉了龍珠之故。鰲魚身為龍屬,對水族或有震懾作用,這頭鰏鱝能長這麼大多半也是成精成怪,對龍的氣息格外敏感,因此懼怕。
  
  她就慶幸莫提準聽不見這頭怪物的心聲,畢竟他知道她去過升龍潭。
  
  她正思忖間,莫提準扭頭上下看了她幾眼道:「它怕的是你。」
  
  「我?」她一臉驚奇無邪,「它塊頭這麼大,為什麼要怕我?」
  
  「這就得問你了。」莫提準沉沉道,「你在升龍潭還動過什麼?」
  
  果然,他有所懷疑!
  
  馮妙君心念電轉,臉上卻作苦苦思索狀:「沒什麼呀,我掉進潭裡喝了幾口水,然後又爬到岸邊……」說到這裡露出厭惡之色,「是因為我喝過那條怪魚的血嗎?它的血把大半潭水都染紅了,好腥。」
  
  她嗆水,當然也喝下了鰲魚血,這程式不難推導。
  
  莫提準這才面色稍霽,顯然也想到了鰲魚的來歷,點了點頭:「是你一點機緣。吃了鰲魚血,你今後都不容易生病。」
  
  「這麼好?」她先是驚喜,而後扼腕,「早知道我就忍腥多吃塊肉了,說不定這輩子就無病無災。」
  
  「想得倒美,你能啃下它一塊肉才算。」
  
  莫說啃了,就是切都切不下,她試過了。
  
  莫提準陰沉的臉上抹開一絲笑容:「也幸虧你沒吃下。鰲魚血肉富含天地靈氣,不是你這樣的小女孩承受得起的。你喝幾口稀釋過的血倒是無妨,要是把肉也一起吃了,保不準當場就爆體而亡!」
  
  她後背一涼,渾身毛骨悚然:「不、不會吧,這麼厲害!」
  
  那她吃掉了一整顆龍珠又要怎麼算?一整顆!
  
  所以她千防萬防,還是在身體當中埋了一顆不定時炸彈嗎?
  
  「那換作是國師,你會怎麼吃?」馮妙君定了定神,虛心求教。
  
  「我可以囫圇吞下。」堂堂國師,身體強度自然和馮妙君不可同日而語,「但為了功效最大化,最好還是煉作丹丸,有序服用。」
  
  吃塊肉都這麼麻煩,她吃龍珠的步驟也太糙了吧!都怪雲崕給她做了個生吞在前的壞榜樣,鰲魚魂魄那廝也是個土鱉,居然教她糟蹋好東西。
  
  唔是了,它本就希望她吞下龍珠後趕緊掛掉,爆體而亡是最乾脆不拖延的死法了吧?
  
  可惜對她沒生效,雲崕不也安然無恙?
  
  她後知後覺地體會到鰲魚魂魄的險惡用意,才發現自己在懵懂無知時已躲過一次死劫,滿心後怕不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1 10:12 PM

第39章 元力的秘密

  此時鰏鱝已遊在大湖中央,四面八方都是平滑如緞的湖水,唯向西遠眺能望見遠山連綿,好似怪獸伏地。清涼的月光照在山巒,白雪將銀輝折向湖面,少了氣勢,多了柔光,一派含情脈脈。
  
  其實鰏鱝也不取直線前進,馮妙君看出它繞過的水面有一處處細小漩渦,想來底下是暗流洶湧,絕不似表面平靜,它也不願與之抗衡。沒有這頭精怪代步,常人就算乘上小船也划不到白象湖心,欣賞不了如此美景。
  
  都說無限風光在險峰,此地也是一樣。若無過人之處,怎麼能欣賞到常人無緣的勝景?
  
  馮妙君輕聲道:「它怎肯載我們過湖?」
  
  卓提準閉目養神,任清風吹拂面龐:「三十年前為人所獵,我出手救過它。它就將尾針贈我,但凡我要過渡,喚它幫忙即可。」
  
  馮妙君想起他方才所用的白角,再往鰏鱝尾部看去,果然在鞭尾頂端生著兩根尖刺,看形狀與他吹響的白角毫無二致。
  
  「白象湖這以大,它怎麼能聽見你的號角聲?」聲音在水中的傳播同樣會遞減,一定範圍外是聽不見的。
  
  「很簡單,我來時也是乘著它渡湖。」莫提準拍了拍大傢伙的背部,「它就會在那附近等著我返程。」
  
  她嘖嘖稱奇:「真有靈性,妖怪也不賴呀,不但知恩圖報,一報還這麼多年。」這麼盡心。
  
  莫提準嗤了一聲:「妖怪也不能一概而論。和人一樣,不同妖怪的性情截然不同。越是道行高深就越精明,紀元前的大妖往往比人聰明,每多驚才絕艷之輩;即便是現在,也還有妖怪混入官場,拿俸祿斷案子的秩聞。」
  
  她聽得悠然嚮往。這個世界不合常理之處真是太多了,比如腳下的這個大傢伙:
  
  「這東西不是生長在海水裡嗎,怎麼會進白象湖?」
  
  「白象湖有水體與其他大河相連,最後入海。」卓提準低聲道,「一旦有了道行,這世界對你便寬容了。」
  
  最後一句話,好巧不巧說中了她的心事。馮妙君終於小心翼翼開了口:
  
  「我能不能,也有道行?」
  
  這位面有許多事物遠遠超出她認知範疇,若可窺得一二,才算真正見識了世界的五彩斑斕。
  
  莫提準睜眼看向她:「你想拜我為師?這是你的第二個條件?」
  
  「我就是問問。」她乾笑一聲,「還沒想好呢。」
  
  莫提準哼了一聲:「即便你有道行,也還要爭取元力加身。你是不是也還未想好,要不要加入晉國?」
  
  她喃喃道:「元力?」
  
  「你貴為公主,安夏居然沒有教授你這些常識?」
  
  她難得赧然一次:「大概是有罷?但我我幼時不慧,光顧著玩耍了,沒留下多少印象。」長樂公主從小就是一副美人胚子,人見人誇,可惜外表和內裡不成正比,和天資聰穎半點兒也掛不上邊。以至於馮妙君在她的記憶裡都找不到多少有用的東西。
  
  莫提準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這麼精明近乎妖的小姑娘,根本難以想像她從前愚鈍。不過孩子的成長是個很玄幻的過程,智力啟蒙得晚一些也不稀奇。
  
  「天地靈氣日漸凋零以後,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都再沒有搬山移海的能力。就單體力量而言,人類更加弱小,最後卻堂而皇之占據了最富饒的土地,反將妖怪都趕回了深山大澤裡。這其中起關鍵作用的,就是元力。」
  
  「人結成了國,也就將無數人的力量集結在一處,稱作元力。以元力對抗妖物,就是傾舉國之力,妖物多半無以抗衡。久而久之,國家越發龐大,妖物則越見弱小,很快遁入深山,再不得出。」
  
  「原來這便是元力。」她聽得怔然無以回神,「普通人大概運用不了?」她這一路走來見過的人類和原本的世界看起來並無什麼不同,或許更強壯些,卻不似有本質區別。
  
  馮妙君不知道自己運氣極好。元力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世人早就傳得玄乎其玄,同時流傳的至少有三百個版本,說不好裡面能有幾分真實。天底下能將它三言兩語就講解得深入淺出者,不過寥寥,而莫提準恰巧就是其中一人。
  
  「當然不成。」此時三人泛行於湖上,也沒別的事可做。眼看趕路進度沒拉下,莫提準心情不錯,也就不介意給她做做科普,「元力的調度和安排都由國師來完成,藉此再分配下去。越是強大而忠心為國者,分配到的元力也就越豐厚。你原本若有一分道行,再得一分元力,那麼最後能釋放出來的威力就超過了三分。」
  
  也就是說,元力對於個人的加持作用是一加一大於二。她打量著莫提準,像是頭一次見到他:「沒料到莫大國師的權力這麼大!」
  
  他哼了一聲:「你以為元力可以隨便亂分?自有一套守則,國師必須遵守。」頓了頓,又對她道,「修行難,分取元力更難,這條路沒有你想見的那麼風光。安夏國滅,你再想爭得元力勢必要加入其他國家,或者——」
  
  「你能讓安夏重新復國。」
  
  這話是告誡還是試探呢?馮妙君避而不答:「我還有一事不明。你是掌管著一國之力的國師,為什麼晉國還有人敢殺了你?他們不害怕元力從此由強轉衰嗎?」
  
  莫提準輕笑出聲:「國師這位子,多的是人想頂上來。」
  
  「可是安夏國就是國師為雲崕所殺,後面才……」
  
  「彼時安夏國運衰減,已是無力回天。這個『力』,也指元力。」莫提準悠悠道,「國家和人一樣,想要否極泰來,哪有那麼容易?」
  
  馮妙君不說話了,盯著水面怔怔出神。
  
  除了元力之外,還有國運嗎?
  
  她在長樂公主的記憶中倒是時常找見「國運昌隆」這幾個字,卻從未細想過其中深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 10:27 PM

第40章 出謀劃策

  湖面空曠,風力呼呼。陳大昌拿了件披風替她圍擋,這動作卻將她從沉思中喚回神來,轉頭見到莫提準雙眉緊皺,目光卻沒有焦距,顯然也是滿腹心事。
  
  即便尊貴如國師,也不能為所欲為,也有自己的煩惱。
  
  莫提準敏銳,察覺到她的目光,眼神就瞥了過來:「方才你說得對,只憑這一次偷襲案,不好對付李府。」
  
  馮妙君哼哼道:「我還是個孩子。」他可是國師吔,什麼問題處理不了,非要問她?
  
  「你說晚了。」莫提準不為所動,「你現在還想抽身事外,莫非和李元伐一樣蠢笨?」
  
  「這麼個蠢笨的李元伐,不還是讓你好生為難?」
  
  莫提準嘴角一抽:「你若能解決這個麻煩,我就讓你在晉都過得舒舒服服地,享公主禮遇。」
  
  反過來麼,他沒有明說,但她懂的。
  
  馮妙君苦著臉道:「你把你的煩惱說說,我看何以解憂。」
  
  「徒弟和李元伐合起來算計我,可是將他們全拎到王上面前,也不能證明李家想要對付我。」莫提準哼了一聲,「甚至不能證明李元伐對我下手了。」
  
  他說得含糊,可馮妙君想了一路,也算是明白。莫提準的徒弟暗算他,和丞相府能扯上什麼關係?拿去跟誰說,人都只能笑話莫大國師有眼無珠教出個狼心狗肺的徒弟。
  
  所以他殺徒時半分猶豫都沒有,就是知道留下那傢伙也沒用。
  
  至於李元伐有什麼證據能指認他和莫提準的徒弟狼狽為奸、謀害國師?僅憑莫三徒兒的供詞,那是完全沒有說服力的。就算御前告狀,丞相府也能理直氣壯地反駁:這是誣告,是莫國師操縱弟子想要陷害李家。
  
  所以,莫提準這回結結實實吃了大虧,卻還找不著給自己出氣討公道的辦法,實是憋屈!
  
  馮妙君偏了偏頭:「你是國師,就不能念個咒畫個符什麼的,咒他全家?」國師若不能神通廣大,那還叫什麼國師了?
  
  「照你這麼說,整個王廷誰與我作對,我都能輕易用神術害了他家性命?」莫提準看她的眼神可以說是很奇異了,「違綱亂紀,我便失去國師資格了。」
  
  好吧,她把注意力從歪門斜道上拉回來:「李師龍的性格怎樣?」
  
  「老奸巨猾。」他冷冷道,「老成穩重。」這回的偷襲事件若是讓李師龍自己操刀,莫提準可沒把握能活著回來。
  
  「李元伐在家裡得寵?」
  
  「李師龍有一女三子,長女已嫁,次子幾年前死了。所以,沒錯,他很疼愛剩下的兩個兒子。」
  
  她點了點頭:「若是不告,又會怎樣?」
  
  「什麼?」莫提準沒聽明白。
  
  「你若不去御前告狀,李府會如何?」
  
  「不會如何……」他吃了虧,怎能讓李府跟沒事人一樣?
  
  「你以為就你吃了虧,李師龍丟了兒子不著急?」馮妙君看透了他的想法,「我想,李元伐出手偷襲你之前,必定往家裡寄出秘訊交代過了。當然,這封信你是截不到的,李家拿到了也是第一時間銷毀。」李元伐以十七歲的年紀對付堂堂國師,心裡肯定是沒有底的,必要做好兩手準備。萬一身死,也要讓家人知道自己是死在誰手裡,所以這封秘信裡一定將他的計劃托出。
  
  「卟」,莫提準腦海裡頓時有靈光一閃,就像瓶塞子突然被拔出來。他也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不由得失聲道:「明白了!」
  
  是了,是了,他總想著回去要怎樣先下手為強對付李家,卻忘了自己手裡同樣握著讓李師龍忌憚不已的籌碼:
  
  李元伐。
  
  他不能將李元伐作為人證推到晉王面前,可那又怎樣?
  
  李元伐還是李師龍的骨肉。寶貝兒子不見了,老子難道不著急?尤其李師龍接到兒子最後一次來信,信裡明明白白寫著,李元伐要對付的人是莫提準!
  
  這難道還不夠讓這老貨心裡七上八下打足了架子鼓嗎?
  
  莫提準只要按兵不動,得不到兒子音訊的李丞相只會越來越急躁,越來越想弄清他是生是死。那麼……
  
  莫提準笑得很開懷。
  
  只要想通了這一點,後面的事他自能安排。
  
  馮妙君看了他一眼:「我在晉國的吃喝玩樂,各項用度都要最好的。」
  
  「好。」莫提準答應得很爽快。拿出這點蠅頭小利,就能解決心腹之患,他何樂不為?
  
  三個時辰後,鰏鱝終於抵達了湖對岸。將乘客送走,它也重新下潛不見。
  
  三個人都沒有馬,好在這裡已是晉國境內,莫提準順手徵用了驛站的快馬奔進城裡,在這裡換得了兩隻異獸,名為獨尾猙。
  
  這種怪獸皮毛微紅,形體如豹,卻比豹子要大上兩倍不止,頭上長著一隻獨角,聲音如玉石鏗鏘,所以得名。然而它們其實只帶有「猙」的部分血統。真正的猙長有多尾,皮毛色作血紅。
  
  兩頭獨尾猙據說是城主的寶貝,但是莫提準時常徵用,倒好像人家是特地替他養著的。
  
  獨尾猙跑起來騰雲駕霧,比凡馬不知道快多少倍,也不知舒服多少倍。這樣再走上三個時辰,就能到晉王都豐邑。
  
  馮妙君再也撐不住了,昏昏睡去。
  
  這一覺既得既深且甜,她甚至夢見自己返回故鄉,身體健康無病無災,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可有一回出門旅遊,當街就被人套麻袋抓走。她一路都在盤算劫匪會開口勒索多少錢,結果她被拎出麻袋看到的第一眼,居然是雲崕那張好看到極點的臉。
  
  他笑得無比邪惡,然後告訴她,她找到的法子根本不管用,兩人之間生命連接還未解掉,所以他一路追了過來。他還給她準備了一間小黑屋,那是她下半輩子的歸宿……
  
  馮妙君趕緊醒了過來,粗喘了兩口氣,一時分不清自己身處現實還是夢境。外間的小丫環聽到動靜拂帳進來,關切道:「姑娘的臉很紅呢,可是做了噩夢?」紅得像蘋果,偏是肌膚嫩得好像能掐出水,任誰見了都想啃一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 10:32 PM

第41章 睡不好

  可不就是噩夢麼,噩得不能再噩了。馮妙君定了定神:「這是哪裡?我睡了多久?」
  
  「您在國師府上,已經昏睡了四個時辰。」
  
  她一骨碌爬了起來。孩子的身體生機無限,明明累得透支,睡上一覺又是元氣滿滿。「莫國師呢?」
  
  「奴婢不知呢。」丫環的笑容始終沒增半分也沒減半分,比馮家嬤嬤那張臉大方得體不知道多少倍。
  
  看見沒,這才叫專業!
  
  馮妙君也知道她不過是個小丫環,莫提準的下落怎會透露給她知曉?當下伸了個懶腰:「有東西吃嗎,我好餓呢。」忽然又想起一人,「我那護衛呢,也叫來。」
  
  她在別人府上,指使別人家的下人,倒是得心應手。可她清楚,府中的下人態度,就反映出主人對她的態度。
  
  國師府的廚子,效率不知道比馮家高多少倍。僅僅是兩刻鐘以後,美味佳餚就陸續擺上了桌。馮妙君大塊朵頤的同時也見到了陳大昌,她揮退了下人問他:「莫提準去哪了?」
  
  「您睡去以後,我們用了三個時辰趕到晉都。」陳大昌面上殘留萎頓之色,顯然還未從長途跋涉的勞累中恢復過來,「莫國師命人將我們送到府上,自己不知去了哪裡。」
  
  「還能去哪?」莫提準這麼日夜兼程,快把他兩人累脫力才緊巴巴趕回晉都,不就為了搶在對頭前做些安排?她敢拿雲崕的性命打賭,這會兒國師大人九成九已經去見過晉王了。
  
  接下來,恐怕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她才初到貴地,就輪上好大一波風起雲湧,可真不是好事呢。
  
  「你也先去休息,接下來這十天半月都不要在街上溜噠。」她不過是隻小蝦米,不想被晉都的大漩渦吞得屍骨無存,還是老實點待在這座避風港裡好了。「有什麼事,放著以後再說。」
  
  酒足飯飽,馮妙君就精神奕奕地找丫環帶她遊逛國師府去了。
  
  晉都寸土寸金,國師府卻大得她兩個時辰都走不完,莫提準享受的榮寵可見一斑。國師府的花草雖美,山石雖巧,可是樓閣肅穆大氣、用色樸重。馮妙君從這一項就看出,莫提準的心境果然不似外表看上去那麼年輕。
  
  倒是林間半掩半映的幾個小院顯出幾分輕快,遠望即見別致,常有迎春藤和紅杏探墻而出,隨風招搖。
  
  這些地方,丫環卻不帶她靠近。走到最後一處,馮妙君終是好奇道:「那是哪裡?」
  
  丫環抿嘴一笑:「那是幾位小夫人的住處。」
  
  小夫人即妾的婉稱。馮妙君也笑了,難怪院子都打理得生機無限,原來自有用意。「你家莫國師有幾位小夫人?年齡呢?」
  
  「有七位。」小丫環也有些臉紅,「最年長的將近三十,最小的剛過完十七歲生日。」
  
  馮妙君乍舌。作為年歲近百的「老人」,莫大國師真是精力無限哪。
  
  「他夫人可真大度。」能讓丈夫在院子裡放這麼多女人。
  
  丫環卻低著頭,小聲道:「國師夫人很早之前就、就已經去了。」
  
  正說話間,眼前院子裡走出一個女郎,年齡在二十三、四上下,面如敷粉、暈生雙頰,果然是羞花閉月的美人兒,氣色也好。
  
  這一天逛到夕陽西斜,馮妙君也老實回到自己暫住的小院,叫來陳大昌:「我若想修煉,得從哪裡開始?」自保的本錢,當然是越雄厚越好。又有一句老話,靠人不如求己。
  
  陳大昌吶吶道:「需要先經過專門的測試。擁有修煉天賦的人極少,萬不足一。」他言止於此,馮妙君卻聽明白了。
  
  她貴為公主,出生後怎可能不經檢試?直到現在還未習得一星半點神術,只能說明……
  
  想到這裡,她腦海裡隱約浮起幾個畫面,似是公主很小很小的時候,安夏王后曾嘆著氣告訴她,沒有通過測試。王后一向喜怒不形於色,那天卻少見地露出滿面悵惘。小長樂公主不明所以,卻記得母后的失落。
  
  大概,那時候安夏王后就明白長樂公主只能和普通人一樣成長、嫁人、老去了?也或許就因為這樣,她才不願長樂公主為安夏復仇?
  
  現在馮妙君的心情,比安夏王后還要失落。要是這條路走不通的話,她接下來就將行動目標放在煙海樓裡,盡快找出解除鰲魚詛咒的辦法,然後跳出眼前這一灘渾水,從此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去。
  
  不過前一晚剛做了噩夢,她心情不佳,總覺事情不會順遂簡單。這一輾轉反側,就到了深夜才睡著。
  
  眠得淺,她好似沒睡多久就被吵醒了。
  
  天熱了,窗在夜裡都開著,就有陣陣哭泣聲被晚風吹來。馮妙君凝神細聽,似是有個女子哭道:「我受不住了……大人放過我吧……」
  
  聲音細切嗚咽,上氣不接下氣地很痛苦,卻又像貓叫。
  
  誰在半夜裡對個弱質女流施展酷刑,還敢在國師府動手?馮妙君呆呆聽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那女子恐怕就是白天見過的小院主人,那院子離這一排客房其實挺近,就隔著一叢矮樹、一堵高墻。
  
  馮妙君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忍不住呸了一聲。
  
  第二天清早,莫提準邀她用飯。
  
  這人神完氣足,目透精光,好似每一根頭髮絲都精神奕奕。
  
  馮妙君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黑著臉問他:「你大半夜回府啊?」在王宮還浪不夠嗎,回家接著浪!昨天那貓叫聲持續了一整夜,好像還不止一隻,直到天亮才堪堪結束。
  
  莫提準微訝:「你怎麼知道?」
  
  她翻個白眼:「整個國師府,誰人不知?」
  
  莫提準的心腹就立在一側,這時上前向著莫提準耳語兩句,後者這才恍然,望向馮妙君的神情也有兩分不自在。
  
  重返晉都之後,他忙到昨兒半夜才回了府,真不知道馮妙君被安排的住處湊巧離小夫人那麼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 11:04 PM

第42章 煙海樓

  偏馮妙君還聳了聳肩:「看來你昨晚王宮之行很順利。」
  
  的確不錯,至少完成了某些目標。他與雲崕鏖戰在前,遇伏擊在後,又接連奔波兩天回都,正是精神亢奮的時候,昨晚難免找了三位小夫人渲瀉一下。莫提準乾咳一聲,飛快地轉移話題:「準備一下,今日隨我進宮。」
  
  馮妙君也不意外,點頭應了聲「好」。昨日莫提準將手頭要務辦完,就開始履行對她的承諾了,效率不可謂不快。
  
  王宮很大,建築一派端莊大氣,卻沒有她想像的花團錦簇、亭臺樓閣。馮妙君在原主的記憶裡翻了半天,才明白這些一般在後宮和園林,她所走這一路只能望到高屋黑瓴。
  
  走了一個半時辰,直到晌午過後,她才在晉王的書房見到了這位王者。
  
  晉王今年三十五歲,正是精力旺盛、雄心勃發的年紀,一見面就免了馮妙君的跪禮。按理中土禮節,公主身份不須跪拜除了君父以外的其他君主,但馮妙君本國已亡,這身份就有些尷尬。
  
  她這輩子頭一次覲見君王,還是活生生的,不由得多看兩眼。
  
  眼前這位看上去還不到三十,卻有不怒自威的氣場,目帶精光。
  
  莫提準事先向她介紹過,晉王十五歲即位,執政超過二十年,經驗豐富。他昨日就聽莫提準提過長樂公主,今日喚過來問了幾句場面話就笑得格外親切:「你幫了寡人的國師,就是幫了寡人大忙,論功當賞。但國師提議,暫時將你的身份繼續保密。你在晉都的身份麼——」他望了莫提準一眼,「就是國師新收的弟子了。」
  
  他不再盤查馮妙君和莫提準的相遇過程,以及長樂公主的身份,即是顯示對莫提準的信任。至於身份保密云云,莫提準今晨也告訴馮妙君了,她反倒歡喜,覺得這樣更便於行事。
  
  晉王接著笑了笑:「那麼我便來錦上添個花,賜你宅邸一套,就在國師府邊上,另賜黃金百兩,明珠十斛,冰絲兩匹,藍白狐裘各一領。」
  
  馮妙君口中恭敬謝過,心裡卻暗嘆一聲,自己終是被架上了莫提準的船。
  
  晉王要她隱瞞身份、留在晉國的原因很簡單:保不準哪天,就會用上「安夏亡國公主」這顆棋子。畢竟安夏才滅國兩年,其國土雖為魏國吞併,但諸多子民仍稱自己為安夏人。
  
  在那之前,他會為她提供庇護。
  
  晉王又賜了一塊玉牌給她:「這是煙海樓的進門令,在我收回之前,你可以一直使用。記著,你若想進去,一定要在曹德煥帶領下。」拍了兩下巴掌,即有個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從外頭進來跪地。
  
  「這是曹德煥,專司煙海樓進出事宜。」晉王對曹德煥也交代兩句,讓他今後照應馮妙君。
  
  到這裡,事情就算辦完了。
  
  晉王和莫提準還有事要議,馮妙君很識相地告退了。她不會遺漏晉王眼裡的陰戾,顯然莫提準遇襲的後續還遠沒有結束。
  
  她走出來,剛好和曹德煥一起出宮。她以為宦侍都很陰沉,哪知後者笑瞇瞇地和她打招呼,既不孤僻也不托大:「馮姑娘,想進煙海樓就請到城西小孤山,把權杖給山腳下的哨衛驗看即可上來。」
  
  煙海樓之事進行順利,晉王答應得痛快,馮妙君心情也自開朗,笑著問曹德煥:「曹公公,小孤山離王都還有些距離?」
  
  「約有四十里。」曹德煥知道她是外鄉來的,對本地不熟,「山路崎嶇,可要注意安全。」
  
  馮妙君笑著謝過了。
  
  注意安全嗎?王都之外四十里,也算在晉王眼皮子底下呢。
  
  宮女將他倆送出去,馬車就候在宮門不遠處等著。馮妙君上車之前,往宮中回望了最後一眼。
  
  總覺得,方才有人盯著她呢。
  
  這一夜,客房周邊很安靜,馮妙君美美地睡了一覺。
  
  她沒有時間可以浪費,第二天清早就從小門出了國師府,輕車簡裝往城西小孤山而去。隨行的除了陳大昌以外,還有莫提準派給她的侍衛。
  
  小孤山得名不虛,王城附近一馬平川,只有西邊立著這麼個小山包,高度不過一百丈,卻派了一個營的兵力來把守。
  
  晉王給馮妙君的那塊牌子,就是這裡的通關令。
  
  一塊權杖,一個人。
  
  所以陳大昌等人止步於此,只能在山腳下的茶鋪裡候著。
  
  山下就是官道,車馬往來如梭,山上卻清寂幽靜,唯有風聲鳥鳴。馮妙君攀上半山腰,就看到一棟紅墻小樓。兵衛指了指樓前拴著的一枚銅鈴,轉身走了。
  
  她上前搖了搖鈴,樓門打開,曹德煥迎了出來:「馮姑娘起得真早。」陽光還不猛烈,顯見得這姑娘還未到雞鳴時分就出門了。
  
  「輾轉反側,整夜難眠,就想一睹煙海樓風采。」她很誠懇地張嘴說瞎話,手裡卻塞了一尾小金魚過去。
  
  晉王賜下來的金銀中,有二十隻純金錁子都鑄作魚形,制工精細份量還足,用來送人甚是好看。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曹德煥還得晉王信任,這以後三天兩頭要打交道,小錢該花還是花了。
  
  曹德煥接了,微笑這才發自內心:「隨我來。」抓著一個籃子往樓後走去。
  
  馮妙君這才發現,小樓後的山坳裡居然藏著個山洞。洞口很窄,只容兩人並排穿過,小紅樓又擋得巧妙,旁人從樓前經過,九成九是看不見洞穴的。
  
  煙海樓名為樓,實則是個洞?她一邊想著,沒漏看洞口上方鐫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似乎自成一個陣法,而後她隨曹德煥走了進去。
  
  洞壁嵌著一排小燈,個頭比桃子略大,裡面盛滿了暗紅色的液體,但燃出的火焰卻是蒼白而明亮的。她曉得那叫作鬼木臘,只需要一點點空氣就能燃燒,且幾乎不產生煙氣,只要尾指大小的一節就能持續四十餘天。
  
  傳說世上曾有鮫人油,一缸就能燃燒上萬年。可惜這些奇珍異寶和傳說一起被埋進了歷史當中,世人能收集來的最好替代品就是鬼木臘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3 10:31 PM

第43章 所謂「膨脹」

  巖壁濕漉漉的,地縫裡還有苔蘚。她想,山洞這種地方其實不適合藏書,潮氣重,書頁腐爛太快。
  
  這個山洞越走越幽深,越走越寬廣,她甚至還遇見了一條地下河。周圍一片死寂,只有河水聲潺潺流淌,這時候她心裡七上八下,懷疑晉王要把她弄來這裡殺了。畢竟這實在是殺人棄屍的好地方。
  
  可她旋即自嘲,她有什麼了不起的,晉王想殺她何須費恁大功夫?
  
  好在這時前頭的曹德煥終於停下了腳步:「到了。」
  
  到了?
  
  他們的確抵達一個寬闊的石窟,面積約莫有小半個足球場,窟頂高度至少有四丈(十三米)。可她並未看到任何書架的影子。「所以——」她不確定道,「書藏在哪了?」
  
  「地下這樣潮濕,怎可能直接存放古籍繕本?」曹德煥說完,往前兩步,執起一根棒槌,輕敲身邊的黃銅大鐘。
  
  馮妙君這才發現他腳尖前方地面上刻著一根紅線,異常醒目,似含警告之意。而曹德煥也一步都沒有多走。
  
  在這樣幾乎封閉的環境,鐘聲一遍又一遍回蕩,震得她腳下的地面都有些顫動。
  
  不過她很快確認,顫動不僅源於聲波震蕩,因為正前方的地面忽然「抬」了起來,一直抬升到他二人頭上兩丈處,才停了下來。
  
  接著,它快速變色。
  
  這裡的石頭因為與世隔絕之故,色如白雪,因夾雜石英、雲母等礦物,甚至會閃閃發光。可是馮妙君眼前這塊地面卻在兩次眨眼的功夫變作了深綠色,表面還有不規則的暗紅斑紋。
  
  她忽然打了個寒噤,倒退兩步。
  
  這哪裡是平地,分明是一頭長相奇特的怪物!
  
  它趴在地上的時候居然能把自己壓薄成毯子一般,看起來沒有厚度,但吸口氣就能渾身鼓起,讓人將它真面目看清——她算是頭一次明白了「自我膨脹」的真諦!
  
  兩人先前看到的「地面」,其實是怪物的額部。它寬而扁平,像一面四方形的巨鏟,只有抬起來時才能看見底下左五右五共十隻眼睛對稱排列。其四肢修長,交疊在身側,卻長著一個圓而鼓的大肚皮。
  
  這傢伙看起來就像蟾蜍和扁頭鯊的結合體。馮妙君兩輩子都沒見過這種怪物,不由得色變:「這是什麼妖物!」其實她一下注意到怪物四足像是「長」在地面,與石質完全相融,因此並不能往前挪動分毫。
  
  站在紅線以內,就十分安全。
  
  小姑娘沒尖叫出聲,曹德煥已經驚訝於她的鎮定了:「這不是妖怪,而是魔物。它的名字就叫『膨脹』,很貼切吧?」
  
  「魔物?」對她來說,這又是一個新名詞。曹德煥轉過去朗聲對魔物道:「這個小姑娘最近都會進煙海樓看書,你認清她的臉,別隨便把她吃了。」
  
  魔物幾隻眼一齊向她看了起來。馮妙君這才發現它左臉有一道深而長的傷痕,因此左眼其實瞎掉了一隻。她不由得好奇:「它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它幼年受到攻擊,奄奄一息,被浩黎大帝撿到救治,才活了下來。」曹德煥揭開籃子上蓋得嚴嚴實實的棉布,從裡面拿出一大塊羊肉丟了過去。
  
  羊肉有她兩個巴掌大,烤得金黃微焦,異香撲鼻。馮妙君聞著,總覺得羊肉裡還加了些秘料。
  
  這魔物顯然也很興奮,一張嘴就把肉吞了下去。它的嘴竟然長在額頭上,平時緊閉得連條縫都看不見,想來它慣用的伏法手法大概就是隱蔽起來,待獵物走到額上就張嘴,讓它掉進滿是尖牙的巨口當中。
  
  小太監一邊投餵,一邊嘆氣,「這東西的嘴刁得很,只吃六個月大的小嫩羊。多長一個月的不吃,頭、腿和尾巴不吃。嘿,它不吃的,才輪到我拿回去下酒。」
  
  馮妙君好奇道:「它多大年紀了?」浩黎大帝親自抱養的魔物活到現在,那歲數……
  
  「『膨脹』每滿二百歲就長出兩個眼睛。」
  
  這傢伙有十隻眼睛,那就是——「一千歲!」她乍舌。這東西和神龜同樣長壽了。
  
  他一連投餵了十二塊,才對魔物拍了拍巴掌:「可吃得滿意?該幹活了。」
  
  馮妙君看了看他的籃子,好奇其中怎麼能藏下那麼多肉。
  
  「膨脹」聞聲大喘氣,像是把自己身體當中的所有空氣重新又擠了出來,龐大的身軀重新變作了緊貼地面的乾癟地毯。
  
  最後,它將大嘴完全張開,不動了。
  
  馮妙君不明所以,指了指石窟面:「我要繞著它走過去?」傳說許多寶藏都會有守門獸,這一頭大概也是吧?
  
  「不,那邊什麼也沒有。」曹德煥笑得促狹,他最喜歡這一刻,「歡迎來到煙海樓。」
  
  「等等,等等!」馮妙君面色發白,連連搖頭,「你該不是告訴我,煙海樓在它嘴裡吧!」
  
  「不是。」馮妙君神情一鬆,卻聽曹德煥接下去道,「在它肚子裡。」
  
  小太監肅容,催促她道:「從『膨脹』張嘴算直起,煙海樓最多開放五個時辰,你不進去,它也在計時。」
  
  「到時我怎麼出來?」
  
  「它會把你趕出來的。『膨脹』和先王定過契約,不能胡亂吞吃有權進入煙海樓的人。」曹德煥的耐心用完了,「你到底進不進去?」
  
  把自己送進一張吃人的大嘴,實在太需要勇氣。馮妙君心裡念叨了無數遍「不瘋魔不成活」,又做了兩次深呼吸,這才硬著頭皮走上前,兩眼一閉,跳進去了。
  
  魔物的大嘴驀地合上,這裡又變成了一片空曠的平地。
  
  曹德煥打了個呵欠往回走,決定再睡一次回籠覺。
  
  短暫的黑暗過後,眼前景象大變。
  
  不再待在魔物帶著腥氣的喉管裡,她發現自己身處一處奇妙所在,不知天有多高,因為天空灰濛濛地目測不出遠近;不知地有多厚,因為灰白色的地面連條縫也沒有,從足下一直延展到遠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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