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風行水雲間 -【保衛國師大人】《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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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2 10:05 PM

第119章 給她點甜頭

  也不知是不是陽光照射的關係,俊面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馮妙君很佩服他,能承受太陽真火烘烤的人鳳毛麟角。什麼時候自己才能修成這樣的本事呢?
  
  「換藥。」
  
  聽到他的指令,馮妙君才解除神遊狀態,雲崕已經走到洞外洗漱完畢又回來,正衝著她挑眉。
  
  「噢。」
  
  她趕緊將藥匣取出來,待雲崕背對她坐好,就扒了他的上半身衣物看傷情。這傢伙肯定有潔癖,或許昨晚趁她進方寸瓶之後打水拭過了全身,將血污全部擦去,連衣服都換過一套。
  
  雖然傷痕累累,但她仍能直觀看出雲崕的身材比例極好、線條優美,標準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乃是勁瘦型選手,該有的不該有的肌線,他好像都有。
  
  他脫了上衣弓身坐著,腹肌就不用講了,塊壘分明,馮妙君還不小心瞄到褲子上方露出來的一點點人魚線。唔,有一種撩起來看個完整版的衝動。
  
  據說男性體脂精準控制在百分之十二左右,才能練出這樣的人魚線呢。大部分男人,嗯,大概只有魷魚線吧?
  
  他不去當人體模特兒真有點可惜,如果再抹點橄欖油神馬的,嘖嘖嘖……
  
  「好看嗎?」有人問她。
  
  「好……」馮妙君順口答上一字,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毫無廉恥地盯著人家關鍵部位。她趕緊抬眼,正對上雲崕似笑非笑的眼神。
  
  被抓現行了。反正她臉皮厚,乾脆把心一橫,笑嘻嘻道︰「跟在大人身邊真是好福利,恐怕以後全王都的女子都要羨慕我。」
  
  雲崕也未料到她小小年紀這般厚顏,嘴角的微笑卻加深了︰「誰說我要帶你回王都?」
  
  她大驚失色︰「您昨個兒明明說了,留我不殺!」
  
  「我也說過,除非讓我滿意。」他目光在藥匣上一掃,馮妙君臉上的笑容立刻燦爛了三分,格外殷勤地給他換藥。
  
  摘下緊貼傷口的藥布可以看到,原本深褐色的藥糊已經變淺,這是因為她在配藥時特地加入了青石楠作為測試劑,方便看出藥效吸收了多少。照目前情況來說,雲崕的肌體將大部分藥力全部接收過去,可謂是十分理想。
  
  至於創口,早不復昨日的猙獰。那許多燎傷的大血泡已經癟下去,部分開始硬化,眼見得再有一段時間就會結痂。這就要提到昨日她用上的眼球一般的植物,那東西稱作千魔之眼,雖然醜陋不堪,但於化膿消瘡卻真有奇效,並且可以隔除傷口最討厭的感染。馮妙君嘖嘖讚嘆,雲崕卻笑了笑︰「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馮妙君對這句話的理解是,人也不能只看表面。雲崕的模樣集天地靈秀於一身,結果內裡卻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頭。不過她也好奇︰「這種靈藥,藥經怎麼沒有記載?」
  
  「它不是先天生成的,而是後天調制。」
  
  她吃了一驚︰「您這麼厲害!」這人十項全能嗎,法術強悍,武力爆表,還精通藥理學?
  
  給別人留一條活路成不成?
  
  「不是我。」他倒不貪功,「一位友人意外所得。」
  
  他的生機雖然強大,但是胸口上的破洞仍然是最麻煩的。傷口有收止的跡象,卻不太明顯,並且肺部受傷令他咳嗽加劇,更不利於癒合。
  
  這裡,就只能交給時間了。
  
  她一邊換藥,一邊試探道︰「從前見您的身體……似乎不太好?」冷靜了一個晚上,她也想通了。既然接下來這段時間必須和他待在一起,不妨試作瞭解他的大好機會。
  
  記得哪一位哲人說過,恐懼源於未知。
  
  她對他的瞭解越全面,或許越能清晰地知道後面該如何是好。
  
  馮妙群記得,在公堂上見到他的第一眼,這人甚至在秋老虎當道的時候還裹著狐裘喝熱茶。她當時以為他在扮豬吃虎,可是哪有什麼老虎需要他這麼扮著吃?如今她見識不同以往,倒更傾向於他的確有恙在身。
  
  他是魏國國師,什麼天材地寶弄不到?她就好奇是什麼毛病,能糾纏雲崕這麼久?趁機瞭解一下。
  
  「嗯,這幾年已經好多了。」他似乎不願多談,話鋒一轉,「你的吐納訣竅是什麼?」
  
  咦?馮妙君趕緊將口訣念一遍給他聽,絲毫沒有敝帚自珍的覺悟——也不需要有。她曾經從煙海樓裡選了六、七種調息吐納的口訣,許鳳年幫她挑中了這一種。
  
  他聽完之後微微一哂。
  
  「不好?」
  
  「平淡無奇,就是過錯。」他斜睨她一眼,「你可願隨我修習餐霞訣?」
  
  馮妙君大喜,一下笑靨如花,答得又清脆、又響亮︰「願意,當然願意!」那便是方才雲崕自己所用的神通,效果她已經親見。並且二人靈力同源同質,從雲崕那裡也不知道有多少現成的經驗可以借鑒,事半功倍。
  
  她終有一次笑容發自真心,竟如曇花夜開,嬌妍華盛不可方物。連雲崕都看得一怔,下意識移開目光才道︰「你若能盡心本份,每三天可以找一修行疑難尋我解答。」他本想說每日,話到嘴邊忽然想起自己回魏之後日理萬機,哪有空天天都替她解決問題?
  
  饒是如此,馮妙君也歡喜得美目光華閃爍,笑吟吟應了聲「是」!雲崕慧眼如炬,一下就看出她目前急需的不是多而博雜的知識,而是明師的指點。「您竟肯教我!」
  
  修行畢竟是個系統工程,要按步就班、穩紮穩打。她在煙海樓裡博覽群書自學,縱然有前人的經驗可供參考,也還需大國師親自出手點撥一二,給她在茫茫學海中指明一個方向,方可輕靈迅快地直達彼岸。
  
  他眼裡掠過一絲不屑︰「莫提準只知墨守成規,胸無大志。他的神通,你不學也罷。」
  
  這話由別人說來是狂妄,在他而言卻只似點評。馮妙君明白他話中含義,古籍中就提過,什麼樣的人最好匹配什麼樣的神通,方能相得益彰。
  
  在她看來,莫提準的性子確如雲崕所言,端方太過,要遵守的規矩太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2 10:10 PM

第120章 茅塞頓開

  就算莫提準悉心指導,恐怕馮妙君也難有出息。
  
  有了這般動力,馮妙君待雲崕果然就不一樣了,原來是提線木偶,現在卻是呵護備至,立刻就祭出洗剝乾淨的兩隻肥雞,準備做一頓元氣滿滿的早飯。雲崕看著好笑,卻也驚嘆她好強的求生慾。
  
  怎麼做好呢?她正端詳這兩個倒楣鬼,雲崕只說了一個字︰「烤。」
  
  白象山脈剛剛入冬,山雞從秋季起貯存了一身脂肪,拿來做湯都嫌太油膩,唯有串烤起來最得人心。
  
  拿樹枝將它們穿在火上烤著,不須額外刷油,這兩隻飽食終日的山雞就自己往外滋滋冒油。馮妙君在雲崕指導下將其收集起來,雞油很香,熱量超高,下次烹調時可用。
  
  然後就要耐心地刷上各種調料,孜然和辣粉是標配,和著雞肉的香味兒飄出十里,引來好幾隻鬼頭鬼腦的獾妖。只是雲崕的障眼法布得巧妙,它們只能嗅見氣味,卻見不著兩人,也找不到路鑽進洞來。
  
  整雞熟透之前,再刷兩遍蜂蜜,就可以出架了。這玩意兒一抹上,烤熟的雞皮都是甜脆甜脆地,連味道都變得有層次起來。馮妙君先給新上任的老闆獻了一隻大個子,恭敬得毫無心理負擔。
  
  對她來說,跟著雲崕不僅能活下來,還對自己的修行大有裨益,那恐懼心理立刻就被趕離了七七八八。至於雲崕會不會發現她更深層次的秘密,那就是以後的事了,聽天由命就好。說不定那時候她也有自保之力了呢?
  
  她不是個樂天派,但也絕不會盲目悲觀。人總得活下去,不管用什麼方式。她將雲崕想作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則是雇員,按工作量計件拿薪水。
  
  這麼一想,雲崕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馮妙君把另一隻烤雞挪到自個兒面前,也學雲崕那樣拿小刀削著吃。
  
  其實她更想直接上手去撕,然而兩手是油的吃法太狂放了。在這個等級的美男子面前,是個女人都會不由自主地開始收斂手腳,想要展現溫雅一面。
  
  食色性也,她道行太淺,嗯,太淺。眼中有美的時候,做不到心中無美呵。
  
  馮妙君一邊盯著雲崕,一邊啃了口雞肉。
  
  嗯,真讚!
  
  她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
  
  這個時候,她渾然忘了火候都是別人把握的,她只聽口令行事。
  
  雲崕偶爾看她一眼。
  
  這小姑娘心智、反應都是上選,於人情上也很通透。無論莫提準因為什麼理由放過了這樣的人才,都是他的損失。
  
  雲崕和他不同,在乎的東西已經不多,但籠絡人心的手段卻高明,明白只有利誘與威脅雙管齊下,才能教一個人死心塌地為己辦事。反正,馮妙君的渴望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有了這層利益,她更不願去揭發他了。
  
  ……
  
  日子飛快過去了三天,雲崕的傷情一天比一天好轉,馮妙君面對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坦然,連忸怩都懶得裝了。反正,什麼沒看過?
  
  好吧,緊要的東西的確沒看到。
  
  第四天清晨換藥時,馮妙君發現火傷處結的紫痂已經掉了,新長出來的皮膚嫩紅嫩紅,顯見得再有兩、三天時間就能復原如初。
  
  最重要的是,看樣子連一點疤痕都不會留。
  
  雲崕的體質是要羨煞多少女孩子!要知道在她那個世界,全身被大面積燒傷就必須做植皮手術才能修復,並且一次手術明顯是不夠的,還得有第三次、第五次、第……甚至有第幾十次!
  
  相比之下,他胸口上的傷就恢復得慢一些了。內傷最需要的,是長時間的調養。並且馮妙君給他換藥多次總有一種感覺,似是他心肺要比其他機能更弱些,因此表現出來的生機也沒有那般強大。
  
  他從前大概是受過什麼傷?要知道這世上有許多特殊的屬性之力,如火靈的火毒,不拔盡是會一直纏綿,阻礙人體自癒的。那麼說來,困擾雲崕的傷病一定很厲害,甚至還要強過了火靈。
  
  唔,她開始有點擔心自己的小命了。
  
  但有一點教她歡欣鼓舞︰雲崕果然很誠信地教會她餐霞訣。試用三天,她天天都想點讚。獨門秘訣和記載在古書上的大路貨果然不可同日而語,聚引靈氣入體的速度要快上三成不止。這三天內,雲崕甚至替她解答過一個修行上的疑難,她曾百思不通,他只稍作點撥,馮妙君就茅塞頓開。
  
  明師的作用,就在於此。
  
  得了這些好處,她心裡對莫提準不由得有些怨艾,倘若這人放點兒水,她也不至於在修行途中走得一路艱辛。自然她也明白,雲崕就是要讓她體會到莫提準與他之間的巨大差距,才好令她對他死心塌地依附,不過她得承認,這一手非常有效。
  
  這也是她必須離開晉都的原因——在那裡,她得不到明師的指點。莫提準不會教她,其他人不敢教國師弟子。
  
  蛛王的小探子們後面又來過七、八次,頻次越來越少,間隔時間也越來越長,顯然隨著時間推移,蛛王對於抓到元兇也漸漸放棄了。要知道能在熔岩地底激鬥火靈的敵人,道行至少不輸與它,四、五天的功夫,人早就跑沒影兒了吧?
  
  馮妙君倒是想起過崖山地宮︰「地宮與火海之間的壁障被打穿,也不知道蛛王現在安好?」出了這種大事,他們拔腿能跑,蛛王老巢卻正好建在火海上方,也不知道它和火靈這兩位終日不得見的街坊能不能好好相處?
  
  雲崕悶笑幾聲︰「恐怕不大好。我估計它只能把地宮讓給火靈。」蛛王單槍匹馬,單挑三隻火靈哪有勝算?最可能的結果是不得不讓出自己的巢穴,這恐怕也是它將雲崕這個罪魁禍首恨之入骨的理由之一。
  
  正說話間,遠處忽然傳來巨響,震耳欲聾。
  
  幾乎與此同時,足下山搖地動,那烈度至少在六級以上,山洞落石簌簌,大有下一秒就坍塌的架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2 10:47 PM

第121章 吸粉

  雲崕和她大步走出,望見左前方的地面嗶裡啪啦裂出了蛛網般的縫隙。
  
  灌木叢中的動物們瘋狂逃躥,從兩人身邊飛奔而過,她一眼看見豹子就跑在麋鹿前面,頭也不回;天頂上忽啦啦一片,鳥雀和蝙蝠呼扇著翅膀拼命往遠處飛去。
  
  這聲響莫非是……馮妙君駭然回頭,望見天邊被火炷和烈焰染紅。
  
  那是崖山方向。
  
  原本清白的天空轉眼間就被暈染成黑灰,濃煙滾滾蒸騰天際,甚至雲層間也有暗紅閃動,那是雷暴正在聚集。
  
  雖然這場景她前世無緣親見,但很明顯,這是……火山噴發吧?!
  
  「走吧。」雲崕看了一眼就轉身,「火山灰很快會飄過來,此處不能久留。」火山灰顆粒極小,能入侵生物的呼吸道,並且在即將到來的大風和雷雨的幫助下,還將變得沉重而有黏性。
  
  馮妙君二話不說,衝入山洞中將物什收起,就與雲崕往外行去。恰好此時有一個鹿群從身邊奔過,其中一頭雄鹿格外高大,鹿角高聳,非常壯觀。雲崕一掌拍在它腦門兒上,將它擊得頭暈目眩,再爬起來時身上已經多了一個人。
  
  它正要發脾氣撅蹄子,不意身上那生物傳來可怕已極的威壓,將它嚇得腿都軟了,哪裡還掙得動?
  
  這鹿很是強壯,駝動兩人仍顯輕鬆,雲崕拍了身後位置︰「上來。」
  
  這傢伙倒是無時不刻都想省點力氣啊。馮妙君毫不猶豫地跳到他身後坐好,雲崕雙腿輕夾,雄鹿乖乖躥了出去,偏還跑得格外平穩,讓馮妙群嘖嘖稱奇︰「這鹿好通人性,居然肯載我們跑路。」
  
  雲崕笑而不語。
  
  有他把著方向,馮妙君可以放心回身去看火山。只見那裡焰柱吞天,噴發得比方才更加猛烈了,血紅色的岩漿從山口冒出,像煮沸了的湯汁四下流淌,所過之處,即便被冰雪覆蓋的林木也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濃煙遮天蔽日,一派末世場景。
  
  天地之威,竟至於斯,錯非親眼目睹,實難用語言來描繪其壯闊之萬一。
  
  這還是兩人離得遠了。若是站在崖山附近,場景必定更顯壯觀……和危險。
  
  事實上,即便站在二十里外,還有大塊大塊燃燒的火石從天而降,在地面砸出深坑——她眼睜睜看著一頭麂子在前方被砸成肉醬。
  
  馮妙君目眩神移,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火山突然噴發了,是因為那棵樹被我們拔走?」
  
  雲崕「唔」了一聲︰「崖山本就是活火山,有賴於血樹汲地熱維生,這才保持千年沉默。我們將樹挖走,又炸壞了地殼,它不爆發就怪了。」
  
  炸壞地殼的可不是「我們」!她心裡暗罵,面上卻驚訝道︰「血樹竟然這樣厲害!」能鎮住地心真火的生物,本來就很不尋常。「可是莫……提準說它還要百年才能成熟,大人為何現在取它出來?」
  
  「他算錯了。」
  
  「……」理由竟然是這麼簡單粗暴嗎?
  
  他微微偏頭,於是馮妙君收獲一個完美的側顏,「你也聽說過血樹?」
  
  「《龍嘉圖誌》裡面提及。」馮妙君自然而然道,「我在煙海樓裡看過這本書。」
  
  「沒在別處看過吧?」
  
  她想了好一會兒︰「沒有呢。」
  
  「只有這本圖誌記載血樹,其他奇物誌上都沒有。不過麼,這出處有些問題。」他輕笑一聲,「它將血樹果實成熟的時間,晚算了一百年。」
  
  馮妙君奇道︰「要是世間只有《龍嘉圖誌》記載,您是怎麼知道它出錯了?」
  
  雲崕呵呵一聲︰「你還想不想聽後續了?」
  
  「……想。」惡勢力面前,她只能低頭。
  
  「血樹五百年生根發芽、五百年抽枝長葉、五百年開花結果,其實算起來最後一個階段也就在這時候了。」雲崕嗤笑一聲,「可是被埋沒在地下的血樹,怎可能自行結果?」
  
  自行結果?馮妙君先是不明所以,想了半天才長長地「咦」了一聲,面色古怪︰「這樹居然是要授粉的嗎?!」
  
  雲崕聳了聳肩以作回答。
  
  馮妙君萬萬沒想到他炸傷蛛王、刨開地宮、獨鬥火靈,還把整座崖山給變回了活火山,居然是因為這麼一個扯淡的理由︰
  
  血樹開了花卻沒授粉,結不了果……
  
  她摸了摸鼻子,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不過細想起來,血樹原本也不是適宜生長在地下的植物,雖然它強悍得可以汲取地火供給自身,不過那大概不是它習慣的配餐,所以一直都長得矮小瘦弱。至於結果麼,熔岩火海原本封閉,哪來的風和昆蟲給它授粉?
  
  「再說,你以為它的果實最重要嗎?」
  
  不然呢?
  
  「血樹的果實有劇毒,連……」說到這裡雲崕心中一懍,忽然改了口,「生靈不能食用。」
  
  馮妙君暗中冷笑,面上只作不知。他本來是不是想說連自己都捱不過,卻忌憚被她聽見?卻不知她是這世上最不可能謀害他性命之人,也是最希望他活得長長久久之人,「那您苦心積慮將它弄出來是為了?」
  
  「血樹果實不能用,但花粉卻是大補。尤其這一株在地心生活太久,將汲取來的地火真元都變作了醇和的靈氣,其花粉就尤其珍貴,莫說萬金,就是萬顆靈石也不易。服之可固本精源,補虧益損。」植物的偉大之處,本就是將霸道的太陽真火變作了滋生萬物的營養;血樹所為,不過是汲取更加濃烈而霸道的地心真火,凝成了特殊而珍貴的養分。
  
  「修行者在習練神通的過程中,雖然想方設法培元,但多少都有虧耗,比如每日引太陽真火入體,就會損傷經脈,經年累月,不容輕視。」他一口氣說到這裡,稍事一頓又道,「此物以炂藥法稀釋十倍給凡人使用,可延年駐顏。」

  她輕輕「喔」了一聲,懂了。
  
  原來雲崕挖樹出來是為了吸粉。換成人話說,就是血樹花粉能讓修行者恢復旺盛的生機,而凡人吃了能活得久一點。
  
  想到這裡,她心中一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3 09:43 PM

第122章 公的就是薄情

  在升龍潭中,鰲魚自述龍珠能令人獲得龍屬強大的道行和生命力,如今雲崕還打著血樹花粉的主意。他追求的這兩樣東西都是補益活力的,所以說……他對生命力到底是有多麼渴望?
  
  類似的努力,他必定只多不少,遠不止這兩件。
  
  一般來說,缺啥才想要補啥。
  
  雲崕接著道︰「算起來它的花季應該還有數年之久,以後你每日清晨都要去採集血樹的花粉和露水,以作釀酒之用。」
  
  這聽起來的確像是侍女該做的活計,她趕緊應了。不消說,這是個肥差。她腦筋飛快轉動,尋思著如何從其中撈點好處。
  
  連雲崕都覬覦不已的寶貝,對她能沒有功效嗎?
  
  為何雲崕從前不去搶奪血樹?她也想過這個問題,大概一來得有合適的契機,否則蛛王都不好對付,何況還有地宮底下的火靈;二來,他得了龍珠之後身體好轉、道行精進,才有餘力去執行這個構想。
  
  也就是說,他吞下去的應該是真龍珠,的確給他提供了強大的助力。
  
  唔,大家同吃魚丸,為什麼效果差別這麼大,他得了生命力而她吞下去的就暗藏詛咒?
  
  此時灰雲已經向外擴散,未來七、八天,方圓千里都會被黑暗和陰霾籠罩。好在兩人乘鹿向著森林邊緣奔去,至多兩天的功夫就能走出白象山脈地界。
  
  她看著遠處的異象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晗月公主此刻身處何方,莫提準應該早就將她安全帶離了白象山脈才對。可是送嫁的隊伍和整套嫁妝都毀在崖山地宮了,晗月公主這次出嫁恐怕很不體面,晉王接到消息會怎辦才好呢?
  
  蛛王棲身的巢穴被毀了,她不認為它死在火山裡,所以這頭滿腹怒火的大妖後面何去何從呢?
  
  雄鹿越奔越遠,火山和天上的灰雲也從她視野當中消失了。
  
  幸好崖山的噴發雖然猛烈,卻發作在無人區,附近沒有居民。
  
  ¥¥¥¥¥
  
  遠離崖山,雪中的白象山脈又恢復了寧靜。
  
  森林在溪邊止步不前,前方是寬廣的平原。馮妙君手搭涼棚遠眺,不由得歡呼一聲︰「有人了!」
  
  好像有幾棟屋舍遠在天邊,但炊煙裊裊。
  
  快到飯點兒了。
  
  在看膩了單調的黑白世界以後,人類的活動跡象顯得如此多彩。
  
  雲崕忽然道︰「今後你要以這副面貌出現嗎?」
  
  「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很嫩很滑呀,有什麼不好?
  
  「若被人知道,我收你為侍女,那麼……」
  
  他話未說完,馮妙君就反應過來了︰她是人證,只要跟在雲崕身邊,晉國就能拿她指證魏國國師。
  
  「我有易形蠱!」她趕緊召喚蠱蟲,給自己換了一副面貌。也是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面貌普通。
  
  雲崕撫著下巴表示了不滿︰「我會收這種貨色在身邊?」
  
  「……」他可真挑剔。馮妙君沒膽量瞪他,只得遮起袖子又換了一張臉。
  
  這一回就是瓜子臉、大眼睛,雖然不如她真容那般傾城麗色,但配著雙垂髻也是清秀可人,烏眸轉動間,另有一股靈秀。
  
  雲崕捏著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勉勉強強道︰「差強人意。」
  
  她再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那頭雄鹿陪他們跋涉了兩天,不知為何連雪地裡的地衣也不好好吃,平白消瘦了一大圈。馮妙君念在它有苦勞,沒將它變作乾糧,而是在靠近小鎮之後拍拍鹿p股放生了。
  
  看它撒蹄狂奔、頭也不回的模樣,馮妙君嘆了口氣︰「公的就是薄情。」
  
  雲崕斜睨她一眼︰「你本想把它做成肉脯,讓它長相陪伴的吧?」
  
  她眨眨眼,一臉無辜︰「怎麼會?」
  
  這鎮子不大,最多就是一、兩千人規模,但該有的設施一應俱全。馮妙君兩人不費什麼力氣就混了進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館子,好好吃上一頓!
  
  「這一家如何?」她很狗腿地指向鎮上最大的酒樓,做好了荷包出血的準備。
  
  兩人正好走過一條小巷,雲崕就搖了搖頭,往巷子裡一指︰「去那兒。」
  
  這條不寬不窄的巷子裡開著一家粉面鋪子,連招牌都沒有,甚至所謂的門臉兒就是敞著兩扇院門,卻有七、八人搬著馬紮坐在門外,顯然裡面已經滿座。他們捧著大大碗公吃得稀裡呼嚕,好不香甜。
  
  兩人之所以知道這是麵館子,乃是有個走卒扒拉兩口就抬頭一吼,口齒不清道︰「添湯,再加一文錢的豆干!」
  
  過了老半天,他第三次放聲,門裡才走出個胖子,手裡拎個大銅壺,往他碗裡灌湯。這銅壺比起正常鐵壺要大上三倍,沒有一定臂力還抬不動它。
  
  這時已經過了晌午,用飯的人還這樣多,可見生意紅火。
  
  堂堂國師居然願意到這種地方用飯。馮妙君聳了聳肩,率先走了過去。上酒樓用飯是面子好看,但找本地人常去的館子,味道肯定不差。
  
  門裡是個小院,八張小木桌全滿。馮妙君隨便找了一桌,丟出半兩碎銀︰「買你這位子。」
  
  客人抓起銀子,最後幾口湯都來不及喝掉就跑了。
  
  店主就是那胖子,鋪面太小沒雇人,夫婦二人就得凡事親力親為。他將碗箸都掃進木桶裡,一邊粗聲道︰「吃什麼?頭碗之後添湯免費。」
  
  馮妙君看看周圍就知道他做什麼營生了,笑道︰「給我一碗豆花粉,加滷筍肉丁再加辣。」
  
  「甜豆花,加紅糖,加蜜豆。」這是雲崕要的。
  
  「蜜豆?」胖子頭也不抬地走了,桌上還留兩片菜葉,「沒這個。」走回後廚門口,看見自家婆娘盯著新進來的美男子雙眼發直,大是不滿,「看什麼看,沒事兒做了?」
  
  雲崕坐在這裡,就像雞群裡飛進一隻鳳凰那麼顯眼,好多人往這裡溜瞅。平時哪有貴人會窩在這裡吃東西?馮妙君取了自己帕子,將雲崕面前的桌面仔細擦拭乾淨︰「好香哪。」
  
  這會兒已到深秋,就算出了白象山脈,北風依舊吹得路上行人縮頭縮腦。所謂幸福,也不過就是寒天凍地時有一碗熱騰騰的湯麵吃,如果能再加二兩小酒,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3 09:52 PM

第123章 崖山爆發的真正意義

  不一會兒,兩人的吃食就端上來了,都以大碗公裝著。馮妙君要的豆花粉是先以綿噠噠的豆花鋪底,上面鋪粉絲,再碼一層整整齊齊的加料,肉丁和筍絲都滷到入味,再配著濃濃的滷汁吸溜一口,綿軟和爽滑天生就很配,何況還有一點驅寒除濕的辣粉。
  
  憑心而論,味兒是當真不錯哪。馮妙君快要十天不曾吃著紅塵裡的美味,三下五除二就幹掉了手裡這碗,衝著胖子店家喊加料添湯。
  
  雲崕那一碗甜豆花當真只放了點紅糖水,清清白白地。看他品得自在,彷彿粗陶碗裡是什麼瓊漿仙醪。
  
  四周都是人,有打著補丁的布衣,也有風塵僕僕的緞子。她就聽到隔著兩桌有三名行商嘆氣道︰「崖山出了這樣的意外,明年開春送往塔吉城的貨就運不到了。這可怎麼是好,我連貨都定好了,定金交了三成。」
  
  另一人嚼了顆花生米︰「秋平兄,你就是賠了貨款,李家貨棧更慘,二百來人的隊伍,這回連貨帶人全陷在崖山裡了。除了丟貨款,他們還得賠人喪葬,那又是一大筆銀子。這幾天鬧上門的家屬一茬又一茬,我看李家愁眉苦臉,恨不得自己也去上吊。」
  
  「可不是哪?」前面發聲的商人愁道,「這火山說噴就噴,事先都沒有丁點預兆。崖山地宮九成是毀了,那以後咱通行晉國的買賣都得黃,這麼多人吃什麼喝什麼?」
  
  崖山地宮是聯通冪、晉兩國的最短通道,幾百年來早就形成穩定的商路,也不曉得有多少人靠著它吃飯。現在崖山重新變作火山,這條路就被堵死了,誰也沒能耐翻過去。東來西去的物資輸送,很可能要繞個大遠路了。
  
  這條商路,怕是要從此斷了。對冪、晉兩國來說,原本物美價廉的商品,現在身價怕不得飛漲兩倍有餘?
  
  馮妙君聽到這裡,心裡一動,望向雲崕的眼色就變了。
  
  她這幾天都忙於修行,不知不覺將崖山事件拋在腦後。現在想起,心裡一陣懍然。
  
  才幾天功夫,雲崕的點撥就令她對自己的惡感和恐懼消彌了大半,一心沉浸在修行疑難豁然開朗的歡喜和尊敬當中。
  
  這種收買人心的本事好生了得,又使人不察。
  
  她差點忘了,眼前這人是導致萬千生靈塗炭的真凶,一言不合就要拿晗月公主餵蛛王的魔頭。
  
  此刻再往深了去想,雲崕當真會為了區區一株血樹就去掀掉崖山地宮嗎?
  
  目的恐怕不僅於此,只不過他用恣意妄為的表像掩蓋了更深層次的意圖。如果民間商貿都由此中斷的話,冪、晉兩國想要互通有無、彼此支援、想要互運輸送物資、兵員呢,難道不是更不方便?
  
  失去崖山地宮,晉國想要增援冪國,至少要多走千餘里路!戰局瞬息都能萬變,等到大軍吭哧吭哧繞過白象山脈時,黃花菜都涼了。
  
  想到這裡,她後背都沁出冷汗。
  
  這一著釜底抽薪,好生毒辣!
  
  雲崕正挾起最後一塊赤炸五香,蘸了點辣椒放進口裡,慢慢品嘗,似是無視她的臉色和旁人的議論。
  
  然後他放箸,站了起來︰「走吧。」
  
  接下來兩人找客棧休息,馮妙君挑了一家燙金招牌,這回雲崕當然不會拒絕,因此開了兩間相鄰的上房。
  
  在野外奔波數日,她早就疲憊不堪,而雲崕有傷在身,也需要適度調養。
  
  不多時,夥計送了熱水過來,馮妙君終於泡上了個把月來第一次熱水澡。那種熱力滲透到四肢百骸,要將體內每一分疲乏都驅趕出來的愉悅,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活著真好啊。葬身在崖山裡的人,連舒服舒服服泡一次澡的機會都沒有呢。馮妙君閉著眼,腦海裡浮起一個念頭︰
  
  魏國莫不是要大舉侵冪了?
  
  崖山地宮消失,冪國與晉的往來就十分不便,它南面背靠大海,大燕國哪怕有心支援它,都還要涉海而來,諸多不便。
  
  雲崕此舉,不就是為了將冪國孤立起來?
  
  吃掉了安夏又休養了三年,魏國開始不安份了。前一次藉緝捕大妖入侵冪國西南部,只是牛刀小試而已,打探對手的反應速度和兵力。
  
  接下來,莫不是要玩真的了?
  
  馮妙君不是冪國人,但馮記在冪國營生,晗月公主即將嫁給冪王子,由不得她不關心這個國家的命運。
  
  怎生想個法子從雲崕那裡挖點內幕消息,她才好知會馮記做好下一步打算。唉,生在亂世,馮記想安安穩穩做點生意都不容易。
  
  她離開晉都之前,蓬拜給她發過來的最後一條訊息裡提到,馮記這幾年總算在冪國紮下了根,生意漸見起色。她出走月餘,也要想個法子給蓬拜傳消息過去。
  
  還有,她既然短期內不打算回晉都,那麼留在采星城的產業和人馬怎麼辦?莫提準親眼見到她被雲崕劫持,應該會推算她生還的機率很小。這樣一來,倒省了許多功夫。
  
  原本晉王要求她到冪國觀典之後還要返回采星城,並派鐵心寧全程監督。現在鐵心寧沒了,她又被雲崕抓走,九死一生,後面崖山還變回了活火山……這一系列事件下來,晉王和莫提準大概都以為她死了,畢竟雲崕不止一次表現出想要殺掉她的強烈慾望。
  
  晉都的生活雖然安逸,對她來說卻是一潭死水,被嚴密管控著,沒有一點進步和上升的空間。現在,她可以從頭開始了,以全新的身份行走世間,去擁抱全新的機緣,解鎖更高級的修行手段。
  
  她相信,接下來晉王要為全新的天下形勢焦頭爛額,沒空去多想她一秒。
  
  畢竟她只是一枚預備棋子,還未動用就已經毀滅,並不可惜。
  
  但是她要設法與留在晉都的陳大昌、盧傳影等人取得聯系。留在明面上的人馬要分批悄然撤退,否則還是會引起莫提準的懷疑。好在她將得力的手下們都安置在鏢行裡,這個行當進出晉都再頻繁都不稀奇,打著生意的幌子就能撤出來。
  
  只可惜了她的商行和莊子。雖然她臨走前清過了賬面取走了錢,可畢竟是會下蛋的金雞,不知最後會便宜了誰。
  
  想起來就心痛肉疼啊,她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迷迷糊糊睡著了。
  
  ……
  
  「吱呀——」
  
  門開了,馮妙君一下子醒了,嘩啦一下從水裡坐起來厲聲道︰「誰!滾出去!」
  
  外間傳來「呵」的一聲低笑。
  
  那是雲崕的聲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3 09:59 PM

第124章 乏善可陳

  她把自己縮得更小,再不復氣焰囂張︰「大人,您怎麼來了?」話音剛落,打了個噴嚏。
  
  他不緊不慢道︰「兩個時辰了。我來看看你醃熟了沒有,能不能下酒。」
  
  呀,這麼久了?難怪洗澡水都涼了。她趕緊打了個哈哈︰「不小心睡著了,這就起來,您能不能,呃——回避一下?」有點君子之風成不?雖然這兩個字和雲崕好似沒什麼關聯。
  
  燭光把他的影子映在屏風上,因此馮妙君知道他和自己只有一屏之隔。並且這人神通無窮,鬼知道他會不會透視!
  
  雲崕好笑道︰「有什麼好遮的?乏善可陳。」
  
  馮妙君把銀牙咬得咯吱作響。什麼叫乏善可陳!看看她這細腰長腿,看看她這窄肩削背,哪一樣不是美人的究極配備?不就是胸口和pp還沒發育嘛,她雙親的基因好,前凸後翹這不是早晚的事嗎!
  
  好在雲崕雖然挖苦一句,卻也轉身往外行去,給她坦然穿衣的空間。
  
  馮妙君匆匆拭幹身子穿好衣物,把濕噠噠的秀髮鬆鬆挽在腦後就趕緊繞出屏風。這祖宗脾氣大,伺候時手腳慢一點兒就不高興了。
  
  果然雲崕見到她就哼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穿衣也要半年。」
  
  馮妙君面上堆笑,決定不跟他計較︰「怎麼好讓您親自過來?」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雲崕面色也和緩一些︰「換藥。」
  
  「好好。」她敢說不好麼,兩個時辰前她就該替人家換藥了。
  
  雲崕環視四周,嫌榆木椅子太硬,乾脆坐到床上去。
  
  馮妙君咬咬牙,忍了,從桌上拿起藥匣子,開始每日必做的功課。
  
  她低頭處理他後背上的傷,猶帶濕汽的髮絲垂下,透著淡淡悠香,不似一般女子脂粉氣息,卻很雅致,並且細聞之下還有兩分凜冽,就像冬牆上忽然冒出的一點臘梅。
  
  雲崕突然低聲道︰「除了小蒼蘭還有什麼?」
  
  「啊?」她微微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她用的是什麼香。「還有一點松香。」
  
  雲崕點了點頭︰「不錯,調一些放到方寸瓶的廂房裡。」
  
  能得他一句誇獎,可是了不得的事。馮妙君呆了一下才應了,心裡不知怎地有兩分忸怩。這是她貼身所用的香,他拿去放在自己的燻爐裡是幾個意思?
  
  不過隨後她就暗暗呸了自己一聲。
  
  瞎想什麼呢?這男人長著滿身的心眼兒,但到目前為止,好似哪一個都無關情愛。再說,她早決定要避他而遠之。眼下短暫的相聚,不過是為了今後長久的分別而已。
  
  唔,這麼想著,好像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馮妙君正想著自己是不是被冷水泡壞了腦袋,就聽雲崕道︰「晗月公主的大婚,你想不想去觀禮?」
  
  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又說得平淡如水,像是問她明天要什麼。
  
  馮妙君卻驀地抬頭盯住他好看的側顏,研究了半天才給出一個字的答案︰「想!」
  
  這回輪到雲崕挑起長眉,側首看她︰「你不怕我殺了你的好朋友?」
  
  「你沒有殺她的必要,就不會擔這無謂的風險出手。」馮妙君已經轉到他正面來上藥,嫩白的手指在他胸膛流連,明明是這麼曖昧的動作,她卻專注得眼都不眨。於是從雲崕的角度,一低頭就會注意到她的睫毛長而捲翹,像兩把小扇子,卻沉穩著,不若一般碧玉年華的姑娘們那樣嬌羞地撲閃個不停。
  
  這個妮子一直曲意奉承,骨子裡麼,卻像她所用的香,很有幾分硬氣。雲崕覺得有趣︰「沒有必要,何出此言?」
  
  「崖山地宮毀去,冪晉之間的最短通道就被斬斷,您的目的已經達成。」她頭也不抬,聲色平和,「殺不殺晗月公主,都不會改變政局;就算她順利嫁給苗奉先,冪國今後獲得的支援也是寥寥。否則,您早就下手了。我只是不明白——」
  
  「嗯?」這一聲上揚像帶著小勾子,鉤得人心癢癢。
  
  「您去冪都作什麼?」她實話實說,「那裡臥虎藏龍,四面皆敵,您傷勢又沒好全。」還是這人喜歡獨闖別國的都城已經上癮?「遇上莫提準,又是一場大戰。」
  
  「放鬆些,你當我無時不刻都愛打架嗎?」他笑吟吟道,「只是借道而已。我們要返回魏國,最近的一條路勢必要直穿過冪都。」
  
  有這麼簡單?她眼裡滿是懷疑。
  
  「你不信任我呢,喵君?」雲崕嘆了口氣,「好教我傷心。」
  
  她的反應是打了個寒噤,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雲崕看她兩眼,忽然改作正色︰「你可有化名或者小名?馮妙君這名字,最好不讓人聽去。」
  
  他說得有理,馮妙君順口道︰「我幼名安安。」
  
  「安安?」
  
  「……嗯。」好、好有磁性的聲音,喊得人魂兒都酥了。她從未想過這麼普通的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竟能變得十足旖旎,引人遐想。
  
  馮妙君莫名其妙紅了一下臉,好在燈光微弱,很不明顯。
  
  胸口傷情恢復得不錯,她估摸著再有兩天他就能跑能跳了。待上好藥,雲崕站了起來,正色道︰「明早就動身。」
  
  ¥¥¥¥¥
  
  次日清晨。
  
  和前幾天一樣,馮妙君天不亮就起身洗漱完畢,然後進方寸瓶去打理暗室、採集血樹花粉——只要天光正好,她就將方寸瓶拿出來曬太陽。瓶身透明,血樹待在裡面同樣可以享受日光浴。
  
  這才是一株植物應有的生長狀態,而不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地心真火中汲取營養,因此離開崖山地宮僅僅幾天,血樹就長高了一尺有餘,枝葉抖擻,連開出來的銀花都更加碩大而嬌艷。
  
  馮妙君要做的事,就是趁著露水消失之前小心翼翼採集花粉。雲崕想要以之釀酒,但這種小地方弄不著靈酒的酒麴,只得退而求其次。昨日馮妙君在鎮裡買了五十來斤蜂蜜,以蜜煉之,謂粉蜜膏。
  
  每日從銀花中採集的花粉可以煉二兩粉蜜膏,時多時少,這就給馮妙君留下了足夠的彈性空間。上交雲崕之後,她還能中飽私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3 10:17 PM

第125章 束髮

  血樹花粉的效力源自地心真火,哪怕經過這一重轉化,對普通修行者來說依舊過於強橫霸道。她不能像雲崕那樣直接服用,怕的是筋脈暴裂而死,此謂虛不勝補。必須加五、六倍清水稀釋,方能一點一點喝掉,並且每飲三口就要原地調息十二周天,以煉化其效力。
  
  此物入喉清甜爽滑,與一般蜂蜜並沒有很大區別。不過緊接著就有一股豐沛而溫潤的力量從丹田升起,沁入渾身每一寸肌理、骨骼、筋脈和血液,其中蘊含的龐大生機,令身體每一個細胞都要歡呼雀躍。
  
  這就是血樹由地心真火轉化而來的生命之力。馮妙君過往三年的修行全靠自行摸索,就如藥師以身試毒,縱有收益,身體內部也多少受了損傷。這實不不可避免,然而只要堅持服用血樹花粉數十日,這些損傷都能被妥善修補。
  
  這就是培元之效。
  
  她還處在長身體的蓬勃之年,表現沒有那般明顯。如是上了年紀的老嫗服之,只消十餘日就能消去鶴髮皺紋,重回二、三十年前樣貌。
  
  馮妙君也沒料到粉蜜的效果這麼強力,所以她拿自己的私房存貨偷偷兌了一大杯清水喝掉,結果足足調息了半個時辰,待到收工時就是一喜一憂。
  
  喜的是,自己渾身皮膚都滲出了黏膩的灰漿,細聞還有淡淡腥臭味道。這對喜好乾淨的女孩來說很不可思議,但馮妙君心裡有數兒,她辛勤修煉三年,縱使所學駁雜,也該迎來「洗髓」之變了。此前遲遲沒有感應,她本就內心微急,不料吃下血樹粉蜜之後,立刻就就將它榨出來了。
  
  人生下來都是肉體凡胎,吸紅塵濁氣又食五穀,身體中慢慢便積有醃之物,反侵入血液與骨骼當中,阻礙靈力的運行。而將它們都驅趕出去的過程,就叫做「洗髓」,只因血自髓中來,這便是個由內而外、輕身養靈的過程。
  
  天地靈氣衰退至今,修行之法適時而變,早沒有了統一的境界度量標準,但「洗髓」卻是修行者公認必過的關卡,此後道行進境不說一日千里,也比從前要高效多倍。
  
  同時她也暗暗喊糟。雲崕昨個兒可是跟她說「一早出門」,結果現在太陽都升起老高了。恐怕他又要變臉。
  
  反正都遲了,不差這會兒功夫。馮妙君把心一橫,乾脆先沐了個浴洗去汙物,才把頭髮搓乾,去找國師大人了。
  
  此時她的感受就是全身十萬八千個毛孔自由呼吸,無一不舒坦、無一不自在。人下地走上兩步,仿佛都能朝上飛起。
  
  當然,這不過是洗髓輕身之後的錯覺。
  
  走到雲崕房間門口,她先在左門框上輕敲一下,右門框上輕敲兩下,空氣中就浮起一面八卦盤。她在震位、艮位、離位各按一記,八卦盤也不見了。
  
  現在,她才能夠敲門,否則會被守護房間的風雷禁制劈得渣都不剩——雲崕原話。至於八卦盤上的位置是固定的嗎?當然不是,國師大人隨心所欲,想設哪幾個方位,就設哪幾個方位,保證無跡可循。
  
  她敲了敲門,一重兩輕,這是和雲崕約定的、表明身份的暗語。
  
  裡面靜悄悄地。
  
  馮妙君皺眉,又敲了兩下。
  
  還是無人應答。
  
  她左右張望,注意到房間的窗戶也關得密不透風。當然,如今即將入冬,夜寒露重,多數人也會關窗睡覺。
  
  她想了想,往後退開兩步,默默站定,不再敲門,也並未推門而入。
  
  約莫過了一刻鐘,門才吱呀一聲,開了。
  
  她沒聽到腳步聲。
  
  雲崕站在門內,靜靜望著她。馮妙君揚起笑容︰「大人,天不早了。」
  
  她笑得胸無城府,雲崕卻問她︰「方才怎不進來喚我?」
  
  「您想起來時,自會起來。」實則是她相信他沒出意外。馮妙君口裡答著,見他穿著中衣,臉色微顯紅潤,髮絲散亂披下,顯然剛剛睡醒不久,眼中的迷離將往日的鋒芒都掩蓋掉。
  
  這一刻的雲崕,看起來居然有兩分呆萌。
  
  他伸手捂嘴,打了個呵欠,一邊往屋裡走道︰「進來給我束髮。」
  
  她要幹的雜活真是越來越多了,這傢伙給不給她漲薪水啊?馮妙君撇了撇嘴,拿著篦子比了比,嘴裡哼唧唧道︰「太高了,梳不著頭頂。」
  
  她矮,他高,手都快夠不著人腦門兒。
  
  雲崕二話不說,坐到鏡前,任她用手指打散髮結。
  
  她的動作,靈巧而輕柔。
  
  雲崕的髮絲烏黑、堅韌、順滑又有光澤,抓在手裡是種享受。馮妙君只覺古怪,髮為血之餘,只有氣血格外充盈飽滿之人,才會長出這樣的頭髮。比如少年們的頭髮總是蓬勃生長,隨著年紀增大,髮絲漸漸枯瘦乾黃、容易掉落,髮際線後退,步入老年之後不是掉盡就是白髮瘋長。
  
  頭髮的好壞,和身體的好壞緊密相關。雲崕如果體況不佳,怎麼會有這樣的外在表現?
  
  馮妙君一邊思索,見他雙目微闔,還在遊離狀態,不由得伸指輕輕擠按他的太陽穴。
  
  手才觸及,雲崕驀地睜眼,目光如電,掃了一眼鏡中馮妙君的倒影。
  
  她微微一驚,停住了,暗罵自己怎麼敢去動他要害。
  
  不過雲崕又瞇起了眼,懶洋洋道︰「繼續。」
  
  她輕輕給他按摩起來,力道恰到好處。雲崕雖然沒有吭聲,看模樣也是舒服的,連方才那一點氣勢都收了起來,全心享受她的服務。
  
  他的神情就像壁爐邊打盹的貓,愜意而放鬆。
  
  難道國師大人也貪睡?馮妙君記起兩人在白象山脈那幾天,雲崕好似都以調息打坐代表睡眠,但他的身體其實極需一頓好眠吧?
  
  睡覺,才是恢復身體活力、驅除疲勞的最好方式。想到這裡,她吐了吐舌頭,暗道好險。雲崕敢放任自己沉沉睡去,一定是做好了充足的後手。要是方才她不經敲門就貿然闖了進來,恐怕沒有什麼好下場。
  
  她無意中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個來回,這也是他方才話中的真實含義。
  
  這傢伙,對人真是惡意滿滿啊。
  
  男子的髮式比起女式要簡單得多。馮妙君將他的長髮理得一絲不苟,以白玉冠束好,一枚神采奕奕的美男子就出爐了。
  
  雲崕再睜眼,哪裡還有一絲睡意?
  
  他站起來正要走出去,忽然轉身抬起了馮妙君的下頜,細細打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4 10:20 PM

第126章 苦了她了

  被那雙電眼盯住的次數一多,雖然她不像一開始那樣被定得動彈不得,但心跳還是要微微加快。
  
  幸好,只是微微。
  
  雲崕說出來的話卻讓她心跳接著就停了一拍︰「你修為又有大進。」
  
  她剛剛洗髓完畢,這人就看出來了?管孫猴子借來的火眼金睛嗎?當然馮妙君心裡是忐忑的,因為雲崕最近監督她內息運行之故,對她的修為了若指掌——他好心教導她修行,目的當然只有一個,那就是研究詛咒對她靈力運行的影響——她忽然洗髓成功,他不難推導出原因。
  
  他是不是默許了她偷食粉蜜呢?這一點,馮妙君並無把握。
  
  她能見到半尺之內雲崕的目光微微閃動,若有所思,指尖也在她喉間輕輕滑動,癢得很。
  
  她只能忍住。
  
  最後他輕笑一聲鬆了手︰「這裡是冪國地界,後面莫要再喚我大人。」
  
  馮妙君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趕緊應了一聲︰「是,公子!」
  
  這一秒,她心裡是感激的。感激他不計較,感激他分出一點粉蜜給她食用。哪怕那點兒用量對他來說微不足道。
  
  就一秒。
  
  ¥¥¥¥¥
  
  數千里外,晉宮。
  
  夜色已經深沉,晉王卻披衣趕看一份飛訊,他眼裡都是血絲,顯然已經熬了幾夜未能好眠,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
  
  這幾天,壞消息是一個接著一個。
  
  書房裡沒有別人,除了幾年前接替李師龍位置的右丞相顧佑青。晉王將飛訊也遞給他,後者面色沉重。
  
  待他三眼兩眼看完,晉王揉了揉眉心︰「依卿之見?這也是個機會,她若偷偷回來,算不得我們毀約。」
  
  顧佑青斟酌一下用詞,才輕聲道︰「臣以為,不妥。冪為大晉門戶,崖山通道雖然毀壞,我們仍需與冪國交好,王上已在尋通聯折衷之法。冪都即將聚集起各路使者,晉國要清晰無誤地表明結盟的立場,給冪國吃一顆定心丸。」
  
  他頓了一頓又道︰「蒲國和燕國自從開戰以來,首戰告捷後隔三岔五還能打場勝仗。據說在凜松原這一仗打了十三日,最後還是蒲國慘勝。」他總結了一下,「因此,燕國現在必是抽不出手來助冪國危局,倘若我們再不結盟……」
  
  晉王長長吐出一口氣︰「我前日接到消息,魏人在黃石崗秘密集結了三萬軍員。從那裡越過矮山入侵冪國的苔原,也不過是半天的功夫。」軍隊在平原上的行進速度,可不是幾個月前魏軍入侵甜水鄉選的那條山路可比的。
  
  果然那一回不過是牛刀小試,這次卻很可能要動真格的了。
  
  想來也是,六國中最強大的燕忙著教訓蒲國,而崖山通道又剛好被毀,晉國的軍、資都翻不過白象山脈,正是冪國最孤立無援的時候。
  
  魏若有狼子野心,這時候就該亮爪了。
  
  晉王聲音苦澀︰「那就、那就苦了她?」
  
  「苗冪二王子英雄人物,是多少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即便晉國的年輕俊彥,能勝過他的又有幾人?公主年紀尚輕,等她長大懂事,必能明白您為人君父的苦心。」
  
  「和那一邊,已經聯系上了?」晉王目光陰晴不定,「他們怎麼說?」
  
  「初步有合作意向,他們會與莫國師在冪都會合詳談。」
  
  晉王頜首,奮筆疾書,似想在自己改變心意前擬就。
  
  而後他將牙管紫毫筆丟開,捂著額頭沉思起來。
  
  良久,他才將御信往前一推,幽幽道︰「來啊,送出去。」
  
  這一刻的晉王,看起來彷彿蒼老了幾歲。
  
  「如果馮妙君未死就好了。」
  
  ¥¥¥¥¥
  
  一路向西,人煙開始密集,所經城鄉也越發繁華。冪國地氣比魏、晉普遍偏熱,離白象山脈越遠,氣候就越發暖和。入冬時節,她沒再在戶外見著一片雪花。
  
  路上行人也不須穿著笨重的大棉襖二棉褲,尤其富家子弟,衣裳依舊靚麗如秋季斑斕。馮妙君看出,本地居民喜歡顏色鮮亮的服飾,這與晉的素雅、魏的樸實很不相同。
  
  雲崕走到哪裡都是個發光體,能夠牢牢吸引別人的目光,這回也不例外。
  
  兩人走了七天,就有五、六波人馬上前打探,想要結交於他。
  
  如此風采,誰不稀奇?
  
  馮妙君還記得第一次有人找上來時,他們剛剛在鎮裡換了馬。還沒走出西市,就有一名膀大腰圓、豪僕打扮的男子走過來作揖道︰「這位郎君,我家公子有請!」
  
  順著他手指方向,馮妙君看到十餘丈外的茶館裡坐著四、五人,被擁在中間的也是個魁偉大漢,粗眉方頜,正衝著雲崕咧嘴。
  
  馮妙君瞪大了眼,莫名地想笑。雲崕卻只當未聽見,邁步繼續往前行去。
  
  主人就在不遠處盯著,豪僕哪裡肯讓他走,一抬腿就攔在他面前︰「站著,乖乖隨我走一趟,我就不難為你……」
  
  雲崕瞥了馮妙君一眼,後者立刻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態,不笑了。國師大人懶得理會這種雜魚,才叫她出手解決。
  
  馮妙君出食、中二指交替擺動,模擬人腿行進,口中輕喝一聲︰「滾回去!」
  
  那豪僕不由自主一個轉身,往茶館走去。他眼中露出驚駭神色,大叫道︰「放開我!」
  
  他嗓門粗大,這一吼吸引不少路人。馮妙君也嫌他動靜大,伸手在小嘴前一劃拉,這豪僕跟著就緊閉雙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喉底嗚咽有聲。
  
  雲崕看也未看一眼就走了。
  
  那豪僕走回主人身邊,「公子」看向這裡的神情帶上怒容,忽然向左右使了個眼色。
  
  就有兩名漢子站了起來,向這裡走來。
  
  顯然人家咽不下這口氣。
  
  論有個招蜂引蝶的主人是種怎樣的體驗?馮妙君暗暗嘆了口氣,今兒天色很好,她心情也好,不想殺人。
  
  雲崕忽然輕哼一聲︰「心慈手軟麻煩多。」言罷,袖口微微一動。
  
  就見大步往這裡而來的兩個壯漢忽然晃了兩下身子,「砰砰」兩聲接連倒地,眼睛兀自圓睜,七竅卻已經流出血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4 10:25 PM

第127章 居心不良

  馮妙君驚得小口微張。連她都只看見雲崕打出兩道細而淡的黃光,一閃而逝,快得肉眼無法捕捉。
  
  這也太、太囂張了!
  
  大街上全是活人,雲崕殺人要不要這麼坦蕩狠厲?
  
  四周行人尖躲避,先前若視雲崕為謫仙,現在看他只如惡鬼。坐在茶館裡的公子哥呆呆出神,動也不動。
  
  雲崕卻不理他,只翻身上馬,往鎮外奔行。馮妙君往茶館裡看了一眼,趕緊策馬跟上。
  
  幾十息後兩人已經出了小鎮,身後才傳來衙役的呼哨聲。
  
  ……
  
  兩人奔出數十里,馬速漸緩,雲崕道︰「說吧,什麼事。」看她幾次欲言又止。
  
  「沒什麼。」他明明直視前方,怎知她的表現?「公子居然放過那個方臉男不殺,盡管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副欺男霸女相。」一點兒也不像雲崕的作風。
  
  雲崕輕笑一聲︰「你很瞭解我?」
  
  「不敢。」她趕緊澄清。
  
  他玩味道︰「有什麼不敢?」
  
  那雙桃花眼望過來,馮妙君立刻不說話了。
  
  多說多錯啊。
  
  ……
  
  茶館裡餘下的兩三人才鬆了口氣,一轉頭見自家公子正襟危坐、面色如常,不由得為自己的失態而慚愧。
  
  「公子?」
  
  沒反應。
  
  「公子,這接下來……?」衙門的人都快到了,怎生應對?
  
  還是沒反應。
  
  家僕急了,輕輕晃了晃他的肩膀。
  
  這人順勢倒下,還維持著方才那副神情。
  
  竟是不知何時,已經斃命。
  
  ¥¥¥¥¥
  
  這一路走下來,馮妙君就懷疑到底能不能遇上雲崕看得順眼的人。
  
  事實告訴她,有的。
  
  這一天到了決明城,再有人過來搭訕,雲崕居然沒有拒絕。
  
  這是浩浩蕩蕩三十餘人的車隊,多數人臉上有風塵之色,不難看出在外奔波有段時日了。為首的錦衣男子個頭高挑、面目俊朗,見到雲崕先是雙目一亮,接著就上前抱拳笑道︰「兄台好風采,怎麼稱呼?」
  
  出乎馮妙君意料,雲崕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四方山,倪煥之。」
  
  四方山是什麼地方?在煙海樓熟讀經史馮妙君不知道,這男子大概同樣不曉得。但他仍然笑道︰
  
  「吾乃瑯瑜國御書郎遲轍,奉王命至冪都謁禮冪晉聯姻。」男子往河邊酒樓一指,「不若一敘?」
  
  雲崕欣然應了一聲「好」。
  
  遲轍身後立著一名美婢,也對馮妙君一笑。
  
  隨從都在底下大堂落座,只有遲轍、雲崕四人被夥計請去了雅間。雲崕先開了口︰「瑯瑜國到此有數月路途,遲先生來得好快。」
  
  這世界上當然不僅止有六國,還分佈著無數大小勢力。瑯瑜國位於西海,坐擁四個群島,加起來有三百多個島嶼。雖然與陸地並無接壤,但它和陸地國之間通商密切,因此是島國當中相當有名的一個。
  
  遲轍要前往冪國不僅得乘車,還得渡船。所以雲崕才說他走得快。
  
  遲轍擺手︰「我王既有指示,那便要盡善盡美。哪知白象山脈劇變,公主下落不明,也不知冪晉最後要怎麼交代這樁聯姻?」
  
  晗月公主下落不明?馮妙君一下瞪圓了眼。
  
  雲崕攻擊崖山地宮時,莫提準必定護著公主先行離開,至少不在火山噴發範圍內,怎會到現在還未露面?
  
  莫不是這中間又出了什麼意外?她這麼想著,目光不由瞟向雲崕︰是他?可這傢伙一直不離她左右,哪有機會去對付晗月公主?
  
  她如今只是個婢女,沒有插嘴的份兒。只聽雲崕「嘆息」道︰「崖山噴發時,晗月公主竟然在山裡?那可太不幸!那等天威面前,即便公主身邊有高手隨護,怕是也難逃此劫。」
  
  遲轍目光微凝︰「倪兄見識過?」
  
  「崖山噴發前我們剛剛進山,結果被火山爆發的威力嚇回來了。」雲崕慚愧搖頭,「山搖地動間,飛禽走獸爭相逃命,始知人力弗可禦天。」
  
  「傳說中,上古仙人有搬山移海的手段,蓋平一座火山並不是難事……物是人非也。」遲轍目中露出嚮往,不過隨即回過神來,「恕遲某寡聞,四方山何在?」
  
  「冪國南部海岸以外,六百里有群島謂之四方山。」
  
  遲轍一下子就大感親切︰「原來倪兄同樣來自海上仙山,難怪風度出塵,與旁人都不同。」
  
  島民的心態與久居大陸之人很不相同,就這一點身份上的分別,立刻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接著他又問各種風土人情,雲崕娓娓道來,只表現對大陸局勢不太瞭解,馮妙君一聽就知道他這套說辭純熟,怕不是早就給自己準備了好幾套身份,方便信手拈來。最妙的是「四方山」雖然聽著飄渺,但冪國南邊海岸線上的幾個城池卻是真實存在,雲崕連人家的漁獲和特產都說得明白仔細,煞有介事。
  
  這世道不曉得有多少高人世家隱在名山大川,為人所不諳。冪國南邊的海面上島嶼眾多也是不爭的事實,這時代並沒有詳備的海圖,遲轍一個瑯瑜國人能知道他說的有幾分真?他只要略去自己最敏感的國師身份就行了。
  
  遲轍哪裡料得到自己有這運氣,隨手結交的一個路人甲就是魏國國師。兩人相談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最後雲崕輕嘆一聲︰「聽起來冪都在婚禮前夕應是風雲際會,各路英傑畢至,也不知有無機會瞻其風采。」
  
  馮妙君心道莫要客氣,你就是boss之一。
  
  遲轍大笑舉杯︰「這一次各國都派使節,其中幾多風流人物,但我觀倪兄不輸與他們。」
  
  遲轍很熱情,邀雲崕同行,後者婉拒兩次,終於盛情難卻。
  
  如此,又過五天。
  
  雲崕的見識非凡人能比,遲轍與他相處多日,漸漸誠服。馮妙君冷眼旁觀,見雲崕一點一點將對方老底都掏出來。
  
  雲崕想做什麼呢?她心裡好像有點兒譜了。
  
  現在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冪國腹地,從這裡繼續往西南,地勢開始平坦,路也好走了,再跋涉小半個月就能到冪國都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4 10:29 PM

第128章 偷臉偷身份

  和雲崕相處的時日越久,她越覺得這人生性實是散漫。平時以調息代替入眠就罷了,哪一天真正睡下,那第二日想喊他起床可是個系統工程,常常讓整隊人馬等他等到日上三竿。遲轍不以為意,反讚賞這是性情中人,馮妙君真懷疑他被雲崕洗腦了——那妖人的確有這種本事——只有她知道自己要喚雲崕起床,可得冒著生命危險。
  
  這年頭,當個貼身侍女的風險性都這麼高!
  
  復兩日,雲崕忽然找了個理由作別。遲轍連呼惋惜,但是怎麼挽留都沒用,只得擺酒替他餞行。
  
  馮妙君真正佩服雲崕了,這酒他都喝得下去,不會戳心得慌?
  
  很顯然,並沒有。
  
  他不僅喝了,還喝得聲情並茂,讓遲轍險些痛哭流涕。
  
  御書郎的差使就是常伴君王左右,遲轍也不是少年,本不該這樣不更事。可是雲崕此人有個本事,說話常能直指人心,再灌幾斤黃湯下肚,也不知怎就引得遲轍悲喜無定,酒席上吐露了許多心事。
  
  宴散,主僕二人驅馬出來,雲崕瞟了她一眼︰「你方才嘆氣四回,有甚鬱結?」
  
  觥籌交錯間,他還能來記她嘆過幾回氣?馮妙君暗中一懍,口中卻道︰「遲公子待您真誠,我們還要暗算他嗎?」
  
  雲崕微微一笑︰「所以,我改變主意了。」
  
  「咦?」她眨了眨眼,這人居然還有良心?
  
  「事後他可以活命。」
  
  好吧,他沒有。
  
  ……
  
  這天夜裡遲轍連發幾個噩夢,驚坐而起,望見月光如水從窗中照進,分外安柔。
  
  可是……他目光緊接著凝住,這木窗雖然潔淨卻有些簡陋,斷不是他安睡的那間雅室!
  
  遲轍一翻身坐了起來,不意腳下踩到個軟綿綿的東西。
  
  是個人,無聲無息。
  
  他趕緊將之翻過來一看,低呼道︰「紅雲!」
  
  他的貼身美婢紅雲睡得正香,被他搖醒後揉眼道︰「大人,您怎麼醒了……咦,這是哪裡!」
  
  兩人想奔出戶外,結果走到門檻前就被彈了回來。
  
  眼前一堵無形屏障,誰撞上誰就滿頭包。
  
  他們居然被困在方寸斗室之內。
  
  遲轍扒門大呼︰「來人啊,有沒有人!」
  
  外頭無人應答。
  
  紅雲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抖著聲音道︰「大人,看窗外!」
  
  從窗外看出去,兩人不僅看到了草木扶疏的小院,看到了清冷的月光,還看到了……遲轍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那、那是又一扇窗嗎?」
  
  小院外頭,本該是天空的部分被兩扇木窗佔據,窗欞上掛著一隻如意護符。
  
  如意護符是他的,有祛邪之力,每晚睡前都由紅雲掛在窗上。
  
  現在木窗放大了,連如意符上的紋理都清晰可見。
  
  遲轍忽然意識到一點︰「不是窗戶放大,而是我們縮小了!」
  
  像是有風吹來,巨窗輕晃,於是有人走過來關窗。她背對著兩人時,紅雲就睜大了眼睛,待她轉過來,可憐的女婢顫聲道︰「是,是我!大人,有人冒用了我的臉!」
  
  這婢女的臉龐,居然和她一模一樣!
  
  遲轍慢慢退到床邊坐了下來,忽然苦笑︰「恐怕這些人冒用的,不止是你的臉。」
  
  ¥¥¥¥¥
  
  誰也不知道正牌被關進了方寸瓶,「遲轍」和「紅雲」主僕依舊在瑯瑜國的使節隊伍裡,慢慢走向冪都。
  
  離原定的婚典日期還有月餘,但現在公主杳無音訊,誰也不清楚這場大婚要怎麼收場,冪國並沒有發布官方消息,所以來自四面八方的各路觀禮使節隊伍仍按原計劃、原方向前進。
  
  禮數不能少。
  
  這一日抵達名為「牙都」的小鎮,全隊盤桓休整。
  
  鎮上最好的旅店只有兩家,他們大隊人馬就幾乎包下了整間旅店。隨著雲崕走進房間,馮妙君關上門、隨手布了個陣法才細聲道︰「公子,你今日多吃了兩口青梅。遲轍本尊可不喜酸食。」
  
  他二人分別扮作遲轍主僕,雲崕和這位御書郎結交數日,不僅是為套人底細,還要觀摩他的行為舉止,這才不易露出破綻。雖說兩人都有易形蠱此等寶物,但想要扮作某人再混進某人家裡吃喝玩住幾個月卻不被認出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行為方式,假的就是假的,早晚要露餡。
  
  但雲崕已經打清楚,這支使節隊伍就是臨時被熙王指派組建的,遲轍這樣的官家子弟率領使團走一趟冪國、搞搞外交觀摩一下婚禮,原本也帶出得力的老部下,可惜乘船出海時遇到海妖襲擊,死得沒剩兩個。大傢伙兒趕了幾千里路也很累了,早過了說話的興奮勁兒,平時埋頭策馬趕路就是,哪有多少時間交談?瞞過他們月餘,對雲崕來說不難。
  
  而紅雲本就是頤使氣指的丫頭,馮妙君要學她的作派更簡單。
  
  雲崕也知道自己這張臉太招搖,此去又是冪國,萬一給人認出魏國國師的身份,只怕虎落平陽要倒楣,所以還是老老實實偷了個身份來。
  
  馮妙君早就明白他相中遲轍什麼了︰遲公子身高體型與他相仿,喜著錦衣,為人豪爽大方不陰沉,這都是很容易仿冒的外在;再說御書郎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兒,要說職權吧,真沒大權在握,來了冪都也不會受人巴結;說它官兒太小吧,好歹是君王身邊的人,有近水樓台的先發優勢,所以別人也不會太看輕。
  
  這就給雲崕留下了充足的活動空間。倘若他冒充的是莫提準,首先要想法子把自己拉拔成一個彪形大漢,而後在冪都裡應付一波又一波的訪客——大婚前夕,晉國國師在冪都必定是吃香的。
  
  雲崕幽怨地看她一眼︰「可是梅子酒裡的梅子好吃。」
  
  她笑吟吟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巧酒壺︰「我省得,所以這酒您還是關起門來喝要好些。」晃了一晃,「我只說是我要吃的,加了兩倍的梅子。」堂堂國師不過是吃貨一枚,摸準了他的愛好,雲崕就好對付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4 10:54 PM

第129章 狹路逢故人

  雲崕面現喜色,而後目光在她胸口打轉︰「藏在這裡,果然最不被人注意。」
  
  馮妙君一秒鐘收起笑容沉下臉︰「不喝拉倒。」捂著酒壺轉身要走。
  
  眼前一花,雲崕已經閃身攔在她面前,一手抓過酒壺,一手托著她的下巴微笑︰「說哪裡話來,還是安安最懂我。」
  
  他眼中果然深情款款。馮妙君臉皮一抽︰「公子,你現在頂著遲轍的臉。」成天被他抓下頜,抓啊抓的居然也習慣了。
  
  他連眼神都沒變,只挑了挑眉︰「所以?」
  
  「暗送秋波沒有用。」遲轍也是個美男子,但和雲崕本尊比起來,硬體還是略有不足。她看慣了那張沒有瑕疵的臉,降一個檔次是迷不倒她的。
  
  雲崕長長「哦」了一聲,眼裡有笑意︰「原來安安喜歡我的本來模樣。」
  
  她避重就輕︰「誰不喜歡?」輕輕將他手指撥開,「傷未痊癒,酒莫貪杯。」
  
  誰不是好好色,惡惡臭?
  
  對上她毫無波動的雙眸,雲崕顯然有些不滿意。不過還不等他開口,外頭忽然傳來一聲怒叱︰「滾開,別攔我!」
  
  這聲音!馮妙君萬萬沒料到會在此時此地聽到這一聲,身體不由得一僵。
  
  這動作雖細微,雲崕卻正好盯著她,又怎麼會漏看?他微微瞇起了眼︰「那是誰?」
  
  馮妙君眨了兩下眼,任她千靈百巧,這會兒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當然一下就認出,那是晗月公主的聲音!
  
  崖山地宮分別二十餘日,她先以為公主被莫提準送去了冪都,哪知道接到的卻是公主失蹤的消息;等她用了好長時間消化完這個噩耗,晗月公主卻活生生出現了!
  
  就在這裡,就在這家旅店當中!
  
  瑯瑜國包給遲轍所住的當然是最好的雅舍,在這種小地方不能奢望它條件有多棒,但起碼的小園和假山還是有的。現在晗月公主的聲音就是從樓下的園中傳出來。
  
  馮妙君心念電轉。
  
  要不要把實話告訴雲崕?
  
  待嫁的晉國公主落入魏國國師手裡,會有什麼後果?馮妙君不敢想像。
  
  最好的結果大概是身死當場?
  
  可如果不說,雲崕難道就不會懷疑、不會發現?
  
  到得那時,莫說保住晗月公主了,就是她自己恐怕都大禍臨頭。
  
  莫看現在她和雲崕相處起來和樂融融的模樣,其實全是假像。
  
  這男人的翻臉無情,她領教過不止一次了。
  
  「誰?」雲崕又追問一句。
  
  她非答不可了。雲崕已經動了懷疑,何況樓下那年輕女聲光憑短短三個字就能震動馮妙君,必定是這小丫頭很熟悉的人。
  
  她在采星城住了多年,熟悉的年輕女子有幾個?答案或許是很多,但此情此境下能令她身體都僵住的,怕是一個手指就數完了吧?
  
  說不說實話?馮妙君從未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
  
  救閨蜜,還是選擇明哲保身?
  
  她不是聖人,生死攸關的時刻又來得突兀,令人毫無準備。
  
  她該怎麼辦?
  
  「是……」她開腔拖長了聲音,也希望拖延點時間,心頭有千百個念頭轉過。有什麼辦法,能令她不出賣好友又可以維持和雲崕之間微妙卻脆弱的聯系呢?
  
  幸好就在這當口兒,她望見樓下的迴廊裡有個身影一閃而過。
  
  她面對木窗,而雲崕面對著她,也就沒望見這驚鴻而過的影子。
  
  但她看得清楚,那是個男人,身材高壯、虎背熊腰,哪怕只瞥見背影,也知道那副身軀裡必定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她的心忽然安定,咽了下唾沫,期期艾艾道︰「是,是晗月公主。」
  
  說完她眼裡就浮起淚花,在雲崕視野裡的最後一秒滾落面頰。
  
  他看她一眼,走到窗邊往下眺望去。
  
  小園裡有個面生的年輕女子正衝著侍衛發火,挺起胸膛就往外邁步。後者想攔,卻不敢觸踫她的身體。
  
  這時又有高個男人閃身而至,一把抓著她的胳膊道︰「莫胡鬧,有事回去說!」
  
  也沒見他使多大勁兒,女子就被他抓動,不由自主往二樓的雅間而去。
  
  臨進門,高個男人目光如電環顧四周。這時恰是午後,多數人用過飯都會回屋休息。聽到外頭的動靜後,倒有不少住店的客人探頭探腦看熱鬧。可無論誰與這大漢四目相對,腦海中皆是一陣刺痛,趕緊縮頭回來。
  
  除了雲崕。
  
  他原本死死盯著這人。當然他也不會平白露餡,緊接著就和其他房客一樣縮首關起了窗戶,擺明不想挑事的立場。
  
  那壯漢就是莫提準。
  
  他在這裡,馮妙君才敢放心大膽地指認晗月公主,給自己爭點籌碼。有莫大國師守著,雲崕想殺公主並不容易。
  
  雲崕見她站在屋中沒精打采,遂問她︰「那就是晗月公主?」瞧著臉生,應是用了易形蠱。莫提準手裡就有這東西。
  
  她點了點頭,小聲道︰「她既然活著卻沒去冪都,顯然是不想嫁。這豈非正中魏國下懷?你不會傷她吧?」
  
  女孩兒淚水洗過的眸子黑白分明,裡面寫滿了希冀。被她這樣看著的男人,有幾個能不心軟?
  
  雲崕也微微一笑︰「放心吧,我要她的命作甚?」
  
  「真的?」她長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呵呵,她一個字也不信!這傢伙怕不是認出了莫提準,沒把握殺掉公主才這樣說罷?
  
  雲崕既看到了馮妙君方才面上的掙扎,也看到了她眼中閃過的愧疚。想來她只聽見晗月公主的聲音,並未見到莫提準,不知道他護著公主。所以這句指認對她來說,就是出賣和背叛。
  
  在雲崕這裡則相反,乃是她遞上了一張小小的投名狀,以顯示自己對他的忠誠。
  
  所以,她才那般難過吧?他應該安慰和鼓勵她。
  
  雲崕伸手輕輕撫著她的頭頂,溫聲道︰「乖女孩,以後好好跟著我。」
  
  馮妙君將下唇咬得快要出血,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出去了。」她的聲音還有點失落。
  
  經此一事,雲崕對她的信任大概會更多一點吧?
  
  她轉頭要走,雲崕卻伸手一攔,「慢著,不把戲看完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5 10:14 PM

第130章 照嫁不誤

  戲?
  
  她看了看緊閉的門窗,知道他見著了晗月公主和莫提準還不甘心,想要再套點情報。可是莫提準安撫晗月公主時,不可能不把結界或者陣法撐起。這樣一來,雲崕還能竊聽到兩人對話嗎?
  
  雲崕敲了敲桌子,即有一隻肚皮癟癟的蜘蛛爬到桌面上。
  
  馮妙君吃了一驚,見這蜘蛛有人拳頭大小,色作赤紅,背上天然長著個鬼臉圖案。六肢長而纖細,足上布滿了細而密的剛毛。她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這不就是雲崕養在方寸瓶暗室中的鬼面巢蛛?
  
  之所以叫作巢蛛,不是它喜歡窩在巢裡不出來,而是它看起來格外累贅的腹部其實是中空的,方便將幼仔一個不剩全裝進去——它本身就是個移動的巢穴,甚至卵袋也不產在外頭,而是直接關在肚皮裡孵化。
  
  它一次能產下百來頭小蜘蛛,馮妙君見過這些小東西,那可比螞蟻大不了多少,生長速度還格外緩慢。不過現在它肚皮是癟的,幼蛛哪裡去了?
  
  這東西她平時也要負責餵養照看的,因此對它的習性也有所瞭解,這會兒見到母蛛露面,心裡就有些恍然︰雲崕莫不是想?
  
  果然,這母蛛擦了擦自己的大眼睛,突然口吐人言︰
  
  「我不信,父王一向疼我,絕不會命我強嫁!」
  
  母蛛發生的聲音當然與人聲完全不同,聽起來就像震動了空氣,有奇怪的機械音。可是馮妙君明白,這是它在模擬晗月公主。
  
  鬼面巢蛛渾身有數千個傳感器,是世上對振動最敏感的幾種蟲類之一。它可以探查到最安靜的移動和氣流的變化,甚至可以「聽」見聲音的傳播。
  
  聲音,也不過是一種振動。
  
  不過莫提準在房間裡布下了結界,聲音是傳不出來的,鬼面巢蛛怎麼能聽見?
  
  「王上的御筆,你可認得?王上的私章,你可認得?」這應該是莫提準的話了,「從崖山逃出,公主懇求我暫不通知冪國,先求王上定奪,我做到了;這一路行來,你也聽見四下議論紛紛,都在討論兩國結盟。如今王命批復,公主又欲何為?」
  
  聽這幾句,雲崕和馮妙君都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莫提準帶著晗月公主逃離崖山的時間明明比雲崕二人早上許多,後面卻鬧失蹤,冪國怎麼也得不到晗月公主的消息。原來,晗月公主生了悔婚的念頭!
  
  馮妙君一早就知道她不願外嫁冪國,只是礙於王命不得不為。可是有崖山變故作幌子,她可以詐死在火山噴發中,只要後面不再正大光明露面,誰也只當世上沒有了晗月公主,冪晉兩國的聯姻也只能到此為止。
  
  這樣,晗月公主也就自由了。
  
  莫提準大概也想到這些,所以暫時帶著她匿在民間,同意發訊請晉王定奪。可是晗月公主沒料到,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來的,卻是父親決絕的命令︰
  
  照嫁不誤!
  
  馮妙君忍不住嘆了口氣。遠嫁千里幾乎是任何一個女子的噩夢,晗月公主也不能例外。可她若是就此悔婚,代價就是後半生都不能再堂而皇之出現在晉國王宮裡,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再喊晉王一聲「父王」。
  
  她將像馮妙君那樣隱姓埋名渡過一生,因為世間已經沒有了晗月,就如「長樂公主」很早就死在了安夏王宮當中。
  
  以她出身之尊貴,不能名正言順地嫁給權勢勛貴,難道不也是莫大損失?
  
  馮妙君想到的,莫提準也能想得到,他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晗月公主卻道︰「崖山通道已毀,晉國的援軍過不來了,冪國恐要陷入戰亂。我知道父王都不看好冪國,不認為它能打贏魏國,卻還執意要我去做一個亡國王妃嗎?」
  
  原本她雖不願外嫁,心中卻揣著崇高的使命感,知道自己的婚事會令兩國關係更加鞏固,會令晉國得到強大的盟友;可是崖山火山噴發之後,時局立變。晉國和冪國之間的最短通道被摧毀,這種情況下,她嫁過去還有什麼意義?
  
  最後,只不過是冪國王子多了一個王妃而已,冪晉的往來縱然可以更密切,可是軍事上的互相守望都變得奢侈。
  
  冪國不再是晉國最理想的盟友了,她還需要作出這樣的犧牲嗎?
  
  對於晗月公主的憤怒質問,莫提準只問了她一句話︰「公主可是要抗命不遵?」
  
  晗月公主久久不能言語。
  
  「我王對公主來說是君父。君父者,先是君,才是父。」莫提準頓了一頓,接著道,「倘若公主抗旨不遵,我只能以術法將你定住,直至大婚結束了。」
  
  晗月公主絕望嗚咽︰「父王為何這般對我!」自幼及今,她都是王子王女中最受寵愛的一個,晉王對她的呵護絕無假意,她想不通他為何變得如此狠心!
  
  莫提準也知道這回必須扯去那些溫情脈脈的面紗,把利害全部剖開給晗月公主看清,以免她再鬧出什麼事端︰「晉國和冪國,可以不為友,卻不可以為敵!公主,你的姻緣依舊意義重大,能令冪國安心,能令魏國死心。」
  
  「可是……」
  
  「再說,就算沒了崖山地宮,冪晉兩國未必就不能再聯手抗敵。」
  
  此話一出,莫說晗月公主猛地抬頭,安坐這一邊靜室的雲崕也微睜雙眼,有神光如電。
  
  莫提準猶豫一下才道︰「崖山通道確是最短,但從晉到冪並不僅止一條路能走。」
  
  晗月公主失望了︰「可是,取道南部的白象平原也要多走兩月有餘……」
  
  「不!」莫提準打斷她,「還有一條路可走︰繞過白象山脈北端,行經赤嵌森林再進入冪國地界!」
  
  晗月公主呆怔好一會兒,似在腦海中摸索這幾個地理位置,好半天才奇道︰「赤嵌森林,那裡原是安夏國的地盤,現在好似已經在、在魏國境內?」
  
  莫提準沒回話,馮妙君猜測他是點了點頭,因為晗月公主又接下去道︰「咱們大軍要是從那裡走,一旦被魏國發現,豈非變作宣戰之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5 10:19 PM

第131章 獎懲分明

  未經東道國允許而擅自發兵踏入其疆域,等同於宣戰。這種國際常識,晗月公主自然也有。魏國上回假藉除妖之名把手伸進冪國地盤,就招徠後者的暴怒,為天下人所關注;晉國要是敢私自借道魏國領土,那恐怕要惹來許多麻煩。
  
  莫提準卻道︰「這就不需要公主擔心,我王已有計策。」說罷輕輕嘆息一聲,「可惜了。」
  
  晗月公主心中思索,順口問︰「可惜什麼?」
  
  「可惜我三徒兒馮妙君沒能逃出來。」否則勸說公主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兒,馮妙君一定能勝任。
  
  晗月公主沉默良久,才道︰「是我非要拉著她來冪國觀禮,不然她也不會遭此意外。可是那一日死不見屍,說不定她還活著。」
  
  莫提準輕輕嘆氣︰「她比我另外兩個徒兒加在一起都機靈,我也希望她能安好,不過魏國國師恨她入骨,恐怕不會放她生路了。」說到這裡話風一轉,「公主請在冪都安心待嫁,新的妝奩已經加緊運往這裡,大婚前應該可以送抵。」妝奩是給新娘子撐場面的,堂堂晉國公主大婚,那可不能寒磣了排場,這是最起碼的禮節!
  
  而後,鬼面巢蛛就安靜下來,不再學舌。想來莫提準離開了雅舍而公主也懶得再說話了。
  
  馮妙君心中一動,沒料到自己會被提起。
  
  昔日在崖山地宮裡,莫提準毫不猶豫地帶著公主離開,任「三徒兒」陷在雲崕手中。對這位名義上師尊的做法,馮妙君完全能理解。在肩負重任的晗月公主和假徒弟之間,莫提準作為晉國國師當然會選擇保住前者。
  
  可是理解歸理解,她心中卻無法不怨懟,畢竟他真地扔下她等死。
  
  現在莫提準重提她的名字,可是心中有愧?
  
  不,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迅速否定了。莫提準是個多麼務實的人,即便會為馮妙君的死而惋惜,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有感而發。
  
  她這裡正在沉思,雲崕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晗月公主與你的交情倒是不淺。」
  
  那麼,莫提準呢?這話很有技巧,明明是莫提準首先提起她的,雲崕卻只說晗月公主,如果馮妙君這時還沉浸在難過當中,難免又會生出對莫提準的怨恨之情。
  
  她很配合地低下頭,咬了咬紅唇道︰「我出去了。」
  
  她看起來蔫蔫地,像霜打過的茄子。雲崕猜想她心裡五味參雜,這時就笑道︰「你今日表現很好,值得嘉獎。」
  
  有獎勵?她下意識抬起頭來。
  
  「從今往後,允許你從我這裡調用靈力。」
  
  他眼看她的神情從呆滯到震驚,再到喜出望外,聲音都提高了五度︰「真的!?」
  
  額滴神啊,這個驚喜禮包來得措手不及,險些將她砸暈。
  
  雲崕微笑著點頭。
  
  馮妙君張了張口,想問他「隨便調,可勁兒調嗎」?不過她畢竟還沒有真個昏了頭,因此強行將這兩個疑問吞了回去,只笑逐顏開道︰「公子慷慨,必定洪福齊天!」
  
  雲崕微微一哂︰「就只是嘴上說說?」
  
  「咦?」他還想提什麼非分要求嗎?不行不行,倫家是正經姑娘!
  
  「我還道,你要為我萬死不辭、肝腦塗地。」
  
  她乾笑兩聲︰「公子,這個,有點太狠了吧,這不是要給我獎賞嘛?」怎麼突然變成了向他效忠?畫風不對啊。
  
  雲崕輕哼一聲,似是對她的耍滑有些不滿,卻也不再多說,而是從懷裡取出一隻玉佩︰「這個也賞給你。」畢竟是外頭收養進來的小野貓,不似家生的溫馴。他也不指望兩三次賞賜就想讓她對他忠心耿耿。
  
  能被國師戴在身上的,當然是好東西。馮妙君一把接過,唯恐他改了主意。
  
  細看之下,才發現雲崕沒有偽裝成遲轍之前,是把它佩在他自己腰間的。難怪她覺得眼熟,只因它的款式很有些特別,乃是用紫璽雕作一連串的紫紅葡萄,看起來晶瑩欲滴,偏在葡萄側邊還趴著一隻小小的淺粉色松鼠,作勢要偷摘葡萄吃。
  
  這是巧用雙色璽雕成的寶佩,構圖奇巧,每一根線條都很完美。只這份雕工就能值一大筆錢,何況她相信雲崕能佩在身上的必不是凡物。
  
  果然他指點道︰「這件玉佩上施了神通,能保你免受一次致死攻擊。」微微一頓,「即便是莫提準出手,也要不走你的命。」
  
  這人賞她件東西還不忘帶上莫提準,不忘提醒她莫大國師根本給不出這樣的實惠。不知情的,還以為他一門心思要挖莫提準的牆角、想收她作徒弟吧?
  
  馮妙君把玩著手中玉佩,再瞟一瞟他,眼珠子微轉︰「如果是您出手呢,擋得住嗎?」
  
  雲崕笑了。這小妮子旁敲側擊,想知道他和莫提準哪個修為更高?
  
  「你可以試試。」
  
  馮妙君將玉佩換了絲線掛到自己頸間︰「我怎麼捨得,這可是能救命的寶貝!」這麼珍貴的一次,不可浪費了。
  
  她膚色如雪,玉佩落在頸間,更顯脖頸細長、鎖骨微凸,美人線條盡顯無疑。這玉佩本是雲崕送出手的,自己看過它無數次,卻哪回也不像今日這樣,晶瑩飽滿得令他特別想咬上一口。
  
  他自然不會做這麼沒品的事,只是搓了搓自己的指尖︰「難道不因為是我送出手的?」
  
  「一個意思呀。」馮妙君拿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瞄他,「公子時常這樣送東西給姑娘家嗎?」
  
  這話有些越界了,換在從前她肯定問不出口;現在不知怎地,突然想知道答案。
  
  雲崕斜倚在榻上,笑得慵懶︰「你猜?」
  
  她呶了呶嘴︰「公子是個大方的人。」
  
  「就這樣,也換不來你的死心塌地。」雲崕搖著頭輕嘆一聲。
  
  馮妙君只當作沒聽見,所以雲崕往窗邊一指︰「去,給我煮茶。」
  
  「是。」她得了寶貝也就格外勤快,手上動作不停,飛快燒水座茶,一邊問道,「對啦,您怎麼能復原晗月公主和莫提準的對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5 11:05 PM

第132章 綴行

  鬼面巢蛛能開腔不奇怪,幼蛛成年之前與母蛛心靈相通,幼蛛聽到什麼,母蛛都能知曉。鬼面巢蛛能模擬其他生物的振動波來吸引獵物,也包括聲音的模仿。
  
  馮妙君好奇的是,他如何讓蜘蛛入侵莫提準的結界。
  
  「這家旅館的上房基本被瑯瑜國的使團包場,只有三間租給了外客。」雲崕看著她動作嫻熟地煮水煎茶,「往三個房間放出鬼面幼蛛,並非難事。」
  
  也就是說,莫提準返回房間布下結界之前,鬼面蛛的幼仔就已經在客房的角落裡就位了。它們細小如螞蟻,就算莫提準也不會注意到蘚芥一般細小的物事。當然從他離開到返回,中間只有短短不到十息的空隙,就算雲崕的手腳也沒有這樣快法。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早就往其他客房安插了鬼面幼蛛,以監聽整座旅館的風吹草動。
  
  雲崕的深沉和謹慎可見一斑。想到自己也在無形中被監控著,馮妙君就覺得背後發寒。
  
  從她自己的分析來看,這人對環境的把控慾之強,她平生僅見。
  
  也就是說,雲崕喜歡把周圍的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裡,其中也包括了她。
  
  這可真不是什麼好習慣呢。
  
  ……
  
  次日,雲崕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若非馮妙君前一天才見識過雲崕的手段,當真會以為他對兩人毫不在意。
  
  現在她明白了,反正大家殊途同歸,都要去晉都,早一步晚一步有甚關係?
  
  她不得不對瑯瑜國使團的其他成員道,主人微感風寒,這才起得晚了。
  
  「散漫,太散漫了!」她痛心疾首,「再這樣下去,您非露出馬腳不可!」遲轍是侍在國君身邊的人,必要嚴於自律,怎可能這麼暢快地睡懶覺?
  
  「自律有甚用?」雲崕的聲音帶著睡意,分外有磁性,「還不是服侍人的命?」
  
  「……」她怎麼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箭?
  
  馮妙君嘆著氣,認命地服侍他洗漱,而後取來粉蜜膏,配著溫開水讓他服下。
  
  水溫要不冷不熱,剛剛好。
  
  喝下了這個,他才稍微漲了點精神,也捨得睜開眼睛了︰「那兩人走了?」
  
  「正要結帳離店。」不用他交代,她都會關注莫提準二人的行蹤。方才下樓還看見走出客房的晗月公主雙眼紅腫,顯然哭了一個晚上。她用了易形蠱,樣貌雖然改變,但表情和氣色仍能透出來,這也是易形蠱比易容術的高明之處。
  
  馮妙君心裡也不好過。她與晗月公主為友三年,知道這位王女的本質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卻要嫁到異國他鄉,從此永別親人。
  
  如果全程安平無奇地走完婚典也就算了,她會認命;可是崖山火山的爆發,讓她看到了一絲返回大晉的曙光。
  
  一回頭,這點兒亮光又被她最愛的父王親手掐滅。
  
  馮妙君憐惜她,卻知自己幫不了她。
  
  晉王都做不到的事,她何德何能?
  
  晗月公主和她擦肩而過,頭都沒回,只顧著自己的心事,並不知道曾經的好友如今變成了路人。
  
  可是馮妙君知道。
  
  雲崕見她站著發呆,不由得在她腦門兒上打了個爆栗︰「沒睡飽?」一指自己的床榻,眼裡隱有笑意,「借你再貓會兒?」
  
  「不、不用了。」她回過神來,趕緊拒絕。方才替他取過衣物,因此知道褥上尤有餘溫。
  
  他的體溫一直都比常人偏高。
  
  「走吧。」雲崕伸了個懶腰,「我們也上路,別耽誤了。」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誰耽誤的時間,自己心裡沒點兒數?天都快黑了!
  
  ¥¥¥¥¥
  
  從這裡去冪都,一條官道長又直。匯進這條主路的隊伍越來越多,顯然大家目的地相同。
  
  一路過去,風平浪靜。瞅著大婚的日子將近,趕著進都的隊伍這麼多,再沒有哪些不開眼的賊人敢攔道阻截。
  
  馮妙君又見過晗月公主兩次,都是匆匆一瞥,但情緒看起來穩定多了,只是面帶輕愁。
  
  這當然不會是湊巧「遇見」,而是雲崕有意安排瑯瑜國隊伍綴行其左右。
  
  官道上的外國使節隊伍不在少數,大家又往同一個方向前進,偶爾打幾個照面有甚奇怪?便是瑯瑜國使團自己,也多次遇到其他幾支小國使團,大家聚在一起飲酒談天,甚是和樂。
  
  這一趟出使冪國,大家都只來觀禮,並沒有甚棘手任務,因此心情比較放鬆。
  
  雲崕將遲轍的行止模仿了八成,足以瞞天過海。馮妙君不明白他的意圖,幾次旁敲側擊均以失敗告終。
  
  望著雲崕眼裡不懷好意的光,她明白自己不能再多問了,只能抱著滿腹疑雲前進。
  
  這天,眾人行經清源鎮,再往西北趕一天路就能抵達冪都了。
  
  小鎮客房有限,有幾支隊伍乾脆到清源湖邊找了個開闊的地方安營。他們只需拿出法器定風盤埋在營地四周,就能調節這一片區域氣溫,將之溫暖如春,將冰寒都拒在外圍。
  
  在雲崕的帶隊下,瑯瑜國的隊伍也加入其中。
  
  馮妙君倒是很喜歡這個地方,清源湖與其說是湖,不若說是大片相連的沙洲。現在流速緩慢的湖水結了冰,放眼看去湖天一色。這裡的砂子細膩純白,如在春夏配著綠樹藍天碧水,不知有多麼美好。據說冪都王宮也指定用清源湖砂來造景,可見其品質之高。
  
  砂灘上架起篝火,眾人席地而坐,侃天南地北。
  
  而瑯瑜國使團之所以也來湊熱鬧,乃是因為晗月公主也在這裡。莫提準接獲晉王消息之後,就收起易形蠱,因此他和公主都恢復原貌,只是這裡無人認得他們。
  
  縱然如此,莫提準形貌異於常人,晗月公主美貌無雙,也引得別人目光頻頻注視。只要晗月公主安安分分前往冪都,她想來湖岸邊散散心,莫提準無有不許。
  
  馮妙君站在雲崕身後半步,目光幾次掃過,都見晗月公主望著火焰怔怔出神,也不知心裡盤算什麼,纖細的身影在火光中更顯寂寥。...<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8-6-26 09:37 PM

第133章 長樂公主

  旁人抱酒前來攀談,莫提準來者不拒,一雙眸子越喝越亮,看起來莫說千杯,就是萬杯都灌不倒他。
  
  他也不想多生事端,對外只說自己兄妹是無名小卒,趕去冪都辦事而已。
  
  馮妙君不敢與他目光對上,只恐被他瞧出端倪。畢竟她與莫提準相處多年,後者對她甚是熟悉。
  
  雲崕便沒有這層顧慮,頂著遲轍的名號與別人談笑風生,甚至與莫提準都遙遙相敬了兩杯。
  
  馮妙君心想,這人是不是從來不曉得「怕」字怎麼寫?
  
  國師的膽量和氣度,離她果然有十萬八千里遠。
  
  酒不過三巡,氣氛已然火熱。決明宗的副宗主蔚文喜仰頭燜了一口燒酒,而後道︰「方才我還在鎮上見著一位稀罕人物。」
  
  稀罕人物?聚在這裡的人都來自天南海北,真有什麼人能說得上稀罕?
  
  眾人但笑不語。
  
  前往冪都恭賀大婚的,其實不僅有各國使團,排得上號的修行者宗門也要派出代表前來觀禮。據說上古時期大陸上還沒有國家,惟仙宗林立,出盡風流人物,也影響著天下大勢;縱然今非昔比,但修行者作為人類當中的異類,除非出身權貴,否則依舊要選擇抱團以成就一方勢力。
  
  人類中出現修行者的比率,已經萬不足一,即便是六國擁有的修行者總量加在一起,比起人類基數也真不值一提。
  
  人數越少越團結,這是個普遍規律。
  
  再者,也不是人人都願意被國家機器所綁縛,於是就有宗門劃地為王,自得其所。這等擁門自立、不受國家管束的宗派勢力一般選在國與國的交界,或者偏遠之地,與國家的關係十分微妙。
  
  決明宗自然是其中之一,其勢力範圍一半在陸地,一半在海上,可謂海陸通吃,日子過得十分逍遙。蔚文喜也不吊眾人胃口,直接道︰「那便是原安夏國的長樂公主!」
  
  話音剛落,莫提準灌了一口老酒,雲崕目光微凝,而晗月公主什麼反應也沒有,似乎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作為正主兒,馮妙君則和其他人一樣顯出驚訝之色,抬頭望向蔚文喜。
  
  有人忍不住道︰「長樂公主真地來了?」
  
  大抵喜嚼舌根之人都喜歡旁人的關注,蔚文喜就笑道︰「還能有假?兩年前我就在燕國見過她了。現在她就跟在燕國的隊伍裡。對了,她那遠房堂兄傅靈川也一起來冪都觀禮。」
  
  這句話的訊息量很大。長樂公主來了,傅靈川也來了,還是堂而皇之待在燕國的隊伍裡,說明他們此行得到了燕王的許可,甚至是指派?
  
  馮妙君大感興趣。
  
  蔚文喜說,那個冒牌的長樂公主就在清源鎮上,換言之離湖畔不到五里地。從數年前聽說「長樂公主」活躍在燕國以來,馮妙君就一直好奇她的面貌和真實身份,現在真假長樂公主相距不到數里,她就動了前去一觀的念頭。
  
  這想法應該不難實施吧?馮妙君的目光放回到雲崕身上。對於這個亡國公主,雲大國師想必也是感興趣的。只是,她要怎麼開口呢?
  
  雲崕感受到她的注視,向她抬起了手中酒杯︰「倒酒。」
  
  馮妙君的神情變化只在一瞬間,現在早就恢復如初,誰也沒看出端倪。就在她給雲崕倒酒的同時,有個小國使者笑道︰「不知面貌如何?安夏王后昔年艷冠北疆,名聲一直傳到我們這裡來。」
  
  男人飲酒方酣之時,話題怎麼少得了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蔚文喜哈哈兩聲︰「長樂公主也是美人,據說燕國屬意她的權貴很多,只是燕王一力蔭庇之,她到現在都還未覓得如意郎君。」
  
  這些訊息,馮妙君也都知道。在晉都時,盧傳影會源源不絕將這些外部消息遞送給她。當時他就分析,燕王乃是雄才大略之主,但喜獨斷專行,想從他那裡討個好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再說,故國覆滅,亡國公主就是無根的浮萍,寄人籬下、命運坎坷的案例比比皆是。假長樂公主自投燕國,還能在那裡混得風生水起,很大程度要歸功於傅靈川的長袖善謀。
  
  從收集到的情報分析,她這位遠房堂哥很有幾分本事哪。
  
  就有人問道︰「魏國雖然吞掉了安夏,但這幾年安夏疆界、尤其是東部疆界很不太平,這裡頭,就跟長樂公主有關吧?」
  
  「魏國鎮壓了多次,殺足了三、四萬人,起義反而愈演愈烈了。我聽說魏王幾次訶責太子鎮壓不力,對他已生不滿。」蔚文喜呵了一聲,「要我說,魏國吃掉了安夏卻管控不住,又在那幾年侵戰中打得民窮財盡,直到現在都未完全恢復過來。這還是在魏國國師調度國運有方的情況下哪。我看,這筆賬不划算哪。」
  
  另外有人也附和道︰「安夏國也真是了得,宗祠都被拆了,還有那麼多遺民力挺之。」自浩黎國後,天下已經混亂了三百年,經歷多少王國興衰更替?有些平民要是活得長久,一生中能見證七、八個國家的交替,這還談什麼歸屬感,談什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反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可是安夏雖小,國民卻似有錚錚鐵骨,哪怕安夏王宮已經長滿淒淒荒草,反抗魏國的鬥爭卻從未停止。
  
  先前那使者道︰「安夏王的高祖據說能上溯到浩黎大帝麾下的得力幹將,在最後一役中親手將天魔趕出這個世界。因此,安夏王室一直以神之後代自居,以此傳說教化國民,久而久之,飽受擁戴。如今安夏亡而長樂公主健在,安夏國民更不願屈從於魏國了。」
  
  「長樂公主」這個名字如今就是安夏遺民心目中的一面旗幟,或者說,最後一根稻草。只要她活著,起義運動恐怕不會停止,魏國也很難真正掌握安夏地區。
  
  馮妙君理清了這些線索中的脈絡,再轉眸去偷瞄雲崕,只見他神色恬淡如水,彷彿根本不曾聽聞。反倒是幾丈開外的莫提準濃眉緊鎖,面色有兩分沉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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