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三戒大師 -【官居一品】《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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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7:4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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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節 新任知府 (下)


鑒湖位于紹興城以南,雖然水勢浩淼,湖面卻平波如鏡,因之而得名。湖上橋堤相連,漁舟時現,青山隱隱,綠水迢迢。

  倘若在一風和景明之日,泛舟于湖面之上,一眼望去,只見近處碧波映照,遠處青山重迭,會讓最俗氣的人也會發出‘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的感慨。

  沈默卻一點感慨都沒有,心中反倒充滿了忐忑……他跟著徐渭到了湖邊,好容易找到一艘漁船,說要去湖心。那絡腮胡子的船夫十分熱情,也不提船錢,也不問去干啥,便拉著兩個書生上了船,高叫一聲“二位公子站穩了!”便箭一般的劃了出去。

  看著四周一片茫茫的水面,再看看那肌肉虯結的大胡子船夫,他兀然想起唐僧他爹來,唯恐行到江心處,那大胡子突然翻臉,抽出板斧來問問,客官要吃板刀面還是餛飩面!

  其實按照他的意思,寧肯自己劃船也不要這種長相凶猛的船夫,但船是徐渭找的,人家都不怕了,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年輕就更不該怕了,只能一面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面暗暗祈禱平安。

  今天的天氣其實是不錯的,若是擱在往年,出城游湖的人肯定不少。然而拜倭寇所賜,湖面上冷冷清清,除了幾艘漁船之外,便只有一艘雙層畫舫,孤魂野鬼似的漂在湖心處。

  小船穩穩停在畫舫邊上,上面便放下一具梯子,那船夫回過頭來,朝著兩人呲牙一笑道︰“徐相公和這位沈相公請吧。”沈默忍不住一陣發暈,才知道那船夫竟然和徐渭是認識的。

  徐渭回過頭來,臉上露出一副惡作劇得逞的笑容,嘴上卻正經道︰“上去之後不必拘禮,這里不興那套規規矩矩的。”說完便攀梯而上。

  沈默的好奇壓過了一切,什麼都沒說,也跟著爬上了畫舫。上船後便發現,上面已經圍成一圈,坐了十幾個人,其中就有那唐順之和何心隱,還有個他見過一面的,那就是山陰廩生諸大綬。其余老的少的都不認識。

  但觀其形貌氣度,年庚衣著,沈默能分辨出其中有退休的鄉紳,丁憂在籍的官員,有山林隱士,也有諸大綬這樣的青年英才,當然這些人都是讀書人。

  ~~~~~~~~~~~~~~~~~~~~~~~~~~~~~~~~~~~~~~~~~~~~~~~~~

  上船之後,徐渭的神態正經了許多,先向坐在上首的兩位老者恭敬行禮道︰“長沙公,龍溪公,學生把沈默小朋友帶來了。”不讓沈默拘禮,他自個卻先拘上了。

  兩位老者望之有六七十歲的模樣,一胖一瘦。胖老頭便是長沙公,瘦老頭自然就是龍溪公了,他倆笑眯眯的望著沈默,還是那龍溪公開口笑道︰“你就是純甫的弟子?”沈煉表字純甫。

  被一群老少爺們圍觀,沈默感覺十分尷尬,好在他臉皮較厚,讓人看不出來。他朝那瘦老頭躬身一禮道︰“回龍溪公,家師正是青霞先生。”名給長輩稱呼,字給同輩稱呼,號給晚輩稱呼,所以沈默不能說‘純甫’,而是要稱‘青霞先生’。

  “季兄,你覺著這孩子如何?”那龍溪公呵呵笑問道。

  “不錯不錯。”季長沙點點頭道︰“純甫的眼力不會有錯的。”

  “僅僅是不錯嗎?”龍溪公不依不饒道。

  “好極了,這下總算可以了吧!”季長沙笑罵一聲,轉向沈默道︰“小子,是不是覺著迷糊著呢?”

  沈默羞羞一笑道︰“雲山霧罩,一塌糊塗。”

  “哈哈,好吧。”胖胖的季長沙笑道︰“老夫給你介紹一下,就不糊塗了。”先指一下自己道︰“老夫年紀最大,就先自我介紹吧……我姓季,名本,字明德,因為是在長沙太守位上致仕的,所以他們都叫我長沙公。”說著朝瘦瘦的龍溪公道︰“老弟,該你了。”

  聽到季本這兩個字,沈默的腦袋嗡得一聲,便與一個偉大名字聯系到了一起。

  那龍溪公便對沈默笑道︰“拙言……老夫王畿,其實咱倆是有淵源的,因為你的字是我給起的,怎麼樣,滿意吧?”

  沈默這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有些發愣道︰“啊……這是為何?”

  “因為我是你師傅的師傅。”龍溪公終于揭開謎底,一臉惡作劇得逞的笑容,竟與徐渭有五分相似。

  聽到‘王畿’這個名字,沈默終于確定無疑,這群人乃是因為那個偉大的名字走到一起。謎團一解開,他反而沉靜下來,躬身施禮道︰“龍溪公恕罪,不是小子無禮,而是恩師未曾向學生講明師承,是以學生不敢冒認。”

  王畿呵呵笑道︰“謹慎的小子。”說著招下手道︰“順之你過來。”

  那唐順之便笑吟吟的起身道︰“恩師有何吩咐?”

  “將純甫的那封信給你的小師佷看。”王畿笑道。

  “是。”唐順之便從懷里掏出一封信,朝沈默呲牙笑笑,遞給他道︰“疑心病真重啊。”

  沈默嘿嘿一笑道︰“我先看過再說。”便將那封信打開,沈煉那熟悉的字體便出現在眼前,乃是一封寫給唐順之的信,先敘了敘別後之情,說想念師兄之類。然後明了明心志,說我沈煉去北京就是摸老虎屁股的,早將生死榮辱置之度外,只有兩件事不放心,還請師兄施以援手。

  一是擔心自家香火傳不下去,請師兄周全一二。二是擔心牽連到沈默,毀了他的前程。知道師兄盛名滿天下,又交游甚廣,所以還請你代為庇護,不要讓嚴黨將其劃為沈煉一黨,也好為國家保留一未來棟梁。”

  沈默終于知道自己的師承,也終于明白沈先生為什麼諱莫如深了。

  王學門人,一切都是因為這四個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7: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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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節 小三元之府試案首 (上)


二十八年前,一位聖賢長眠于紹興城西的會稽山脈之中,與古松共長青,與青山同不朽……他就是千古一聖王陽明,一個生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逝後思想光照千古的超級傳奇。

  陽明公的學說稱為‘良知’之學,何為良知?良知便是本心,所以王學又稱心學。在陽明先生看來,心是本源,心是一切,天下萬物皆是心中之物,一切都要以內心為主。《傳習錄》記載,先生游南鎮,一友指岩中花樹問曰︰“先生說‘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與我心亦何相關?”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于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他的思想確實天馬行空,有如夏夜星空般絢爛,但絕不是炫耀,也不是故弄玄虛。因為他既享受過世間的榮華富貴,又曾經山窮水盡,遭受身心不可承受的折磨,所以他才能知曉世間百態,通明人生冷暖,能擺脫人世間一切浮躁與誘惑,心如止水,破而後立,最終參透天地,得到至理。

  如果僅止于此,他只能算一個朱熹程頤那樣的大儒,卻絕不是聖賢。陽明公之所以稱得上的是聖賢,是因為他知道光懂得哲學、整日高談闊論,除了消磨時間,其實屁用都沒用!

  他發現需要一樣東西,可以讓自己把最高深的智慧,轉化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真正作為,這樣心學才不是空談,自己的理論才真正有用!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大徹大悟後的陽明公,毅然重新投入塵世,在廟堂上、在戰場中、在書院里、在天地間,孜孜以求的去實踐驗證,終于在幾年後找到了這樣神兵!

  當王陽明掌握並熟練運用它時,天下已無人可以匹敵!憑著這樣神兵,他縱橫天下,無往不利,以一己之力保半個大明平安,談笑間消滅十數萬大軍,成就輝煌武功,為後人敬仰!

  也是憑著這件神兵,他超越了無數前輩大儒,進入聖賢的境界。而能達到這個境界的——孔子之後,唯有陽明!

  這件神兵的名字叫做‘知行合一’。

  ‘知’是明白道理,‘行’是付諸行動。千年以來,有人認為知易行難,有人認為知難行易,總之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比如說理學家們的‘聖人’朱熹,便認為明白道理最困難,付諸行動很簡單。于是讀書人都皓首窮經,除了悟道啥也不干……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朱聖人都說‘知難行易’了,等俺們悟道之後,還不干什麼都是小菜一碟?

  但王陽明說︰‘不對!知和行是一體的,兩個都重要。’于是梵音唱響,天女散花,陽明公立地成聖!

  他的意思是,良知和行為同樣重要,要讓良知去指揮行為,讓行為去證明良知。知道這樣是對的,就要這樣去做,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就不能去做。原先以為是對的,後來發現錯了,就要立刻停止改正,不能讓良知與行為違背,而要始終——知行合一。

  先生曾口佔‘心學四決’,道盡了王學的精髓真意,曰︰

  “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意思是,世間萬物一切皆由心發,心在世界便在,心不在便一切皆無。人人生而赤子之心,起初沒有善惡對錯的念頭;當這個童心進入滾滾紅塵時,受到世事的紛擾,便有了善念與惡念;能夠分清什麼是善什麼是惡,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便是良知;能在行動上始終堅持良知,便是真理,便是聖賢之道。

  ~~~~~~~~~~~~~~~~~~~~~~~~~~~~~~~~~~~~~~~~~~~~~~

  這率真活潑、真理實用的陽明心學,仿佛一縷和煦的陽光,照亮這個一天天生動起來,卻被理學陰霾籠罩的社會,使人為之興奮,使無數精英士子,拋棄了虛偽陳腐的程朱理學,拜倒在他的門下,甘願重新接受心學的洗禮。

  一時間,天下書院無不以教授陽明心學為榮,其中最著名的是陽明公所創立的稽山書院,還有位列四大書院的白鹿洞書院與岳麓書院,也都成為宣講心學的大講壇。

  眼見著心學的風潮逐漸興起,官方權威的程朱理學家終于無法容忍了,在他們看來,王守仁的‘異端邪說’就如同洪水猛獸,會蕩滌一切規範與秩序,把他們的驕傲與地位統統掃到茅廁里去。

  于是在嘉靖初年,掌握國家大權的大學士楊一清、桂萼等人,開始策劃者攻擊王陽明。沒想到的是,剛剛說動皇帝,陽明公客死南安的消息便傳來。按說兩位該消停了吧?

  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心學仍在,王學門人仍然列于朝堂之上、環伺陛下左右,不除掉他們,理學一派寢食難安……桂萼說︰‘即使他死了,我也要參他擅離職守、江西軍功濫冒。’他要全盤否定陽明的戰功。

  楊一清則要從思想上徹底否定陽明心學,他說︰‘即使他死了,我也要說服聖上查禁他的新學。若不查禁,大明江山非亡在這些異端邪說上不可。’他們提議開會,清洗之。

  王學門人自然要奮起反抗,然而其學說天生不如程朱理學那麼討帝王歡心,于是嘉靖皇帝在反復觀望後,最終還是選擇了利于他朱家統治的理學,于是王學門人紛紛下野,理學之士取得了第一個勝利——嘉靖十六年,皇帝以‘書院倡邪學’下令禁毀天下私創書院。

  嘉靖十七年,時任禮部尚書嚴嵩,揣摩上意,反對自由講學,借口書院耗財擾民又一次盡毀天下書院。

  然而今時已不同于以往,隨著時代的發展,大明已非只有朝廷之官方,還有民間之市井,那些在野的士人也有相當大的影響力——既然王學一時被壓倒,我們就私下里講學,暗暗積蓄力量,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跟你理學掰一掰手腕。

  這艘鑒湖上的畫舫,便是稽山書院被搗毀後,王陽明的兩位嫡傳弟子,建立的流動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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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非常之重要的一章,也是本書貫穿始終的三條主線之一。但本書是故事書,不是哲學書,所以只是略略講一下心學是什麼,其與理學的關系,不做深入探討。當然若是不了解什麼是陽明心學也無所謂,把他們當成一個在野的政治集團就行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7:4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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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節 小三元之府試案首 (中)

對于被稀里糊塗拉上賊船,沈默心里十分不爽,但因為老師是鐵桿王學門人,所以不管他願不願意,身上都已經被打上王學的烙印,洗也洗不掉的。

  他心中甚至開始埋怨徐渭,好好的把自己帶來這種非法集會作甚?卻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沈煉那層關系,人家徐渭、王畿、唐順之這些人,理他個嘴上沒毛的小童生作甚?

  在渾渾噩噩中,沈默結束了自己師門的第一堂課,說句實在的,除了聽出王畿是徐渭的老表哥之外,他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等回去後,沈默接連做了好幾晚上的惡夢,老是夢見自己正考試的時候,一群凶神惡煞的官差就沖進來,拿個戳子往他頭上一蓋,然後便綁了拖出去,嚇得他一邊掙扎,一邊哇哇大叫道︰“我就去了一次,我下次不敢了……”

  這時,他的身子突然被使勁摁住,人一下子就驚醒了。沈默睜眼便看見長子,一臉焦急的望著自己道︰“拙言,快起來吧,要遲到了。”

  沈默驚魂未定的喘息道︰“什麼遲到?”

  “今天府試啊!”長子甕聲道︰“還有半個時辰。”往常沈默的自律性很強,根本不用人叫早。長子他娘便做好早飯在下面耐性等著,誰知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他就偏偏睡過頭了呢?

  “啊!”沈默一下子便驚醒過來,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地,洗臉刷牙漱口穿衣,動作快的讓人眼花繚亂,長子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已經拎起考籃子,三步並作兩步的沖下樓去。

  屋外仍是滿天繁星,姚老爹早就套好馬車在等他,一見沈默出來便道︰“早飯在車上呢,公子上去吃吧。”

  沈默鑽上車,還不忘囑咐道︰“大叔,快點走啊!”

  ~~~~~~~~~~~~~~~~~~~~~~~~~~~~~~~~~~~~~~~~~~~~~~~~~~

  在姚大叔的拼命催動下,馬車飛速的行駛起來。沈默本想在車上吃點東西,無奈車廂里太過顛簸,他怕不幸咬舌自盡,只要忍住了。

  大概行了一刻時間,馬車便停了下來,沈默心說神速啊,便探出頭去道︰“大叔,到了啊?”

  卻聽姚老爹無奈道︰“堵了……”沈默聞聲向前望去,便見前方的燈籠火把,匯聚成一條粗壯的長龍。他的第一反應是好壯觀啊,但接著就意識到,竟然遇到了這年代極為罕見的堵車現象。

  如果目能夜視,你會看到位于紹興城南的投醪河畔,密密匝匝的擠滿了轎子、馬車,甚至是驢車、牛車,還有騎大馬的……連河道中也塞滿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這其實並不奇怪,紹興下屬八個縣,除了會稽山陰之外,還有余姚蕭山、新昌諸暨、上虞嵊縣六個縣,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考生,為了同一個目的匯聚于此,人數是會稽縣試的五倍還多,不堵車才怪呢!

  時間緊迫,他來不及多想,便拎著考籃跳下車道︰“大叔,我走過去,你先回去吧。”姚大叔從懷里掏出個銀錠給他道︰“昨天我來打聽了,里面什麼吃的都賣,公子進去買點吃吧。”

  沈默將信將疑的接過銀子,來不及多說,便游魚一般鑽進車水馬龍之中,悶頭往府學宮前跑去。

  看到他下車往里跑,很多考生也跟著跑起來,大伙你追我趕,互不相讓,終于在點名入場前的最後一刻,趕到了警戒線前。

  跑了這麼一大段路,累得沈默腰都直不起來了,他突然看到左腳一陣涼颼颼,低頭一看,鞋子竟然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沈默不由一陣眩暈,心說我怎麼這麼倒霉啊?但這時考生開始往里進,他不由自主的被裹挾著進去,險些連另一只鞋也被踩掉。

  ~~~~~~~~~~~~~~~~~~~~~~~~~~~~~~~~~~~~~~~~~~~~~~~~~~~

  像縣試一樣,送考的一干人等,都被官差隔在外面,只有應試童生才能進入學宮前街。

  但考生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因為不光是今年縣試錄取的,還有往年過了縣試,卻考不中府試的。按照規矩,這些人可以不再參加縣試,而直接入圍府試……這個人數是今年才錄取的四倍還多,所以考生總數大概是……五千人。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五千考生熙熙攘攘的擠在考場前,卻不能立即進場。因為府試的點名入場是縣為單位——這個縣的考生點完了,下個縣再入場的。

  可是即使事先組隊而來的,也一定會在人山人海中被擠散的,何況很多學生都是自己來的,那麼該如何找到自己縣里的領隊——教諭大人呢?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各縣在考前都會精心制作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燈籠,事先告訴考生,看到那個樣子的就集合過來。

  比如說會稽教諭就事先告訴本縣考生,見到牛頭燈籠便靠過來。

  那些燈籠用長竹竿挑著,在黑咕隆咚的天色中十分顯眼,沈默找了一會兒,便看見半空中的牛頭,便提著考籃擠過去,終于見到了面熟的考生,第一句話就是︰“誰有多余的鞋?”

  大家一看是本縣案首,不論長幼都一起朝他行禮,口中稱呼‘師兄’,這也算是案首的小小福利吧。待聽明白沈默的意思,大家理解的笑笑道︰“師兄也被踩掉鞋了。”有不少人七嘴八舌道︰“我方才也是。”“我的帽子被擠掉了。”“我的筆墨摔壞了”

  “那你們怎麼辦的?”

  有人說是“現買的。”這是第一次考府試的。

  有人說是“還有備用的。”這是有經驗的。

  沈默吃一驚道︰“這里還有貨郎嗎?”

  有那考過幾屆的童生笑道︰“師兄有所不知,每年府試都有這麼多人,被擠掉鞋子帽子、摔壞的筆墨硯台不知多少,考場偏偏又規定‘衣冠不整不得入內’。差役看到有利可圖,便購進一批,高價販賣。”便有人自告奮勇,給他去找買東西的,不一會便領過一個穿著號服,挑著貨郎擔的過來。

  接著那人手中的燈光,沈默果然看到食品文具、鞋子帽子一應俱全。一問,一雙布鞋竟要一兩銀子,這價錢在外面可以買五雙上好緞面布鞋了。但他也知道稀缺就是資本,只好乖乖挨宰。

  看著那人賣肉火燒,他又問問價錢,兩錢銀子一個,沈默已經麻木了。他干脆把姚大叔給的二兩銀子扔給他,拿了五個火燒,一雙布鞋。

  別人都說他不該買火燒,有經驗的考生告訴他,往年考場的官差,會從外面買飯菜到考場販賣,雖然同樣高價,但好歹還是熱騰騰的。

  沈默搖搖頭道︰“話雖如此,可新官上任三把火,誰知道府尊大人會不會燒到咱們頭上呢?”

  眾考生不禁直冒冷汗,立馬將那人的吃食搶購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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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7:52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48 PM 編輯

第120節 小三元之府試案首 (下)



紹興府試的考場設在府學宮,府學宮佔地百畝,考試條件非常好。但也存在與縣學同樣的問題……考場坐位依然有好有壞,有的坐位光線不是很好,有的坐位風比較大,所以大家都希望能佔個好點的位置。

  這時候考場開了門,第一個縣開始點名。其它縣的考生便紛紛找到考場的差役,拿出銀子來請他們將考籃先放到考場中位置好的桌子上。按慣例這代表已經有人佔了這個坐位了,等他們進場之後,只要找到自己的考籃,坐下來就可以了。

  但差役們這次沒敢收錢,他們滿面遺憾道︰“府尊大人有吩咐,必須按照卷上編定坐號,入場對號而坐,否則取消本場考試資格。”考生們這才死了心。

  五千童生分成十組入場,到天光大亮時才領到答題紙全部入場。沈默的運氣終于回來了,他的座位是三排六號,三六一十八,不但吉利而且位置絕佳。

  坐在位子上,他發現前後左右一個都不認識,不由暗暗高興道︰‘可以清心考試了。’縣試時監考不嚴,身邊的考生紛紛小聲問他如何破題,讓人不勝其煩,據說府試的紀律要求也一樣寬松。

  只聽周圍嗡嗡聲不絕于耳,大概又是些‘都是難兄難弟,待會互相幫助!’‘給我看的話,小心出去廢了你!’之類的考前交際活動。

  ~~~~~~~~~~~~~~~~~~~~~~~~~~~~~~~~~~~~~~~~~

  待沈默吃掉一個肉火燒,所有的考生終于都坐好了。

  這時考場大門緩緩關閉,落鎖後竟然貼上了封條。看到這一幕,考生們不由心中打鼓,暗道‘不會要動真格的吧?’

  正在眾人胡思亂想間,便聽一個男聲拖長音高叫道︰“知府大人到!”

  只聽一片稀里嘩啦聲,考生們紛紛起身,向著正殿的方向施禮。那知府大人走到殿前,卻也面向正殿,給此地的主人……孔聖人上了三柱香,然後帶著考生一道三叩首,這才轉過身來。

  學生們又給他行禮道︰“學生拜見知府大人。”

  “免禮,都坐下吧。”知府大人的聲音十分清越,富有魅力。

  沈默覺著這聲音十分耳熟,便趁著坐下時抬頭望去,不由小吃一驚,只見那站在正堂之前,頭戴金頂烏紗,身穿緋紅四品官袍,胸前補著雲雀的官員,竟然是他那位突然冒出來的師叔——唐順之!

  考生們也抬眼偷瞧府尊大人,一看到那身緋紅不由倒抽冷氣,要知道雖然按照洪武舊制,知府就應該是四品。但自從成化年間以來,巡撫負責制逐漸成形。到嘉靖年間,巡撫已經凌駕于三司之上,成為名副其實的一省之長。原本的三司已經變成了部門性的地方權利機構,品級自然要低于巡撫大人……巡撫雖然本身沒有品級,但必定掛著某部侍郎或者僉都御史餃……像浙江巡撫就一般掛兵部侍郎,正三品。

  因此吏部在給浙江官員授餃時,便將從二品的布政使,降成了從三品;正三品的按察使,降成了正四品,連帶著知府也從正四品降成了正五品……

  但這位新來的唐府尊,竟然是個四品官,這其中真正意味著什麼,考生們不知道,可他們樸素的認為,這說明府尊大人肯定很牛!

  于是乎肅然起敬,不敢因其面生而稍有輕慢。

  穿上官服之後,風流名士唐順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怒自威的唐府尹。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並沒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只聽他聲音凝重道︰“諸位,本官浙江兵備副使兼紹興知府唐順之,也是今年府試的主考官。”浙江兵備副使是個四品官,所以唐順之胸前補了雲雀。

  場中鴉雀無聲,只聽唐知府沉聲道︰“毋須諱言,我浙江現在的頭等大事便是備倭,尤其要防備倭寇趁各府集中人力府試時發動襲擊,所以本官奏請提學大人,仿效院試例,將本年府試縮短為一天。禮部已經批復下來,同意並令沿海六省全部照此辦理。”明初雖然很忌諱前元這個‘省’字,但到了嘉靖年間,只要不是正是行文,即使官員也用‘省’來代替那拗口的‘布政使司’。

  考生一片嘩然,有性急的便高聲道︰“這不合規矩!”

  嘈雜聲剛起,便聽守衛考場的官兵齊聲低喝道︰“肅靜!”聖人考場見不得兵器,要不非得有水火棍戳地面的‘轟轟’聲。

  考生一下安靜下來。

  “戰時權宜便是規矩!”唐知府沉聲道︰“如果不滿意可以退出,明年再來考過。”說完嘴角浮起一絲壞笑道︰“如果明年倭寇平定的話,想考多少場都是可以的。”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考生們還能說什麼,只能低頭認命。

  “現在發考題。”唐知府沉聲下令道。便有一隊官差,將裝著考題的信封,按序號發下去。只聽唐知府高聲道︰“本官共出了九套題,保準你們每人拿到的題目,跟前後左右皆不相同。所以諸位,請專心答自己的卷,不要交頭接耳,也不要偷看別人的卷子,因為那樣沒用……”說著聲音轉冷道︰“當然更不能偷看小抄,只要有一點違紀,立刻逐出考場!”

  ~~~~~~~~~~~~~~~~~~~~~~~~~~~~~~~~~~~~~~~~~~~~~~~~

  考題一發下去,考生們哪有功夫理會聒噪的知府大人?都緊張的打開信封,抽出自己的考題。

  沈默看自己分到的考題,乃是一大一小兩道四書題。大題是道一句題,曰‘道之以德’;小體是個截搭題,曰‘皆雅言也葉公’,很顯然大題考功底,以理真法老為重,小體考思維,以破題恰當為重。

  便趁著一開始腦子清醒,先看那小題‘皆雅言也葉公’,他得先看出這莫名其妙的句子是怎麼生出來的,然後找到其出處……這哪是考死記硬背啊,簡直就是智力測試嘛!

  尋思片刻後,沈默在前四個字後面加個點,將句子斷為‘皆雅言也’、‘葉公’,便可斷定這兩句都是《論語.述而》,前者是第十五篇的最後四個字,後者第十六篇的開頭兩個字。不由暗嘆一聲道︰‘我這師叔真是個天才!’

  因為截搭題雖然廣泛應用,但朝廷從未正式承認這種出題方式,如果踫到看你不順眼的御史,參你一個‘割裂經文’的罪名,那就得乖乖引咎辭職。但再找茬的御史,都拿這位唐知府沒有辦法……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出的是截搭題,但人家這六個字卻分明是連著的,不信回去翻翻書,看看是不是緊挨著的。

  這時候又沒有標點符號,還真沒法說人家不是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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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7:56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49 PM 編輯

第121節至122 奪魁 (上)


【因為一時激動,vip章節題目起錯了,且無法修改,只好把121和122合並起來,但完全不影響閱讀,大家不必在意。】

  但是‘皆雅言也。葉公’六個字連在一起,看起來簡直不知所雲。

  不過對于跳躍性思維強大的沈默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事。他知道前四個字的原文是‘《詩》、《書》、執禮,皆雅言也。’雅言便是周王朝的官話,大體相當于當今的陝西話。而孔子是魯國人,平時說的是山東話。這句話的意思便是‘孔夫子平時交談用山東話,但在誦讀《詩》、《書》和贊禮時,則改用陝西話。’

  當然具體的解釋還得聽朱子的,他老人家說︰‘雅’即訓‘常’,雅言即‘訓常’,乃聖人之德行也。

  再看‘葉公’二字,原文是‘葉公問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對。’朱子解釋道︰‘葉公者,字子高。楚葉縣尹,僭稱公也。’這話的意思是,葉公問孔子的學生‘你老師是個什麼樣的人?’子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搞明白兩句各自的意思,下面就開始扯了……將其合情合理的扯到一起,就算是成功了。

  沈默突然發現,這道看似無理的截搭題,在弄清各自的出處後,竟然變成了明白正大的平正之題。因為朱子在介紹完葉公是哪位之後,又注釋道︰‘葉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問而問者,故子路不對;抑亦以聖人之德,實有未易名言者與?”

  ‘聖人之德’四個字,便將前後兩句聯系起來,把題意堂堂正正表述出來,只要你背過論語和朱子注疏,便能直接破題,不用你亂猜胡謅。

  說實在的,這是沈默在第一次做截搭題時,心中有踏實的感覺,因為往常遇到的那些,往往是考官生拼硬湊而成,即使出題人自己的標準答案也是牽強附會,答題者自然更是雲里霧里,找不到嚴絲合縫的答案。

  沈默不由暗贊道︰‘能把截搭題出得這麼堂堂正正,讓人破起來心服口服,唐荊川果然不負‘唐王’之名!’‘

  既然破題無誤,下面的承題起講、入題起股,便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寫得他大呼過癮……

  一篇文章寫完,再如縣試時那般細細檢查數遍,遣詞造句無誤,韻腳韻律流暢後,這才一筆一劃的用館閣體謄寫在卷子上……李縣令曾經說過,單憑他這首字,哪怕文章寫成豆腐渣,都是可以當上秀才的。

  ~~~~~~~~~~~~~~~~~~~~~~~~~~~~~~~~~~~~~~~~~~~~~~~

  第一篇文章寫完後,時間快中午了,沈默伸伸筋骨,把卷子小心收起來,準備吃完午飯再寫。雖然火燒已經涼了,但他也不是嬌生慣養的,將就著也就吃了。與他抱同樣念想的還有很多,不少考生都從籃子里拿出干糧和竹水壺,開始用飯。

  但一些個富家子弟可吃不下又冷又硬的干糧,他們只接受熱騰騰的飯菜。便有考生拿出銀子,請求巡考的差役,去外面取回家里送來的食盒。

  知府大人把門都封了,差役們哪敢擅作主張,便讓他們先忍著,派個代表上去小聲請示道︰“府尊,有些個考生沒帶干糧,請小的們幫著去買點。”

  唐知府搖搖頭,淡淡道︰“盡管為考生服務無可厚非,但考場不是市場,需要絕對安靜。而且此時進出容易發生舞弊,讓他們死了這條心吧,本官是不會同意的。”

  那差役下去後不久,考場上便響起一陣嘰嘰喳喳聲,那些大戶人家的子弟不干了,他們有的是真沒帶干糧,有的是就等著差役考題送出去,把答案送進來呢,自然不願意。

  這時‘啪’地一聲脆響,把所有人都下了個機靈,只聽唐知府冷聲道︰“再有喧嘩者,杖二十逐出場去!”

  有那不知死活的富家子還在挺著脖子道︰“打死我們也是要吃飯的!”他顯然不知道什麼叫‘銃打出頭鳥’。

  “叉出去!”唐知府牙縫蹦出三個字道。

  便有兩個如狼似虎的兵丁沖進來,把那嚇呆了的小子從座位上提起來,倒拖著往後院去了。

  那小子這才知道誰是紹興府的老大,哭爹喊娘叫祖宗的求饒起來,卻已經晚了……兩個兵丁將他拖到南牆根,往個‘丫’字樁上一壓,再拿破布頭塞住他的嘴。便操起起手指厚的板子,狠狠的打起屁股來。

  聽著那小獸受驚般的‘嗚嗚’聲,所有老兄都老實了,雖然依舊饑腸轆轆,卻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唐知府這才命人從後堂抬出一筐筐摻著豆面的炊餅,發給那些沒飯吃的考生,再一人給點蘿卜鹹菜,權當是免費午餐了。

  光吃肉火燒也膩,沈默看那面餅還挺軟的,便跟身邊人換了一個,吃了一半就飽了。

  他用抹布將手指和桌子認真擦干淨,這才拿出卷子,開始答下一道題‘道之以德’。這是一道大題,也就是題意明白,不會讓人誤解的題,考察的是童生的基本功。

  沈默知道此題出自《論語》,全句是‘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顯然是要辨證德治與法治的關系……但並不是讓你各抒己見,因為朱子已經給了確鑿的答案︰‘德治為本,法治為輔!’你要是敢不同意,就是異端邪說,準備去九邊包圍大明吧。

  ~~~~~~~~~~~~~~~~~~~~~~~~~~~~~~~~~~~~~~~~~~~~~~~~~

  不是每個考生都像他那樣仔細到龜毛的地步,許多人不到中午便已經答完兩道題,只是礙于午時以前不得交卷的考場規矩,才耐著性子等著。

  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8:10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49 PM 編輯

第122節 奪魁 (中)

第一份卷子遞上去,兩個差役接過來,一個拿著封面,一個拿著封底,向兩邊一拽,便將九折十張的答題卷展現在府尊大人眼前。

    又有一小吏奉上毛筆,端著墨盒在一邊伺候。唐知府接過筆,這才開始閱卷,竟然一目數行俱下,轉眼之間便閱完,在文章後面落下兩字評語。

    見府尊收筆,兩個差役便將卷子合起來,退給那考生道︰“明年再來吧。”

    那考生本來就忐忑不安,聞言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接過考卷道︰“大大……大人,您僅用數目便判定學生的試卷‘不通’,是不是有些……”鼓足勇氣一咬牙道︰“有些草率啊?”

    唐順之一面批閱下一份卷子,一面將第一份‘狗屁不通’的地方背誦出來,連背了數處,竟然一字不差,末了淡淡道︰“你自己覺著,通順嗎?”

    那考生羞紅了臉,行個禮,抱著卷子退下了。

    就這個功夫,唐知府已經接連批完四五份卷子了,結果不是‘不通’,就是‘跑題’,一份都沒有取,把後面的考生駭得面無人色,哆哆嗦嗦道︰“大人,請多寫幾個字吧。”他的意思是,別再倆字把我打發了。

    唐順之點點頭,果然刷刷寫下兩行詩句,卻依舊不取。

    那考生接過打回的卷子,一看批語是‘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乃是唐詩名句啊!不由委屈道︰“您都誇學生的文章有聲有色了,為何還不取呢?”

    唐知府手眼不停,淡淡笑道︰“有聲有色?何出此言?”

    考生便指著那詩道︰“黃鸝鳴翠柳,不是有聲嗎?白鷺上青天,不是有色嗎?”

    這時唐知府終于在一份卷子上寫了個‘中’字,候在一邊的差役便將其拿給一邊的書吏,將名字謄寫在上面。

    唐知府則繼續閱卷,見‘鳴翠柳’仍然站在那里,便輕聲解釋道︰“兩個黃鸝鳴翠柳,不知所雲也;一行白鷺上青天,離題萬里也。”考生羞愧的顏面而走。

    ~~~~~~~~~~~~~~~~~~~~~~~~~~~~~~~~~~~~~~~~~~~~~~~~~~~

    眾考生只見知府大人閱卷如飛,包括寫評語的時間,在每份卷子上停留也不過數息,便可立判高下。且能復誦不取者之謬誤所在,令人無從辯駁,不由嘆為觀止,大伙心道‘任何人差距咋這麼大呢?’。又見百份試卷中,九成以上都被打回,心中更是驚駭莫名……其實府試錄取不足三百人,這個概率是完全正常的,只是親眼看著一份份卷子被打回,讓考生產生中式如‘海底撈針’一樣的錯覺。

    有個考生靈機一動,便在考卷末尾寫了一首打油詩道︰‘學生我今年二十五,受了十年寒窗苦;今年要是還不中,回家咋見娃他母?”

    唐知府看到他這首歪詩,便在每句後面加兩字打回,那考生一看,自己的打油詩成了︰‘學生我今年二十五——不老,受了十年寒窗苦——吹牛;今年要是還不中——肯定,回家咋見娃他母——跪下。’只好撓著頭,哭笑不得的下去。

    但也有心里有譜的,覺著自己一定能中。有個考生乃是諸暨縣案首,已經被縣里胡吹海捧暈了,覺著自己定能再連中兩首,曾為本年的小三元。他洋洋得意的把卷子奉給唐知府,矜持笑道︰“學生諸暨案首周……”

    卻聽知府大人淡淡道︰“按考場法令,說出名字便取消資格。”

    周案首趕緊閉嘴,差點沒把舌頭咬下來。暗暗憤懣道︰‘看看我那如煙花般絢爛的文章,還需要人通融嗎?’

    府尊大人果然在他的卷子多停留了一會兒,周案首心中洋洋自得道︰‘被折服了吧?’他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誰知下一刻,他的卷子便被打了回來。

    周案首的笑容凝固了,他張大嘴巴道︰“大人,什麼意思?”

    “不取。”唐知府仍然不鹹不淡道,便繼續閱卷如飛。

    “我是案首啊……”周案首覺著真是撞了鬼了,還沒聽說過有縣案首不中府試的例子呢。不由又驚又怒道︰“縣案首是必中秀才的啊!”

    “沒人規定本官必須錄取縣案首。”唐知府淡淡道。

    周案首氣極反笑道︰“我的案首可是真刀真槍考出來的,若是大人不取我,那諸暨的應屆考生也都不夠資格了!”說著抖動卷子道︰“您說說,我這兩篇文章哪里不好了?連前三百名都排不上?”

    唐知府不為所動,該怎麼批還怎麼批,只是輕聲道︰“看評語。”

    周案首低頭一看,只見一行絢麗的行書道︰‘請岳蒙泉來,本官一並錄取。’看完便刷得一聲臉紅了,將試卷塞進懷里,朝知府大人行個禮,匆匆走了。

    原來小題是他自己所作,大題卻剿襲了正統年間會元岳正的文章……當初雖然知道是剿襲,但他完全不擔心,因為‘道之以德’這種大題的程墨滿天飛,考官不大可能看過自己用的那篇……即使看過了他也不怕,因為大明律沒有規定不許剿襲,考官又沒法挑文章的毛病,只能自認晦氣,吞了這顆臭蒼蠅。

    其實他天生記憶力好,腹中程文不下三千件,縣試的兩篇文章便都是剿襲而得,竟然至今無人察覺,今日這才故技重施,想繼續用投機取巧的法子過關。

    可這家伙也不打聽打聽,唐順之是何許人也?那是公認的天下奇才,二十二歲便中了會元,若不是不肯阿附張璁,那年的狀元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可就算張璁氣歪了鼻子,也只敢將他降為探花,不然天下人的唾沫就能把張首輔給淹了。

    後來因為信仰問題,他又被攆回老家讀書二十年,就成為了超一流的大學問家。這樣的怪物什麼文章沒有讀過?又怎會被個小小的童生愚弄呢?老唐只是輕輕一句‘讓岳正來’,便解決了困擾諸位考官多年的難題,所謂舉重若輕便是這個意思。

    當然也只有這樣的權威人士,才敢打破縣試案首必為生員的慣例。

    但唐知府終究是個厚道人,如果他將這‘剿襲’事件公諸于眾,那周案首的名聲便算徹底完玩,一輩子也別想再考中了。現在雖然考生議論紛紛,但終究沒有證據,猜測一陣也就過去了。

    就在一片竊竊私語中,沈默和諸大綬同時站起來準備交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8:19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49 PM 編輯

第123章    奪魁    (中)


    輪到陶虞臣交卷時,已是申牌末刻,紅日西斜。

    雖然唐知府仍保持著飛快的閱卷速度,但當看到他的文章時,還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來。

    伸手拿過卷子,反讀了兩遍。連連點頭又放聲笑道:「閱此嘉文豈能無酒?快上酒來!」便有小吏端一杯水酒上來。唐知府一飲而盡,對陶虞臣道:「吾今日早下決心,看不到一篇好文,就絕不休息。若不是你,老夫可能就要累死了。」著大手一揮道:「今天就到這吧,餘下的卷子先交上來,明日再看。」

    很多考生都鬆了口氣,當面閱卷給他們的壓力實在太大,還是交上去回家等結果,拖一天是一天。

    可沈默的鼻子都快歪了,心說你這不是耍我嗎……因為下一個交卷的就是他。要知道不是誰都怕當面閱卷的,像他這文章做的好,人又長的像正面人物的,唯恐考官沒見過自己呢……就算八股文再客觀,它也還是主觀題。而印象分恰恰也是主觀分。

    沈默心裡跟明鏡似地,他知道這當然不是巧合。老唐之所以要耍自己,純粹是因為自己拒絕加入「越中十子社」……就是那稽山書院的流動版。他清楚記得當時老唐便自己嘿嘿怪笑:「你一定會後悔的……」

    其實一見到老唐成主考,他便知道報應來了。但考場不是說理的地方,他只能悶著頭上準備交卷走人……不過他也不太擔心:「我可是老老實實答卷,就不信你再否一個縣案首。」

    ~~-~~~~~~-~~~~~~-~~-~~-~~-~~-~~

    就在沈默已經認命時。身邊的陶虞臣卻拱手說話了:「先生不妨最後看看我身後這位的,不定還能看到一篇上好的文章。」比起二月縣試時,他現在沉穩多了神態不卑不亢,說話也很有分寸。

    沈默十分吃驚的看向陶同學。唐順之也頗為意外對陶虞臣道:「你好似是會稽的二魁吧?」

    陶虞臣點頭道:「先生英明,學生正是。」

    「那麼你還?」唐順之饒有興趣的問道,雖然沒問全,但當事人都明白,他是在問「你為什麼幫自己地對手?」

    陶虞臣灑然一笑道:「學生唯恐勝之不武。」

    唐順之聞言一愣,旋即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陶虞臣,坦蕩君子也!」說著朝沈默擠擠眼。

    沈默何等穎悟之人立刻明白老唐在暗諷他瞻前顧後,顧慮太多,是個「長慼慼」的小人,差點沒氣暈過去。便朝陶同學拱手笑道:「陶兄真是重義懷德的君子啊。」

    方才唐順之用《論語》裡的話暗諷沈默。現在沈默也用《論語》中的「君子重義,小人重利」「君子懷德,小人懷土」雙倍奉還給唐老頭。譏諷他光想著壯大組織,甚至不惜用職權威脅自己,實在是「重利懷土」的小人……所以說,沒文化的話連別人罵你都聽不出來,更別提罵回來了。

    兩人藉著稱讚和感謝陶虞臣完成了一次刻薄地對罵,偏生他倆都是極善隱藏的傢伙旁根本聽不出一點端倪。只是憐那厚道的陶君子,被兩個壞蛋當成罵仗的用具仍不自知,還在那謙虛道:「先生謬讚了。」「師兄過講了。」

    真是好人老吃虧,壞蛋佔便宜啊!

    ~~~~~-~~~~~-~~-~~-~~-~~-~~-~~-~~-~~-~~-

    好在沈默和老唐也沒什麼仇,不過是團伙內部矛盾罷了。人家陶同學都擺出那麼高的高姿態了,唐知府也就像自個名字一樣「順之」了。

    一拿到沈默的卷子,唐知府本有些戲謔的表情一下子呆住了。他萬萬想不到,如此一個狡猾圓潤地沈拙言居然能寫出老儒一樣卷面……那一筆一劃,工工整整的館閣體寫出來的卷面就像印刷出來的一般,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就夠資格考取生員了。

    縣府院三級考試,畢竟只是科舉的預備考試,所以考官重在考察學生地潛力。而能寫出這種字的人,多少是耐心刻苦不怕枯燥的。就憑這幾樣素質,功名只是早晚之事,所以考官都樂意錄取這樣的學生。

    吃驚過後,再看沈默的文章,迎接他的是更大的吃驚……只見他兩篇八股作的體制樸實,書理純密,音調和諧,基調圓熟。每一個細節都恰到好處,組合起便是兩篇正法眼藏的時文……就是可以給天下讀書人當程文地那種。

    將沈默和陶虞臣的文章擺在一起,唐順之細細對比品讀一番,這才搖頭笑道:「有人說文如其人,我看未必。」說著一指陶臣道:「明明是個老實人,偏文章做奇崛險峻,讓人驚心動魄,可謂詭道矣。」又看沈默道:「你明明……更靈活些。」其實他想說「你不老實」,當著那麼多的考生,這種話是決計不能出口的,「文章卻做的四平八穩。堂堂正正。可謂正道也。」

    見天色已晚,府尊大人這架勢也不會再看卷子了,考生們便紛紛到一邊交卷,然後再回來看熱鬧。

    看到身周地考生越來越多,唐順之乾脆提高嗓門道:「如果這是會試,甚至是鄉試,考官會毫不猶疑判定正道生出。」這些人名義上都是知府的學生,他當然要盡一些點撥地義務了。

    沈默卻心中不爽,道:「定然是欲抑先揚。」

    唐順之道:「評判的標準與正式科舉不一樣,應該以考察能力為主。」

    沈默心中一片拔涼,暗暗哀歎道:「首夢啊,這就先飛走了……」

    「所以,」只聽唐府沉聲道:「我宣佈……」

    考場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本屆府案首出爐地一刻。很多與陶虞臣認識的,已經開始思祝賀詞了。

    卻聽知府大人不緊不慢道:「兩人同進五魁,暫時不分勝負。待本官將所有卷子看完,再選出三個,加試一場,最終再排定座次。」

    鬧了半天竟然是個「待定」。這不是吊人胃口嗎?眾人紛紛失望地歎息道。

    沈默卻已經麻木了…

    眾人紛紛退場時,唐順之突然叫住沈默,用只有兩人才聽的見的聲音道:「加不加入?」在旁人看來,這是知府大人在對有前途的後學進行點撥,都十分羨慕。

    沈默堅決的搖搖頭,出聲道:「不。」

    唐順之氣的直翻白眼小聲道:「那就別怪我鐵面無情。」

    「唯求公正爾……」沈默輕聲道,說完向他行一禮,便轉身離去。

    望著他夕陽下無限拉長的身影,唐順之神色古怪的笑了,自言自語道:「不錯。不錯。」

    ~~-~~~~~~~~~-~~-~~-~~-~~-~~-~~-~~-~~-~~-

    科舉考試既是腦力勞動,又是體力勞動。尤其像沈默這種吹毛求疵的,更是對身心極大的負擔。他一考完就疲累欲死,如果沒有姚老爹來接,走回家去都是很的負擔。

    回到長子家,沈默草草吃幾口飯,向精心準備晚餐的姚大嬸說聲抱歉,便回房倒頭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彷彿身心都鬆緩許多,沈默便又開始做夢。這次他夢見唐順之帶著他的「越中十子」,將自己綁去那艘船上,逼著自己給王聖人磕頭。還在自己腳心上刻上字……左腳是「王門」,右腳是「學人」,合起來便是王學門人。

    只是腳心被撓的好癢讓他不由聲直笑道:「癢癢,癢癢……」

    這一笑便醒過來了,一看是沈京在用一根鵝毛撓自己的腳心,他不由惱火道:「擾人清夢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沈京卻朝一邊的長子嘿嘿笑道:「學會了吧?下次就這樣叫他起床。」

    長子認真的點頭道:「確實比我法子又快又好。」

    沈默不理這兩個損友順手拉開窗簾,和煦的陽光便射到他的臉上,他微微瞇上眼睛道:「今天不錯,陽光不毒。」

    「都過午了,陽光當然不毒了。」沈京怪笑道:「你笑我日上三竿起,自己卻睡到日下三竿。」

    沈默有些不好意思,便穿上鞋,披衣起身,轉移話題道:「什麼事?」

    沈京道:「已有排定座次。」

    長子接話道:「知府衙門來傳話說。府尊大人晚上要宴請你們五個。」

    沈默歎口氣道:「請大娘幫我下碗麵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8:25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50 PM 編輯

官居一品   第124章 奪魁 (下)

   沈 默早就知道。興府衙和會稽山陰兩縣的縣衙中間過百丈。

    等姚大叔把他送到府衙前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金黃色的光輝下。知府衙門顯的分外壯觀。從規制上講。一府衙門定要比一縣的高上兩個檔次。體現在建築上。便是更大更美更浪費……

    只見府前廣場上照比會稽縣衙長了兩丈。足有五丈長。照壁東西各有一座壯的四柱牌樓。其石礎徑達六尺。漢白玉制成。厚重高貴;樓柱高二丈有余。金絲楠木制成。矗立雲表。

    自然也少不了旌善亭申明亭之類。但時間太緊不容細看。沈默瞥一眼便匆匆往府衙正門走去。遞上請柬後。門子便引他進去。進去後衙門里分三路。中路是知府衙門。左側是同知府。右側是通判府。

    沈默跟著門子從正直入二門。進到府前大院。里面依然是對應六部類似六房的辦事機構。穿過去才到了與正門一模一樣的儀門。

    進去儀門是大堂。過了大堂是二堂。知府大人便在二堂設宴。

    ~~~~~~~-~~-~~-~~-~

    沈默進去時。發現外四位童年早就到了。正拘謹的坐在偏廳里。等候知府大人的到來。除了陶同學外。還有兩個長很像的。一個個頭很矮的。

    一見他進來。陶虞臣便起身笑道︰“三位同年。我那傳奇師兄來了。”三人起身相應。雙方客客氣氣序了齒。又自我介紹一番。原來那兩個模樣相仿的乃是姚縣的一對弟。年長的二十七歲。叫孫字文中小他三歲的孫字文和。另一個矮個子乃是蕭山縣人。名喚陳壽年。字松齡。卻是幾人中最大的一個。有三十好幾歲的樣子。

    又是一番見禮。雙便按照縣試成績和年齒敘了,|。孫是余姚案首年齒最大。坐了上位;沈默也是案首。但年紀小。只能坐次席;孫和陶虞臣都是二魁便按長幼坐了三四位。那年紀最大的陳壽年因為是蕭山四魁。也只能末座。

    雖然馬上就要重排位次。但就這一會兒卻也馬虎不的。

    ~~-~~-~~-~~-~~-~~-~~-~~-~~-~

    五人坐下後。沈默對陶虞臣笑道︰“方才聽你說。我是什麼傳奇師兄?”

    陶虞臣剛要說話。那孫卻搶先笑道︰“是在下早就聽聞拙言兄的軼事。一直仰慕的緊。這才向虞臣兄問到的還請拙言兄恕罪。”他的舉止從容優雅。即使道歉也如清風月一般……不是刻意裝出來的。而是仿佛天生如此。若不這樣反倒才讓人奇怪。

    “有道是三代出一個貴族。不知孫家是個什麼光景。“沈默心中暗道。面上笑容和道︰“文和兄哪里話小弟高還來不及呢。”說著愧的笑笑道︰“只是小弟庸碌。除了小候幾次胡鬧之外。也沒有什麼值的一提的了。”

    陳壽年插言笑道︰“拙言兄過謙了。別處我不知道。單說我們蕭山縣。你“瓶里鍍金”“河中除樹”還有“隔瓶斷繩”的掌故。便是婦皆知。都把你當成曹沖。文彥博那的神童了。”士子之間先看成績再序齒所以陳同的管每個人叫哥。

    沈默情形的笑道︰“好在沒把我看成仲永孔融。”

    他謙和的態度讓眾人好感頓生。氣氛也逐漸熱絡起來。沈默暗暗觀察他們三個……發現那弟倆雖然長的像性格卻截不同。孫文和一副濁世佳公子做派。說起話來讓人如沐春風;乃兄孫文中則面色嚴肅。沉默寡言。只有非說不可的時候。才會迸出幾個字來。卻每每一語中的。讓人十分佩服。

    至于那陳壽年可能是年紀大閱歷足的緣故能說會道圓滑自如。反倒讓沈默頗為不只是他皮里陽秋。面上根看不出來愛憎來。

    正說著熱鬧呢。便有僕役高聲道︰“知府大人到。”

    五人趕緊起身相迎。只見一身便服的唐知府。在兩個同樣便服的官員陪伴下。施施然到了廳前。

    一番見禮後。五人才知道。那兩人原來是本府的同知和教官。

    ~~~~~-~~-~~-~~-~~-~~-~~-~~-~~-~

    既然府尊大人到了。便有僕役輕聲問道︰“大人。可以開席了嗎?”

    唐知府頷首笑道︰“可以。”便著眾人來到正廳。

    正廳里已經擺好了席面。桌上皆些尋常菜肴。不大數也不多。餐具也都是普通的白瓷所制。十分的樸素。

    見眾生眼中的吃驚之情。那同知大人一臉感慨的笑道︰“咱們府尊大人不喜鋪張浪費。實我等的榜樣啊。”顯然已經了馬屁不假思索的的步。距離成為終屁精只差一步之遙了。

    唐順之淡淡笑道︰“華服

    不愛。只是會消磨意志。”一邊招呼五個考生坐|邊微笑道︰“你們若是吃不慣。可以叫廚房餐。”沈默是看透了。這家伙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實際上骨子里壞透了。

    幾人自然連連搖頭。那陳壽年還卑道︰“大人教導如醍醐灌頂。學生回去後定然臥薪嘗,。以磨練自己的意志。”

    “那倒不必。”唐順之依舊淡淡道︰“諸位先用飯。咱們待會再說正事。”便舉夾一筷子菜。

    五個考生這才開動。只是心中揣著小鹿。怦怦直跳。吃什麼都像味同嚼。

    沈默倒不緊張。但他吃飯一貫斯文。看起來跟那些人一樣沒食欲。

    唐知府略略用了些飯。見他們如緊張。便溫和笑道︰“看來這頓飯不對大家胃口啊。”

    眾人趕緊搖頭道︰“太好吃了。”那孫又加一句道︰“只是一肚子緊張。裝不進飯菜去。”引唐知哈哈大笑。眾也陪著笑了起來。

    “好吧。先辦正事後吃飯!”唐知府拿過手巾擦擦手微笑道︰“本次府試全案已定。本官已從五千名考生中取中三百位。作為參加院試的人選。而你們五位功底俱深。文並佳。可為本屆的五魁……”說著微微一嘆道︰“紹興府果然人杰的靈。你們五位的文章。春蘭秋菊各擅勝場。皆有榮登案首資格。這可難壞了本官。”

    五人顧不上高興。都屏息聽知府大人道︰“所以本官決定今日為爾等試一場。總要排出個名次來。”說著輕口茶道︰“但作文時間太長。作詩又不是科舉正道。所以不如本官考你們破題吧。”又看一眼那府學教官道︰“老教授意下如何?”

    那白發蒼蒼的儒學教授笑道︰“卑職看過幾位俊彥的文章。基礎都極為扎實。相信只要破的題來。作一篇好文章是不在話下的。”說著朝唐知府豎起大拇指道︰“府尊大人這法子切中要害。實在是高明啊!”原來這才是頂級屁精。

    唐知府笑笑道︰“那好。就這麼辦了。”唯一沉便須笑道︰“幾位都是破題千萬的老手了。尋常句子自然不在話下。但本官這個。你們肯定沒破過。”說著便提起來。在一邊早已備好的白紙上。畫了一個圈。

    眾人凝神靜氣等他下一步動作。卻見知府大人下了筆。燦爛笑道︰“破吧。”

    所有人的嘴巴都像那個圈一樣。那老教授更是咳嗽起來道︰“大人。似乎題目應該從四書五經上出吧。”屁精也有屁精的堅持。一觸到祖宗家法。就只能把知府大人排在第二位了。

    可唐知府是什麼人。|絕對是智商過剩之人。他讓人拿來一本論語翻開那老教授看道︰“|吧。每一頁都有啊。”

    原來這時候的書籍。都在每一章的開頭先印一個“”表示與上一章隔開。所有的印刷都采用這種格式。四書五經自然也不例外。

    教官嘴唇翕動幾下。擦擦滿頭的大汗道︰“我需要冷靜一下。”卻也不再阻攔。

    ~~~~~-~~-~~-~~-~~-~~-~~-~~-~~~~-~~-~

    在這里知府大人是大。他讓你破“”。你就的破“”。

    五人便開始絞盡腦汁。各自拿著在紙上畫來畫尋找靈感。

    唐知府端著茶碗一邊喝茶一邊笑眯眯看著五個童生補充一句道︰“忘了說了。限時一香現在經燒了一寸了。”

    眾人這才注意到。方才僕役端上來的是香爐不是砂鍋。心說“不當官能行嗎?不當官就老被玩。

    ”便一個個憋紅了臉。使勁尋思來。恨不的把頭發都揪下來……

    一炷香的功夫轉瞬即到。五個俊彥各自有了答案。

    唐知府看沈默破的是“聖賢立言之先的天象也。”

    孫文中的破題目是︰“子未言之先。空空如也。”

    陳壽年的破題是︰“聖賢立言之。無方體也。”

    孫文和的破題是︰“先行有言。仲尼日月也。”

    陶大臨的是︰“聖未言之先。渾然一太極也。”

    閱後沉思良久。他終于為本次府試排定了名次︰

    五魁者陳壽年也。

    四魁者孫文和也。

    三魁者孫文中也。

    二魁者陶虞臣也。

    案首者會稽沈默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8:2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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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節 大人物和小人物

府衙花廳。洞燭高照。

    那名列第四的孫文和忍不住問道︰“大人能講一下。您是如何判定的嗎?”

    “你不問我也要講。”唐順之微微頷首道︰“同樣一個圓圈。你們卻能想出五個不同的破題。雖然據之寫文。各有不同。但有道是一葉知秋。還是能分出立高下的。”

    他拿起沈默的卷子道︰“拙言將圈圈破為“天象”。天象有的有不。是順乎自然。是中庸。這個圈圈就大可發揮了。”說著語重心長道︰“點他為案首。皆因其立意“堂堂正正”……而老夫觀摩歷屆之狀元卷。都逃不開這四字。”看看若有所思的四個生。唐知府沉聲道︰“你們都是有希望金榜題名的。若想更進一步。當以為拙言榜樣。”四個考生齊聲稱是。

    謝過老唐後。沈默拿著卷子出去。作為案首他不能聽考官對別人的點評。那樣會被認為是驕躁的。

    待他出去後。唐知府又拿起陶虞臣的卷子道︰“你將這個圈圈看成空。“未言之先。空空如也”。後面一句自然是“既言之後。實實在在”。將空與實空與色對比來也很恰當。但比起拙言有失空泛。所以判你為二魁。”陶臣點頭受教。

    待陶虞臣出去。唐知府再拿起孫文中的卷子。沉聲︰“你將其看成是“太極”。聖人未言之先。渾然一太極也。看似與沈默的一樣。但他側重的是中庸。你卻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注重的是演變。”說著淡淡一笑道︰“其實就立意知道。你還要勝于他。但注定為考官不喜所以第三一點也委屈你。”

    孫文中板著臉尋思刻。才低聲道︰“學生還是覺著太極更恰當。”

    唐知府淡淡一笑。有理他。待他走了又繼續對那風流的孫文和道︰“先行有言。仲。日月也!”忍不住笑罵道︰“真是個馬屁精這就看踫上什考官了……踫上個古板的。直接把你卷子扔的上。遇到個好奉迎的。立刻將你引為己。高高抬起。”

    孫文和輕撫一下鼻梁。微微羞澀道︰“學生也是想出來別的。只好歌功頌德了。”

    唐順之笑罵一聲道︰“滑頭。”

    待孫也走了。他將最後一份卷子拿起來。對那陳壽年道︰“說實在的五個人就屬破題最為貼切。”他破的是“無體也”。無自然是“有圓”了。

    陳壽年笑容可掬道︰“童生定有不足之處。請恩師不吝指教。”

    唐知府端詳他一陣。輕聲道︰“先賢以方喻原則以圓喻靈活。你卻用“無方”破題實在不是好兆。”尋思一會他還是實話實說道︰“這說明你意識認為是一切都可以圓。而“方”則是可以放棄的。”說著一字一句道︰“當然這只是本官的個人斷。做不的準。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作人要“外圓內方”。如外圓內也圓。那就危險了。”

    陳壽年心中不以為面上勉強笑道︰“學生謹記恩師的教。”

    唐順之微微眯眼道︰“好……”便讓他把那四個叫進來。又讓廚房將飯菜重新熱一下。就起身笑道︰“老夫先去辦公了。你們也好吃個安生飯。然後滾蛋。”

    五個人早就餓的前胸貼後心了。待送走知府大人後。終于可以放開斯文吃飯了……只是那陳壽年盡管饑腸||卻依舊什麼也吃不下。

    ~~~~~~~-~~-~~-~~-~~-~~-~~-~~-~~-~~~-~~

    不說前廳的五魁首。單說唐順之回到內堂書,關上門後。那何心隱便帷幕後閃身來。

    唐順之被嚇了一跳。不由笑罵道︰“你這家伙。在我府上還這麼神出鬼沒。早晚要被你嚇死。”

    “習慣成自然。”何心隱面上尷尬一閃即逝。旋即支開話題道︰“這次紹興的五魁很*!”

    唐順之靠坐在椅背上。重重點頭道︰“前日我登上府山之巔。俯瞰紹興城全貌。但見三十里水城內。有文廟。西武廟;左城隍。右衙署;上魁星。下文昌。亭市樓坐中。清虛道觀香火旺。這樣的形勝之的。自然引紫氣來。匯集天下文脈于一隅了”

    說著哈哈一笑道︰“此的文氣鼎沸湧動。三十年。必將人才濟濟。文星雲集。金朝盡操吳紹軟語!”

    何心隱不信道︰“我雖然不懂陰陽。卻也知道“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哪有氣運集于

    經久不散的道理?”

    唐順之自信笑道︰“府山與山塔山鼎足而立。可將文脈鎮住三十年。”說著一指前廳道︰“嘉靖三十五年榜就是開頭。我敢說那五個不出意外全能中式。”

    “他們將來的運如何?”何心隱饒有興趣道︰“幾個位列部閣。幾個流放抄斬?幾碌碌無為。個以功名終呢?又有幾個大起大落呢?”

    “老何你難為我。”唐順之呵呵笑道︰“幾十年後的事情誰說清?我只能說。如果有個位列部閣的。便是那沈拙言;如果有個被流放抄斬的。便是那陳壽年如果有個碌碌無為的。便是那孫文和;如果有個以名終的。便是那陶虞臣;如果有個郁郁不的志的。便是那孫文中。”

    “理由何在?”何心隱追問道。

    “我出的那道圈圈題。”唐順之聲道︰“那種最簡單的題。反而最容易體現一個人的內心。破以“天象”者最工心計破以“空空”者最為坦蕩;破以“太極”且不肯改變者最為倔強;破以“日月”者最易回頭;破以“無方”者。最無原則。”

    ~~~~~-~~-~~-~~-~~-~~-~~-~~-~~-~

    何心隱笑道︰“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也不知道準不準。”

    “到時候就知道了。”唐順之不負責任的笑道。

    “好吧。”何心隱干笑一下。從子里掏出個粘三根雁翎的信封道︰“不過有件事。你現在就的做出判斷。”

    唐順之一看是王學內部的機密信件。便斂去面上的笑容。接過一看信上內容是︰“南京兵部尚書張經。不解部務。總督江南江北浙江山東福建湖廣諸軍。便宜行事?徐州兵備副使李天寵為左都御史。代王巡浙江?”不由吃驚道︰“下午才收到徐閣老的信。這麼大的事為何只字未提?”

    “恐怕他現在還不知道。”何心|冷笑道︰“軍國大事都是皇帝和嚴兩個決定。他雖然是次輔。也不過是個跑腿跟班的。”

    唐順之心說︰“你這可看走眼了。”但他知道何心隱為人執拗無比。認準了的道理。九牛也拉不回來。便不與他爭辯。笑笑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你就不要管了。

    ”何心隱擺擺手道︰“我現在只知道。嚴為任命兩個我們王學的人上去。擔綱抗倭大計呢?他到底想干什麼?”

    唐順之盯著搖跳動的燭火。輕聲道︰“一時還看不出來。等到他們再下一步棋。”見何心隱滿臉望。他不由氣道︰“我又不是諸葛亮。做出判斷的要足夠的消息!”

    “剛才還把自己吹成大仙。說什麼三十年文脈。五人將來如何如何……”何心隱哂笑道。

    “那種事我說錯了又怎樣?”唐順之瞪眼道︰“可現在這種大事。我隨便給個結論。你敢信嗎?”

    “信。為什麼不信”何心隱能把人活活氣死道。

    “好。那你聽著。”唐順之氣呼呼道︰“不外乎三個推論。其一。東南局勢太過危急。朝廷任人唯賢……畢竟張經在兩廣有赫赫威名。李天寵更是抗倭抗來的智將。”

    “第二呢?”

    “第二。我大明海敗壞。兵備松弛。將領貪生怕死。不受調遣。想要對抗如狼似虎的倭寇。非的下大力氣整治才行。嚴閣老可能是先讓他們將荊條上的刺摘掉。再讓自己人上去立功。”

    何心隱點點頭道︰“這個更靠譜。第三呢?”

    “第三。那就是皇帝陛下自己的主意。”唐順之輕聲道︰“雖然陛下一心修玄。但這麼大的事情。聖心獨裁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何心隱又點點頭。思良久才緩緩道︰“綜合你這三條。我可不可以說。是皇帝想用張和李天寵。嚴嵩覺著橫豎沒自己的責任……到時候他倆把差事辦砸了可以打落水狗。好了還可以摘桃子。所以就答應了。是不是這個意思?”...<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8:41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50 PM 編輯

第126節 東南一盤棋



唐順之緩緩點頭道︰“是這個意思。但還看嚴黨下動作。如果他們毫不干涉。們就全部浮出水面。幫著張李二人抗倭。以求東安定;如果他們現在就安插棋子……”他長長吸一口氣道︰“咱們就繼續藏一手。直真有可以收拾東南殘局的人出現。再全部貢獻出來。”

    “那就再等等看?何心隱面無表情的問道。

    “等!”唐順之沉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要消滅倭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必須從長議。”

    “拖上一天。老百姓就多遭一天的罪!”何心隱面色沉痛道︰“一想到那些畜生蹂躪我大明兒女。我就五內如焚啊!”

    唐順之緩緩合上眼楮。仿佛若無其事的樣子。但筋突起的雙手暴露了他的心緒。只聽他喃喃低語道︰“聖上一心修玄。首輔只知弄權。朝中奸黨橫行。軍中一盤散沙。想要在這樣的境下做點事。實在是難于上青天啊……”

    何心隱卻不像唐順那麼悲觀。他的雙眸中閃動著幽幽的光。仿佛要將這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一般……

    ~~~-~~-~~-~~-~~-~~-~~-~~-~

    幾天後邸報傳來。條高級官員的任命引起了所有人的熱議︰

    一個是南京兵部尚書張經。不解部務。總督江南江北浙江山東福建湖廣諸軍便宜行事。正二品。

    一個是原徐州兵備副使李天寵升都察院右都御史。奉命巡撫浙江。正四品。

    但無論是官場還是民間。大伙在議論紛紛之時。都沒有注意到一個細節——伴著兩位抗倭統帥的確定。還有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也同時來到了浙江……其實三人的任命是同時簽發的只是這位仁兄的級別太低。直接被無視了。

    他的名叫胡宗憲。汝貞。乃是都察院監察御史。奉命巡按浙江……似乎與都察院右都御史。奉巡撫浙江的官職十分類似。

    “這個胡汝貞還在咱們紹興當縣令呢。只是十幾年下來。仍是個七品官。著實混的咋樣。

    ”沈老爺摘下眼鏡。用溫熱的白巾捂住發澀的雙眼道︰“巡撫巡按。一字之差。品級卻差大了……就算李巡撫資歷尚淺。僅授四品餃。也比他高了五級。兩人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窗外花紅柳綠新鮮出爐的府縣案首。卻跟個老頭躲在個黑屋子嘀嘀咕咕。只聽沈默輕聲道︰“官不大。有權則靈巡按御史號稱代天子巡視。負責一省察紀檢事務。什麼都可以過連布政使小心應付著。就像朝中的六科給事中一樣。不能掉以輕心。”

    “巡按確實事權很重。”沈老爺,頭道︰“但戰對官員的違紀違法。朝廷向來是睜一眼閉一眼的。他胡貞孤身一來到浙江。連個屬官也沒有。八成是天天不應的的不靈的。老夫不信他能干出什麼名堂來。”

    “如果他只是個普通巡按。確實什麼也做不了。”沈默沉聲道︰“但我看了他的履歷這個人的經歷很不簡單啊……嘉靖十七年中進士兩年後被授官為山青州府益都縣。在任上撲滅過多年不遇的蝗之災。又用安撫勸降之策。使為害的多年的土匪解散還將其中可用之人編為義軍。其文韜武略可見一斑。”

    “連續為父母守孝五年後。又出任余姚知縣。後以御史巡按宣府大同等邊防重鎮。整軍紀。固邊防。曾經單槍匹馬阻止過軍隊嘩變。嘉靖三十年。回到內的。巡按湖廣。又參與平定苗民起義。”沈默這輩子的記憶力十分了的。看過的東西基本上不會忘。他十分肯定道︰“此人踏入仕途這十幾來。一步一腳印。走到哪里都政績顯著。為什麼一直的不到提升呢?”

    ~~-~~-~~-~~-~~-~~-~~-~~-~~-~~~~-~~-~~-

    “像你師傅一樣。被嚴黨壓迫唄。”沈老爺嘆口道︰“不然至少是個知府了。”

    “不一樣的。”沈默搖頭笑笑道︰“師傅那是罪人。被整治了。但胡宗憲的調動卻很頻繁。除去憂的五年外。很有規律的兩年一調任。按次序將北方南方的政務。北方南方的軍務體了一遍。若是整治他的話。是不是太費苦心了?”說著呵呵一笑道︰“那的多大的冤仇啊。”

    沈老爺也被逗笑了。微頷首道︰“確實。這分明

    養他的經驗和能力。”說著面一沉道︰“難道是植爪牙?你方才說他是嘉靖十七年的進士。我記著嚴嵩當時是禮部尚書來著。”

    “嚴嵩雖然任禮部尚書。但正忙著重修《宋史》呢。所以那年的主考官是……”說著低頭看一眼手上的資料道︰“翰林院掌院張邦奇。”便抬起頭來道︰“而且胡宗憲成績不好。沒撈著進庶吉士。只能去刑部觀政。像這種毫無前途可言的小進士。不大可能引起嚴嵩的注意的。”

    說完他指一下那份邸報詳細的多的錦衣衛內報。沉聲道︰“而且您看。他出任湖廣巡按是陛下欽點。任浙江巡按還是陛下欽點……這說明什麼?”

    “是……簡在帝心。”沈老爺也是官場上待過的人。當沈默抽絲剝繭之後。他自然明白了事情的因由。他沉聲道︰“這麼說陛下早就注意到這個胡貞了。看來一直壓著他的官級。也是了磨一磨他的性子。”

    “更重要的是。為了不引人注意……他的作用應該是繼續學習。時刻準備著接某位大員的班。”沈默突然苦笑道︰“我突然覺著大伯您的擔心是有道理的……陛下將他打壓的太低調了。恐怕來到浙江會處處踫壁啊!”

    “那你還擔心什麼”沈老爺奇怪問道。

    “我擔心……一顆棋子被玩的太久。會產生自己的想法的。

    ”沈默輕聲道︰“陛下以權術御臣下。難免讓人猜錯聖意。做出別的選擇。”

    “你是說……嚴黨?”沈老爺難以置信道︰“不會吧。胡汝貞的身世並不簡單。他出生在豪門望族。曾祖還做過南京戶部尚書。顯赫一時。這樣的世家子弟。最為愛惜名聲不會和嚴黨混在一起的。”

    “但願如此吧。”沈默嘆口氣道︰就怕他窮則變啊!”說完揉一下右眼眉。強笑道︰“都是胡亂分析的。很可能會一切順利。陛下始終用不到他這個備選呢。”

    ~~~~~~~~~~-~~-~~-~~-~~-~~-~

    沈老爺點點頭。輕聲咳嗽道︰“個胡汝貞便跑題這麼遠……咱們還是回正題。現在情報麼多了。你東南戰局會怎樣?紹興會不會有事?”這才是兩人今談話的真正目的。關于胡宗憲的不過是插曲。

    “應該還算樂觀吧。”沈默微笑道︰“張部堂和李撫台都是一時之選。性格也是一陰一陽。一剛一柔。沒有比他們搭檔更合適的了。再加上陛下是支持他們的。估計再大的麻煩也能應付過去。假以時日。將我官兵捏合起來。恢復戰力。還怕個倭寇作甚?”

    “是啊。”沈老爺放下毛巾。起推開窗戶。清新的空氣和著陽光湧進來。讓他一陣神清氣爽。不由呵呵笑道︰“有了張李二位門神。我們興應該算是安全了。”

    “但願如此吧。”沈默邊說邊跟起身。活動一下腰肢道︰“大伯。我師傅現在近況如何。給我那麼消息。卻偏偏沒有他自己的。”

    “還不錯。”沈老爺呵呵笑道︰“陸少保……不。現在是陸太保了。與你師父十分的。大事小情言聽計從。不但平反了一批冤獄。還庇護了許多蒙冤入獄官員。讓錦衣衛和陸太保的名聲大好。”說著自好笑道︰“你師在那些錦衣的心目中。的位也是水漲船高……給咱們送信的那個旗總。態度變化很明顯啊。”

    沈默不由感嘆道︰“能在錦衣衛這麼個特務機關混的開。師傅也算奇人了。”其實他還有半句話“卻不能在普通衙門的開。“只是不能說罷了。

    “有陸太保庇佑。使你師父脾氣暴躁點。惹到一兩個權貴也是不打緊的。”沈老爺開心道︰“我可算是放下一塊心病。”

    覺著未來的生活一片光明。爺倆心里都很高興。沈老爺竟親自送沈默到門口。

    分別時。沈默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差點忘了。我爹說初八適合喬遷。讓我來請大伯過去呢。”

    沈老爺知道沈默家房子徹底翻蓋了一遍。點頭笑道︰“一定一定。”...<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8:46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51 PM 編輯

第127節 喬遷之喜


    眼到了初八這天。沈老爺帶著沈京。備好禮物。一早到永昌坊西側的沈默家老宅。

    從過完年開始翻蓋。沈京就沒來過這。他還能記著。當時這這宅子的牆頂上長滿衰草。面粉皮剝落。露出里邊的黃色土坯。那大門也是殘破不堪。搖搖欲墜。讓人擔心隨時會倒下來。

    但當他扶著老爹從車上下來時。已經完全找不到記憶中的破敗景象了……只見那長草的土坯牆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青磚黛瓦粉牆;那破爛不堪的大門也不在了。成了莊嚴厚重的黑漆大門。再看那簇新石箍門框。石級台階都比別人家的高一截大一截。

    別人家卻只能干瞪眼。因為只有秀才家允許加高大門。

    門口站著個穿著新青衣的小廝。一見他倆便滿|堆笑的迎上來道︰“小的沈安祝二位爺安康。不知台甫仙鄉。小的也好進去通稟則個……”話音未落。便被人踹了屁股一腳道︰“沈安。不是不讓你掉書袋嗎?”

    “少爺來了。”沈安捂著屁股回陪笑道︰“老爺說了“咱們家是書香門第”。我們做下人的也的斯文點。

    ”

    沈默無奈的揉揉眉頭。朝沈老爺恭敬行禮道︰“大伯。您見笑了。”

    沈老爺哈哈笑道︰不妨事。我看這個小子很有趣。”

    沈默搖頭笑道︰“還欠管教。過段時間就好了。”便延請兩人進去。

    沈老爺進門一看。便見到一五間坐北朝南的青磚烏瓦房。牆面粉刷的雪白干淨。一排花格長窗架青石窗檻之上。給屋里送去明亮的陽光。

    再看這院子有五丈方。的上用青磚鋪就。沖洗的縴塵不染。除了北角一棵高大的樹和樹下的桌石凳外。再有其它贅物。顯分外軒敞。

    沈老爺見慣了精雕細琢緊致錯落的江南民居。陡然見到如此大氣利落的宅院。頓覺神清氣爽。連道了三好。

    可把迎出來的沈賀樂壞了。朝沈老爺拱手謙遜笑道︰“大兄謬贊了。”

    沈老爺剛要說“不要太謙虛哦”。卻被沈賀拉著往後走道︰“前院都是拙言搗鼓的。小弟帶你去後面瞧瞧那里才是我的心血所在呢。”

    沈老爺只好笑著跟穿過月門洞。了二進的園子里。一進去便見到一柱假山緊貼東牆而築。山腰壘上。植以花木。雖僅方寸之的卻也有天然之妙。再看園內種植翠竹百。微風吹起。影婆娑。中有卵石小徑。穿園而過。角遍植蕉石榴和葡萄。並有蘭花萱草和不少盆景點綴其間。確實與前院風格迥異。

    沈賀滿是意的笑︰“這些樹都是上月從別處移栽過來的大兄看不出來吧?”

    沈老爺終于吃一驚道︰“竟能如此翠挺?”仔細一看竟然一株發黃的都沒有。不由暗嘆道︰“這宅子里的風水起來了。”

    ~~~~~-~~-~~-~~-~~-~~-~~-~~-~~-~~-~~

    跟著沈賀走過小竹林。眼前豁然開朗便見到二進的一排房屋。屋檐下竟還有個方不盈丈。清見底。鱗游泳的小池。池旁有一棵大樹。枝干蒼虯。冠如華蓋。

    濃蔭下已經擺好了一張八仙桌。四把太師椅。桌上擺兩把宜興砂壺。分別泡著毛尖和芥片四只極細的成窯杯子擺在桌子的四角。當中是七八個小碟子——分別裝著晶燒賣綠豆餅扁豆糕蜜橙糕盒春卷。還有個粗使丫在邊上站著。

    沈賀請沈老爺上座。自己作了主。沈京沈默也各自坐好那丫便開始茶。看完他家天翻的覆的變化後。沈老爺由為這爺倆高興道︰“愚兄親眼看著你們爺倆。一步步走到今天。實在是……不容易啊。”

    聽了這話。沈賀不想起當初住草棚借閣樓時的情形。那時候連看都沒有錢。壓根都沒敢想過能有今天。不勝唏噓道︰“是啊。變化真大呀。”說著眼圈便紅了。哽咽道︰“可惜他娘都沒撈著享一天的福。”

    沈京見老叔要掉淚。趕緊打岔道︰“這麼大的好事。應該多請些親朋好友。大家一起慶賀慶賀才是。”

    沈默也點頭笑道︰“我也覺著樂呵樂呵未嘗不可。不過老爹說不行那也只能作罷。”

    沈京擦擦眼圈。不好意思的笑道︰“拙言中了兩試魁首。下月院試後必的擺宴請客。若是這次也擺。兩次隔的太近。似乎有炫耀的意思了。”

    沈老爺贊許點頭道︰“咱們家是讀書人家。確實應該低調

    ”

    沈賀點頭應下。幾吃了一陣茶。那沈老爺擱下茶盞。看看沈默。再看看沈賀道︰“今天拙言也在。有事我要問問你們爺倆的意見。”

    父子倆點頭笑道︰“您請講。”

    沈老爺嘿然一笑。看一眼沈京道︰“還是你來講吧。”

    沈京便笑眯眯的望著沈默道︰“潮生。我爹的意思是。你介不介意有個後娘?”

    沈默正喝口水。聞言趕緊偏過頭去。噗”的一聲。好險沒噴在桌子上。趕緊拿手巾擦擦嘴。朝沈老爺歉意笑笑。轉而瞪著沈京道︰“到底怎麼回事?”

    沈老爺接過話頭來。呵呵笑道︰“人倫大事!老夫準備幫你爹續弦。你願不願意?”

    沈默心說︰“我當然不願意了。”爺倆住的好好的。突然插進個外人來。換誰誰也不願意。便斜瞟老爹一眼。只見他滿臉忐忑。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頓時恍大悟道︰“原來你們三個串通一氣啊!”

    三人嘿嘿笑著不說話。顯然是被他說中了。

    沈默看看滿臉乞求沈賀。心中暗嘆一聲道︰“有道是男人四十一枝花。有車有房有錢花。就是老頭現在的真實寫照。”便嘆口氣道︰“先說說對方是什麼人家吧。”其實從沈賀混出個人樣。他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

    “實話告訴你吧。叔看上的是城隍廟街胡保田家的二女兒。正經人家的正經女。就等點頭就去下聘了。”

    “多大年紀?”沈默眯眼問道。

    “十六……不過下個月十七。”賀小聲道。

    沈默一聽差點就跟自己同歲了。登時嗡的一聲。破天荒的拉下臉道︰“你願意找小老婆。我不願意找小媽!”說著便氣呼呼的別過臉去。

    沈賀臊紅了老臉。頭不肯說話。沈老爺只好苦口婆心的勸道︰“拙言啊。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你想啊。你爹今年才三十六。總不能當一輩子鰥夫吧?”著又循循善誘道︰“再說了。你考中進士是十拿九穩的事。到時候你拍拍屁股去外的當官。把你爹一個人扔家里。能放心的下嗎?”

    聽了沈老爺的話。沈默沉默片刻。輕聲道︰“我也覺著自己明事理。不能讓老爹下半輩沒個伴。”說著看一眼自家的老不休道︰“但你起碼找個等對點的吧?”

    “什麼樣算是登對?”沈賀小心問道。

    “鰥夫對寡婦。這就很登對。”默沒好氣道︰“你找個回來。就算拖油瓶我都認了。”

    沈賀這才抬起頭來道︰“咱們是書香門第。怎麼能娶寡婦呢?平白敗壞了門風。”

    沈默翻翻白眼道︰“鰥夫可以再娶。寡婦不能再嫁。這規矩真扯淡。”使勁摸摸鼻子。悶聲道︰“那就尋一下。看看家有老姑娘。”

    “你也不能作踐我叔啊!”沈京在一邊幫腔道︰“老叔要啥有啥。憑什麼要娶個嫁不出的回來?”

    “感情非黃花大閨女不娶了?”沈默雙手抱在胸前。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沈賀點點頭。聲如鳴道︰“你將來是要做大官的。不能給你丟人不是?”說著討好的笑道︰“你又不用叫娘。只喊聲姨就行了。你那姨娘人很好。不會虧待你的。”

    “不虧待你就行。”沈默煩躁的擺手道︰“你看著弄吧。我管不著。

    ”便不再說話。

    ~~~~~~~~~~~~~-~~-~~-~~-~~-~~-~~-~~~~~

    稍稍坐一會。他便借口去找徐渭。離席而去。

    望著他頭也不回的影。沈賀苦笑連連道︰“想不到他反應這麼大。平時看不出有這麼氣性啊。”

    沈老爺安慰道︰“可能也是一時沒法接受。回頭想想就好了。”

    “不可能。”沈京搖頭道︰“潮生認準了事情。沒改過一次。就別指望他改注意了。”

    “那可怎麼辦?聘禮都下了。”沈賀焦急道。原方才還是悠著說呢。

    “別急。我想想…”沈京使勁撓頭。主意噴湧而出道︰“有了。給他也找個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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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8:50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51 PM 編輯

官居一品   第128節

    小廝沈安也跟著從家里出來。謙聲熱氣道︰“少爺|給您去叫車。”便一溜煙跑到街口去了。

    沈默的心情這才稍稍好些。自嘲的笑笑道︰“想不到我也是有書童的人了。”

    興城湧進許多難民。不少人家走投無路。只能賣身給城里人為奴。沈賀委托馬典史買了個機靈小廝。沈默當書童。同時打掃院子;再買個粗使的丫鬟。伺候爺倆起居。同時做飯收拾屋子。

    只是他家雖然寬裕了。卻還沒到能再養個馬夫的的步……因為一養就是人吃馬嚼。花費大了。遠不如有事叫車來的劃算。

    安辦事還挺利索。不一會兒便帶著一輛輕便的馬車過來了。

    ~~~~~~-~~-~~-~~-~~~~~~-~~-~~-~~-~

    到了前觀巷。沈默沈安把車錢付了。然後等在外面。他自個則走進大乘弄里。卻見有匹頭大馬拴在徐渭家門前。

    沈默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背後便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一看。卻是一臉壞笑的徐文長…這位老兄最近反思。為什麼這麼大的才子。連個舉人都中不了呢?最,他覺著是表字出了問題——文清就是“文輕”。自然不會被“重”視了。便想把字改成了“文昌”。準備借一下文昌帝君的才氣。明考個好成績出來。

    但轉念一想“昌”個音太容易人產生聯想。在不美。便將其換成了“長”。文長文長。文脈悠長。讓他十分滿。

    “家里有客人?”沈默輕聲問道。

    徐文長往里看看。嘟囔一句道︰“怎麼還沒走?”

    “惡客呀?”沈默小聲問道。

    “一個異想天開的家伙。”徐文小聲道︰“一個小小的巡按。也想讓我去給他當幕友。”幕友便是爺不是入幕賓。

    沈默“哦”一聲道︰“浙江巡按?”

    徐渭點點頭道︰“一個姓胡的。從早晨就來了。一直賴著不肯走。我尋思著他也挺不容易的。就出去轉轉。讓他識趣走人。”便惱火起來道︰“誰知這家伙還沒走!”說著竟擼起袖子。摩拳擦掌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沈默拉都拉不住。只好跟著他進去。

    進去便看到花架下石凳上。筆直坐著一個身穿便服的男子。望之四十來歲。相貌堂堂劍眉鷹目。仿佛帶著股天生的氣勢。讓人不敢輕視。

    但對徐渭沒有任何作用。他板著臉走過去。背著雙手站在那人面前。氣呼呼的瞪著他。

    那人面不改色的開口道︰“徐先生。請接受我的邀請吧。”他的官話口音很怪。帶著徽味山東腔。余姚韻大同調……似乎是個學習能力很強的人。

    徐渭登時就翻了臉指著那人“啦哇啦哇啦”便是一陣山陰土話。

    紹興號稱十里不同。即使沈默他的話都有些勁。更別提那浙江巡按了。無奈之下。他只好求助望向沈默。

    沈默輕聲道︰“概括來說。就是一句話。“你再說一百遍也沒有用”。”

    那胡巡按不信道︰“他說了這半天。就才一句話?”

    “其余的都是語氣詞。沒有實際意義。”沈默苦笑一聲道。

    胡巡按自然明白“氣詞”是什麼意思。面色不由一沉。但旋即又恢復平靜道︰“不知道先生才肯出山。與在下共創一番事業呢?”

    徐渭小聲嘟囔一句。沈默沒聽清。問一遍。這才也小聲道︰“巡按變成巡撫再說。”

    胡巡按神色不由一道︰“我貧賤時你幫我那叫共創。如果我胡貞真的飛黃騰達了。那就叫阿附了。”

    徐渭冷笑著哇啦一頓沈默便翻譯道︰“良禽擇而棲。”

    胡巡按終于緩緩站起身來。個頭並不算高。人卻十分有氣勢。一看就是在邊關磨練出來的。他朝徐渭拱供手道︰“我還會再來的。”看一眼沈默。便轉身大步離去了。

    待馬蹄聲消失在里弄口。沈默才開腔埋怨道︰“誰會相信你鼎鼎大名的徐才子。連官話都不會說?”

    徐渭苦笑連連道︰“我也是迫不的已啊這人說話太有蠱惑力方才我就差點收拾包袱跟他走了……出去冷靜了一圈。才想出這麼個餿主意來。”

    沈默點點頭低道︰“一個七品的巡按。就像招攬天下聞名的才子。該說這個人是狂妄。是有魄力呢?”

    徐渭請他坐下。嘆氣道︰“從見過這樣的家伙。我有種感覺。一旦被他盯上。恐怕這子都逃不掉了。”

    沈默沒有聽過他倆之前的對話。也就無從體會徐渭的心情。他輕聲問道︰“他為什麼找上你呢?”

    徐渭嘿然一笑道︰“自然與我的那點文名有關。也與我家師長有關。”

    這樣一說。沈默便

    。徐渭的老師季本與王畿都是名聲卓著的致仕官員|浙江官場故舊亦甚多。

    事實也確實是如此。徐渭善文。由季本王畿為之張揚。所以雖一介寒士。卻文名播于省。為大僚所欽服……比如說浙江按察使胡柏泉便待之以上賓。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實。胡宗憲來到浙江。自然有所耳聞。于處處踫壁之時。便想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

    但徐渭豈能輕易表。還是那句話。他雖一介寒士。卻代表著許多人的態度。沒有慎重考慮清楚之前。豈能輕易下定決

    ~~~~~-~~-~~-~~-~~-~~-~~-~~-~~~~

    說著說著。便自然而然轉到當前的戰局上。趁著東南統帥權力交接的空當。倭寇在江浙沿海一線大肆劫掠。尤其是民情復雜的台州寧波一帶。更是因為細作太多支援不利。陷入了苦戰之中。

    沈默本是來找徐渭談心的。但一說到這些問題心情哪里還能好起來。他低聲恨恨道︰“百無一用是書生。我最近真是太有體會了。”

    徐渭呵呵一笑道︰“拙言。你這話可不中聽。在我大明朝都是文官統兵。遠的有于少保。近的有張部堂。哪個不是兩榜進士出身。人物文采風流?”

    “我知道。可遠水解不了近渴!”沈默忍不住拍案道︰“眼看著倭寇在咫尺之外肆虐我們卻無能為力。能不讓人五內俱焚嗎?”這才是他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所在。

    徐渭笑道︰“這種時候。確實是親自操刀上陣更為過癮。但能為東南謀劃一破局之道。也一樣是抗倭報國!”便起身進屋。拿出一份文稿道︰“我已經謀劃了一條平倭之策。準備上書新任的中丞。”說著遞給沈默道︰“你幫我參詳參詳。”

    沈默接過來細細閱兩遍。只見渭的戰略主張是“釜底抽薪”。他主張斬草除根以師攻敵根據的。斷其歸路。使倭寇不戰而潰。所以他力主“防江必先防海。水兵勝于陸兵。”

    徐渭還在後面充滿情的賦詩一首道︰

    孤城一帶海東懸。盜經過幾處全?

    幕府新營開越騎漢家名將號樓。

    經春苦戰風雲暗。深夜窮追島嶼連。

    見說論功應有待。寇恂真欲借明年。”

    沈默暗道︰“這家伙拍起馬屁來還真不怕肉麻。一句“幕府新營開越騎。漢家名將號樓船。“把李天寵和大那些家伙一起誇上了。

    ”但幾個月的研究|來。沈默對東南局勢。乃是天下局勢。已經有了清晰的了解。他很清楚徐渭所謂“寇恂真欲借明年”。希望翌年即能徹底解決倭寇之患是不可能實現的。

    雖然沈默不不承認。徐渭是個天才。他的戰略想一針見血絕對是平倭最快最好的辦法。但沈默同樣知道。他對官場內部的深刻矛盾。缺乏足夠理解。

    想了想。他輕言細語對徐渭道︰“你這法子要實施。必須擴大海軍統一指揮。這就需的方集中財力。又需要在軍事方面集中兵力集中權力這就觸動了許多沿海“貴官家”。尤其是閩浙海商的利益誰能支持你?”

    徐渭悶聲道︰“我這是為國家好!李中丞一定會支持我的!”

    “他絕對不會支持你!”沈默沉聲道︰“朱提督的殷鑒不遠。李中丞不會重蹈覆轍的!”

    一聽到“朱提督”三個字。徐渭一下子便洩了氣。

    朱提督叫朱紈。也是前不久剛剛脫罪的盧和李顯的上級。嘉靖二十六年。朱受命提浙閩海防軍務。他到任後雷風行,著力整頓了海防。“革渡船,嚴保甲,搜捕奸民”。處死李光頭等走私海商及海盜九十余人。又采用與徐渭同樣的法子。指揮盧李二位將。集結戰船出海。直搗敵巢。屢立戰功。

    ---------------~------~-----------分割------------------------------~

    (字數夠了。叨兩句)

    為什麼更新晚了。是因為我被沈賀的問題搞暈了。

    我暈我暈我保證。賀的續弦不會出現在沈默的生活里。因為沈默馬上就要離開紹興了。後一輩子在外的當官。他老爹想他了就去看他。但都是一個人去是了。

    反正沈賀娶寡婦是絕對不行的。不然沈默的名聲麼辦?至于老姑娘嗎……我靠。就差那幾歲了?

    小常識︰古時女子16及。也就是到了法定結婚年齡。如果18歲沒有嫁出去。那是絕對會被人當成笑話的。我無法回避這一條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8:53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51 PM 編輯

第129節 開還是不開,這是個問題



    這樣一位戰功赫赫的平波將軍。卻自殺了。

    許多人都說他罪了嚴黨。所以遭了殃。然而沈默卻不這麼看。他認為朱紈是死在兩個字——“海禁”上。

    這兩個字是極富大明特色的。因為之前從未有人實施過。即使蒙元當政也一樣沒有禁過海。

    可大明朝偏偏就禁了。而且將其變成了一項基本國策。二百年堅持不變。原因沈默不想研究。但只需知道洪武四年十二月“禁海民不私出海”;十四年十禁瀕海民私通海外諸國”;二十三年十月。“詔戶部嚴交通外番之。“三十年十月︰“申禁無與外國海外互市”。全方位立體式的禁止了一切海外貿易。

    要不人家怎麼說。老朱有三大仇人“蒙元。百官和大海”呢。

    雖然後來的永樂帝不大願意將其悄悄放松。但的兒子孫子重孫子們。都沒他那份自信。只有抱著“宗法度”不。才能睡踏實。于是海禁又慢慢加|起來。

    不過後來到了正德年間。因為前十年都實行海禁。番貨價格變的昂貴起來。走私便泛濫起來。而衛所官兵被大海商賄賂住了。不親自下海為其護航。就算是很敬業的了…于是乎在那段子里。沿海商民;紛紛造船出海。成了走私的黃金歲月。而後來的閩浙海商的勢力。也是那段時間形成的。

    有人要問了。皇帝呢?皇帝就不管管嗎?皇帝很忙。沒工夫管。

    忙什麼呢?忙著玩。

    既然皇帝不管了。就是大臣們說算。他們見私人出海無法禁絕。便因勢利導。放寬海禁。承認其合法地位。也好收收稅。為朝廷和各位大人創收不是。

    于是當時幾大市舶便不再禁止外商來華|內商也渾水摸魚。私人的海外貿易在半公開地進行。海禁基本廢弛。

    ~~~~~~~-~~-~~-~~-~~-~~-~~-~~-~~

    但到了當今的嘉靖皇帝時。這可能是太祖之後最擰巴的一位皇帝。但人家老朱是人民的皇帝。出發點從來都是好的;當今聖上則不然。他是一切都從自己出發……因為這皇位屬于路邊撿的。所以他很強調正統。主要采用了兩個法子。一是把自己的王爺爹變成皇帝爹。然後送到太廟里去;另一個便是將祖宗法度牢牢抱在懷里。

    所以嘉靖皇帝強行申嚴海禁。關閉了廣州市舶司之外的所有港口。禁止海民出海;銷毀違禁大船;禁止私自貿易將太祖那套又搬了出來見海禁地嚴厲。

    只是事易時移他不是敢殺盡天下官的洪武大帝。大明也不再立國期。需要休養生的大明。而是經過二百年較安定的發展。極大富裕起來的大明……當然只是長江以南兩淮山東和京師。

    這些地方的富庶。需要有海外的侈品來體現;已經形成的浙閩海商集團。也需要海外貿易的巨額利潤來維持;那些西洋商人也不可能放棄大明這個世界上最的市場。所以嘉靖皇帝地這一。注定是要遭到激烈反彈的。

    恰逢此時日本處于亂國時代。許多打了敗仗在國內混不下去的鬼子。按照二百年來的傳統。跑到大明來當海盜。于是便如滾了個骯髒地雪球一般。許多因禁海生計艱難大海商。因禁海而破產回不了國地兩牙商人。紛紛加入海隊伍。成為勢浩大地倭寇——其總規模已經達到了上千艘船。七萬人之多。

    事實上。十之七八的倭寇都是“假倭”是投倭通倭的明國人。除了一部分原來便是海盜的。大部份;是無法經商的商和依附海商的流民。這些人一方面瘋狂的掠奪殺戮報復社會。另一方面則與繼續走私的閩浙海商。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兩者相互勾結。展開大規模走私。海岸線這麼長。聲東擊西里應外合讓你禁不能禁;你不準貿易。便公開搶掠。搶了便跑。海上風高浪急。你又能奈我何?邊事失策。國勢衰微。權奸掣肘。賂賄公行。終于釀成了這場“倭寇亂江南”的嚴重邊患。

    ~~~~~-~~~~~-~~-~~~~~~-~~-~~-~~-~~-~~

    當沈默綜合沈煉轉他地各種信息。整出“倭亂本因是海禁”時。他便抓住了深藏在亂局後的真相——從此在東南沿海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會讓他迷惑了。

    所以他敢篤定的說。朱紈便是被他自己的“牽渡船。嚴保甲。搜捕奸民”十字方針害死的。因為他這是在禁海。

    再由此回到當初的事件上。便會清晰發現。因為朱紈禁海。嚴重損害了浙閩海商的利益。所以他們重金賄賂同鄉京官。再由其賄賂嚴黨。有組地群起攻之。
先奏改朱紈。以弱其權。再彈劾他“擅殺”。朝廷遂革紈職。

    可笑朝廷派朱紈去人。回頭卻用這個罪名將其拿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紈性情剛烈。憤而自殺。朝野為之嘆息。但自此朝廷罷巡視提督大臣設。上下不敢言禁事。海防廢弛。倭寇更加猖獗。荼毒東南沿海十余年。

    單從這件事情上說。嘉靖皇帝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他已經無力再行海禁了!

    而徐渭“加強海軍海防”地法子。顯然會觸動“沿海貴官家”的敏感神經。哪個大吏敢火上身又誰願為他轉報朝廷呢?

    當他把自己的心的。抽絲剝繭的講給徐渭後。徐文長木然呆滯了整整半個時辰。然後便將自己的平倭策撕個粉碎。接著竟噗通給沈默跪下。嘶聲道︰“請拙言兄教我。

    ”

    沈默趕緊將他扶起。見放蕩不羈的徐文長。已經是淚流滿面了。沈默也是悲從中來。兩人便抱頭痛哭來……

    四海嗚咽。東南鬼泣天。

    七尺龍蟠金皂線。短槍鐵衣橫劍!

    阿甦山上高峰。龍漫卷天風。

    何日長纓在手。縛住東海惡龍?

    ~~-~~-~~-~~-~~-~~-~~-~~-~~-~~-~~-~~-~

    從那天以後。兩人的關系便變的無比密切。沈默向徐渭討教文學哲理兵法陰陽。徐渭向沈默討教政治權謀。處世之道。甚至是算術物理之類的知識。兩人皆是毫無隱瞞。傾囊相授。有時|一談就是好幾天。沈默便干脆讓沈安把徐渭家收拾間屋子出來。在這里常住下。

    徐渭只有一條狗。然願意再有個人做伴了。所以便歡天喜地的幫他安頓下來。也不問他要房錢。

    沈默之所以不回家。當然不是因為太好學。而是因為他無法接受一些事情。他也知道老爹這幾年打光棍不容易。也知道老爹娶個黃花女做繼室很正常。但他很清楚。自己無法接受這個實。也不想去面對它。

    嗯。那就分家過吧。眼不見心不煩。

    而且他發現這青藤|屋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每日在花架下看看書。與徐渭聊聊天。累了便喂喂大黑。帶它出去溜溜。很快便把煩惱拋到一邊。

    沈默心想︰“現在多好啊。雖然徐渭也是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但人家就是娶個三歲的回來。也不該他的事兒。“

    如此悠閑的過了幾日。沈京找來了。

    當時沈默正在喂狗。一看到這小子賊頭賊腦的出現。便大喊一聲道︰“沈安。關門!”沈安已經被他調教的十分聽話。聞言便把門關上了。

    沈京虎頭虎腦的問道︰“關門干?”

    “關門放狗。”沈默冷笑一聲。真的解開大黑的鏈子。那吃了他不好東西的大黑狗。便果真咆哮著朝沈京撲過去。

    沈京嚇的一激靈。怪叫一聲便圍著院子跑起來。他人倒是機靈。跑一會到了一顆樹底下。便手腳並用爬上去。險之又險的避過那大狗的利牙。

    對于與獵物失之交臂。大黑很是遺憾它人立起來。趴在樹干上一邊用前爪撓著樹皮。一邊凶猛的叫喚著。

    沈京求饒沈默卻為所動。沈京又說“我有喜事告訴你。”

    “你爹要給你張羅媳婦了。冰人就在家里。你快回去讓她見見吧。”冰人便是媒人。這一行的規矩是。先見了本人。才肯給說和。

   

    沈京下了樹。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他才知道沈默這次冤死自己了。便叫起了撞天屈道︰“知道的候。他們已經下聘了。”

    沈默站住腳。回頭道︰“那你也不該合起伙來作弄我。”顯然是消氣不少。

    “我怎麼知道你反應這麼強烈?”沈京陪笑道︰走吧。咱們回去吧。”

    “不回去。”沈默搖搖頭道︰“你回去告訴我爹。我沒有生他的氣。也尊重他的選擇。”

    “那你還搬出來?”沈京奇怪道。

    “就當是分家了吧。”沈默撓撓頭道︰“正早晚要分家的。不如現在分了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8:56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52 PM 編輯

官居一品   第130節 特立獨

    沈默終究還是擔心老爹太過糾結。跟著沈京回去一趟。

    一見到他回來。那媒婆便腆著臉迎上來。花枝招展道︰“哎呦。我說沈公子這人才相貌。真是十里八鄉的也挑不出一個啊。”

    “出去!”沈默看都不看她一眼。冷聲道︰“沈安!”

    安便擼起袖子上前。把那老虔婆推搡出去。

    沈京也跟著出去。屋里便只剩下沈賀和沈默。

    望著坐立不安的老爹。沈默面色平靜如水。他輕輕一撩下襟。緩緩跪下道︰父親。都是兒的錯。您切莫氣壞了身子”

    沈賀趕緊上前。想要把他扶起來。誰知沈默雙膝如生了根一般。拉都拉不起來。他反握著爹的雙手。輕聲道︰“不孝兒說不孝話。站著的話。心里會更難受。”

    沈賀眼圈通紅道︰“兒啊你可這樣啊。你讓爹無地自容啊。咱家天翻地覆。你爹活的有了人樣。還不都是因為你嗎?”

    沈默微微搖頭道︰“一碼歸一碼。孩兒不是|功驕之人。單說這件事。我確實是沒道理的。”

    “你有道理啊。我應該提前跟你說。”沈賀的臉也變的通紅道︰“這事兒是衙門里的人我說和的。我也覺著年齡差的有些大。實在羞于跟你啟齒。誰知那些人竟然背著我把聘禮都給下了。我這才騎虎難下。只好回去找大老爺商量。他便答應叫上沈京。三個人一塊跟你說說。”說著又趕緊解釋道︰“大老爺純粹是為了咱爺倆好。你可不要遷怪上他呀。”

    頭。輕聲道︰“父親喪偶三年。理應續弦。就算想娶寡婦。人家夫家娘家都是不會同意的所以孩兒想明白了。您追求幸福是誰也無法指責的包括我在內。是一樣。”

    聽了他這話。沈如釋重負道︰“那你不怪我了?”

    “不怪了。”沈默點點頭。強笑一聲道。

    沈賀擦擦眼角。展顏笑道︰“我好了。先給你媳婦娶上然後再說我的事兒。這樣就不尷尬了。”說著又去扶他

    沈默卻依舊不起來。而是神態堅決道︰“孩兒有兩件事情。請父親能體諒。”

    “你說你說我體諒。”沈賀呵呵笑道。要是沈堅持不許。他還真不知該怎麼辦。

    “請父親允許孩兒另擇住處專心用功。”

    沈賀不想和寶貝兒分開但沈堅持要搬出去。他轉念一想。有個緩沖也好。不然確實有些尷尬。便勉強點頭道︰“暫時住一段也好。但你的常回來看我。”

    “少不的三天一請安。”沈默點頭道︰“第二件便是請父親不要急著給孩兒說親。”

    “你可有心儀地女子了?”沈賀己之心推彼之道。

    “沒有。只是現在還不想。”沈淡淡笑道︰“也許明年。或許後年就想了。父親不必心憂。”

    沈賀一想。兒子反正才十六歲也不用太著急。便一口答應下來道︰“我這就把冰人辭了。”

    這個小小的風波便算過去了。

    ~~~~~~~-~~-~~~~~~~~~~-~~-~~-~~-~~-~~-

    沈默搬去與徐渭同住。眼見院試還有一個月時間。便開始專心讀書。悉心備考。

    在他的感染下。徐渭也開始耐著性子寫一些。往常不屑一顧的“干癟時文”。沈默看幾篇不由大吃一驚道︰“即使是唐王制藝也不過如此吧!”他現在眼光是有的。怎麼也不相信這樣地文章會連鄉試也不中。

    便追問徐渭當時到底是怎麼回。

    徐渭現在和他無話不說便將當初的情形講與沈默——毋庸懷疑。徐渭是個天才。所有人都堅信這一點。也包括他自己。

    當他第一次參加試時。文章寫的短小精悍。痛快淋灕。他也自認為此次定能榜上有名。光宗耀祖。

    然而他卻忘了時文作。必須五字百以上。是以考官一看還沒寫滿一紙。便看也不看。批上“太短”兩字。打回了他的卷子。

    三年以後。徐渭卷土重來。誰知又是這位考官監冤家路窄之下。徐渭的火上來了就干脆放開才。恣意揮灑。痛書科考弊端。卷子寫完了還不夠。又寫滿了桌子椅子。等交卷的時候。便扛著桌椅上去。考官大驚失色道︰“君子動口不動手。”

    徐渭說︰你不是嫌我寫短嗎;我就給你寫長的給你看看。“

    下場可想而知更慘——被以“鬧考場”的罪名轟出門外。連讓考官閱卷資格都沒有。

    等到第三次考試時。雖然規規矩矩答題。但言語中難免有怨憤的牢騷之詞。再加上的惡名早在考官中傳開。都視其為洪水猛獸。便又一次把徐渭刷回來了。

    聽了徐渭的故事。沈默苦笑連連︰“我說文長兄。你既然憤怒。就別參加科舉;既然參加科舉。就的把憤怒收起來。不然下次還不中。還繼續折磨下去。”

    徐渭苦澀笑道︰“這道理我豈能不懂?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到了那種時候。我就不打一處來!”

    “你也別看時文了。先修身養性吧。”沈默一本正經道。

    徐渭感興趣道︰“你有什麼好辦嗎?”

    沈默笑道︰“每天打掃屋子。做家事。澆花。喂狗。自然就心平氣和了。”

    徐渭笑罵道︰“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

    ~~~-~~-~~-~~~-~~-~~-~~~-~~-~~~-~~-~~

    正說笑間。敲門聲響起來了。徐渭高叫一聲道︰“門沒關想進就進。不想進就幫著關嚴了。”

    一陣咯咯地笑聲響起那人便帶著濃重的香風走進來。沈默一看。竟是上次見到的那個媒婆。不由臉都綠了。吃驚道︰“怎麼還追到這兒來了?”

    那媒婆一見他也嚇跳但很快板下臉來。用大鼻孔對他道︰“老身可不是來找沈公地。”說著朝徐渭諂笑道︰“我是來找徐爺地。”

    徐渭笑道︰“你不是也要給我說親吧?”

    那媒婆用花手絹捂嘴笑道︰“徐爺大名鼎鼎。乃是十里八鄉都挑不出來的大才子。怎能讓房里空著呢?我這里有一嬌娃。乃是堂堂知府大人的……佷女。年方二八。待字閨中。知府大人……的弟弟仰慕徐爺的文名。有意嫁與你為繼室如果您也有這個念頭。明日就去見一見吧。”

    沈默笑道︰“這道正理。我也覺著該有個女人來照管你了不然早晚邋遢死。”

    那媒婆見他這次是幫自己地便換上最真誠的笑臉與沈默一人一句。把徐渭說的暈暈乎稀里糊塗就答應下來。

    第二天他硬拉沈默著。兩人換身光鮮。便在媒婆的帶領下。坐船出城。往那位知府大人的……弟弟住地蘭亭鎮去了。

    到了地頭。果然是個大戶人家。家里頭住著好幾進的大房子奴婢僕婦不計其數。那位知大人的弟弟乃是徐渭的崇拜者。見他能夠親來。自然盛情招待。雙方談笑甚歡。直到黃昏時才依依惜別。

    回去路上沈默笑道︰“我看著不錯。”

    “不行。絕對不行。”哪知徐渭釘截鐵道。

    “因為他跟國賊一個姓!”徐渭義正言辭道︰“我徐渭是不會娶姓嚴的女子。”

    “我看你真是腦袋被門夾了!”沈默又一次被他怪異地思維絕倒了。

    無論他怎麼勸。徐都不答應。兩人唧唧歪歪的到了城外準備進去時。卻見到一隊隊官兵鄉勇持刀帶。開出城去。數少說也的有上千人。

    兩人正探頭探腦。便被官軍發現了。立刻當作倭寇奸細拿下。沈默好漢不吃眼前虧。趕緊高聲道︰“我是唐知府的師佷。來給大人送行地。”徐渭也高叫道︰“我是唐知府地師弟。也是來他送行的。”沈默瞪他一眼道︰“你佔我便宜。”“本來就是嗎。”徐渭嘿嘿笑道。

    有路過地鄉勇認出倆道︰“這是我們山陰的大才子徐先生。”“這是我們會稽的更大才子沈公子。”

    那巡邏的斥候才放下心來。將他帶到中軍處。

    唐順之正與巡撫大人議事呢。一聽說他倆來了。便告個罪。出來相見。

    一見果然是他倆。順之如釋重負道︰“到處找你們找不到。好歹臨出發前踫上了。”

    “大人。這是要去哪里?”徐渭焦急問道。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唐順小聲道。便把他倆拉到無人處。才小聲道︰“台寧戰局吃緊。數萬倭寇攻城。譚知府和俞將軍快要頂不住了。中丞大人集中各府兵丁。要去支援前線。”

    “那紹興怎麼辦?”沈默沉聲問道。

    “只要台州寧波能守住。紹興就不會有危險。”唐順之輕聲道。

    “若是倭寇繞過防過來呢?”沈默不依不饒的問道。

    “最多是小股倭寇過來。每個鄉里都有保安隊。”唐順之面色鄭重道︰“我在城中還留了五百鄉勇。交與薛通判統領。二位皆是才智之士。請到時候多多協助。”

    “義不容辭!”兩人齊聲應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3 09:00 P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7:52 PM 編輯

官居一品   第131章 去省城

    府大人和鄉勇主力被調走。讓城內的氣氛陡然緊張府衙門的事務自然繁重起來。沈賀身為會稽主簿。工作量一下大了數倍。連家都顧不上回。只好如普通小吏一般。在縣衙值房里住下。婚期也不不暫時擱置下來。

    對于老百姓而言。更直觀的感受是城內物價飛漲謠言滿天。今天說官軍大破倭寇。明天說倭寇大敗官軍。讓他們一時高興一時害怕。再加上不起肉了。也沒社戲聽了。生活質量嚴重下降。過十分煎熬。

    同樣煎熬的還有另外一群人。那就是那些府試中式的童生。因為坊間盛傳因為局勢原因。原定于六月十五在省城舉行的試。可能要無限期推遲了。

    這對于積極應考的生來說。不啻于當頭一棒。他們整日去教授教諭那里打聽。到底考不考了。的話又是到底何時考。

    整個五月。紹興都在這種“全城盡在煎熬中”的氣氛中。連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萬幸一進六月。便有好消息傳來。台州那邊接連打退倭寇幾次進攻。總算是頂住了。又過了兩日。浙江提學的文令也了紹興。嘉靖三十三年的院試如期舉行。

    距離考試還有十天。紹興離著杭州也不過百多里。就是步行也到了。但今時非比往日。路上不大太平。除了正牌倭寇之外。還有些賊趁著官府無暇顧及。做一些無本生意。

    所以童生們合計著。伙湊一筆錢。請鏢局護送去省城。對于城內的鏢局來說。這可是大露臉的好事情。就是賠錢也願意接……而且說實話。全程遠離戰區並沒有什麼危險。

    于是雙方約定。連帶回護送。一共二百兩銀子。紹興府一共一百五十名考生有錢多出點。沒錢的少出點。很快湊齊了費用。雙方便簽訂協議。約定六月二上路。

    出發前一天。沈默去跟老爹道別。沈賀正忙著轉運軍糧。爺倆只見一面。他便匆匆的帶隊伍走了。統共沒說上三句話。

    再去跟沈家台門跟老爺告別沈老爺自然一番溫言慰勉。又留他用飯。沈默說長子家已經備好了。便與沈京一道。去了寶佑橋街。

    到了長子家。卻見他已經在打點行裝了沈默一問。他竟然要杭州進鹽。便奇怪問道︰“咱們紹興有錢清三江曹娥三個鹽場。干嘛還跑到西興去進鹽?”

    一聽這話子的淚珠子險些掉下來。悶聲道︰“你也太不關心咱的買賣了吧?”

    沈默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是兩不聞窗外事的|呆子。你別跟我一般見識啊。

    ”長子不像沈京那樣愛拿喬。便告訴他李知縣每月給的鹽引。並不都是興三鹽場的也有杭州寧波等的的。往常太光景。這並是問題。因為有專門收置換鹽引的牙人。雖然要支付一筆不菲的手續費。但比起去異的買鹽的路費來。總是節省不少。

    只是現在戰亂一起。許多鹽場都斷了供或者處在斷供的危險中那些各的鹽引便由價證券。便成了燙手的山沒有人肯收購。所以長子無可奈何。只的湊一湊攢下來的杭州西興鹽引。準備親自去一趟。

    “不行就算了。安要緊。”沈默輕聲勸道︰“先歇上半個月。等下月有了新鹽引再說。”

    “不用擔心。”長子憨厚一笑道︰“我已經跟殷家的寶通源商號談好了。跟他們搭伴去……人家一聽說是咱們三仁商號。一兩銀子都不要的。”

    沈默這才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

    吃過午飯後。沈默在與沈京兩個閑聊。前店伙計領進個小廝來道︰“這人說要見沈公子。”

    那小廝給沈默行禮問安。沈默認出他來。乃是義合源當鋪的小伙計。便問他有何貴干。那小子奉給沈默一個包袱。說是他家冷掌櫃聽說沈公子明日啟程。命他把這個送來的。

    沈默心里清楚。這一定是畫屏送的。哪有男人送包袱的道理?他便不動聲色的問道︰“家掌櫃身體可好?”

    小廝趕緊答道︰“時好時壞。前些天又不好了。”

    “跟你家掌櫃說。待我從杭州回來。一定去探望。”沈默微笑道。

    “是。”那小廝見他沒有別的吩咐。便施禮退下。

    小廝一走。沈京便過來搶那包袱。卻被沈默一腳踢開。沒好氣道︰“看沒了怎麼辦?”便拎著包袱施施然走了。

    回去後打開一看。里面是兩身里外三新的儒衫。一件純白。一件寶藍。輕輕撫摸著這漂亮的衣衫。沈默最近頗為淒涼的心情。終于感到絲絲溫暖。他不由輕嘆一聲道︰“也不知不合身?”

    結果十分合身。仿佛用尺子比量過一般。

    ~~~~~~~-~~~~~~-~~-~~-~~-~

    第二天。全城父老相送。穿著新月白儒衫的拙言。代表赴考的一百七十名考生。下了同知大人的壯行酒。朝家鄉父老深鞠三躬。踏上了開往省城的客船。

    一路相安無事。到了省城時。卻遇到了點麻煩。原來前幾日有倭寇在杭州灣出現。城內風聲鶴唳。正在嚴查奸細。不許外人入城。

    考生嘩然。沈默和陶虞臣前去交涉。表明一船人都是來參加院試的紹興童生。第二天就考試了。怎能不讓我們入城呢?

    好說歹說。守城兵丁才答應給請示一下。過了小半天時間才轉回道︰“可以。不過搜。”

    沈默知道這無非是要點銀子。掏出十兩銀子。到那百戶手里。笑道︰“給兄弟們喝茶。”

    那百戶見他如此上道。自然不再難為。只是帶人上船轉悠一圈。便放行了。

    待進城後。陶虞臣小聲埋怨道︰“他們上官已經答應放行。你還塞錢干什麼。”

    沈默笑笑道︰“閻王好過。小鬼難纏。不給錢就非的磨你到半夜。”

    陶虞臣笑道︰“那可未必。”但也不再多言。

    到了碼頭童生們想下船休息一下。便看看人間天堂到底美在哪里。卻被碼頭的兵丁攔。不許他們離開碼頭。有脾氣大的嚷嚷道︰“我們都是有路引考牌的。憑什麼限制我們自由?”

    兵丁們卻不吃那一。一個伍長粗魯笑道︰“這是王八的屁股。規定!不服上來試試。|爺爺不把你們擺成十八般模樣。”這些丘八們平時受盡了讀書人的嘲弄。現在終于逮到機會。對方又沒有功名。自然要報復回來。

    明天一早就要考試了。當然沒人願惹麻煩。考生們只好氣呼呼的轉回。在碼頭上或坐或臥。中自然沒有好聽的。

    陶虞臣憤憤道︰“怎能視我輩讀書人形同囚犯呢。”

    沈默拍拍他的胳膊。笑著安慰道︰“明天一考完咱們便轉回。不在這受些閑氣。”

    “也只能如此了。”陶臣嘆口氣道。

    他的書童便搬個交過來。請公子坐下。又解下水囊請公子喝水……陪公子趕考照料起居。乃是書童最大的責任。

    沈安一看人家出門還帶馬扎。不由傻了眼。他是第一次出來。也沒人教他。除了幫公子拿具。背行囊。別的什麼都沒帶。

    他心說我可是立志要當天下第一書童的。怎能落在人後呢?便開始撓頭想辦法。看見遠處一堆磚頭。眼前一亮。跑了去。

    不一會兒跑回來。嘻嘻道︰“公子。您也坐。”

    沈默一看。這家伙用棉布包皮。著六塊磚頭。擱在自己面前。不由笑罵道︰“屁股。-墊兩本書。”

    ~~~~~-~~-~~-~~-~~-~~-~~-~~~-~~-

    下午時分。陸續有客船靠岸。下來的都是趕考的童生。分別來自湖州嘉興金華處州等府。也有寧波州的。但人數很少。

    沈默他們找到幾個台寧兩州的的。把他們請回自己這邊。盛情招待一番。然後便開始打聽。台寧兩州的的戰況如何了?

    一聽到這個。那些本來還挺高興的考生。神色登時黯淡下來。一個領頭的澀聲道︰“太慘了。都要被倭欺負死了。好萬官軍都打不過他們幾千人。反倒被其屢屢偷襲手。禍害咱們老百姓……好幾個漁村都被他們搶過殺過。嚇老百姓都到深山里去了。沒人敢在海邊住。”

    “幾萬人打不過他們幾千人?”紹興的考生不信道︰“十個打一個。難道還打不贏?”“就是啊。譚|俞大那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將啊!”

    那些寧台的考生冷笑道︰“就是把開平王從的下挖出來。也打不了勝仗!”開平王就是大明第一勇將常遇春。

    “那是為什麼?難道倭寇厲害若斯?”紹興人奇怪問道。

    “倭寇厲害不假。但關鍵還是咱們浙兵太差勁了。”一個脾氣大的一聲道︰“見勢不好。就跑的沒影。還打個屁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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