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三戒大師 -【官居一品】《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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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1:48 A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2:33 AM 編輯

第162章 長子參軍

然他這個浙江巡察沒品沒級。但貴在皇帝欽命。所配的一樣沒少。七個護衛。一個書吏。一馬夫。一個長隨。這十位便是他的屬員了。屬于朝廷給俸的。如果還嫌不夠。再雇幾個也沒人管。只是就的他自己掏腰包了。

    沈默深感自己被朝廷當成個標桿豎起來。恐怕會樹大招風。引來倭寇的注意。但他沒法抗旨不遵。那就只好加強自身護衛了……但若是把希望擱在這七個兵油子身上。便純屬嫌自己命長了。

    他想了半天。決定讓沈安出城走一︰“拿上這火槍去鑒湖鎮。找一個叫鐵柱的黑大漢。跟他說︰“沈公子當官了。請你去當親衛隊長。你要是有身手好的兄弟。不妨一起帶來。””

    “公子。咱們可沒制了。

    ”沈安小聲道︰“再多就的自己掏錢了。”

    “府里答應給我養七個。縣里答應給我養三個。”沈默輕聲道︰“我再自己養十個。你就把握在二十個左右吧。”

    沈安是個機靈的家伙。登時從這話中嗅出危險的氣息︰“公子。咱們在城里好生呆著。似用不了這麼多護衛吧?”

    沈默苦笑一聲道︰“以為朝廷每月二三百兩的花費。是養著我在城里玩的?”

    沈安縮縮脖子道︰“就知道皇帝的飯碗沒那麼好端……可這世道兵荒亂的……”

    “噪!”沈默瞪他一眼。沈安馬上顛顛的開路。

    走到門口時。又聽沈默道︰“帶上四個護衛。路上小心些。”沈安登時笑逐顏開道︰“知道公子是人。”

    ~~~~~-~~-~~-~~-~~-~~-~~-~~-~~~-~~~

    沈安帶著護衛前腳剛走。沈京便匆匆進來。對沈默道︰“快去看看吧。長子他爹要打斷他的腿了。”

    沈默吃驚道︰“怎了?”卻被京拽著往外走道︰“邊走邊說。”兩人便上了停在外面的馬車。朝保佑橋街駛去。

    馬車上沈京告訴他昨天長子見爹十分高興。借機提出想跟俞將軍當兵去打倭寇。姚老爹登時就不樂意了。把長子罵了一頓關了一宿今天早晨再問一遍。這小子卻吃了秤砣鐵了心。還是堅持要當兵!

    沈京一臉後怕道︰“我今早過去找他便看見他爹拿著碗口粗的棒子。要把他的腿敲折了。我說你一定勸住他。他爹才沒有動手。”

    沈默聽了皺眉道︰“前天晚上跟長子說話時。他還沒這個意思?”

    沈京一錘大腿道︰“記著昨天你們受賞前。長和那俞大是前後挨著的好似姓俞的跟他說什來著。”

    “這家伙倒挺有本事。抽個空就把長子給收編了。”沈默不由笑道。

    “怎麼?聽你的意思。不反對長子去當兵了?”沈京瞪眼道︰“怎麼一當上官就只為朝廷著想。不為弟兄著想了?”

    沈默錘他一下道︰胡扯。正因為是兄弟所以我才尊重他的選擇。”

    沈京還不服氣沈默也不再辯解。只是道︰“到的頭再說。”

    兩家離的不遠。不一會兒便到了三仁商號外。兩人急匆匆下了車。直接從店面穿到後院就見長子光著梁跪在的上姚老爹則氣呼呼的坐在對面。看都不看他一眼。

    聽到腳步聲。姚老爹才回過頭來。一看是沈默。趕緊起身相迎道︰“公子來了。”因為氣急了。面上一還擠不出笑容。

    沈默過去拉著他的手道︰“大叔長子怎麼惹您生氣了?”

    姚老爹悶聲道︰“他想去當兵!”

    沈默拉著姚老爹在子上坐下朝長子遞個眼色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長子眼圈烏黑。眼珠子也滿是血絲但面上的表情卻極其堅定道︰“我就要就當兵!不當我睡不著覺。”

    “至于這麼嚴重嗎?”沈默輕聲問道。這次到不是裝腔作勢。

    “我現在只要一閉上眼。滿眼便那一夜的場景。|些畜生在船上殘殺奸淫。朝落水的們射箭。他們在血泊中大聲的狂笑著。”長子緊緊著拳頭道︰“分明是在嘲笑我華夏無人啊!”

    姚老爹第一次聽他如是說。也是十分的震驚。但仍然不願改變主意道︰“太祖爺立下的規矩。打仗是衛所軍戶們的事兒。咱們這些民戶只管服徭納稅就是……”

    長子抗聲道︰“爹。您說的這都是老黃歷了!潮生和俞將軍都告訴我。咱們江浙一帶的衛所已經十停去了九停。指著這些人去和倭寇打仗。整個浙江都的丟了!”

    姚老爹吃驚道︰“那現在是什麼人在打

    ”

    ~~~~~-~~-~~-~~-~~~~~~~~-~~-~~-~~-~~

    “就是像你們一樣良善之民!一個渾厚的聲響起。俞大猷那魁梧的身軀。出現在院門口。他先朝沈默拱拱手。-對姚老爹道︰“長子兄弟方才說衛所空虛。乃是實情。為了應對倭寇肆虐。朝廷特旨允許沿海各省督撫招募兵勇。”

    “有什麼不同嗎?”姚老爹雖然被說暈了。但“一日為兵。子子孫孫都當兵”的想法根深蒂固。讓他依然無法接受。充滿警惕的望向俞大道︰“長子想當兵我理解。倭寇糟蹋老百姓。是個爺們就想跟他們拼命。可到時候倭寇沒了。他卻還繼續當這個兵!他的子子孫孫也繼續當下去!都會怨死他的!”

    俞大猷搖頭笑道︰“老哥你聽我。募兵和衛所軍是絕不一樣的。他們不是世襲的。是應募而來。身雖為兵。仍隸民籍。退伍仍為民。等打完了倭寇。他還可以回來當他的小老板。供養孩子念書進學……成為沈大人那樣的人。”

    姚老爹最擔心的就是子孫出路問題。聞言將信將疑道︰“軍爺您這不是……那啥。緩兵之計吧?”

    “哈哈哈……俞大猷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個木牌道︰“不信您就看吧。”

    姚老爹接過來。正反翻著看了看。沒幾個認識的字。只好遞給沈默道︰“公子幫著老頭子念。”

    沈默便對著正面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念道︰“南京兵部尚書。總督浙直閩魯兩廣軍務張經︰保家衛國為兒之本。豈能盡委于軍戶?今國家有事。特招募我大明籍丁壯抗倭。雖已明言事畢歸農。但恐民人不能盡知。有後顧之憂。故本官別刻|票。以與民為,。凡應募者人給之。許其事平之後。執是為後信。”

    再翻過來一看。寫一大一小兩行字。小字是“募之民”。大的是姚長子”。

    ~~~~~-~~-~~-~~-~~-~~-~~-~~-~~-~~-

    “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姚老爹這下信了。

    “您總可以答應孩跟俞將軍走了吧?”

    在前面的大難題決了。姚老爹哆嗦著嘴唇道︰“那就。那就……”一想到兒子要去面對那些惡鬼般的的倭寇。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法松這個口。

    俞大猷顯然是做慣了這種拐帶人口的買賣。胸脯拍的山響道︰“老哥擔心。長子是去給本官當親兵的。寸步不離我左右。”說著指指自己的大臉道︰“我是堂堂參將……哦不。副總兵大人了。不到萬不的已。是不會上戰場的。”

    聽在姚老爹的耳朵里。這無疑是保證長子的安全了。他終于稍稍放心。可還是松不了那個。最後一咬。對沈默道︰“公子。您幫我出個主意吧。我聽你的。”

    沈默沉默了。他雖然在化人灘時答應長子會幫他話。但現在讓他親手將兄弟送上戰場。|的很難下這個決定。

    見他遲遲不說話。長子高聲道︰“潮生。你是最理解我的。不能不支持我呀!”

    沈默終于緩緩點頭︰“我知道了。”說著一掀子的下襟。便與長子並肩跪下道︰“如果長子不回來。我便是您的兒子……”姚老爹慌不迭的去扶他。連聲︰“公子萬萬使不的。”

    說著看一眼長子道︰“老漢還有一個兒子。這個就送給大明了吧。”面上卻已是老淚縱橫。

    ~~~~~-~~-~~-~

    長子一家人自有依依不舍。沈默三人便先行告辭。沈京見他倆也有話要說。便道︰“我去那邊等你。”說完也不看俞大猷。便徑直離去了。

    沈默歉意的笑笑道︰“俞大哥別介意。他就是這樣的脾氣。”

   俞大猷搖頭笑道︰“沒事。這樣的情況我遇到多了。”

    看著他蒼白的鬢角。粗的皮膚。沈默突然心中一酸道︰“你們太不容易了。”

    饒是鐵打的漢子。俞大猷也有些動容道︰“末將謝謝大人理解。”

    “不要叫我大人。”沈默沉聲道︰“在你面前我不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1:54 A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2:34 AM 編輯

官居一品   第163章 鐵柱隊長

    沈默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貶式誇獎。竟引的俞大猷臉色數遍。一雙大小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仿佛被五雷轟頂一般。

    這反應也太詭異了吧。沈默心驚跳道。莫非這位將軍有什麼精神方面的隱疾?

    當神色恢復正常。大朝沈默鞠一躬道︰“冒犯大人了。還請您念在末將是初犯。能原諒個。”

    沈默趕緊扶住他道︰“俞大哥搞糊塗沈默了。在下可是真心實意的欽佩您啊。”

    俞大猷搖頭道︰“這個末將有經驗。文官的話的反著聽。”

    “將軍何處此言?”沈默無奈道。說著一臉鄭重道︰“將軍為億萬生靈奔波奮戰。沈默心只有欽佩。絕無其它!若有虛言。天打雷劈!”

    他這邊都起誓了。這邊俞大猷的情才放松些。撓頭喃喃道︰“我的經不靈光了。”

    沈默再三追問下。俞大猷才吐出令人啼笑皆非的實情。原來他是被文官給整怕了……

    嘉靖十八年。他還金門千戶所的一名千總時。因為福建海寇頻發。千戶在仔細調研認真分析後。給布政使上書。進言靖海方略。布政使大人收到之後。很快做出了批復道︰“小校安的上書?杖之。奪其職。”

    被胖揍一頓。然後一擼到底的俞千戶這個郁悶啊……自己也就是提幾個合理建議。一沒有出狂言。二沒有辱罵上級。就算說的不對。你當我放屁就是了。也犯不著又打又罰呀?他是怎麼也想不通。

    可誰知到。想不通事情還在後面呢。同一年。右都御史毛伯溫征安南好了傷疤忘了痛的百戶不折撓。上書毛大人力陳“平南方略”。請求從軍出征。毛大人這次沒打他。反倒好生誇獎了他。但是依舊不用他。這讓百戶更加無法理——打我的不用我也就罷了。誇我的也不用。我就這麼不招人待見嗎?

    但這還不是郁悶的頂點。嘉靖二一年。俺答進攻山西。皇帝下詔各地舉薦武勇士支邊百折不撓的大自告奮勇到了宣大總督翟鵬帳下聽用。

    翟鵬與他談論軍事。大侃侃談。字字如珠。令翟總督深深折服竟然走下座位向他行禮道︰“吾不當以武人待子。”大明以文制武文官向來視武官如奴僕。總這種部堂高官給一個下級軍官行禮。絕對是百年不遇的。果然令全軍震驚俞將軍算是一炮打響了。

    然翟鵬雖然始終以禮相待卻亦不用。

    ~~~~~-~~-~~~-~~-~~-~~~-~~-~~-~~-

    將自己摸不著北地歷史講一下。俞大一臉苦澀道︰“不知我才者不用。知我才者亦不用;未見我面者不用。見我面者亦不用。沈兄弟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

    沈默這才知道他為什麼對自己誇獎反應那麼。原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啊。

    但他也說不出個所然只好輕安慰道︰“至少毛大人是賞識大哥的。您後來守備汀漳。破海賊康老。自此開始統兵剿倭名聞天下。不還是毛大人的舉薦嗎?”

    提起時任兵部尚書的毛伯溫俞大一臉傷感道︰“毛大人是大哥的恩人只是死太冤枉了……”嘉靖二十三年秋。毛伯溫因守軍獲罪被削籍杖八十。發于背而死。

    陪著唏噓一陣沈為他釋懷道︰“無論如何。大哥現在已經是統兵數萬的方面大將。張部堂和李中丞都十分賞識你。正是放開手腳。建功立業的時候。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俞大猷乃是灑脫豪氣之人。之所遭遇太過離奇。才讓他無法釋懷的。但很快便一下去。呵一笑道︰“兄弟你當官了。愚兄打心眼里高興。可窮當兵地也沒什麼值錢玩意就送你幾副盔甲吧……我見你的親兵穿的破破爛爛的。在是有損官威啊。”

    沈默聞言笑道︰“求之不的呢。”頓一頓又道︰不過我還是買吧。不能讓大哥吃虧。”

    大一揮手。豪道︰“不就是十套八套的甲冑嗎。直送兄弟就是了!”

    “我想要三十套。”沈默小聲道。

    “沒問……呃……”俞大硬生生把那個“題”字咽回了肚里。不由擦汗道︰“兄弟。你要這麼多作甚?”其實三十套盔甲說多不多。現在又是戰時。一般個參軍就能輕松弄出來。但將地際遇太過坎坷所以為官小心謹慎。潔自守。三十套就顯的有點多了。

    沈默也不瞞他。輕聲道︰“奉聖旨。命我巡察浙江境內衛所城池。將各地地倭情上報。”這也算是皇帝對他地摸底考試。考不好的話。前程可能就此完蛋了。

    大終于緩緩點頭道︰“我給。”他起初不肯要錢。但沈默堅持要給。最後才答應按半價算。既全朋友之誼。也讓俞將軍有個交代。

    大還要去拜會唐知府。討要下月的軍糧。兩人又說幾句便分開了。話別時俞大對他叮嚀萬囑咐。千萬要注意安全。且一定要學會騎馬。這樣跑快些。

    ~~~~~~~~~~-~~-~~-~~-~~-~~-~~-~~-~

    送走了行色匆匆的俞將軍。沈京便湊過來了。上下打量著沈默道︰“要是長子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這家伙還為這事兒生氣呢︰“你這輩子還能睡安穩了嗎?”

    沈默搖搖頭。看他一道︰“我也快走了。你就祈禱我倆都能平安回來吧。”

    沈京一下子呆住了。吃驚道︰“你你……你也要去從軍嗎?”

    “不是。”沈默繼續搖頭道︰“要去各處轉轉不會上戰場的。”

    “那也夠危險的!”沈京大叫道︰“能不去嗎?”

   按沈京 的肩膀道︰“兄弟。幫我照看一下家里。”沈京呆滯良久才緩緩點頭。

    第二天。沈安便領著那黑塔般的鐵柱回來。沈默和他也是共生死過的。見到他自然十分的親熱。鐵柱卻有些拘謹不像原先那樣豪氣。

    沈默知道是自己身份地轉換。讓柱心里產生了懼。使勁捏一把他的膀子肉道︰“不用拿我當什麼人。咱倆還是一起劃船去化人灘的書生和鄉勇。原來怎樣對我。以,也怎樣對我就行。”

    鐵柱呵呵笑道︰“那哪行呢。既然來端相公的飯碗。俺就的有個規矩才行。”

    沈默早就知道這是個粗中有細。心里有數之人。所以才巴巴的把他請來。給自己當親兵隊。遂歡喜道︰“我果然沒看錯人。”便將情況簡單介紹一下。末了笑問道︰“說實在的。那七個兵油子我看著就頭痛。你要能拾掇服帖了就留下。若是覺著棘手。就讓他們滾蛋。咱們也不缺那幾塊料。”

    鐵柱從背上解下包袱。活動一下手腳道︰“大人別處去。俺去會會他們。

    ”

    “可千萬小心。”沈默的囑咐還送到。人家已經站到院子里了。

    他便讓沈安將窗子開條縫。觀看外面的情形……

    那七個兵正在院子一瓜子啃雞爪……前幾日大擺筵席剩下太多的吃食。正好便宜這些家伙了。

    鐵柱過去便道︰“我就是你們頭了。以後你們必須聽我地。”登時引來一片怪笑。那個兵頭丟掉手中的雞爪。在鐵柱身上擦了擦油膩膩地手。突然想要一把將他推倒在地。卻仿佛推到一堵牆上一般。對方紋絲不動。他的胳膊卻震的發麻。

    這才知道他是個高手。七個兵便圍上來道︰“就不信你一個能打過我們七個。”

    “誰說我是一個?”鐵柱冷笑一聲道︰“都進來吧。”大門一下被推開。呼啦一聲湧進來二十多條漢手持著板磚棍棒將七個兵反包圍上。

    就在沈默以為要展開一場群毆時。鐵柱卻讓那二十多人退開數丈。空出一片場地來。只見他緊一緊衣。活動一下手腳。身便 里啪啦如爆豆一般響一陣。這才威風凜凜的望著那七個道︰“一起上吧。”

    那七個士兵仗著自己牛高馬大又以多欺少。怎會輕易示弱。嗷嗷叫著從各個方位沖上來……不過茶功夫便哎呦的叫著。以各種姿躺倒在地上。

    鐵柱活動一下手腕。意猶未盡道︰“就這點本事還囂張。”

    ~~~~~-~~-~~-~~-~~

    輕輕關上窗。沈默放心笑道︰“交給他我放心。”

    沈安不解道︰“公為何不直接把他們打發走了?”

    “那里面有趙侍郎的眼線。我能打發走嗎?”沈默淡淡笑道︰“留著吧。說不定那天有用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1:57 A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2:35 AM 編輯

第164章 出發啦……

一下子多了這麼多人,自然不能住在家里,沈默便在場院,既能住宿,又能訓練。他還從俞大猷那里借了個百戶過來做教官,幫著鐵柱一起操練那三十個親兵。

    為了自己的安全,沈默是下了血本了,一方面讓鐵柱玩命的操練,一方面雞鴨魚肉米面敝開供應,再加上采買盔甲兵器的錢,那銀子真是如流水般嘩啦出去。

    僅憑他那點賣鹽的股份收入,那是遠遠的入不敷出,他之所以敢敞開了花,是因為剛剛發了大財……當日封賞大典,那一千賓客並不是空著手來的,都有賀禮奉上。這麼大的場合,大伙都不願落了寒,少則三五兩,多則幾十兩,甚至還有大富之人,一掏就是上千兩……最後算一算,扣掉設宴花費,竟然還剩兩萬五千多兩,這讓他的底氣一下子足了很多。

    訓練別人的同時,他也沒忘了加強鍛煉自己,在跟唐知府學習之余,他學會了騎馬,槍法也比原先準了許多,到了金桂飄香時,他覺著自己必須出發了——因為呈報年前就得送到北京去。

    他先去跟唐順之說一聲,唐知府早就知道他要走,所以毫不意外,且還給他找了個保鏢……有華北第一劍之稱的何心隱大俠。據唐順之介紹,這位何大俠隨他在寧波前線抗倭時,曾經獨斗十余名倭寇不落下風,在格殺數人後全身而退,且常年四處游蕩,江湖經驗十分豐富,實在是出門在外的最佳保鏢人選。

    請戴著斗笠背著寶劍地何大俠先行回家等著,他又去府學找掌學教授請假,請求缺席接下里幾個月的考課,其實他不打這個招呼也無所謂,因為沒人願意得罪他這個炙手可熱的新貴。但越是這種時候,沈默卻越發小心謹慎,他不願授人以柄,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掌院問都沒問他要去干啥,便很痛快的答應下來,只是囑咐他別忘了念書,次年可就是大比之年了。

    從掌院教授那里出來,沈默走在府學空曠地廣場里,此刻生員們正在課堂用功,這個可以容納三千人考試的廣場,此刻反倒一片安靜,只有幾只小鳥在地上蹦來蹦去。

    快走出去時,有人在前面叫他,沈默抬頭一看,是好久不見的陶虞臣,便笑道︰“怎麼這麼晚才來讀書?”

    陶虞臣笑道︰“我是來請假的。”

    “你也要請假?”沈默輕聲問道。

    “我要回岳麓書院。再跟著師傅好生用功。爭取明年鄉試不再輸給師兄。”陶虞臣笑道︰“聽師兄用‘也’字。難道你‘也’要請假?”

    沈默摸摸腦袋。苦笑道︰“我可沒你那麼好命。我有差事要做地。”

    陶虞臣輕笑道︰“那我就更有把握了。”說著壓低聲音道︰“什麼差事。能說麼?”

    沈默搖搖頭。笑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說不得到時候還是壓你一頭。”

    陶虞臣便知趣不問。拱手笑道︰“青山不改。”

    “綠水常流。”沈默也拱手笑道︰“咱們科試再見。”

    “科試再見。”

    ~~~~~~~~~~~~~~~~~~~~~~~~~~~~~~~~~~~~~~

    從府學出來,他覺著自己應該回家一趟了,話說最近這段日子,整日跟著唐順之學習他的六本天書,空閑就跟著衛隊鍛煉,已經有一個月沒著家了……沈賀也整天在府衙里忙活,爺倆倒是沒少見面。

    回到家里,老爹仿佛神機妙算一般,已經張羅好一桌酒菜等他了。

    爺倆對坐下,喝了一會悶酒,沈賀開腔道︰“臭小子,明明是要去全省轉悠,幹嗎騙我去省城呢?”

    沈默夾一筷子燻魚,嘿嘿笑道︰“您已經知道了?”

    “廢話,要不是早晨看見‘巡察使大人奉旨巡視各府備倭地行文,我還要被你蒙在鼓里呢!”沈賀悶哼一聲道。

    沈默撓頭笑笑道︰“不是不想讓你擔心嗎。”

    “不想讓我擔心的話,你就該好好在家呆著。”沈賀氣呼呼道︰“哪里也別去。”

    “其實也沒那麼危險,”沈默笑著安慰道︰“您看張部堂、李中丞還不是整天跑來跑去,也沒見著有事兒……畢竟倭寇只是沿海搶劫,不是佔山為王,孩兒在內地跑一跑,哪有什麼危險可言。”

    沈賀雖然有些天真,但並不傻,他知道兒子這是故意往輕里說,可王命天,自己就是再不願意也沒辦法。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終于緩緩道︰“等你回來後,總可以定門親事了吧……”說著忍不住嘿嘿一笑道︰“我兒子就是搶手啊。”這陣子他都快被綠豆蠅似的媒婆煩死了,還有女方的老父母上門的,大有不答應就賴著不走的架勢。

    沈默盤算一下,輕輕點頭道︰“可以。”當初在義合源當鋪外,殷小姐給了他一個果籃,上面是些時令水果,下面卻是些中看不中吃的青柿子。沈默何許人也,自然明白那些又酸又澀的青柿子是‘時令不到’的意思。柿子在深秋季節成熟,而殷小姐也是在那個時候服完喪:,其中的含義再分明不過了。

    沈默約莫著自己這一去,怎麼也得兩三個月,回來時正好將此事攤開,于是說了聲‘可以’。沈賀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直以為沈默這是答應給他相親了,父子倆這一岔念,便引出一段是非來,但那是後話,暫且壓下不提。

    沈默錯開話題道︰“別說我了,您那事兒也趕緊辦了吧。”

    “還辦什麼辦?”沈賀哧溜一聲,飲一盅老黃酒道︰“人家早把聘禮給退回來了。”

    沈默吃驚道︰“什麼時候地事兒?為什麼?”

    “按照咱們紹興的規矩,你娘被封了誥命,你爹就不能娶繼室了,人家黃花大閨女的,怎麼可能給我做妾呢?”沈賀搖頭嘆息道︰“可惜啊可惜……”

    沈默嘴角抽動一下道︰“那你啥時候尋摸一個小妾吧。”

    沈賀笑罵一聲道︰“臭小子就別管你爹的事兒了,安心辦好你的差……”說著眼圈一紅道︰“可一定要加小心啊。”

    沈默重重點下頭,輕聲道︰“我會的,您也要保重啊……”

    ~~~~~~~~~~~~~~~~~~~~~~~~~~~~~~~~~~~~~~~~~~~

    翌日一早,沈默的駐兵場院內。

    鐵柱在天光微亮的一刻,準時醒過來,他起身活動一下筋骨,去院子里打水沖了個澡,用毛巾擦干身上,穿上剛用漿打過的嶄新貼身衣褲,再套上同樣嶄新的短袖對襟罩甲,蹬上錚亮地高幫牛皮軍靴、

    這全身行頭都是昨天才發下來的,讓一直想要有身軍裝的鐵柱興奮無比,他找來桐油把皮靴擦得光可鑒人,還花了二兩銀子,去買了條上好的牛皮腰帶……因為他覺著原先的布帛腰帶太不威風了。

    手指滑過紫醬色地皮帶邊角,鄭重的將黃銅腰帶扣‘吧’一聲扣上,那條牛皮腰帶便緊緊箍在腰間,他又將明晃晃地佩刀插入刀鞘,掛在腰帶一側,這才套上腕扣,掛上黑色的斗篷。

    走到井口往下一看,便見到一個威武地軍官,在平鏡般的水面上朝自己傻笑。

    他忍不住摸摸腦袋,嘿嘿直樂……那水里人也摸摸腦袋,嘿嘿直樂。

    正在樂著呢,便聽馬蹄聲在院門口響起,一身藍色長袍地沈大人,在小書童沈安的陪同下,出現在大院之中。

    他趕緊收住笑容,拿起笠帽,順一下尖頂上的紅纓,戴在頭上,快步迎了上去。

    看到威風凜凜的親兵隊長,沈默也是十分自豪,哈哈大笑道︰“鐵柱,還不喊他們起來開飯?”

    ‘滴滴……’尖銳的哨聲在下一刻響起,北頭一溜平房內登時騷亂起來,士兵們一骨碌爬起來,洗臉的洗臉,穿衣的穿衣,沒有一個怠慢的……因為如果超過一刻鐘還沒有在場院內集合,就只能看著別人吃早飯了。

    一個月的訓練不是白費的,至少沒有一個遲到的,等所有人到齊了,早就做好的豐盛早飯便抬了上來。

    早飯是白米飯和黃豆炒肉,每人還有四個雞蛋。大伙都知道,下一頓就在荒郊野外啃干糧了,不用鐵柱囑咐,便放開肚皮大吃起來。飽餐一頓之後,又每人帶上五斤金燦燦的大餅,以及鹹菜若干,在抵達下一處目的地之前,這就是他們全部的口糧了。

    ~~~~~~~~~~~~~~~~~~~~~~~~~~~~~~~~~~~~~~~~~~

    半個時辰後,吃飽喝足,精神抖擻的三十名親兵,穿著嶄新的甲冑,牽著各自的馬匹,整齊的在場院里列隊,等待巡察大人的檢閱。

    沈默的臉繃得緊緊地,目光在每個人面前掃過,最終沉聲道︰“拜托了!”

    “誓死保衛大人!”在鐵柱的代理下,親兵們齊聲高喝道。

    “出發!”沈默一揮手,撥轉了馬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2:00 A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2:35 AM 編輯

第165章 中華豈會無烈士?

雲沉沉,夜空寥寥,大風呼嘯著卷過,還攜著冷硬的里啪啦打在霜凍的大地上。

    是的,冬天已經降臨了。這時的江南雖不像北方那樣天寒地凍,甚至樹上的葉子都沒有掉光,但一陣陣淒風冷雨同樣凍徹人的骨髓。尤其是棉都被打濕了的情況下,趕路的人最希望能有一間遮風避雨的小屋,一個可以取暖的火堆,若是能再有一瓶燒酒就更好了。

    所以當沈默和他的衛隊在夜雨辛苦跋涉了半宿,終于看到遠處有座黑洞洞的建築時,心情的激動也就可想而知了。

    鐵柱一揮手,便有兩個斥候策馬過去,不一會兒折回稟報道︰“是一座廢棄的客棧。”

    鐵柱望向沈默,見大人點點頭,這才沉聲下令道︰“進去宿營!”

    隊伍到了近前,才發現這是個很氣派的院子,院內除了一座三層的樓房外,馬棚、伙房一應俱全,依稀還能看到往日的繁榮景象。

    看到這個情形,沈默忍不住嘆了口氣,對身邊戴著斗笠背著寶劍的何心隱道︰“太可惜了。”他們現在身處屢遭倭寇洗劫的寧波府境內,原本往來如梭的南北商隊早已絕跡,這設在郊外的客棧自然也開不下去了。

    何大俠也嘆了口氣,但當嘆氣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也就不會再影響情緒了,只聽他幽幽道︰“一路所見,殘垣斷壁,這樣下去,大明就完了。”

    沈默已經聽習慣了他整天將‘亡國’、‘滅族’掛在嘴邊,早已經不以為意。兩人在院子里站了一會兒,等著親隨們將屋子簡單收拾出來。

    親隨們已經做慣了這種勾當,不一會兒沈默就看到樓里燃起了火光,書童沈安便出來道︰“公子,進去歇息吧。”幾個月的風霜磨礪,讓這個頑劣的小書童成長了不少。

    沈默點點頭。與何心隱並肩走進去。便見侍衛們在大堂里。燃起了一大一小兩個火堆。正將桌椅板凳劈開了當柴往里填呢。

    沈安將公子引到那小火堆邊上。沈默看到火上支著鍋子。鍋里煮著米飯和臘肉。地上甚至還有被褥。高興地問道︰“從哪弄地?”

    沈安一邊幫他脫下濕漉漉地棉。一邊笑道︰“客棧就是客棧啊。找一找就找到這些東西了。”

    沈默搓著手在火堆邊坐下。冰冷地身體終于感到絲絲熱度。竟然舒服地輕哼一聲。呵呵笑道︰“原以為今天又要野營了呢。”

    何心隱終于摘下斗笠和寶劍。松一松筋骨。緩緩坐在他地對面。面無表情道︰“出來八十七天。露宿六十八天。我以為你早習慣了呢。”

    “習慣是習慣了。”沈默笑道︰“但在又冷又潮地夜里。還是這樣舒服些。”

    ~~~~~~~~~~~~~~~~~~~~~~~~~~~~~~~~~~~~~~~~~~~~~

    會話,鍋里的臘肉飯好了,一時間滿屋子都是臘肉獨有地香味,讓沈默打住話頭,望向那閃著油光的一鍋飯,就連一直特立獨行的何大俠,也忍不住直抽鼻子,顯然是饞壞了。

    也難怪,上一次吃熱湯熱飯,還是在台州城,當時是李巡撫請客,大家吃的鹽水煮馬肉,那玩意兒可真塞牙啊。

    若將一碗色澤誘人,臘肉肥而不膩,鹹中帶甜,米飯粒粒綿香、彈性十足的臘肉飯吃到肚中,絕對會得到一種無上的滿足。

    沈默接過沈安遞過來的這樣一碗飯,卻強忍住大快朵頤地沖動,端著走到侍衛那邊。

    侍衛們見大人過來,趕緊便要起身,卻被他攔住道︰“我來看看你們吃什麼。”打開鍋蓋一看,是稀飯。不由瞪鐵柱一眼道︰“怎麼又來這套?”

    鐵柱訕訕道︰“找到的米太少,臘腸也只有兩根……與其大伙都吃稀,還不如讓大人吃頓干的呢。”

    親兵們也紛紛道︰“是啊大人,我們還有干糧呢。”

    沈默把臉一板道︰“我說過多少遍了,既然同生共死,就得同甘共苦,不能都吃干,那就一起吃稀!”說著便將一碗臘肉飯倒進了鍋里……

    跟親兵們坐在一起,吃了一頓臘肉稀飯泡干糧,沈默才拍拍屁股起身道︰“除了放哨的就趕緊睡吧,別再玩牌了。”

    親兵們乖乖聽話,收起了馬吊牌,目送著大人離開,這才該站崗地站崗,該睡覺的睡覺。

    沈默回到何心隱和沈安身邊,兩人的反應截然不同,沈安是在惋惜那鍋臘肉飯,讓少爺那麼一折騰,他也沒吃成。而何心隱則向他投來怪異的笑容,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劉備摔孩子的故事可是盡人皆知哦。”

    沈默不動聲色道︰“摔一個孩子不難,難的是一直摔下去。”便不聒噪,轉而對沈安道︰“我看還有不少完好的桌椅,副過來。”

    沈安不一會兒便搬過來一張方桌和一條長凳,用袖子擦得干干淨淨後,又從背囊中拿出白鐵油燈,挑出芯子點著了擱在桌上,口中小聲問道︰“公子,不休息呀?”

    沈默搖頭道︰“好容易得著個機會,我得把零碎的記載整理起來,免得過幾日再張冠李戴了。”說著便將一個隨身攜帶地大竹筒打開,從里面倒出了一桌子紙箋。

    這些紙箋全用一跟細線穿著,沈安找到線頭一提,便將其歸攏得整整齊齊,看一看最後一張的編號,竟然到了三百五十八,不由吃驚道︰“已經這麼多了?”

    沈默點點頭,輕聲道︰“磨墨。”

    沈便將那厚厚一摞紙箋擱在少爺面前,轉身去找筆墨紙硯去了。

    沈默輕輕摩挲著那一摞紙箋,仿佛在撫摸嬰兒的臉蛋一般仔細,許久才長吸口氣,看向第一張紙片,只見上面寫著‘八月初八出紹興,向東北行,天氣晴好,一路無事。’再看第二張,寫著‘八月初九,至平湖南,天降小雨,露宿于野。’不錯,這正是他的行軍日記,記載著這三個月來的所見所聞,所感所想。重新翻開來看,就像再一次走上這段十分艱苦,充滿危險,卻又讓他收獲良多、感觸良多,絕不後悔地驚心動魄之旅……

    當翻過幾頁描述行軍狀況的日記後,終于在第四頁上,出現了稍顯凌亂地行大字‘八月十一,抵乍浦,九丈倭船泊北新塘,皆頭鳥音之真倭,有刀槍弓矢而無火器……’

    看到這里,那時的場景便浮現在他地眼前,沈默清晰的記得,那里地守將名叫王應麟,見倭寇出現,便立即率本衛八百兵丁盡數而出,使倭寇不敢輕舉妄動。

    黃昏時分,王指揮擔心倭寇趁夜色作惡,命部下乘小船驅趕,倭寇以燕尾利鏃向明軍射擊,箭無虛發,中者立死。明軍進攻受挫,以至于夜色降臨也沒有將倭寇攆走。

    夜里五更時分,有軍士名喚胡士澄,背負著數斗火藥,摸到倭寇的大船上引燃,倭船大火四起,但胡士成也被倭寇所殺。

    王應麟趁勢率軍發動攻擊,從四面八法攀上敵船。當時四處大火,倭寇大亂之下抵抗不力,終于被徹底攻破。但一名紅衣黃蓋、喚作八大王的倭酋,手持雙刀從火中躍出,連殺十數名明軍,才被弓箭射中後心而死。

    是役,格殺倭寇十二人,擒獲傷者五人,找到被燒焦的屍體十八具,官軍自身傷亡一百二十人。

    然而經過審訊得知,當時船上只有一半倭寇,另一半則早趁著夜色登陸北去。王應麟連忙率官軍追擊,沿途經過村鎮,皆有百姓帶路奉食,明軍前鋒終于在次日追上倭寇,雙方展開激戰。

    當時天降大雨,道路泥濘不堪,視線極為模糊,倭寇有二十余人,明軍有五十兵勇。雖然無論是單兵還是整體,明軍的戰力都遜于倭寇,但諸兵勇毫無懼色,奮力血戰良久。

    其中尤以勇士茅堂、舒惠、敖震最為勇悍,皆手刃數名倭寇。

    但倭寇的戰法顯然高明的多,他們其實只派了一半兵力出來纏住明軍,其余二十余人埋伏在道旁草莽之中,等到雙方打得難解難分,才突然殺出來,明軍猝不及防之下,戰死三十八人,其余潰逃。茅堂、舒惠、敖震三勇士,皆在陣亡之列,被倭寇割取首級,排解于道邊。

    擊潰明軍前鋒後,倭寇北逃。自繡林廟經平湖縣地時,平湖典史喬父子率兵壯攔擊,旋即被擊潰,喬典史及鄉勇二十七人陣亡。

    但他們的阻攔起到了效果,王應麟的大軍終于趕上來,將倭寇包圍在天后宮內,放火焚燒。倭寇欲請降,明軍不允,遂盡數被燒死于天后宮中。

    是役,明軍以八百人對倭寇近八十人,付出二百多官兵、幾十名鄉勇陣亡的代價才將其消滅。說起來根本不值一提,但沈默還是欣喜的發現,原來我大明子民從來沒有喪失過血性,只不過近二百年的承平歲月,已經使這種血性深深休眠而已。他堅信不久的將來,會有更多的胡士澄、茅堂和喬典史湧現出來,重現洪武雄風的!

    想到這里,沈默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八個字‘天下雖安,忘戰必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2:03 A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2:36 AM 編輯

第166章 危難總有男兒出!

離開平湖後,沈默便沿著海岸線且行且看,沿途守城道歡迎,竭誠款待,實指望這位代天巡視的年輕大人,能將自己的功績和困難上達天聽。

    沈默也不知道自己的匯報有沒有用處,但在這時,他心中卻充滿著無上的責任感。哪怕只是一場數十人的小規模戰斗,他都詳細記錄下來。就這樣一直到了九月里,他終于見到了一場真正的大戰……

    九月初七,倭船近百艘,寇嘉興府海鹽縣,其船相連如蔽天之山,其帆亦如浮空之雲,城中軍民駭懼萬分。在這次之前,沈默雖然見過不少倭寇,但大都是幾十數百,以至于他慣性的以為,倭寇都是小股襲擾,無法聚攏為大規模的兵力,也就對城池造不成什麼威脅。

    但望著那如蟻群般從船上絡繹下來的倭寇,少說也有兩三千人,他這才知道,自己大謬矣。

    是時甦松參將湯克寬為守將,沈默聽他對軍民道︰“爾眾毋恐,此吾責也,吾為爾守;第遵吾約︰毋梗毋惰。”便開始有條不紊的調動軍民。

    沈默見在他的指揮下,全城軍民如指臂使,不由大感好奇。仔細觀察後,才發現,湯克寬將城牆分片包干……整個城牆上有兩千城垛,每垛由官軍一人、鄉民二人,以及縉紳富商之家丁一人,共四人負責。每五垛再由一位經驗豐富、戰力強大的兵支援,每兩坯再由一位甲長負責。

    這些是固定地守御力量,湯將軍又在各處城樓以及藏兵洞中屯以兵民五十,以百戶領之,作為機動預備力量。最後將四面城牆劃分為東西南北四部,每部都由一指揮、一千戶,一縣僚,三人共同守之。

    相應地處罰也很嚴酷,哪個地方出了問題,相應負責人便會遭到嚴厲處罰。

    如是明確劃分之後,每人都知道明白自己的責任,軍民各司其職,有條不紊。當開戰時,城內縉紳士夫也俱在城上,環伺于湯克寬左右,隨時聽候調遣,上下齊心,共御強敵。

    這些有組織的賊寇,打著‘天差平海大將軍’旗幟,大搖大擺的在中午時分展開攻城。

    沈默正在城頭觀看。卻被湯參將派人請進了城門樓里。他正對視線受阻而表示不滿。卻見矢入城中如雨。

    那強拉他進樓地副將向他介紹到︰“倭寇弓長七八尺。矢長四五尺。之鐵者如飛尾。之繡者如長槍。與之相比。我軍弓箭地射程和威力就差多了。”

    一邊聽他說著。沈默一邊從望口中觀察。但見倭寇從城外隔著護城河向城內射擊。那些長箭射在城牆上。箭頭竟然全部沒入。其力道之大。遠超他地想象。

    好在守城軍民久經訓練。都老老實實躲在城垛下。沒有一人亂動。是以雖箭如雨下。卻僅十余人傷亡于流矢之下。

    這時城上開始還擊。湯克寬身先士卒。立在城頭開弓射擊。他地直屬部隊—那些散布在城牆上地坯兵也紛紛引弓。居高臨下、倭寇又太密集。以至明軍俱無虛矢。射殺甚眾。

    在主將和精銳地鼓勵下。其余軍隊也奮起反擊。他們用鳥銃向倭寇齊射。每次都能掃倒一大片……倭寇人數雖多。但都頗為自私。紛紛裹足不前。

    沈默見那倭軍陣中躍出一個騎黑馬著黑甲的將領,接連刀劈了數個臨陣脫逃地倭寇,這才穩住陣腳。那黑甲將領又親自組織攻擊,終于使攻勢重新振作起來。

    看到那黑甲倭寇,沈默身邊的副將便臉色煞白,不停哆嗦道︰“他竟然親臨了?”

    沈默問是什麼人,副將告訴他,那人乃是倭寇地大首領,名叫徐海,號稱‘天差平海大將軍’。

    對于‘徐海’這個名字,沈默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此人乃是安徽人,曾經與太祖爺干過同一個職業——和尚,然後又下海當了海商,後來又成了倭寇,如果說他干海商只能勉強算二流的話,那麼當倭寇絕對是超一流。

    對于海盜這個行當,他有著驚人的天賦,且極具組織才能,而且十分精于海上作戰。在倭寇中絕對是鶴立雞群的,所以不久便脫穎而出,隊伍也越來越大。又聯合起陳東、葉麻子兩支倭寇,組成了一支聯合搶劫部隊……乃是朝廷最為頭疼的幾大倭寇之一。

    ~~~~~~~~~~~~~~~~~~~~~~~~~~~~~~~~~~~~~~~~~~~

    城下加緊了攻擊,城上也一樣豁出了性命……他們都很清楚,五千倭寇圍城數重,整個海鹽縣已若釜魚阱兔矣。若不齊心戮力,誓死守護,稱中地父母妻子又安賴以存也?

    雖然戰力遜于倭寇,但我們卻有地利,仗著居高臨下,明軍佔盡了便宜,滾石檑木、弓矢滾油不停歇的傾瀉而下,一直打到深夜倭寇也無法攻上城頭。

    城下地徐海憤怒了,他決定出動自己的王牌——由五百名真倭組成地決死隊。事實上單比指揮能力,他不一定比俞大猷、湯克寬、盧這些明軍精英將領強。之所以總是能取勝,除了來去如風,無守土之虞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手下有一幫子沖鋒在前,從不怕死,打起仗來不要命地真倭。

    這個年代的日本列島,正處于傳說中的戰國時代,分成三四十個小國,你來我往打了上百年,可以說是全民皆兵,沒有不會打仗的。

    日本就那麼巴掌大點地方,所以有大量落敗的武士、平民逃到海上,延續他們祖先的光榮傳統,開始在明國沿海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經驗豐富,武藝高強,下級組織嚴密。比起承平二百兩的江南明軍來,可謂極具戰斗力。

    但他們本身也存在很大缺陷,那就是基本上還處于半開化狀態,腦袋還不太靈光。殺人放火這種力氣活當然不在話下,但動腦子、耍心眼就太為難他們了。所以在嘉靖以前,倭寇雖然不停騷擾東南沿海,但因為嚴重缺乏上層的組織協調,與一般海匪無異,無非是你搶我抓,也沒出什麼大亂子。

    直到徐海這樣有實力有腦子的中國海盜出現,那些真倭們才算是找到了組織……因為跟著他這種熟悉內陸環境,精于組織協調,善于指揮作戰的中國海盜搶劫,總可以用最少的代價,得到最多的戰利品。

    日本人提著腦袋當海盜,還不就是為了搶到更多的金銀財寶,並且有命將其花掉嗎?現在終于找到可以帶領他們實現這一目標的頭領,自然將其奉為權威,誓死效忠……是的,徐海身邊的親衛多用日本人,因為用著比明國人還放心。

    在徐海看來,這些真倭便是自己手中最厲害的武器,所以當進攻受阻時,他毫不猶豫的集中起大部分日本人,命他們混在人群中,趁夜色攻城。

    ~~~~~~~~~~~~~~~~~~~~~~~~~~~~~~~~~~~~~~~~~

    回想到這里,沈默繼續在紙上寫道︰“真倭人數雖少,卻是倭寇主戰之力!其雖缺乏上層之統一領導,但下層組織力量之嚴密,令人瞠目結舌。”這些話是他準備寫給領兵將領們看的,所以寫的盡量直白細致︰“吾在各地親見,無論作戰宿營,倭寇之小頭目對下屬,均可施以極嚴格之紀律管制,其同進共退,配合嚴密,遠超我軍矣。若論倭寇為何每每以寡敵眾,吾推其為第一要素。”

    寫著寫著,他又回到了那個殺聲震天的夜晚……

    湯克寬經驗豐富,早就料到倭寇會乘夜色偷襲,他命令城上舉火如晝,將城下照得亮如白晝。又命令各甲長手持銅鑼,一發現倭寇攻城,便敲響警鑼,便全城一齊吶喊,便銃炮絡繹而發。

    守城軍民又以索懸木墜于城垛外,一旦有登堞而上者,立即放松繩索,巨木轟然砸下,縱使倭寇身手再敏捷,也無法躲閃……砸完後再收緊繩索,又將巨木懸起,待賊再來時復用。

    就是在這種嚴密的防守之下,竟然還有有悍不畏死的真倭從各處蟻附而上。

    湯將軍已有嚴令在下,失垛而生還者戰之!軍民也拼了命,他們用長將倭寇捅下去大半,甚至抱著立足未穩的倭寇墮落城下而死。終于等到預備隊上來,險險打退倭寇的進攻。

    見倭寇來攻時,多負門板以防矢石。湯克寬又令軍民取來一二百斤中的大石,置于沒有木的城垛之上,轉等倭寇攀牆過半,便推石下之,效果與檑木一致。

    軍民浴血整夜,終于使徐海連夜拿下城牆的想法化為泡影。之後的進攻便一日不如一日,雖然他連殺數名頭目也無可奈何。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倭寇畢竟不是鐵的軍隊,三天後便登船揚帆,離開海鹽,往乍浦去了。

    分割

    嗯,第一章,關于倭寇的構成,事實就是這樣的,倭人基本上是沖鋒陷陣的突擊隊,那些中國大海盜才是真正的領導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2:05 A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2:46 AM 編輯

第167章 不速之客

風夜雨中,所有人都依偎在火堆邊睡著了,沈默卻在回憶之中……

    三個月來,像海鹽保衛戰這樣可歌可泣的場景實在太多了。

    他還記得在海寧縣時,發現這里雖然處于倭患重災區,卻幾乎從無倭寇光顧。經詢問才知,原來半年前,城守張鐵動員全城軍民,先將護城河挖深,再取土築起高一丈五尺的附城土牆,又在土牆上下貓竹簽、鐵菱角等物,使倭寇幾次進攻都踫得頭破血流,只好敬而遠之,不敢再嘗試。

    在這里沈默知道了什麼叫‘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他還記得在金山時,一群被官軍圍剿的倭寇,藏匿于一山洞之中,義俠吳壽之只身沖入,一把秋水雁翎刀,連誅十余名倭寇,將其盡數趕出洞去,為洞外的官軍一一擒獲……但吳大俠也因身被數創,回來後便不治身亡了。

    在這里沈默知道了什麼叫‘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他還記得在處州時,指揮使丁僅及其子堯時極善將兵,麾下多勇士,且器械精利,以紅布纏頭,號曰‘紅頭軍’。丁氏父子與一般謹守城池的明軍將領不同,他們每每主動出擊,直搗賊巢,不僅殺敵甚多,獲利也頗為豐富。

    沈默到時,適值紅頭軍再次出擊,丁僅邀他同去,沈默欣然前往。途中丁僅分配六十人守船,那六十人卻一齊跪地告曰︰“吾輩願殺賊,不願守船受怯名!”沈默壯其言,提出代替他們守船,丁僅便遣之殺敵。結果作戰時這六十人悍勇無匹,沖鋒在前,余眾從之,遂大勝還。

    在這里沈默知道了什麼是‘匹夫之志不可奪’。

    沈默還記得,將軍有一親兵黃猛者,力絕人,勇冠三軍。先從盧公守浙東,與賊戰于普陀山。黃猛被圍數重,身中數十槍,不死,突出重圍。賊亦知其名,謹避之。後來黃猛帶傷繼續從征,猶殺六賊而死……

    在他身上沈默知道了什麼叫做‘男兒到死心如鐵’!

    他還記得倭寇犯溫州時。官府采取地戰略是‘閉門守城。放棄鄉村’。以至于‘曠野獨匪民。棄之如棄草’。然而有生員呂正賓者。毅然率兄弟及同窗數十人出城。組織鄉鎮百姓保衛家園。他們利用熟悉地形地優勢。將倭寇引到一處沼澤。待其陷入之後。再撐竹排而出。用弓箭射殺。

    得勝返城之後。呂正賓將繳獲地一把最精美地倭刀送給沈默。沈默以詩相謝曰︰‘解刀贈我何來者?斷倭之首取腰下。首積其如刀有余。書生也可橫叱 。’

    這一段段感人至深地故事。有軍有民有官有兵有商有儒。拜倭寇半年來地瘋狂蹂躪所賜。大明軍民地血性開始復甦了。這讓沈默堅信不疑。大明還沒有無藥可醫——那麼藥在哪呢?

    ~~~~~~~~~~~~~~~~~~~~~~~~~~~~~~~~~~~~~~~~~~

    想到這里。他抽出呂生所贈地那柄倭刀。鯊皮地刀鞘握著十分舒服。在火光中地映照下。整個刀身便似一泓寒水。讓人不寒而栗。

    這種刀地質量極為精良四日,沈默記得有一次官軍將一個倭寇堵在條死胡同里,十幾個官軍攢槍刺之。本以為定然可以一擊成功,誰知那倭寇猛斫一刀,竟然將十數支長槍一齊砍斷,明軍一下子成了空手,被白白傷了好幾個……好在那些士兵勇敢能戰,沖過去將那倭寇抱住,五六個人才將其制服。

    沈默聽說這武士刀的制作十分復雜,要使用很多種不同材料,千錘百煉而成,造價十分地昂貴。但兼具韌性和硬度,每一把都可以稱得上是寶刀……

    反觀明軍所用的武器,全部是由各地府縣制造繳送,規格參差不齊,質量也極為糟糕……比如說在嘉靖十年左右,江南各軍其實就已經以鳥鐃為主要兵器,但在真正與倭寇全面作戰後,各地所造的鳥銃銃管時常炸裂,以致于士兵提心吊膽,不敢雙手握銃,其精度也就可想而知。所以今年抗倭,官兵們寧肯重新使用弓箭,也不用威力大得多的鳥鐃。

    其實本朝並不是沒有這方面的能工巧匠,但是他們都在北京蹲著,專門為皇帝地禁衛軍制造精美盔甲武器,然而民間卻是由紙筋搪塞而成的‘紙甲’,拿著切菜都嫌鈍的刀,去對抗這樣精良的武士刀。所以沈默覺著‘若論倭寇為何每每以寡敵眾,可推其為第二要素。’

    正在胡思亂想間,突然聽到外面有親兵低喝道︰“什麼人?”

    大堂里登時亂作一團.親兵們紛紛起身,一半跑到沈默這邊,將巡察大人團團,另一半則在鐵柱的帶領下沖了出去。

    不一會兒鐵柱轉回道︰“大人,有個女地暈倒在外頭了。”

    沈默輕聲道︰“死了麼?”

    鐵柱撓撓頭道︰“應該是死了。”

    “什麼話!”沈默皺眉道︰“死的活地分不清楚?”

    這時何心隱將斗笠帶上,輕聲道︰“我去看看。”不一會兒他便夾著一團東西進來,往火堆邊的被褥上一擱,原來是個衣衫襤褸地女子。

    見何心隱袖手站在一邊,沈默無奈的問道︰“到底死了麼?”

    “快了。”何心隱看他一眼道︰“放到火邊上烤烤,興許還能回過來。”說著繼續用他那不鹹不淡地語氣道︰“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打發了她身後的追兵吧。

    ”

    鐵柱恍然道︰“不錯,看她的樣子是被人追趕至此,體力不支暈厥過去的。”

    沈默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道︰“那還不準備迎敵?!”

    鐵柱訕訕笑道︰“大人莫怪,卑職腦子還不清醒。”便大吼一聲道︰“出門結陣!”便有二十名衛士跟隨他出去。

    沈默對何心隱道︰“何先生,請你照看他們一下。”

    何心隱點點頭,便飄然跟著出去。

    ~~~~~~~~~~~~~~~~~~~~~~~~~~~~~~~~~~~~~~~~~~~~

    沈默在侍衛的簇擁下,上到頂樓去,推開窗戶,頂著寒風往下看。

    果然見五個黑影從遠處直奔過來,而鐵柱他們已經結好了陣勢,等待著倭寇上前……幾個月來跟著巡察大人東奔西走,他們也看過無數戰斗,甚至親自參加了好幾戰。早已不是昔日的菜鳥,面對著突然到來的遭遇戰,親兵們都顯得很沉穩……

    然而沒等他們拔刀,便見一個戴著斗笠的身影從後面掠出,兔起鶻落間,已經殺到倭寇陣中,一柄秋水似的長劍神出鬼沒,竟將那五個倭寇堪堪敵住了。

    鐵柱見勢揮軍前進,帶著手下加入戰團。那些倭寇應付一個何心隱便已經很吃力,這些更加支撐不住,頃刻間死了兩個,剩下三個轉身就跑。何心隱飛出手中寶劍,正中一人後背;鐵柱也扔出鬼頭大刀,打倒了另外一個。

    還有最後一名倭寇,不要命的往遠處跑,他速度極快,這會功夫已經跑出老遠。

    丟下一句‘我去追!’何心隱便展開身形,足不沾塵的追了出去,轉眼間兩人便都消失在夜色中。

    閣樓上,沈安不過癮的咂咂嘴道︰“太快了,沒看清楚就完事兒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沈默笑罵一聲,轉身下樓去了。

    到樓下時,便見火堆邊的那個女子似乎動了動。他這才打量一下那女子,便見她的衣衫被樹枝荊棘撕扯得七零八碎,裸露的小腿上也傷痕累累,雖然臉上沾滿污垢,手腳不停的發顫,但看得出是個體態姣好的女子。

    “誰有老酒,給她喂一碗。”沈默吩咐道,見沈安自告奮勇,沈默虛踢他一腳道︰“去收拾桌子。”沈安小聲嘟囔一句,乖乖過去將公子的日記和幾頁心得細細歸攏起來,收拾到竹筒里。

    便有個親兵從酒囊里倒出一碗老酒,在火堆上熱了,翹開那女子的牙關灌了下去。不一會兒,她的鼻翼好像開始喘氣了,臉色也有點泛紅,只是還沒有完全醒過來。

    沈默便不再管她,問進來的鐵柱道︰“是倭寇嗎?”

    鐵柱沉聲道︰“是,還有個沒死的招認說,他們是劫掠慈溪的倭寇,人數有上千呢。”看一眼那火堆邊的女子,他壓低聲音道︰“這個女的從他們抓獲俘虜里跑出來,他們五個追了十幾里到了這兒。”

    沈默點點頭,輕聲問道︰“最近的官軍在哪里?守將是誰?”

    便有專門給他背地圖的親兵,迅速查看一遍道︰“回大人的話,是新任寧紹台參將戚大人的部隊。”

    “戚繼光?”沈默輕聲喃喃道︰“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就在附近了……放飛天火,看看有沒有回應。”苦命的鐵柱便再一次出去。

    這時沈默聽到嚶嚀一聲,便把視線投到那女子身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2:08 AM

本帖最後由 happyboy2006 於 2010-2-14 02:11 AM 編輯

第168章 龍山衛

一般來講,人醒過來的第一反應,應該是茫然望著四周的聲音道︰“水……水……”

    但這個女子不一般,她只是嚶嚀一聲,便緊緊蜷起身子,雙手抱著膝蓋,既不抬頭也不說話。

    “不要害怕。”沈默想了想,很俗爛的問一句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身子微微顫抖幾下,卻仍然一聲不吭。

    一個站在她身邊的親兵慍怒道︰“問你話呢,聽到了沒有?”在這些純樸農民出身的親兵心中,給他們飯吃,給他們錢花,陪他們一起吃苦的沈大人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有問不答也不行。

    誰知那女子單薄的身軀突然縱起,撲向那親兵閃亮的刀鋒。

    變故驟起之下,那親兵一下子懵了。

    眼看就要血濺當場,沈默暴喝一聲道︰“松手!”那親兵想也不想,立刻照做。

    只聽當啷一聲,刀落在地上,那女子撲了個空,卻抱著那親兵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那親兵‘哎喲’一聲痛呼,竟然甩脫不掉她,正在他惱羞成怒,想要一拳結果這女子時。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何心隱,已經站在他的面前。

    只見何大俠左手拎個可怕地頭顱。右手一探已疾速抓住女子地衣領。像拎一只小雞一樣提將過來。

    那女子一邊掙扎。一邊‘殺啊死啊’地嘶罵不休。何心隱聽得心煩。手上一緊。那女子登時說不出話來。

    望著一半是魔鬼一半是菩薩地沈大俠。沈默除了苦笑還真找不到別地表情。他指指那人頭道︰“我這不計斬首之功。”

    何心隱差點被氣暈。翻翻白眼道︰“看發型。”

    沈默一看是個‘頭’。便笑道︰“早知道是倭寇了。鐵柱抓了個活地。”

    何心隱一聽。便甩手將那人頭丟進火堆里。擦一擦手上地鮮血。說一聲︰“這孩子魘著了。別跟她一般見識。”便站到一邊涼快去了。

    ~~~~~~~~~~~~~~~~~~~~~~~~~~~~~~~~~~~~~~

    這時鐵柱從外面跑進來,興沖沖的嚷嚷道︰“大人啊,好家伙,咱們一發升天火,引起了三道焰火的回應。”說著掰指頭數算道︰“紅藍,紅綠,還有紅白色。”

    那個背地圖的親兵很快告訴沈默道︰“是徐副使、盧參戎和戚參戎。”

    沈默不由笑道︰“這下熱鬧了。咱們也過去吧。”隨著大人的一聲令下,親衛們開始忙活起來,一部分忙著收拾行裝,一部分從行囊中倒出些黑豆去喂馬……半夜里擾馬清夢,讓人家起來下牛馬力,當然要給些好吃的補償一下了。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鐵柱問道︰“大人,這姑娘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沈默白他一眼道︰“不怕何大俠把你洞穿了,就把她丟下吧。”

    鐵柱討了個沒趣,只好命人將這麻煩抬出去綁在馬上。誰知親兵一靠近,那姑娘便如受驚的小獸一般又撕又咬,讓人頭疼不已。

    沈默看看何心隱,何大俠便面無表情的過去,輕撫一下那姑娘地頭頂……一掌將其擊昏過去。

    眾人皆駭然,心說大俠的耐性果然極其有限。

    將那女子用一床被褥裹得嚴嚴實實,再用繩子捆在一批馱貨的馬背上,一隊人馬便快速往東北方向行去。

    行出數里地,便遇上前來接應的斥候,跟著斥候再走一段,到天蒙蒙亮時,終于抵達了幾只軍隊聚集地龍山衛。

    徐東望、盧鏜和戚繼光三位,帥麾下軍官出迎巡察大人……雖然這位大人沒品沒級,但這幾個月來在浙江,尤其是在戰區,他的名字已經是盡人皆知了。大家對沈默能不怕危險,親臨每一處前線調研,都佩服地緊……而且看巡察使大人的架勢,顯然是在完成一項重要的使命,說不得是給陛下打小報告,所以將領們更是提起精神,好生應付著這位大人。

    別人越是敬著,沈默就越不托大,他遠遠就跳下馬,快步拱手走過去道︰“哎呀呀,徐大人和二位將軍,真是折殺下官了。”他們三個都不是初識,在巡視浙江的過程中,沈默見過徐東望和盧鏜,至于戚繼光更是在紹興時就見過。

    此時在戰場上重逢,大伙都十分高興,放聲說笑著便進了軍營。

    一進去主將大帳,這里面地位最高的徐東望便笑道︰“肚子餓了,咱們還是邊吃邊談吧。”說著對戚繼光笑道︰“我說元敬啊,我們三個連夜趕來,你這個地主是不是該意思意思啊?”

    戚繼光聞言爽朗笑道︰“若是大人發話才準備,豈是俺們山東漢子的待客之道?”說著雙親兵將大碗大碗地菜肴端上來,不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子。

    就這樣,他還有些歉意的笑道︰“軍營之中也沒啥稀罕玩意,只能弄些山里地野味糊弄諸位了。”

    沈默數了數,足有十二個盤子之多……且那盤子比他日常所見的要大上一倍,里面地菜肴堆得跟小山似的,聽戚將軍介紹,有烤野兔、炖山雞、炸斑鳩、煮鹿筋,等等等等……菜肴以油膩居多,很得徐盧二人地歡心,但並不合沈默的胃口。不過不要緊,因為他面前擺得是山菜炒,木耳炒雞蛋,以及幾樣紹興菜,可見戚將軍是多麼細心。

    ~~~~~~~~~~~~~~~~~~~~~~~~~~~~~~~~~~~~~~~~~

    四人先悶頭吃一通,待祭了五髒廟,腹中感到暖暖了,便開始談論軍情……準確的說,是徐、盧、戚三人談論,因為沈默嚴守自己的職權,只聽不說,絕不摻和……

    誰也不願別人對自己指手畫腳,尤其是內行們在談話時,一個外行最應該做的就是閉緊嘴巴好好聽,只可惜許多人都不懂這個道理,也就稀里糊塗得罪了更多的多人。

    但沈默明白,這也是他比一般御史要招人待見的原因。

    其實沈默也不算外行了,因為他本來就有豐富的軍事理論知識,又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戰場觀摩,已經摸到了一些戰爭的門道,至少現在聽三位將軍說話就不是看熱鬧,而是看門道了。

    三人討論的焦點,是到哪里截擊倭寇……徐副使認為應該在西面的雁門嶺一帶設伏,戚繼光則堅持應該在東南的高家樓一代,而盧鏜遲遲沒有表態。

    因為是預判倭寇的下一步動作,所以誰也沒法說服對方,最後快要崩了時,盧鏜終于說了句公道話道︰“那就都設伏吧。”兩人剛要說‘你這主意可真餿啊。’卻聽盧又到道︰“我在你們的中點埋伏,哪邊有了敵情,我便從後面包抄,首尾相擊,必能取勝。”雖然是和稀泥,但也是比較有水平的稀泥了,在雙方爭執不下的情況下,只能將就了。

    像這樣讓人無奈的軍事會議,沈默已經不止一次遇到,這幾乎是一個困擾抗倭軍隊發揮的痼疾了。之所以造成這種誰也不服誰的局面,絕對是權責不明所致——比如說徐東望是浙江兵備副使,按理說一省的軍務他都能管一管。可朝廷從來沒有明文規定,兵備副使可以節制一省武將,所以戚繼光雖然平時順著敬著他,可一到了軍機大事上,就理直氣壯的和他頂起牛來。

    這種擰巴在‘徐、戚’這種高級將領還不要緊,因為他們都是統兵萬千的大將,還能分得清輕重緩急,最終也總是會拿出一個協調各方意見的方案……比如盧提出來的這個。

    反倒是在中下層軍官身上體現時,其危害最為巨大。如說各府的備倭把總,是在各衛所指揮使中考選產生的,卻與指揮使仍是平級。這樣一旦倭寇來襲,備倭把總不能約束指揮,指揮也肯乖乖受其調遣,甚至連誰為後殿,誰為左右前後奇正之兵,誰為旗牌監督者都會吵個不休,以至于貽誤戰機,導致失敗。

    ~~~~~~~~~~~~~~~~~~~~~~~~~~~~~~~~~~~

    沈默正在出神,卻聽戚繼光在邊上問道︰“沈大人是願意和徐大人同去,還是與末將,抑或是盧將軍?”沈默喜歡在戰場上近距離觀戰的名聲已經傳遍浙江,是以戚繼光問都不問‘你去不去’之類的傻問題。

    沈默呵呵一笑道︰“讓我擲枚錢幣。”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西洋金幣……那也是人家送給他的戰利品……只見他念念有詞幾句,朝地下一扔,一看是字,便對戚繼光歉意的笑笑道︰“給戚大人添麻煩了。”

    其實他耍了個小把戲,那就是故意不說正面反面各代表什麼,這樣無論什麼結果,他都可以在不損徐副使面子的前提下,跟著戚繼光走人。

    因為他要親眼看一看,這位日後的抗倭第一名將,到底是什麼素質。

    可千萬別因為自己到了這個世界,而岔了種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2:15 AM

第169章 箭術很重要


決定分頭行動,那飯也就不吃了,戚繼光命人將動的菜肴賞賜將士,一個時辰後,便率先拔營出發了。

    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沈默心中難免激動……一路走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明軍大部隊主動出擊……這樣說有些對不起丁家父子和紅頭軍,但那種小規模的突擊隊,實在無法代表天下第一大國的地位。

    “這得有五千人了吧?”與戚繼光並騎而行,沈默輕聲問道。

    “五千三百一十七。”戚繼光精確的報出數字道︰“是末將轄區內所有可抽調的兵力了。”

    沈默興奮的搓搓手道︰“我還從沒見過咱們與倭寇野戰呢。”

    戚繼光沉默片刻,終于輕聲道︰“末將也沒有。”

    沈默心里這個汗啊,只好笑道︰“有道是一通百通,將軍身經百戰,區區野戰定然不在話下。”

    誰知戚繼光悶聲接著道︰“這是末將第一次指揮戰斗。”

    沈默必須緊緊抓住馬韁,才能讓自己保持坐姿,使勁咽口吐沫道︰“將軍好像已經是正三品武將了。”言外之意,您老人家是怎麼升上去的?

    戚繼光羞赧道︰“末將是世襲登州衛指揮僉事,十一歲那年家父逝世,我就成了四品官。”

    沈默瞪大眼楮打量著他。心說乖乖啊。天生地高干啊……

    又聽戚繼光接著道︰“後來末將十八歲正式接任。在登州衛任指揮僉事三年;在薊鎮戍邊三年。又回山東升任署都指揮僉事。負責沿海三營二十四衛。直到今年初調來浙江。任都司僉書。上月俞將軍升任副總兵後。末將就接任了他地寧紹台參將一職。”說著兩手一攤道︰“按也知道怎麼回事兒。整整十年了。愣是一仗也沒打過。”

    沈默偷偷擦汗。笑著安慰道︰“那個……有些天才。是無師自通地。我看戚將軍你就像。”

    哪知戚繼光竟然認真地點點頭道︰“末將也這麼覺著。”

    ~~~~~~~~~~~~~~~~~~~~~~~~~~~~~~~~~~~~~~~~

    事實證明。戚將軍沒有吹牛。雖然是第一次指揮戰斗。但是他對斥候地安排。對行軍節奏地把握都恰到好處。使部隊在一種松緊適度地狀態下前進。同時又對周圍二十里內地情形了若指掌。

    沈默問他是怎麼做到的?戚繼光笑笑道︰“在一天以前,末將便已經把各種各種條件和可能發生的情況反復斟酌過了。”見他十分有興趣,戚繼光也不隱瞞,便一五一十的講給沈默聽。

    除了地形、天氣、士氣這些為將者必須考慮的因素外,那些看起來很細微的小事,也在他地思考範圍以內,例如士兵的飲食、武器裝備的狀況等,這些在戚繼光看來,都是可以影響勝負的因素……他甚至還為火器規定了一個保險系數,有多少不能著火,又有多少雖能著火而不能給敵人以損害。在臨戰前,便已經絞盡腦汁,以期準確地判斷形勢。

    沈默聽了不由大為贊服道︰“那麼說這一仗已經都在將軍的掌握之中了?”

    “恰恰相反。”戚繼光搖搖頭道︰“不瞞大人說,末將心里沒底。”

    “這是為何?”

    “末將到任還不滿一月,對手下官兵實在是談不上熟悉。”戚繼光嘆口氣道︰“其實他們也都是守過寧波和台州的老兵了,讓他們守城是一點也沒問題,可野戰能打成什麼樣,末將是一點也沒底。”說著蜷起手指道︰“如果他們能表現出平日訓練的三成,就能立于不敗之地,要是能發揮出一半,就可以橫掃倭寇了。”

    著說著,兩人便從當前的戰場,談到了目前的戰局——目前東南的形勢是,經過最初地措手不及後,大明軍民已經漸漸適應了殘酷的局面,沿海城市全民皆兵、內地城市也警惕十足,自從九月起,再沒有發生過府縣城池被攻破的慘劇。

    但這並不值得誇耀,因為官軍的龜縮防御,並沒有使敵人地氣焰減小,反而讓倭寇根本不把明軍放在眼里,既然無法拿下城市,他們便將淫威發洩在城外鄉村上,君不見江南水鄉如畫,今已成殘垣斷壁,一片蕭索矣。

    事實上,現在倭寇的人數不減反增,僅僅盤踞在浙江沿海地,便有兩三萬人之多,而且因為官兵不敢出城應戰,倭寇深入內地的範圍越來越深,危害也越來越大。

    在面見張部堂時,沈默便直言不諱的提出這個問題,但張經只是笑著對他道︰“且忍上它一陣子,你再看它能否囂張。”

    戚繼光

    深表憂慮,但憑著他細心的觀察,還是對張經有信心沈默說︰“張部堂久經沙場,老成持重,定然對戰局有著更深遠的部署,我們還是耐性等待吧。”

    這時候到了伏擊地高家樓一代,沈默便知趣的打住話頭,讓戚繼光專心指揮。

    ~~~~~~~~~~~~~~~~~~~~~~~~~~~~~~~~~~~

    未時左右,斥候飛馳來報,倭寇果然出現了!

    ‘我地判斷是不會有錯的……’戚繼光緊緊攥住拳頭,無聲地對自己道。

    既然敵人如預料中出現了,在戚將軍看來,勝利便已經觸手可及了——因為他已經預先觀察了地形、進行了布置謀劃、甚至連攻擊隊形都為手下編排好,剩下的便是沖下去,打敵人個措手不及,將勝利攥在手中了。

    當然這最後一步,戚將軍是愛莫能助了,他好歹也是個三品高官,不可能親自拿著刀下去打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手下這群官兵身上。

    ‘希望不會給我出丑啊……’戚繼光暗暗禱告道。

    半個時辰後,倭寇果真出現在眼前地山道上,戚繼光狠狠一揮手中令旗,巨石隆隆而下,霎時間將倭寇的隊伍裁為兩段。

    “殺!”他刷得抽出戰刀,狠狠向前一指道。登時伏兵四起,官兵們叫嚷著朝倭寇殺了過去。

    就在戚將軍剛要松口氣的時候,慌亂的敵群之中,忽然殺出幾個紅衣黃蓋、手提倭刀的倭寇,如瘋虎一般朝明軍猛撲過去,轉眼便連殺數人,周圍的明軍根本不敢招架,竟然轉身就跑……

    大明軍隊果然不同凡響,一人失利,萬人奔潰。別說攻擊了,就連逃命顧不上。

    前軍潰敗,中軍也立刻跟著動搖起來,就連鐵柱也拉著沈默的衣袖,小聲道︰“大人快走,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沈默惱火的瞪他一眼,指一指不遠處的戚繼光道︰“主將都沒退,你慌個什麼!”他站在山坡之上,俯瞰著眼前滑稽的一幕,人數佔優勢的明軍抱頭鼠竄,人數居劣勢的倭寇卻在後面窮追不舍,肆無忌憚,看來敗局已定,神仙難救了。

    但他清楚記得後世對戚繼光有一句評價,曰‘生平未嘗一敗’,既然這麼說,那就讓我擦亮眼楮,看看你怎麼力挽狂瀾吧!

    其實戚繼光已經快氣瘋了,他簡直想活剮了這些不中用的部下,天時地利人和全佔了,竟然還能一觸即潰!

    但此刻不是發洩的時候,他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命親兵將他的鐵胎強弓取來——只見他凝聚全身的力道,將一張硬弓拉得如滿月一般,怒火熊熊的雙目緊盯著當先一個紅衣黃蓋的倭寇……我戚繼光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第一次出鞘,絕對不能接受失敗!絕不!

    只聽‘嗡’地一聲,弓弦響處,一道黑色的流星直射那倭寇的頭顱,那倭寇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便被直挺挺的射倒在地。

    戚繼光伸手又抽出第二支箭,毫不遲疑的射了出去,又一個紅衣黃蓋的倭寇應聲倒地。

    那幾個紅衣黃蓋的家伙嚇壞了,想不到自以為很拉風的裝束,竟然成了對方瞄準的好幫手,正當他們四處張望時,又一支利箭射來,有一個紅衣黃蓋的家伙被射倒在地,鋒利的倭刀還劃傷了身邊同伴。

    這下徹底嚇破了浪人們的膽,他們紛紛摘掉黃色的斗笠,脫下紅色的袍子,僅穿著白色的‘丁’字褲衩,撒丫子往後跑去。

    一見最厲害的日本浪人都跑了,倭寇們面面相覷,裹足不前。

    在戚繼光的破天三箭之下,奇跡終于發生了,只見那些原本鳥獸四散的官軍,竟然轉過身來,重新向倭寇沖去。

    倭寇們一看,得了,我們也跑吧。

    剎那之間,雙方攻守易位,官軍追著倭寇的屁股開始攆起來。

    戚繼光再也不敢托大,鐵青著臉親自率軍追擊。

    追出二里地之後,盧鏜的軍隊也趕到了,兩幫人便合在一起,朝著倭寇展開了追擊。

    沈默雖然也跟著追出去,但已經沒了最初時的興奮,他得出一個結論—想靠這幫兵油子消滅倭寇,那是不可能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2:48 AM

第一七零章 請記住,他們是神奇二人組!

于後來的戰事。沈默是這樣記的︰“二位參共。後遇伏。盧部敗走。戚部雖未敗績。然亦裹足不進。敵旋脫。“

    其實他這是筆下留情了。因為當時遇上的只是葉麻子的接應部隊。統共沒有二百人——只掩殺過去。明明可以將其一鍋端了。然而堂堂大明軍隊。竟然一逃一停。不敢再追了。

    這真是不可思議到了極點。他攔住一個掉頭往回走士兵。問他為什麼不追了。那位士兵倒是個實在人。大大咧咧道︰“少年都是這樣的。反正他們還是會回來的。趕跑了就行了。犯不著拼命去追。”

    邊上的何心隱氣炸了肺。怒目視道︰“呔……是都像你們這般。我大明什麼時候能滅倭寇?”

    那兵士看猴一樣端詳著何心隱。搖搖頭道︰“這倭寇從太祖年間就有。就像菜一樣。割一生一茬。怎麼可能剿淨呢?”

    沈默默然了。他騎在馬上半天回過神來。直到見一臉失落的戚繼光從遠處回來。兩個年輕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了深深的失望。

    “怎麼辦?”良久。繼光迷茫問道。

    “另起爐灶自己練!”沈默斬釘截鐵道︰“這幾個月來。我走遍了全浙。見識過許多可歌泣的作戰。那些倉猝集合起來的鄉勇。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都能拼死殺敵。創造一個又一個奇跡。既然有那麼多的熱血男兒。我大明沒道理組建不出一支鐵血雄師!”

    沈默這話讓戚繼光眼前一亮。他登時一掃滿心的陰。雙掌一擊道︰“對呀!既然這些人已無可救藥。那就放棄他們重新建一支新軍。從頭練起!”說完沈默一拱手道︰“大人。請為繼光指點迷津!”

    沈默也展顏一笑道︰“咱們還是回去靜下心來。共同參詳一番吧。”

    “大善!”戚繼光動的點點。伸手向前道︰“大人請。”

    “戚將軍請!”沈哈哈笑道。

    兩人便並騎往龍山衛方向去了連手下的軍隊都不管了。

    ~~~-~~-~~-~~-~~-~~-~~-~~-~~-~

    回到龍山衛之後。個同樣滿腔熱血。同樣充滿抱負。同樣對軍隊情況有著深刻認識。同樣底蘊深厚的年輕人。便在後山的一個僻靜小院里住下了。

    他們先討論出一個研究方法——從目前軍隊現狀開始。將其存在的問題一條一條的列出來。然後再摸解決之道最後再研究其可|性。這樣有條不紊。不會離題太遠。助于節約腦汁。

    于是二位青年才俊。在這十一月的深冬里。在這龍山衛的深山里。開始里展開了一場日持久的大研討。

    他們對坐在炕頭上。先一個對軍隊的現狀進行批判。另一個持筆記錄;然後當批判者詞窮之後。兩人便調換角色由另一人展開批判。如是周而復始。循環不覺。

    他倆誰也沒想到。本以為最簡單的挑毛病環節。竟然用了整整一天時間。看著貼滿整整一面牆的控訴狀。戚繼光眼神有些呆滯的問道︰“還有嗎?”

    “肯定是還有的不過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沈雙手揉著太陽穴道︰

    “我看還是算了吧。如果能將這些問題都解決了你就可以帶著這支部隊統一全球了。”

    “全球是哪里?”戚繼光奇怪的道。

    “當我說胡話吧。沈默拍拍額頭道。

    兩人沒白沒黑的討論研究。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說幾句胡話很正常。戚繼光便放過他望著那面牆壁沉聲道︰“能解決其中一成。那日的戰斗便定然可以取勝能解決兩成。就可以和倭寇正面作戰;能解決三成。就可將倭寇趕下。平定東南之亂;能解決四成。北方俺答也不在話下。我大明邊境就平定矣;能解決一半的話”說著深吸口氣道︰“縱橫天下誰敵手?太祖雄風復矣!”

    “能解決六成呢?沈默笑問道。

    “呵呵。”戚繼光搖頭笑道︰“有些問題是沒法決的。”

    “我們盡力去做吧”沈默頷首道︰“就像你說多解決一分。勝算就大一倍。”

    “嗯!”戚繼光鄭重點頭道︰“能解決的都要解決!”

    ~~~~~~~~~-~~-~~~~-~~~~~-~~-~~-~~-~

    天昏天黑的睡一覺之。重新精神抖的兩個年輕。又開始研究解決之道。比如說這種軍隊沒有經過練。那就加強訓練;不聽上官節制。那就嚴格軍法;沒有作戰能力。那就從難從嚴從實戰出發訓練。將領和士兵不合?那就命軍官以身作則。不許欺壓士兵。士兵冗雜不堪?那就嚴格募將年齡的域等因素統統考慮進去。

    至于戰時不服從命令。不聽從指揮。士兵間相互間沒有任何配合可言。且身上幾乎沒有盔甲。手中沒有像樣武器。更不要提殺敵的武藝。且行不帶干糧。駐軍不壘營牆等等。兩人也挖空心思。想出盡可能多的辦法。只求解決問題。不問實際與否。

    事實證明。找出路要比挑毛病困難多了。兩人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窮盡智慧。嘔心瀝血。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才把最後一條解決的方法列出啦。

    這時再看看對方。默見到了一個滿臉都是胡子的野人。戚繼光見到了一個須發凌亂的落書生。不由對視著放聲大笑。心中卻快意極了。仿佛大明軍隊的問題。就要在他倆手中迎刃而解一……以至于許多年後。兩人都已經是白發蒼蒼的老頭了。還將這件事許為“當年快事之首”。能清晰的當時的每一個場景。

    他倆都是理想者與現實者的混合體。當然知道完全解決是不可能的。其中有很多法子不實際……至少目前無法完成。必須加以刪除。不過在進行最後一步之前。大家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沈默洗了個澡。讓沈安給收拾一下儀容。再問問外面的情形。百無聊賴的小書童告訴他。還有十天就臘月了。

    “原來已經過去八了。”望著鏡子里重新恢復清爽的自己。沈默輕聲道︰“有什麼重事情嗎?”

    “沒什麼大事。”沈安笑道︰“除了前天就給您的總督來信。再就是那女的醒了。”

    “什麼女的?”沈默奇怪問道。

    “就是那回在廟里時。何大俠救的那位啊。”安瞪大眼楮道︰“這回是真醒了。不瘋了。就是關在屋里整天不出來”

    沈默不在意的笑道︰“這個家伙。老婆頭漢子。就是喜歡傳播小道消息。”說著起身舒緩一下筋骨。輕聲問道︰“醒了怎麼還不走?”

    安撇撇嘴道︰“何大俠護著她。誰也不敢問。啥都不知道。”

    沈默便不再問。讓沈安出去玩去。說自己要歪一會兒。

    待沈安走後。他又那封張經給的親筆信拿出來。這封信主要有三個內容。一是熱情洋溢的表揚。表揚他不怕危險。不怕辛苦。親臨抗倭第一線。雖然是廢話。但了三分之二篇幅。

    二是言辭懇切的邀請。邀請他于臘月初八去杭州吃臘八粥;三是一個小小的請求。請他延期給皇帝呈送告。至少要吃臘八粥再說。

    這封信他已經看了八遍。當然不是因為總督來信受寵若驚。就連皇帝的聖旨他才看了三遍就扔一邊了。

    之所以會反復的看。是因為這封信實在太不尋常了——言辭過于親熱。請求也太過直白——在杭州右衛見過這位張總。那是相當有官威的一位大員。雖然自己還算可以。但那居高臨下的氣勢。讓沈默明白無誤的感覺到。他張經就是東南的大佬。且唯一

    這樣的大佬寫出這樣的一封信。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被人擠兌的方寸亂了——沈默很清楚自己在皇帝心中無足輕重。這位總督竟然要求到他的頭上。不是“病急亂投醫”又是什麼?

    想著想著腦子便有些發木。只好把信往邊上一擱。咂咂嘴道︰“算了。不想了。等去了杭洲;自然就明白了。”說完便倒頭大睡起來。

    ~~~~~-~~-~~-~~-~~-~~-~~-~~-~~-~

    睡一大覺。重新恢精力的沈戚二人。坐回到那堆滿稿紙的房間里。開始了最痛苦的一——將那些不切實際。短期內無法實現的構思摘出來。

    要知道每一條構思。都是兩人心血凝集而成。而且往往那些看似不切實際的。與現實抵觸的。才是真正智慧的體現。甚至是醫治這個帝國的苦口良藥。

    每刪一條。戚繼光的眉頭就一陣陣顫動。一遍遍問他道︰“能不能不行啊?”

    沈默搖搖頭。卻又對他道︰“這不是刪除。只是暫時擱置起來。等將來時機成熟。我們一:-條將其變為現實。”

    “會有那麼一天嗎?”戚繼光滿眼向往的問道。

    “會的。一定會。”沈默給他一個自信的笑容道︰“我們還年輕。可以用一輩子去實現。”...<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2:52 AM

第一七一章 沈默的抱負

有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真正成熟的人,是不會力求因為這世上有許多缺陷是無法彌補的。只有結合實際情況,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才是真正做事的態度。

    比如說兩人明明知道,倭寇的特長在于陸戰肉搏,在海戰中的技術反而低劣。因為這個年代的海上戰無他術,大船勝小船,大鐃勝小鐃,多船勝寡船,多鐃勝寡鐃而已,個人勇武的作用,已經被限制到了最低。

    若是可以將陸軍的軍費撥出一半用于建設海軍,便可建立起一支退可以守衛海疆,進可以直搗倭寇巢穴的無敵水師,到那時倭寇不過是土雞瓦狗,插標賣首者爾!

    戚繼光對這條尤為狂熱,他仿佛看到自己帶領著強大的水師,將侵略者統統趕出去,他覺著如果能有那麼一天,這輩子就算沒有白活。

    所以當沈默要將這條從牆上揭下來時,他按住了那張紙,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道︰“能不能再想想,說不定下一個閃念,就能找到實現的辦法呢。”

    沈默看看他,用一種近乎殘酷的語氣道︰“如果這條不去掉,我敢打包票,我們的整篇計劃都會被張部堂棄之如敝履。

    ”

    “為什麼?”戚繼光緊緊盯著他,仿佛一個被搶了玩具的小孩。

    “朱紈曾經提出過發展海軍。”沈默輕聲道︰“他的遭遇就是前車之鑒。”

    “也許他沒有找對方法呢,總不能因為一個人噎死了,大家就都不吃飯吧?”戚繼光可不是那麼好說服的人。

    沈默拍拍他地肩膀。輕聲道︰“來。坐下聽我說。”

    戚繼光順從地坐下。但面上倔強依然。

    沈默沒有一上來就開口。他地目光落在這間屋里掛著戚繼光地一副自提聯︰‘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沈默自問沒有那麼高地境界。但是他也不願做個一心往上鑽營。只知道趨利避害地蟲。那樣就算官居一品、封妻蔭子。也不過是大明眾多庸碌官員中地一員。怎麼對得起上天賜予地二次生命?

    那將個人地奮斗與為國家醫病統一起來吧!這便是沈默地抱負——也是他今生第一次樹立起了人生信念。所以這一趟前線之旅。對他來說絕對不是為了應付皇命那麼簡單。更重要地目地是——通過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為這個老大帝國把一把脈。看看病到底出來哪里。到底還有沒有救。若是還有救。又該怎麼去救?

    ~~~~~~~~~~~~~~~~~~~~~~~~~~~~~~~~~~~~~~~~~~~

    屋里很靜。戚繼光一直沒有說話。直到沈默自己回過神來。

    整理一下思路,沈默輕聲道︰“古人雲︰‘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可見軍事自古就是國家的根本之事。所以任何一個軍事問題,都必須放進政治的環境中去考慮。政治環境允許你做的,那就可以去做,不允許你做的,就一定不要去做,否則……”

    “不要老拿朱大人做比喻了,讓他老人安息吧。”說完戚繼光自己先笑了,沈默也跟著一起笑起來,笑完了,氣氛也就恢復如常了。

    沈默便繼續道︰“既然你對這一點沒有異議,我們就可以討論現在為什麼不能發展海軍了。因為其所牽涉地問題和將要引起的後果,已經超出軍備問題而及于政治。”

    “其實我大明不是沒有水軍,只是規模太小,船也太差,根本不敢與倭寇對峙。”這不是跟徐渭在那書生論道,一切似是而非地東西都可以胡扯。這是在跟一個將軍討論很嚴肅的命題,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好在沈默已經有了調查,所以他理直氣壯道︰“如果想要達到御敵于國門之外,最少需要大船二百艘,小船四百艘,水軍五萬人……你想過沒有,需要多少船廠,多少碼頭,多少人力為其服務?一年又要花多少銀子呢?”

    “最少也得五萬人吧。”戚繼光輕聲道︰“就算民夫可以征用,但僅官兵薪俸,也得至少一百萬兩……再加上造船和出海作戰的花費,那就得再有一百萬了。”說著自己也覺著這個數字有些扯淡,便補救道︰“但是這十萬人可以從陸軍中轉移過去,不就不會產生新的軍費開支了嗎?”

    “就按你的法子,讓一部分陸軍轉業成海軍。”沈默一拱手道︰“請問戚將軍,你準備從多少個省、多少個府里抽調這十萬人?”

    “這個嗎……”戚繼光也意識到問題的難度了,這相當于將各省各府地兵力割裂出一部分,同時各省各府的財政也要相應割除一塊,由海軍部門統一管理。

    這在別地朝代也許不是難事,只要方法好,可以用中央財政統一搞一下嘛。但在大明朝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因為大明朝沒有中央財政。

    按理說,戶部是國家財

    樞,應該統籌全局,掌管著全國稅收的調配,自然力辦大事。可因為太祖皇帝不太懂經濟,覺著很多錢收上來再發下去,既浪費時間,又耗費財力,實在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所以他規定許多地方上該花地錢,就不要再往國庫里送了,直接坐收坐支吧。

    比如說在國家財政中佔據絕對大頭的軍費問題,便是由各個地方政府按照規定的數額,直接采買軍需,然後送到臨近的衛所去,軍費的流動直接省略了入國庫那一道。

    諸如此類的狀況很多,都被老朱為了省事而省事了。要不然也不會出現一邊是一年才收上三五百萬兩國稅的大明朝,另一邊老百姓卻被苛捐雜稅逼得活不下去的咄咄怪事。關鍵就在于,七八倍甚至十幾倍于國稅的稅銀,被地方政府合法但絕不合理的截留了。

    在這種情況下,大明朝戶部的作用也只能是,監督各個機構與地方政府的財務收支,所以才會有十三清吏司的存在。至于那些花錢的事情,都得由地方上自行解決,國家那點錢,還這留著給京官們發俸祿,給困難地區救個災,以及給皇帝修園子呢。

    ~~~~~~~~~~~~~~~~~~~~~~~~~~~~~~~~~~~~~~~~~~~

    想明白這一點,戚繼光自己就放棄了,把每個省每個府的財政統一起來,集中管理,那可是與全體地方官僚為敵啊……還不如讓他單槍匹馬去消滅所有倭寇來的現實。

    高漲的熱情煞那間低落許多,戚繼光自己起身將那張紙從牆上揭下來,呆立良久才嘶聲道︰“難道,我大明的海軍要永遠無望了嗎?”

    沈默從他手中拿過那張紙,小心的疊好,沉聲道︰“相信我,我是這世上最希望大明朝有一支強大海軍的人,我會用我的全部,去實現這個夢想的。

    ”說著再將其遞到戚繼光的面前,聲音低沉而堅定︰“收好我們共同的理想吧,等到可以實現的那天,你再將它還給我。”

    戚繼光鄭重的點點頭,將那張紙片貼身收好。

    當這個問題揭過去,戚繼光便極少對沈默的否決提出異議,進展無形中便快了許多。最終兩人用了三天時間,甄選出了八十八條可行的方案。

    接下來便是依照著這些珍貴的材料,寫成最終的練兵大計,以及呈送總督衙門的報告了……很明顯,前者是純軍事問題,後者則是以政治為主。

    兩人便分了工,戚繼光寫練兵大計,而政治上的事情,還是由沈默來處理比較妥當。

    對于沈默來說,他這份報告的重點,不在于要將建軍思想闡述的多清楚,而在于如何打動當權者,也就是張總督。要知道這位張部堂可是總督六省軍務,便宜行事啊!也就是說,只要在這一畝三分地里,他認為可以干的,那就可以這麼干!

    如何才能打動上級,尤其是有些剛愎的上級呢?首先得讓他接受,也就是所說不要跟他的認識偏差太遠;其次得有新意,得拿出些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來才行,拾人牙慧是不會得到認同的;最後便是讓他覺著這樣做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如果做到這三點,相信張經一定會被打動的。

    想來想去,沈默覺著直接提出‘編練新軍’有些驚世駭俗了……因為招募兵士一直是督撫衙門的權力,現在一個參將也想摻和進去,顯然是越雷池了。

    在與戚繼光商量之後,他將第一個字改為了‘訓’,訓練新軍,也就是說只要求將政府招募的新兵,劃一部分給戚繼光訓練,這樣就不會讓張部堂一看就罵娘。為了不讓張大佬覺著小戚不務正業,沈默特意加了句‘末將以為殺賊練兵,可以並行不悖’。

    然後就是體現特色,讓張大佬眼前一亮,覺著有益無害,沈默便從那些素材中,選取了兩條比較獨特,又不會讓張大佬罵娘的。一個是要求創立兵營,使部隊‘退則後有可恃以更番,進則對壘可恃以無虞’。另一個就更獨特了,是要求設立專門火頭軍,士兵隨身攜帶干糧,隨時可以開伙,一來可以減輕戰斗部隊的負擔,二來也能更好的補給部隊。

    待構思完畢,沈默便用戚繼光的語氣,寫成了一片絕不復雜的《新任寧紹台參將戚建言我軍二三事》的文移,掩蓋住了兩人這十幾天來構建的宏偉藍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2:55 AM

官居一品 第一七二章 鹿姑娘

    沈默完成他的稟文時。戚繼光的《練兵大計》才寫了。見他已經在活動筋骨。收筆具了。戚將軍苦笑道︰“早知道咱倆換換。讓你寫這個大部頭了。”

    沈默撇嘴笑笑道︰“我比趙括強不了多少。干點務虛的還行。你這種務實的工作。我可干不了。”

    戚繼光搖搖頭。認真道︰“如果朝廷大員能有你一半的見識。東南何患不平?倭寇何愁不滅。”

    沈默哈哈笑道︰“別再吹我了。”說著將那份報告遞到戚繼光面前。輕聲道︰“你再看看。沒有問題謄寫一遍。加蓋官防吧。我明天一早就帶到杭州去。親手交給張部堂。”

    戚繼光吃驚道︰“麼急著走?我還想等寫完了計。跟你在好好推敲一下呢。”

    “來不及了。我去杭州了。”沈默擺擺手道︰“這個大計你慢慢寫。什麼樣的方法最適合自己。只有你自己知道。我一摻和就亂了。等寫出來了給我看看就。”

    戚繼光一想也是。便點頭道︰“都聽你的。”這才拿過沈默的報告。細細看下去。看完後皺眉道︰“我怎麼覺著……有些平淡呢?似乎將我們這些天所的的東西。體現的不多。”

    沈默輕笑道︰“這份文書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請張部堂撥付一支新兵。交給你訓練。能把這個坎過去才是王道。”大明朝向來是練兵的不帶兵。帶兵的不兵。想要將這一關過去。已經是極端困難的了。

    戚繼光點點頭。有不甘道︰“那我們這些天不是白討論了?”

    沈默翻翻白眼道︰“等將那幫新兵蛋子弄到手。還不隨你擺弄?”

    戚繼光恍然道︰“原來你是想掛羊頭賣狗肉?”

    “悶聲發大財不好嗎?我的戚將軍?”沈默哈哈大笑道︰“這些方法畢竟沒有經過實如果一五一十遞上去。那些老家伙們肯定要擺出前輩高人的架勢。說這個不對那個不行。最後的出結論。說你戚繼光簡直是在瞎扯淡。反之等你把軍隊練出來。打了勝仗。自沒人敢說你的方法錯。說不還誇是青年英才。國之干城呢。”

    戚繼光登時被說羞了呵呵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剛要筆謄寫。卻又停住道︰“不署名?”

    沈默搖頭道︰“我個巡察使只有問的權力。沒有說的權力一署名就復雜了。”

    戚繼光點點頭深有感觸道︰“朝堂和戰場一樣。一步都不能走岔了。”

    沈默頷首笑道︰“是啊。大家都努力吧。。”

    戚繼光便謄寫一遍。簽名用印裝進信封火漆封口再加蓋自己的關防。

    ~~~~~-~~-~~~~~~-~~-~~-~~~~~~~~~~~-~~~

    當天晚上。戚繼光設盛宴為沈默踐行。次日一早又將一大包銀悄悄送到他的屋里。沈默有些錯愕。指著那金銀道︰“元敬兄。你我一見如故。意氣相投。必來這一套呢?”

    戚繼光面上的尷尬一而逝。趕緊笑道︰“拙言兄你聽我說。這錢有兩個用向。一是做兄弟去杭州的盤纏。二是萬一辦事不順。說不的要打點則個。”說著笑笑道︰“你是給我辦事。總不能讓你花自己的錢吧。”

    沈默默然。他突然著。如果換成俞大猷的話。一定不會這麼干。想了一會兒。他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便收下了那包金銀。

    戚繼光如釋重負的笑道︰“那我送兄弟下山吧。”

    沈默頷首笑笑。命沈安將東西拿了。與戚繼光攜手出門而去。

    戚繼光將他送了一里又一里。一送出十八里。沈默笑道︰“元敬兄再送的話。就要送到杭州城了。”戚繼光這才勒馬韁。拱手道︰“繼光靜聽拙言兄的佳音。”

    沈默點頭笑笑。也拱手道︰“竭力而為。”兩人這才依依惜別。

    行出老遠。還能看見戚繼光在朝他招手。何心隱突然冒出一句道︰“我覺著戚繼光不如俞大猷。”

    沈默卻不同意。他拍拍戰馬的鬃。輕聲道︰“其實戚將軍也是爽直之人。但他比俞將軍多明白一個道理——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就必須向現實妥協。所以他將來的成就一定比將軍高。大明的作用也會比大。”

    何心隱不信道︰“我看你是嫌老愛少。

    ”

    沈默搖搖頭︰“戚軍是典型的山東人。並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緒。這半個月的朝夕相處。我時常能看到他在理想與現實間掙扎。最後只能面向理想。卻站在現實間
說著長嘆一口氣。望著天邊的孤鴻道︰“從本質講們是一類人。”

何心隱搖搖頭。卻也不再說話。

    ~~~~~-~~~~~~-~~-~~~~~~-~~-~~-~~-~

    一行人往杭州趕路。這次沒有好氣。當夜只好宿在了野外。好在臨別時。戚繼光送了很多鮮肉白米。倒不用再啃干糧了。

    親兵們野營慣了。需隊長吩咐。便分頭支帳篷。撿柴火。不一會兒便在外圍支起四個大帳篷。拱衛著中間一個精致的小帳篷。

    還在營的里升起火堆。手麻腳利的支起火架子。將切好的大塊鹿肉掛在上面烤。

    當然這一切都無需沈默忙活。他裹著棉被。坐在篝火邊構思給皇帝的報告。正在出神。就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過來。

    他抬起頭。便看見戴著斗笠的何大俠。領個同樣戴斗笠的女子。站在了自己面前。

    只聽何心隱對那女子道︰“這就是救你的沈大人。”

    那女子便給沈默頭道︰“民女叩謝恩公。”聲音雖輕。卻如唱歌般好聽。

    沈默擱下筆。微笑問道︰“你是哪里人氏?那天為什麼會倒斃在廟門口?”

    女子身子一顫。過一會兒才淒聲道︰“民女姓鹿。是杭州城人氏。因上月外公去世。闔家去嘉興奔喪。知半路不幸遭遇倭寇。民女的父母……”說著便伏的痛哭道︰“當場便慘遭殺害。嗚嗚……”

    邊上忙活的幾個親兵。不由緊緊攥起了拳頭。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沈默沒好氣的驅趕道︰“該干嘛干嘛去。”幾個親兵才慢慢的走遠了。還不時回頭望幾眼。

    沈默這才玩味的望著那女子。淡道︰“那鹿姑娘你是怎麼回事?”

    “民女則被倭寇綁。與另外一些女子一起。跟著他們行軍。民女知道一到天黑。免不被糟蹋的命運。就趁他們不注意。跳水逃跑。便有幾個倭寇在後面窮追不舍。,女只好拼命的。”那女子猶帶後怕道︰“不一會兒天黑下來。民女就更怕了。在野的里跌跌撞撞的跑啊跑。渾身都跑沒了氣。後來看到遠處有燈火。便稀里糊塗的跑過去。一看到是我大明官兵。就一下子暈過去了……”

    沈默玩味的望著這女子。這時火上的肉變成了金黃色。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一滴滴油脂濺在火上。發出“滋滋”的響聲。在視覺嗅覺和聽覺上。同時撩撥人的食欲。

    沈默登時變心不焉起來。他摸摸下巴生硬的胡茬道︰“你家里還有什麼人?”

    女子搖搖頭。泣聲道︰“都死在倭寇手里了。”

    沈默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既然你是杭州人氏。那我就送你回去。”說著一擺手道︰“先吃飯吧。”

    何心隱便讓那女子到小帳篷里呆著。又給她割了兩塊肉。一碗白飯送進去。等他回來時。沈默已經吃差不多了。正捧著茶杯消化食呢。

    一見到他過來。沈默便調侃道︰“我說何大俠。是準備煥發第二春了?不知家中嫂夫會不會作河東獅吼狀啊?”

    何心隱先是一錯愕。而怒道︰“休的胡說。我何心隱四十歲後不近女色。這是人所共知的。”

    “那太可惜了。”沈默聳聳肩膀道。

    “你這人。怎麼連點同情心都沒有?”何心隱憤憤的坐在他身邊。從盤中抓起一大塊肉。牙切齒的吃起來。仿佛在發洩對沈默胡說八道的不滿。

    沈默含笑看著他。冷不丁冒出一句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女子有些蹊蹺。”

    何心隱一呆。使勁咽下滿口的肉。噎的他直翻白眼道︰“什麼蹊蹺?”

    “那天那幾個倭寇我也看了。”默輕聲道︰“另外幾個不說。單說你最後追的那個。跑的可夠快吧?”

    “嗯。是修習過倭術的。”何心|點頭道。

    “那位鹿姑娘竟然此人的追逐下。跑出十幾里的。還硬生生將其落下一大截。”沈默笑道︰“難道因為她姓鹿。就可以跑比人快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2:58 AM

官居一品   第一七三章 壯族

    聽完沈默所說。何心隱面色變換許久。終是勃然變色道:我如此好心于她。為何還要哄騙于我?”說著便猛然起身道︰“我去找她問個清楚!到底要耍什麼鬼計倆!”

    沈默卻搖頭道︰“還是不要去的好。”

    “卻是為何?”何心隱瞪眼道︰“我看她八成是倭寇的奸細。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招來大隊倭寇。將我們包了餃子。”

    “那是不可能的。”沈默還是搖頭︰“倭寇要是包我們餃子。在那間客棧就可以了。必要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呢?”

    “那就是細作。想混入我們內部。”何心隱恨恨道︰“我這就去殺了她。”

    沈默這個汗啊。心想您老還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啊。趕緊拉住他道︰“如果她是倭寇奸細。”說著笑笑道︰“那我們一路上可就安全了。”

    何心隱想想也是。只要倭寇有所圖。就不會襲擊他們。便沉聲道︰“那到了杭州呢?”

    “一進杭州城。她就是再多的同伙也指望不上。到時候再捉來拷問。若真是倭寇細作。”沈默一拳道︰“就是把她擺成十八般花樣。也隨你何大俠的便。”

    何心隱這才作罷。忿忿道︰“那就再留她幾日。”

    ~~~~~~~-~~-~~-~~-~~-~~-~~-~~-~~-~

    一路上果然相安無。在臘月初五這天到了杭州城郊。

    行在寬闊平坦的官道上。鐵柱興奮道︰“大人還有不到二十里。今天下午就能入城。”

    沈默點頭笑笑道︰“進了杭州城我給大伙放大假。發雙俸。讓弟兄們好好歇歇。”登時引來一片興奮的嚎叫聲本來已經有些疲憊的親兵們。一下子便激動起來。用最誠的語言感謝了大人之後。便開始熱烈的討論起。杭州子的姑娘質量一晚上的平均價格之類顯然是幾個月下來都憋壞了。

    鐵柱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臉一沉便欲大聲呵斥。沈默搖頭笑道︰“一路上崩太緊就讓他們松松弦。”又引來了親兵們的一陣贊頌。

    鐵柱笑罵道︰“一群兔子。待到了城外。拿出個人樣來。別丟了大人的臉!”

    “還用您老囑咐?”一個北方兵嘿嘿笑道︰“滿浙江跑了一圈。咱們哪不是給大人撐足臉面?”

    “就你這個髒樣?”邊上有人笑︰“不給大人丟臉就不錯了。”從戚繼光那里出來。大部分親就沒洗過臉。其模樣可想而知。

    那親兵老臉一紅當然沒人能看來訕訕道︰“會找條河溝刷洗刷洗。保準還是一個俊小伙子。”登時又引來一片哄笑。

    就在一陣陣的歡聲語中突然有人高叫道︰“看見杭州城了。”

    眾人紛紛遠眺。果然能見到遠處一座城池的淡淡輪廓。便嗷嗷怪叫起來。

    沈默也心情一松。聲道︰“環行浙江一百天。今天終于走完了。”

    話音未落。便聽何心隱低聲道︰“我們被包圍了!”

    笑聲戛然而止。親兵們對何大俠的眼里可是無條件信任。立刻匆忙結陣。將大人團團護在中央。同時紛紛抽出兵刃。警的望著道兩邊齊腰的枯草。

    這邊正在人荒馬亂。那邊何大俠卻又道︰“他們走了。”

    沈安忍不住道︰“大俠。您方才不會是“草木皆兵”了吧?”看來書童確實是份很有前途的工作。至少學著公子。肚里墨水見漲。

    何心隱冷哼一聲。指著波浪狀向騷動的草叢道︰“自己看。”

    沈安瞪大兩眼。定楮一看。果然見到黃綠色的草叢中。隱約有些個藍黑色的身影。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道︰“還真是有唉…”

    何心隱白他一眼。對沈默道︰“我們的小心了。”

    沈默輕聲問道︰“倭寇嗎?”

    “不是。”何心隱搖搖頭道︰“看裝束像是廣西那邊的夷族。”

   沈 安奇怪道︰“這浙江哎。就算他們打獵迷了路。也不能跑這麼遠吧?”

    “不知道。還是小心為妙吧。”何心隱沉聲道。

    沈默點點頭道︰“聽先生的。”

    ~~~~~~-~~-~~-~~-~~-~~-~~-~~-~~-~~~~~~~~

    親兵們一掃起先輕松愉悅的心情。一路上小心翼翼。百般警惕。卻再沒有出現什麼異常。一直到了杭州城外。終于看到……滿眼的窩棚和藍黑色。

    只見從這里到護城。將近三里的距離。搭起了無數個竹制窩棚。窩與窩棚間。有數不清的身上穿著反膊無領的藍布衣衫。下面穿著褲腳稍寬的黑布褲子。腳踏著草鞋。上還圍著一層層黑布包頭的男子。許多人手里還拿著刀叉……彎刀和兩股叉。

    沈默終于看清了。分明是一些少數民族同胞嘛!要不是城頭上清晰的“杭州二字。他真以為自穿越了時空跑到西南大山里去看一面高懸在空的上的旗幟。寫著兩行文字。其中一行看不懂。但另一行是漢文“大明廣西布政使布壯土司兵”。這才終于放下心來道︰“看來是從廣西來的客兵。”

    一驚一乍之下。他也沒興致打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見城門已經快要關閉。沈默便讓鐵柱手持自己的官貼。趕緊先將門叫住。

    鐵柱疾馳而去。終在關門前的一刻。使那大門重新打開。

    一行人便加快速度。魚貫進了杭州城。

    聽著身後城門緩緩關閉的聲音。沈默和他的親衛們的飽受驚嚇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里。

    城門官過來給他磕頭然後起身道︰“大人被門外的狼土兵驚到了吧?”

    “狼土兵?”沈默才有心情問道︰“那是哪里的部隊?”

    “其實狼土兵是兩支部隊。一支是廣西來的狼兵一支是湘西來的土兵。因為都是土司兵。所以大伙都把他們合起來叫做“狼土兵”。”城門官笑道︰“咱們南門外駐扎的便是廣西狼兵。”

    “土司軍隊怎麼可以離開領的呢?”何心隱插言道︰“這可是我大明朝嚴禁的。”

    那城門官驕傲的笑︰“放在別人那里。自然是辦不到了。可這些兵是咱們張大帥要的。那自然另當別論了。”只有文官和高級武將才稱呼總督為部堂。這些下級的武官和一般士兵。都以大帥稱之。只聽那城門官滿臉自豪的笑道︰“張大帥可是咱們大明朝的第一重臣萬歲爺和朝廷里的大人們都的靠咱們大帥守衛這萬里海疆呢。他老人家想要什麼。管它合不合規矩呢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沈默微笑著聽那城門官喋喋不休。于等到他換氣的功夫。笑著插言道︰“請問這位兄弟。總督大人的府邸怎麼走?”

    城門官雖然意猶未見。卻也只好硬生生打住。向沈默指明了方向。

    望著他們一行人遠去的背影。這位城門官小聲嘟囔道︰“這麼晚了去拜見大帥一定會閉門羹的。”他嫌沈默沒耐性完自己嘮叨一生就把這句話藏起來了。

    ~~~~~-~~-~~-~~-~~-~~~~~~-~~-~~~-~~-~

    雖然張部堂的總督府設在南京。但大多數時候他都在更靠近前線的杭州城里辦公。所以在杭州的辦公場所也是絲毫不能馬虎的。

    好在杭州就是不缺配上二品大員的豪宅。在一番絞盡腦汁之後。浙江巡撫李天寵。便將花港側畔的盧院空出來。作為頂頭上司的行……這里前接柳絲蔥的甦堤。北靠層巒疊翠的西山。碧波的小南湖和西里湖。像兩面瓖著翡翠框架的鏡子分嵌左右。乃是杭州城內數一數二的風水寶的。張總督一看就喜歡上了。從此沒有再挪窩。

    但沈默到了這位于堤南段西側的總督行轅時。只看到院牆上每隔數丈便有一個牛油燈籠熊熊燃燒。將城牆下照的亮如白晝。一隊隊巡邏士兵往來如梭。

    巡邏官兵遠遠便看見了沈默一行。呼啦一聲湧上來。張弓搭箭。抽刀舉。便將他們圍了插翅難飛。

    “你們是哪里的部隊。竟敢擅闖總督行。不要命了嗎?”領隊的千戶看出這些人做官軍打扮。倒也沒有輕舉妄動。

    沈默讓侍衛們閃開。亮出自己的一身官服。朗聲道︰“下官欽命浙江備倭巡察使沈默。特來拜見部堂大人。請這位大人代為通稟一聲。”

    那千戶冷笑道︰“不知道總督大人申時以後不見客嗎?”

    沈默搖頭笑笑道︰下官第一次來。確實不知道”

    那千戶揮揮手道︰“先去館歇著吧。等明天白天再來。”

    沈默笑笑道︰“身為下官。我必須先來拜過張部才能去館下。”

    千戶不由譏笑道︰“不管你是巡察還是巡檢。大帥都是不會見你的。快走吧。”

    “見不見是部堂大人的事。”沈默淡淡道︰“這位大人能替部堂大人做主嗎?”

    那千戶被噎住了。憤憤道︰“那你就去拜門。嘗嘗總督府的閉門是不是別有滋味!”

    “拜不拜是本官的事。

    ”沈默翻身下馬。整整衣襟。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總督府的正門前。握住熟銅的門環。輕叩響了那道緊閉的大門

    片刻之後之後。總府的大門。二門。儀門全部為浙江巡察大人敞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3:00 AM

官居一品   第一七四章 當朝首牧與西施舌

    守衛兵丁更加瞠目結舌的是。總督大人竟然親自出迎的攬著這位年青大人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拙言啊。你可讓老夫久等了。”

    別說那些看熱鬧的兵丁。就連沈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弄的頗不自在。只好擺出一臉受寵若驚。一到底道︰“部堂大人要折殺下官了。”

    張經伸手將他托起。笑道︰“拙言不必如此。你是聖上欽差。當為陛下保持尊嚴。”

    沈默只好順從的起身。在張總督異乎尋常的熱情迎接下。跟著他到了前廳門口。

    離著廳門還有兩三丈的距離。緊閉著的中間四扇廳門便無聲的緩緩打開。一股帶著馨香的暖氣迎面撲來。讓沈默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楮。

    張經笑道︰“拙言請進。”

    “部堂先請。”沈默趕緊側身相道。

    “那就一起進。”張經大笑著。著沈默的胳膊。並肩進了大廳之中。

    只見這大廳極是軒敞。抬頭迎面先看到一個青底大匾。上書“恪恭首牧”四個鎏金大字。,有一行小字︰“靖三十三年九月,書賜東南總督張經”。又有“萬-|-帝君之寶”印璽。竟然是嘉靖皇帝所書。

    額下是大紫檀雕案。的下是兩溜十六張楠木交椅。中間是名貴的羊毛毯。至于一應擺設。皆是貴莫名。無需贅述。倒是屋內四角擺著的四個燻籠。讓沈默多看了兩眼……只見那三,來高的青銅鏤空燻籠之中。無聲無息的燃燒著紅彤彤的炭火。既無煙。又沒有味讓人只感覺溫暖如。渾沒有尋常炭爐那種嗆人的煙火氣息。

    ~~~~~~-~~-~~-~~-~~-~~~-~~-~~~~-~~~~~

    娜婷的侍女為二位大人上茶。無聲無息的退下了。

    “明前龍井。”端起薄如蟬翼的茶。輕輕掀開蓋。貪婪的嗅一下幽香四溢的味道。張部堂呵呵笑道︰“拙言請用。這可是本官的珍藏哦。”

    沈默依言端起茶。輕一口香頷首贊道︰初品時鮮醇柔和細細之。馥郁若蘭。喝下一口。便已經滿口生津了。”便由衷贊道︰“下官雖然酷愛茶道卻也從未喝過如此珍品。”

    聽他的贊嘆發自肺張經竟如老頑童似的笑道︰“可不是一般的雨前。乃是獅峰最古老的幾棵茶樹上生的。就算老。也可憐巴巴的向李天寵討要才了這麼幾兩一般人來了我都不舍的拿出來。”

    “我的老大人。您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所謂“禮賢下士必有所求”。如果沈默再裝傻。那非的被張經當成傻子。于是他干脆擱下茶。直截了當的問道︰“這里沒有別人。您就跟學生我直說吧。不然心里七上八下的。再好的茶葉我也品不出味道來。”

    張經聞言面色一變。|頭喝幾口茶。也擱下茶盞。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恢復了當朝首牧該的氣度。他口氣道︰“年輕就是好啊。初生牛不怕虎。銳利。”

    沈默恭聲道︰“大人誤會了。學生不是有意冒犯。只是自覺才淺德薄。受不的您如此厚待”

    張經緩緩搖頭。雙如錐子般緊緊盯著沈默。沉聲道︰“你當的起……老夫的身家性命。東南的抗倭大業。全在拙言你的一念之間了。”

    沈默錯愕。勉強笑道︰“大人不是開玩笑吧?下官……”

    “老夫不是開玩笑。”張經攏一花白的胡須。輕聲道︰“我拜托拙言一件事。請你務必答應。”

    沈默心說我也只有那份給皇帝的報告。能入了你張部堂的法眼吧。便不敢一口一下。只是身拱手道︰“請部堂明示。”

    張經見他沒有像想象的那般滿口答應。心中微微一沉。一咬牙。竟然也巍巍起身。筆直的腰桿微微彎下。也向沈默拱手道︰“請拙言務必等老夫打完下一仗後。再向陛下呈送的稟報。

    ”

    沈默哪敢受他的禮。趕緊側身讓。輕聲道︰“最晚臘月二十四。”

    “還有不到二十天嗎?”張經喃喃道︰“就不能再晚點嗎?”

    “聖旨限我年前稟報。也就是最晚臘月二十七送到。這個季節里。八百里加急要用四。”沈默恭聲道︰“也就是說最晚臘月二十四日一早。下官的稟報就必須發出了。”

    失望的神色一閃而過。張經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許久才微微頷首道︰“二十四就二十四。總不能讓拙言太難做了不是?”

    ~~~~~-~~-~~-~~-~~-~~-~~-~~~~~-~~-~

    待雙方重新落座。沈默便將他寫戚繼光抄的那封信。雙手奉給了張部堂道︰“學生路過龍山衛時。戚元敬將軍正要上書部堂大人。下官便順道給他捎過來。敬呈部堂大人。”

    張經接過那書信。撕開封口。當著他的面讀一遍。玩味的笑道

    ︰“想必這里面也有拙言的心血?”

    沈默在龍山衛住了半個月多。這誰也瞞不過的。還不如大方的承認。便點頭害羞笑道︰“學生向戚將軍求教來著。他覺著也不全是胡說。便將學生的一些看法加了進去。”

    張經呵呵笑道︰“拙言啊。你還是太年輕了。被人家戚參戎當槍使了。以後可不要再干種吃力不好的事了。”

    沈默心里跟明鏡似……這封信自己帶來。上面又有自己的主意。無疑便掛上了他沈察的面子。讓恰好有求于自己的張部堂難以開口拒絕。這恰恰是他主動給戚繼光送信的目的所在……管你是部堂還是大帥了。想讓我辦事。就的也給我辦才行。

    但張經非但不會為這個生氣。反倒還會因此而放下心來……張部堂會覺著你沈拙言既然有求于我自然會盡心盡力幫我辦事的。其實質上與沈默收下戚繼光金銀是一個道理。

    完成一筆不必言說的交易。張經然放了心。卻也失去了談話的興致。耐著性子詢問幾句沈默一路上的見聞。終于等到家進來。輕聲稟報道︰“老爺。可以用了。”

    張總督便起身笑道︰“走。拙言。陪老夫吃飯去。

    ”

    ~~~~~-~~~~-~~-~~~-~~-~~-~~-~~

    到了飯桌上幾小酒下了肚兩人之間的尷尬便消失不見。仿佛的位也不那麼懸殊了。感情上也親近了許多。可見吃吃喝喝確實是增進友誼的不二法寶。

    張部堂是福州人府上的膳食自然以淡雅鮮嫩的菜為主尤是各種海鮮烹制的菜肴。佔了餐桌上的主導。所以一桌菜特別講究一個“鮮”字什麼菊花魚太極明蝦。燒魚翅淡糟香螺片清蒸加力魚等等等無一不現這一點。與“霉”“醬”“醉”為鮮明特點的紹興菜正好形成兩個極端。

    雖然永遠不會承認家鄉菜不如人。但幾乎是一吃之下。沈默便傾倒在福州菜的鮮香之中。一直保持很好的吃相都險些不顧了。

    見他贊不絕口。張堂頗為自豪。親自指點家鄉菜的各種吃法。當一盤雞湯海端上。張部堂便他介紹道︰“這是我們福州漳港所特的一種海蚌。切成薄片。在沸水鍋煮至六成熟後。再用你們紹興酒做調料腌漬片刻。吃的時候淋以燒沸的雞湯。現淋現吃。”說著一臉陶醉的贊道︰“你看湯清澈見底。蚌肉如水中芙蓉。看一看都是莫大的享受……吃起來更是極甘極鮮。余味悠長。就像品嘗美人香舌一般。”說著突然笑道︰“這道菜你們興人是不吃的。”

    沈默奇怪道︰“為何紹興人吃不的?”

    六十多歲的張總督促狹的笑笑道︰“因為這種內有一塊雪白透紅的小小嫩肉。常伸出殼外。恰如美人的香舌一般。所以有個雅名叫西施舌……看在老鄉的份。拙言還是敬而遠之吧。”施是紹興諸人。張經便拿沈默的籍開起了開玩笑。

    連徐渭都佔不了沈的便宜。張堂顯然是找錯了對手。只聽沈默先是一臉肅穆的朝那盤“西施舌”拱了拱手。一本正經道︰“西施姑娘。自從滅吳一戰後。人們就再也見不到您的身影。本以為您已經在紗溪邊長眠。誰知卻還在福建海底漂泊。千年過去了。您肯定十分想家了。”說著一臉悲憫道︰“現在請進小生的五髒廟暫。等過的幾日。在下便帶您回到故鄉。”

    張經笑前仰後合。只好請沈默自享用這一盤湯海。

    沈默一邊享用這極脆極鮮的西施。一邊好奇問道︰“古來的美女眾多。為什麼不叫昭君貴妃貂蟬。單單要說是我們西施的呢?”

    ------------------------------分割--------------~------~

    以上30字。下面插幾句。

    恩。有必要解釋幾句。前面數章的速度有寫快。並不是著急什麼的。主要是不想在郁悶情節上停留太久。影響了大家的心情……但抗倭是第一卷的大背景。一切官場斗爭和勾心斗角。都要在這個背景下展開。如果我不寫那些。大家就會覺著接下來的政治斗爭是誤國誤民。狗咬狗一嘴毛。沒一個好東西的。對很多人物的判斷也就失之臉譜化了。只有融合在這個大背景下。才能明白每個人的掙扎與抉擇。明白在這個年代里。是沒有簡單的與錯。好與壞的。

    所以不能不寫。也能寫的太淡。便有了那幾萬字的鋪陳。

    下面劇情將一直凝聚在官場斗爭之上。因為主角是文官。也不是領兵的料。而且本書的重點是官場。至于抗倭戰場。統統都會虛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3:03 AM

第一七五章 大家都很煩!

張經呵呵笑道︰“這里有個典故,說西施助越王滅吳後勾踐便想接西施回國,他的王后卻怕西施回國會受寵,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便偷偷地叫人騙出西施,將石頭綁在西施身上,爾後沉入大海。”說著說著,張經的聲音便低沉下來,近乎呢喃道︰“西施為國立下不世奇功,不僅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還慘遭殺害,心中的冤屈無法陳訴,便化為無數河蚌,期待有人找到她,她便吐出丁香小舌,盡訴冤情……”

    完幽幽道︰“惆悵吳王宮外水,濁泥猶得葬西施。可見美人與名將一般,都是最易受到冤屈的。”只聽他悵然一嘆,蒼聲道︰“明明是最美最強,為何在丑陋的奸佞面前,總是那般無力呢?”

    沈默頓時被他弄得沒了食欲,不由苦笑道︰“部堂大人乃是堂堂當朝首牧,東南之柱,您要是被冤屈了,大明朝的海疆就徹底完了,似乎不該說此不詳之音吧?”

    張經搖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捋花白的胡須,雙目滿含著復雜的情緒,低聲道︰“你今年還不到二十吧?”

    沈默點頭道︰“十七歲。

    ”

    “可真年輕啊。”張經滿是感慨道︰“老夫是正德十二年中的進士,至今已有三十八年了……”怪不得人家牛氣沖天,連嚴嵩都不放在眼里,原來這資格實在是太老了,說著呵呵一笑道︰“拙言你覺著,是本官大,還是首輔大?”

    沈默輕笑道︰“首牧是疆臣之首,首輔是京官之首,說不上哪個大。”

    “滑頭!生怕得罪了老夫。”張經笑罵一聲道︰“首輔是天下文官之首,我大明實際上的宰相,老夫可比不了。”

    沈默笑笑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這種說法。

    “老夫經歷了本朝至今地所有風雨。便給你數一數我印象中地歷任首輔。”張經便屈指給沈默數算道︰“石齋先生楊廷和。乃是先帝托孤地首輔。嘉靖三年以大禮議黯然退隱;蔣文定公繼之。亦因大禮議僅兩月而去;毛文簡公再繼之。再因大禮議而去。在位僅三月;而後費文憲公、楊文襄公亦因大禮議與陛下:。交替主政五年後。終為奸相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happyboy2006 發表於 2010-2-14 03:08 AM

官居一品   第一七六章 正職的天敵

    一點微弱的火光燃。卻更顯的玉熙宮大殿黑暗幽深。

    緊接著那如豆的一點火光。點燃了一支蠟燭。這才使李芳的眼楮能夠稍能視物。他的臉上一片煞白。額頭滿是汗水。卻顧不上擦拭。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將那些熄滅的燭重新點燃。

    屋里漸漸亮起來。帝那瘦削險峻的身影終于顯現出來。只見他的面色如門外的數九寒冬。一片肅殺。一言不發。

    李芳終于戰戰兢兢的點燃了所有蠟燭。借著用袖子擦汗的功夫。瞧瞧偷看皇帝。卻見嘉靖帝仍然一動不動。只是呆呆的凝視著前方。

    許久許久。皇帝才緩開口道︰“今天是誰在外面值守?”

    李芳趕緊道︰“回萬歲爺。是徐閣老。”

    “讓他進來說話。”皇帝無力的垂下頭。

    ~~~~~-~~-~~~~-~~-~~-~~-~~-~~-~~

    等徐階在李芳的帶領下匆匆進來。嘉靖帝已經仰面半躺在八卦床的明黃軟靠背上。彷彿睡著了一般。

    兩人不敢打擾陛下。好安靜的跪在的上。等待皇帝的問話。

    不知過了多久。皇的聲音幽幽傳來︰“徐階。張經是你舉薦的人。朕也依言委以抗倭任。對他的一切要求也是一概滿足。生殺予奪大權盡數賦予。可以說是親之信之。信之用之。就是嚴嵩也沒有的到過這樣的權柄!”說到。嘉靖重重一拍明黃色的靠枕。乾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霍然的坐起身來兩眼直勾的望著徐階。仿佛要吃人一般。近似咆哮道︰“可他呢?他是怎樣報答朕的?威福自享。專橫跋扈。擁兵自重。養寇財!簡直是無君無父的令人發指!”他的雙手使勁抓著靠枕。尖銳的指甲已經深深陷了進去。

    徐階一聽。登時滿心冰涼心里充斥著嚴閣老的獰笑他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取的了一點優勢。這下便要輕易的付諸東流了……而且自己往後將面臨無比險峻的局面。因為那個人已經將自己視為大敵了!

    他險些便要暈厥過。忙狠掐一下大腿回神叩首道︰“請陛下以龍體為重切不要氣壞了身子啊。”

    “你們這幫廢材都把朕的江山給丟了。還讓朕麼保重!”嘉靖帝一腳踢翻了面前的茶幾。尖聲叫道︰“你們說因為倭寇流竄數省所以要設立總督統攬抗倭大權。朕聽了你們的;你說要南攻北防先全力解決倭寇。-回過頭來與北邊韃子周旋。朕也聽了你們的!朕給了你們最寶貴的信任。你們卻用什麼來報答朕!”皇帝揮舞著雙手。歇斯底里道︰“南方按兵不動堅壁勿戰。任倭寇劫掠我錢糧重的。殺戮我江南百姓!北方還按兵不動堅壁勿戰!竟讓俺答那個老奴酋。長驅直入。聽憑俺答兵在北京城外擄掠。把朕的家門口弄的滿目焦土生靈塗炭!你們統統的罪該萬死!!!!!!!”

    聲如負傷的野獸。淒厲狂暴。更顯皇帝內心的挫敗感。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的步。

    徐階和李芳只能拼命的叩首。流著淚勸萬歲息怒。

    嘉靖一邊砸東西。一用湖廣土話拼命的咒罵……只是誰也聽不懂他在罵什麼。終于等他將所有東西砸完了。再下只能砸徐階和李芳了。這才一屁股坐在榻下。倚著八卦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李芳趕緊上前。給歲爺順氣。一邊還哭道︰“主子。您要是還不好受。就打奴婢吧。若是能讓您順了氣。就是打死奴婢都值了。”

    徐階也砰砰磕頭道︰“陛下啊。一切皆是臣等的過失。臣願意引咎辭職。承擔一切罪責。但求您千萬保重龍體啊……”說著便摘下頭頂梁冠。擱在一邊。把頭緊緊的貼在了地上。

    ~~~~~~~~~~~-~~~~~~-~~-~~-~~-~~-~~-~~-~~~~

    先是痛痛快快的發洩一通。再經過他倆這一番情真意切的勸解。嘉靖皇帝的氣也消差不了。他嘆口氣道︰“徐階。不容易。朕是知道的……這次韃子包圍京城。也全賴你應對當。沒有失了國體。朕是承你這個情的…”

    徐階叩首于的。連稱不敢……皇所說的“韃子圍京”。是指蒙古瓦剌部首領阿勒坦汗。率領數萬騎兵。于九月里繞過形同虛設的宣大防線。攻破京師的門戶薊門。將北京城周邊府縣搶劫一遍。然後在通州駐足。窺視著大明朝的首都。

    不過

    坦汗。也就是俗稱俺答。卻沒有攻擊北京城。這不是對大明友好。而是他的兵太少……明朝一百七十多年矢志不的敵對態度。讓蒙古部落始終處于物資匱乏的惡劣生存環境下。再也無法恢復到他們祖先的強盛程度。已經喪失了攻取大明首都的實力和豪氣。

    反觀大明這邊。自從成祖爺遷都北京。便一直以都為屏障。以天子守國門。用一種強悍的姿態。保護著身後的中原和江南……雖然從土木堡之變。大明的軍由盛轉衰。但這種強硬卻從沒喪失過。

    說句青皮無賴的話。不就是打到京來嗎?咱們京城的爺們早習慣了……反正你又攻不破北京城。早晚還的回去。

    不過人家嘉靖皇帝夜勤修苦練。有把五帝請來。倒把俺答這個喪門神給招來了。雖然甚害怕。但心里的憋屈也就可想而知了。他也知道這回指望不上三清道君了。趕緊一面命各的軍隊勤王。一面把嚴找來。讓他全權負責。抓緊時間把這幫天殺的趕走。

    這個黑鍋嚴閣老是萬萬不會背的。他便趕緊找來兵部尚書丁汝夔。讓他全權負責。抓緊時間把那幫天殺的趕走。

    丁汝夔卻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將這個黑鍋傳遞下去。只好委屈的背在背上。但去京營轉了一圈回來。丁大人連上吊的心都有了……因為編制十四萬人的十二京。算上老弱病殘。還有不到五萬人。其余的九萬多弟兄。卻都只見其名不見其人。

    丁尚書管著兵部。然知道這九萬弟兄不是集體開小差。而是被京營的軍官們吃掉了……也就是傳說中的“吃空額”。他只好哭喪著臉找嚴閣老。說千萬別和韃子打啊。不`咱們還是個可以唬人的紙老虎。一打可就露餡了。

    嚴閣老一聽也麻了頭。沉吟半晌。終于緩緩下達了指示︰“我們還可以和他們談嘛。”

    這個更加黑的黑鍋。只好由丁尚書繼續背下去。他偷偷派人出城。向俺答說明了來意︰“個價吧。怎麼才能滾蛋?”

    俺答是個痛快人。很快回話道︰“開放互市就滾蛋。”其實蒙古部落之所以百多年如一的搶劫大明邊疆。除了不勞而獲的快感之外。還有個不容忽視的原因。那就是他們除了牛羊馬匹。幾乎什麼都缺……以至于他們打劫時看見菜刀鐵鍋。比銀珠寶還高興。

    其實明朝人也不是受虐狂。早在一百年前就開放互市。準許他們用馬匹牛羊換取所需的生品。這本是件很好的事情。但必須建立在雙方的位平等的基礎上……而事實上。大明的地大物博。什麼都不缺。根本不稀罕蒙古人那點牲口;蒙古人也看著明朝的邊防日漸廢弛。似乎比較好欺負。覺著強買強賣是個不錯的擇。

    尤其是俺答和他爹“小王子”。這一對土匪父子經常以次充好。以少充多。用幾匹瘸腿眼瞎的瘦馬。就想換取明朝大量的茶葉布匹。明朝人雖然本事不濟。但向來對蠻夷很強硬。自然不會如宋朝一樣吃啞巴虧。

    一來二去換不著東西。蒙古土匪們便直接動手搶劫。殺死大明的互市官員。其後果自然是市關閉。還想要東西。過來搶吧。

    現在俺答想要逼著朝恢復互市。無異于用刀逼著嘉靖皇帝的脖子。讓他答應蒙古人繼續強買強賣。是可忍。孰不可忍?

    ~~~~~~~-~~-~~-~~-~~-~~-~~-~~~~~~

    這種條件丁尚書不答應。嚴閣老也不敢答應。只能上報嘉靖皇帝。請陛下定奪。

    嘉靖也是一個頭有兩個大。便把內閣那幫廢材叫來。拿出俺答遞交的國書。問他們怎麼。

    平日這時候。內閣都是由嚴閣老獨角的。別的閣員都屬于擺設而已。所以當嚴閣老也變成擺設時。大殿里便陷入了令帝抓狂的寂靜之中。

    皇帝怒了。他緊緊盯著嚴嵩道︰“你倒是說話呀!!”

    嚴閣老被逼不過。只好硬著頭皮︰“一入冬。自去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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