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風行水雲間 -【大魔王嬌養指南】《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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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7 10:01 PM

第225章 至寶

  黃鶴不由得微微色變。
  
  「時間久遠,封印鬆動,被它掙脫而出。」絲芽冷冷道,「黑木部落首遭其害不說,還被其他部落追責。若我們不將那東西重新封印或者消滅,以後世上也不會再有黑木部落了。」
  
  整個夕眠大沼澤的沼鮫部落有十餘個之多,黑木部落並不是最強盛的一個。其他部落在這次大疫當中也死掉許多族人,怒氣勃發,要把所有過錯都安在黑木部族頭上。若它不能將功折罪,夕眠沼澤絕不會再有黑木部族的立足之地。
  
  「是以我們兵分幾路,離開沼澤尋找線索。」這位鮫人公主頓了一頓,「我還真找到一點東西。你們若是幫我化出人形,我可以將這個秘密說與你們聽。」
  
  「瘟神怎會在春明城裡?」燕三郎沉吟道,「若它真在此地,為何疫疾沒有爆發?」
  
  「人形!」絲芽不答,堅持自己的要求,「黃鼠狼告訴我,你們在它心口放入符文,令它白天可以化出人形。我要這個效果,但那符文不能印在我身上!」否則就是等若將自己性命交到對方手裡。
  
  黃鶴低低咒了一聲。鮫人果然從他兒子口中打聽出情報了。
  
  燕三郎正待開口,胸口忽然一陣發熱,隨後感覺到輕微震動。
  
  他微轉身形,從襟口扯出紅繩,果然望見沉寂已久的木鈴鐺正在閃動藍光,上頭的字元飛快遊動起來,排列組合出兩個字來:
  
  瘟神。
  
  冥冥中又有天機牽動,這一回的任務目標是瘟神?
  
  他還未作出反應,千歲的聲音飄蕩在他耳邊:
  
  「接!」
  
  不做任務,她的願力怎麼能快速增長?從柳肇慶事件之後,木鈴鐺隔了這麼久都沒響動,她還以為這東西壞掉了。
  
  好不容易又有任務,絕不能錯過!
  
  燕三郎不再猶豫,回身對絲芽道:「可以,但你拿什麼來換?」
  
  他並不是一個助人為樂的好孩子啊。
  
  絲芽想了想,在戒指上一抹,手中就多出一方煙羅。
  
  這東西似紗非紗,似絹非絹,比蛛網還要輕薄,然而顏色卻如朝霞,哪怕在微光環境中,也難掩其明艷瑰麗。
  
  迎風一晃、一展,這麼小小一塊就變成了巨幕布一般,在風中輕柔飄揚,竟不墜地。
  
  「這就是鮫綃。」絲芽低聲道,「我阿姐從幼時一直織到出嫁,前後耗時六十年,這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件,展開來有十丈見方,乃是製作法器的無上良品。我送給你,就當報酬。」
  
  這鮫綃摺疊起來不過手帕大小,看著就很輕柔,未料到展開來竟達十丈,果然是人類的能工巧匠也織不出來的寶貝。昔日衡西商會籌辦拍賣會,燕三郎有幸看過一眼目錄,那裡面就出現過一件鮫綃,展開只有一尺見方就賣出了天價!
  
  換算下來,這件十丈見方的至寶若以人間金銀衡量,怕是要貴出天際了。
  
  鮫人公主顯然也知道人類對於寶貝的渴望,孩子自制力差,當然更無法抵抗。所以她耐心地等著他同意。
  
  燕三郎咕嘟咽了下口水。
  
  說不心動是假的,但他伸手一指,要的卻不是這方鮫綃:「不要鮫綃,要你手上的儲物戒。」
  
  絲芽微愕,下意識捏了捏手上的戒指。
  
  燕三郎卻明白,儲物戒才是真正稀罕的寶物,衡西商會拍賣會舉辦了十年,又有韻秀峰的加持,總共也只出現過一枚能儲寶的空間法器,容積不超過五個立方,就引來各方激烈爭奪,兌價近一百輪,最後以燕三郎看著都眼暈的價格成交,花落攏沙宗。
  
  男孩不知道絲芽手上的戒指容積多大,但無論它能裝進多少東西也是真正的寶物,並且燕三郎實在很需要——他的家產無處安置,最後只好暫交千歲代管,這女人好比饕餮,東西放進去容易,想拿出來就是千難萬阻,次次都要翻臉。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千歲的鱷皮手鼓也不知裝進多少東西,看起來容量很大啊,拿出去能賣多少錢?
  
  當然想起這麼做的可怕後果,這念頭只能一閃而過。
  
  絲芽臉上露出一絲不捨:「這是阿娘留給我們姐妹的紀念,意義重大,你就不能換個別的要求?」
  
  燕三郎毫不猶豫地搖頭。
  
  絲芽又看了戒指兩眼,從裡面取出兩隻貝殼,才將它摘下來拋給男孩:「行,給你吧。」
  
  戒指的樣式樸素,就是個簡單的環形,材質不似金屬,倒有點兒像琥珀。燕三郎接過來看了兩眼,就戴到自己左手,指環自動調整大小,箍得不緊不鬆。
  
  千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以你前幾天剛剛修得的神念探入。」儲物空間也不是人人能用的,修不出神念的普通人就辦不到。
  
  燕三郎照辦,心神沉入戒中,立刻感知一小片空間。這體驗格外有趣,他身邊還立著黃鶴,眼前站著鮫人,可在此之外,他還能感受到戒中存在第二次元。
  
  儘管戒中空間不大,約莫在三立方左右,可是燕三郎已經心滿意足。
  
  絲芽催促道:「好了,戒指已經給你,我現在就要變形。」
  
  話音剛落,鮫人眼前無中生有,浮起一盞琉璃燈。她臉色微變,尾部一撐,蛇一般立得更高了。這盞燈在水下吞吃大魚的場景,她還印象猶新,不覺有些警惕。尤其這盞燈比水下看起來更明亮了。
  
  不過這盞燈並沒有放出什麼駭人聽聞的神通,只是靜靜浮在那裡,反而鮫人背後傳出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
  
  它飛快往前一步,才轉過身來,卻見身後立著一名紅衣女郎。
  
  絲芽吃了一驚,但旋即想起黃鼠狼被它催眠時說過,這家有兩個主人,其中女主人是最厲害的。
  
  這就是從未露面的女主人罷?能悄無聲息潛到自己背後,絲芽也覺其強大。
  
  「想將錨文打在哪裡?」千歲伸手抓過琉璃燈,目光在絲芽身上打量,見她欲言又止,搶先道,「先說好,不與你的身體相觸,它就發揮不了作用。」...<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7 10:05 PM

第226章 軟腳牛
  
  絲芽臉色微微一變。她哪裡敢讓對手將來歷不明的神通放到自己身上?「可是你方才明明答應過……」
  
  「不能印在你身上或者身內,但要與你保持接觸。」千歲纖長的手指輕輕敲著下巴,目光在絲芽流瀑般的長髮上一轉,「唔,有了。」
  
  她隨手取出一枚紅珊瑚髮釵,將錨文按了上去,指紋間就有光華流轉。
  
  等她鬆開手,另外三人都看見釵身變成了亮銀色。
  
  「戴上吧。明天太陽出來以後,你就是人形了。」千歲將釵子扔給絲芽又拍了拍手,琉璃燈就不見了,她走到燕三郎身邊,低頭看他脖頸:「怎樣?」
  
  燕三郎搖頭:「還未完成。」
  
  千歲有些失望。做完這個交易,木鈴鐺並未給付報酬,那即是說,本次任務還未完成。
  
  吖的,她就知道沒那麼簡單,看來還得將瘟神此事了結才行。
  
  那就不急在這麼一時一刻了。她打了個呵欠:「大晚上地,我們要站在冷嗖嗖的湖邊聊天嗎?」隨口對黃鶴道,「去燒水,給我沖一碗藕粉。」
  
  黃鶴應聲就往春深堂走。
  
  千歲對鮫人道:「這裡太開闊,不是說話的地方,隨我們來吧。」她拍了拍燕三郎的肩膀,著他往裡走,眼見絲芽臉上的猶豫又道,「瘟神這事兒,我們也想儘早解決。呵,我若想拿你怎樣,你現在還能站得住嗎?」
  
  鮫人想起她悄無聲息的出現方式,心裡一懍,抬頭看了幾十丈外的春深堂,目光微閃,終是跟了上去。
  
  她單槍匹馬來到春明城,哪怕多得一分助力也是好的,再說她也有些壓箱底的逃命神通。更何況,那幾隻黃鼠狼是夕眠沼澤的原住民,據說這兩人對它們不錯。
  
  唔,那女子好像不是人呢。
  
  就在心亂如麻中,鮫人走進了春深堂。
  
  黃大黃二迎了上來。入夜之後錨文失效,兩隻黃鼠狼變回了原形。黃大一抬頭望見鮫人,驚得「啊」了一聲,畏縮一下。
  
  黃二撞在它肩膀上,嗤笑道:「沒膽鬼!」
  
  春深堂不大,走上幾十步就到了會客廳。
  
  絲芽左顧右盼,眼裡都是好奇之色。院中的假山都是用湖石堆砌而成的,非常顯眼,她還看見兩隻小黃鼠狼從假山裡溜出來,跟在眾人身邊。
  
  黃三也認得鮫人,這時就討好她:「絲芽大人這是第一次進入民宅嗎?」
  
  絲芽漫不經心回道:「是吧,如果不算從井中潛入的話。」春明城就有這一點好,水路四通八達,連城中都有幾口水井與暗河相連,方便她行動。否則她一個水生的異族怎麼能混進人類的城池?
  
  眾人:「……」原來她這是頭一次正大光明地登堂入室。
  
  絲芽又指著假山道:「人類好奇怪,為什麼要拿湖邊的石頭堆在自己地盤上?」如果說是用來劃地盤定界限,她還能理解。可這裡有牆啊,牆不就是這個用處?
  
  石頭還都堆在牆裡,不佔地方嗎?
  
  春深堂的前幾任主人聽了不知作何感想。千歲瞥她一眼:「你不覺得,這些石頭堆得很好看嗎?」
  
  「不覺得。」形狀再奇怪的石頭,絲芽也見過。夕眠大沼澤裡就是多水,多石,多泥沼。
  
  進了門廳,暖爐上的熱水正好煮沸了,燕三郎親自動手,給三個人形生物各自沖泡一碗熱騰騰的藕粉,還加了一點糖桂花。
  
  這是千歲的大愛,據說是用東蓮塘今年的新藕磨製,價格比別家要貴上一倍,味道卻要好上一籌不止,清醇開胃。
  
  眼前這位非人,常規待客的茶水或許更不受待見吧?
  
  絲芽見千歲和燕三郎都喝了,這才揀起銀匙,小心翼翼舀了一口進嘴,嚼了嚼。
  
  夕眠沼澤裡當然不會有這個,鮫人甚至不吃熱食。
  
  千歲順口問了句:「覺得怎樣?」
  
  「味道真奇怪,是甜的。」絲芽咂了咂嘴。它還是能分辨出甜味,樹上的蜂巢時常能析出蜜糖,鮫人也很喜歡。「但是這個——」她指了指琥珀色、顫悠悠的藕粉,
  
  「吃起來有點兒像軟角牛的黏液……」
  
  千歲口中的藕粉險些噴出來。燕三郎倒是不受影響,很淡定地將剩下的藕粉喝完。
  
  食物寶貴,他可不會浪費。
  
  黃大又在一邊解釋道:「在夕眠大沼澤,我們稱蛞蝓為軟角牛。」
  
  「閉嘴。」千歲火大,叱他一聲,轉首對絲芽道,「行了,現在來說說,瘟神怎會從夕眠沼澤溜出來?」
  
  絲芽不答反問:「你們對瘟神瞭解多少?」
  
  燕三郎沒聽過這個詞,但可以顧名思義:「是由疫疾衍生出的邪祟?」
  
  「是,當今知道瘟神存在的人已經不多,即使是我們沼鮫。」絲芽的蛇尾不自覺拍了拍冰面,「在上古紀,世間常有洪水,水退以後即有大疫橫行。人敬畏之,祭拜瘟神求其遠離。結果積攢的願力太多,居然真在天地之中催生出瘟神這種邪靈。」
  
  信則有。燕三郎點了點頭。他在書上讀到,人的香火願力寄託去不存在的物事身上,如果足夠旺盛,又是眾念聚合,偶然間竟然真能令它無中生有。
  
  這種事兒有個專有名詞,稱為「願靈」。
  
  「後來人又發現,通過祈求瘟神可以降災於自己的對手、敵人,於是磕拜邪靈的風氣日盛,它的力量也隨著香火與日俱增,終於爆發開來。」絲芽聳了聳肩,「聽說那時候死掉了很多很多生物,這幾個月的災情與它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好在這種無差別的傷害一定會招徠鎮壓。最後鮫人幫助人類當中的強者將瘟神封印起來,鎮壓在大沼澤的純淨泉眼當中,由鮫人看管。」
  
  「那它為何跑出來了?」
  
  「時間太久,封印漸失效力。並且泉心石也被偷走,泉水的凈化之力銳減。再有就是——」絲芽猶豫一下,才道,「瘟神雖然厲害,卻不能自主行動,它需要寄體。」
  
  燕三郎心思細膩,一下就明白了:「有人將它帶出?」
  
  「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7 10:16 PM

第227章 寄生

  大夥兒面面相覷。這消息也太驚人了,瘟疫竟然是人為釋放的?
  
  「你已經知道是誰?」
  
  「知道。」絲芽咬了咬唇,黯然道,
  
  「他是我弟弟。」
  
  這下連燕三郎都有些驚訝了:「春明城還有第二隻鮫人?」
  
  絲芽搖頭:「不,他是人類,從小被棄在沼澤邊緣,由我父親撿來收養。」她頓了一頓,「瘟神能寄附於人體,但它除了能致死之外,對寄體沒有直接掌控能力,因此必須選擇虔信徒才可以容許它寄生。」
  
  說到這裡,她面露難過:「瘟神擅於蠱弄人心,弟弟一定是受了迷惑,失掉本心,才會將瘟神帶出來。這邪靈被封印太久,一出來就迫不及待吞噬生命,因此疫情才這般嚴重。」
  
  「你認為,釋放瘟神的人從夕眠沼澤走到了春明城?」千歲皺眉,也覺得此事棘手了,「何以認定?」從官方到民間,多少能人都在追查瘟疫源頭而無所得,這隻鮫人怎麼敢確定麻煩在春明城?
  
  「現在千食國的瘟疫已經得到控制,夕眠沼澤的疫情更早就不再擴散。」絲芽答道,「如果瘟神在這兩個地方,疫情根本不受遏制。」
  
  千歲和燕三郎互視一眼,倒是都想起來,這次疫災前期格外兇猛,染病者必死,各國名醫均是束手無策,甚至連不少異士都倒在前線。依絲芽所說,這便是瘟神剛被放出,格外兇猛飢餓之故。
  
  而燕三郎拜師前後,北方的疫災終於得到控制。除了防控隔離得當,或許也跟瘟神本身離開了疫區、不再持續作祟有關。
  
  絲芽的話越有道理,千歲的臉色越難看:「你怎知它來到春明城?」
  
  「千食國人逃難,分作了幾個方向,瘟神如要離開,隨大流就好。並且我記得弟弟曾經說過,他會往南走。」絲芽答道,「千食人往南的隊伍,最遠就到這裡了。」
  
  千歲有些頭疼:「你知道他人在哪裡嗎?」
  
  「不清楚。」鮫人尾巴輕拍地面,這是她不安的表現,「我這些天在春明城裡打探消息,一無所獲,又不敢為人所見。」否則城裡有怪物出沒的消息就要不脛而走。在人類的地盤上,絲芽保持著謹慎。
  
  燕三郎也在揉著太陽穴,這位鮫人公主行事可真夠莽撞的。
  
  絲芽看懂了他們的眼色,不服氣道:「所以我才要化形之術,這樣便可以正大光明進城裡找他了!」
  
  「年齡、身高、外貌。」燕三郎一向都抓重點,「以及能讓我們辨認出來的任何特徵?」
  
  絲芽眼睛都亮了:「你們要幫我找?」
  
  千歲鬱悶地嗯了一聲,燕三郎則是衝鮫人點了點頭。他們眼下定居春明城,這裡要是爆發疫疾,他們自個兒也無法獨善其身。
  
  「我們撿到他時,他也許有三、四歲吧,那麼現在就該是十四歲或者十五歲左右?那是我頭一次見到人類幼崽。」絲芽回憶道,「現在他差不多有這樣高吧?」伸手在燕三郎頭頂兩尺處比劃一下。
  
  黃二道:「這已經是人類男子的正常身高。」
  
  光這兩個條件,根本尋不到人。燕三郎暗自搖頭,又問:「樣貌呢,或者身上有什麼特徵?」
  
  「樣貌?長得很醜呢。」絲芽不自覺咬了咬指尖,「但我從小就喜歡他,從來不嫌棄他。對了——」
  
  她指了指右手腕部:「他右手腕脈上有一顆褐痣。」
  
  「也即是說,要在春明城內外查找南下的千食國少年!」千歲板著臉道,「你知不知道,搜查範圍有多大!」
  
  絲芽茫然搖頭。
  
  「如今入駐春明城的千食國人已經超過八萬。」千歲掐著指頭給她算,「去掉老弱婦孺,再去掉壯年男子,符合你所說的『十四、五歲少年』至少有幾千之多!」
  
  她都想拍桌子了:「你倒是告訴我,怎麼才能做到挨個兒去扒人家手腕來看!」
  
  黃大在一邊小聲嘀咕:「還有呢,她弟弟長得特別醜……」
  
  千歲和黃二齊齊叱了一聲:「你閉嘴!」
  
  黃大一個激靈,對上女主人不善的眼神,果然緊緊閉上了嘴。他幹麼又給自己找不自在?
  
  千歲沒好氣道:「他的名字,你總知道吧?」
  
  「知道。」絲芽一臉無辜,「可他回家之後,大概會改回原有的名字罷?」
  
  「他回過家了?」
  
  「是呢。」絲芽小聲道,「他五年前就離開夕眠沼澤,要憑著幼時繈褓中的信物尋親,再回來看望我們時就已經長成大人,並且說自己回到父親身邊。我也代他高興,竟沒想到他不懷好意。」
  
  千歲追問:「他姓什麼?人類有姓氏。」也能幫忙縮小搜查範圍。
  
  「盧,他說他家裡人姓盧,所以他也姓盧,與我們不同。」
  
  千歲鬆了一口氣:「這還好辦些,明天一早就著手吧。」
  
  燕三郎目光微動:「他幼時被遺棄,繈褓當中有什麼信物?這個你總知道罷?」
  
  「是一塊玉石,雕成了雙魚合攏的模樣。」
  
  千歲沉吟了好一會兒才問出關鍵問題:「找到他之後,你打算怎麼處理?」
  
  「帶回夕眠沼澤。」絲芽斬釘截鐵,「瘟神一旦上身就不能輕易離去,除非寄主死亡。我要將弟弟帶回去,與瘟神一起封印。」
  
  黃二在邊上忍不住插口:「為何不報官署,由他們來尋人?」得到白天化形的便利,她可以進入春明城,對市井世俗的力量越發瞭解。知道官署在人類當中是極強大的勢力,甚至異士也要為他們低頭。
  
  官方的力量應該比他們大上許多,找人不是更厲害麼?
  
  眾人目光齊齊投了過來,黃大搖頭:「不成。」
  
  黃二對哥哥可不客氣:「為何不成?」
  
  「主人不報,那就是不成。」他哪裡知道為什麼,先把兩位主人拖出來擋箭再說。
  
  「確實不成。」燕三郎看向絲芽,「她說的話,官家不會採信。」
  
  絲芽惱了:「憑什麼!」她是黑木部族頭人的女兒,按人類社會的結構來說,也可稱作公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8 09:17 PM

第228章 他姓盧
  
  她的話,沒有份量嗎?
  
  「口說無憑。」燕三郎靜靜道,「你方才說過那許多,可有半點證據在手?」
  
  「什麼證據?」
  
  「疫情由瘟妖引起的證據,你義弟偷走瘟妖的證據。」燕三郎的靈魂三連拷問一氣呵成,「以及瘟妖現在就在春明城的證據,你有嗎?」
  
  絲芽瞠目結舌。
  
  「帶她去報官,只會令她投進羅網。畢竟人類不喜歡有鮫人在城中亂跑。」千歲再指了指燕三郎及黃皮子一家,「至於我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這件事,還是我們自己暗中進行罷。」燕三郎站了起來,「好在,這人若打算在春明城住下,那就暫時不會往這裡投疫,我們還有時間找到他。」
  
  ¥¥¥¥¥
  
  次日,太陽照常升起。
  
  燕三郎和白貓走下二樓時,黃鶴一家在花園裡站成一排,齊刷刷看往同一個方向。
  
  假山前站著一個年輕姑娘,細眉大眼,身材窈窕,晨曦照在她白皙的鵝蛋臉上,染出漂亮的紅暈。
  
  芙蓉如面柳如眉,更難得她滿滿都是朝氣,看起來就像初綻的跳舞蘭。
  
  這是誰?燕三郎腳步一頓,白貓喵地一聲,踩著他腳背躥了過去:「絲芽?」
  
  這青春活力美少女赫然是鮫人絲芽。今晨是她頭一回化出人形,此刻撫了撫自己的臉龐,似是感覺十分新奇,「怎樣?」
  
  這副容貌與她本來模樣有天壤之別,黃大受到的衝擊嚴重,說話都結巴了:「好、好……」
  
  「好什麼?」絲芽順手招出一面水鏡,自己照了兩眼,嘴角頓時一撇,「好醜!」
  
  「好……」黃大當場卡殼,「啊?」
  
  他不自信地看了看妹妹,發現她難得與他同樣汗顏,於是他放心了。
  
  絲芽衝著燕三郎,滿臉都是不滿:「你們的符文就不能將我化得漂亮一些嗎?」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燕三郎一指千歲,滿臉嚴肅:「我相信她盡力了。」
  
  白貓跳到他身後樹枝上,與他等高,這時就伸出小爪子撓了撓他的肩膀:「喂!我覺得,尋人的條件有必要修改一下了。」
  
  「嗯。」燕三郎呼出一口氣,「我們要找的人不醜。」
  
  看來鮫人的審美與人類迥異。好嘛,搜人的難度一下又加大了。
  
  早飯過後,他去鴻雁飛書下達尋人任務,條件只有三個:
  
  來自千食國的少年,姓盧,年紀在十四、五歲左右,右手腕部有痣。
  
  鴻雁傳書接了,但提醒他們:「盧姓在千食國是大姓,人多時間長,貴賓要有心理準備。」
  
  尋人這種事,交給消息靈通的地頭蛇來辦,恐怕效率不會比官家低上多少。燕三郎記得,自己在黟城得到木鈴鐺時,也是黑衣人而非官家首先找上門來,倚靠的就是本地勢力的訊息源。
  
  「回去等消息吧。」白貓趴在男孩背上,陪他一起往外走,「咦,這家推出冬筍餡兒的包子,聽說好吃著呢,你給我買幾個!」這季節冬筍可香了。
  
  她又愛吃筍了?燕三郎摸了摸貓腦袋,什麼時候養成的愛好呢?他再抬頭一看,果然這條街上多了一家包子鋪叫作「七里香」,招牌幌子全是新的,門臉還有淡淡漆香。店裡這時剛開屜,熱氣騰騰地,排隊的人已經站到街上了。
  
  千歲想吃,燕三郎就只得去排隊,剛站進隊伍,就聽前面兩個婦人議論:「這麼多人排隊?」
  
  「好吃啊!這是我們木絲礱北邊兒一家老鋪子了,他們盧家兩兄弟開的,最好吃的就是蘿蔔包子和三鮮鍋貼!」
  
  這幾年月,千食人積極融入春明城當地的生活,陸續在街上開起了許多店鋪,像盧家的七里香包子鋪、燕三郎入股的百順源藥堂這種老字號更是一家接著一家。
  
  燕三郎眉毛一挑,這家店主人也姓盧?他一探頭,果然看見在店裡忙活的是一大一小,年長的應該有二十四、五了,年紀小的大概與燕三郎相彷彿,也就是十一、二歲左右。
  
  年歲對不上,但燕三郎還是趁著人家工作仔細看了看他們的手腕。
  
  唔,沒有痣。
  
  但是鴻雁飛書沒有說錯,盧在北地果然是大姓。
  
  燕三郎要了三十個包子,三十個鍋貼。沒辦法,現在家裡人口多了,還個個都是大肚漢,包括兩個沒化形的小黃鼠狼。
  
  剛出籠的包子熱氣騰騰,燕三郎拿了一個自己啃,餘下的通通捂嚴實了放在書箱裡給白貓取暖。
  
  貓兒不幹了,抱著他的脖子:「我也要!」
  
  貓毛又細又綿又軟,好像在他脖子上放了個癢癢撓,還是能自己動的。燕三郎癢極了還得憋著笑:「我這是素餡兒的。」她不是無肉不歡嗎?
  
  「不管!」當她沒聽到那兩個胖女人的話嗎,素餡兒的更好吃!
  
  「你自個兒拿。」書箱裡那一摞包子體積比貓還大,為何要搶他的?
  
  「我不!」包得太嚴了,裡三層外三層,為了吃口包子她至於放下身段去撕五六層油紙嗎?想想就好累哦。再說撕開包裝,她就得一路和包子味兒為伍了。
  
  她爪子一彎,開始薅燕三郎的頭髮。
  
  男孩一把抱住自己的腦袋。他才十一歲,不想頭禿!
  
  「行,行,分給你吃!」他只得揀自己沒啃過的部分撕給她吃。
  
  好在盧家包子的體積確實驚人,比成年男子的拳頭還大,皮兒又薄又軟,裡面的餡又香又滿,咬一口就要汁水橫流。
  
  果然好吃,貓兒開心地接受他的投餵。
  
  一隻大包子不夠兩人分食,基本都進了白貓的肚皮。
  
  她瞇著眼,正吃得不亦樂乎,不遠處響起一個帶笑的聲音:「石公子。」
  
  聲音溫柔,帶著恰到好處的熟稔。千歲高昂的興緻突然沒了,轉頭望向音源方向。
  
  那一臉巧笑嫣然的果然是連容生的孫女兒連萱,她身邊還站著燕三郎的同門大師兄塗雲山。
  
  兩人臉上都帶著笑,塗雲山這才喊了一聲:「師弟。」
  
  燕三郎同他們都打過招呼,連萱看到他手上的包子,再看看貓兒,語帶責備:「你再慣著貓兒,也不該讓它吃包子,太油太鹹了,對皮毛不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8 09:20 PM

第229章 愛情的酸臭味兒

  燕三郎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不代表他要聽話。被千歲附身以後,這貓兒長得越來越好了,也不知道她動了什麼手腳,天天胡吃胡喝還一點事兒都沒有。
  
  千歲卻翻了個白眼:「要你管。」
  
  但聽在連、塗二人耳中,就是一聲嬌氣的貓叫。塗雲山道:「你這貓兒不高興了。」
  
  同門幾個月,燕三郎的貓兒有靈性、能聽懂人話,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連萱瞟他一眼:「人家有名字的,叫芊芊。」
  
  「倒像是個姑娘家的名字。」塗雲山笑了,「莫不是石師弟從前的青梅竹馬?」
  
  他保持微笑,熱情卻沒傳遞至眼中。燕三郎觀顏察色何等厲害,一下看出這笑容有些冷淡。
  
  同門當中,羅應亭和他關係更好,也不知是不是這小子沒心沒肺沒城府又自來熟之故;至於塗雲山,雖然待他禮數周到挑不出毛病,但時間長了燕三郎就能發現,這位大師兄不大待見他。
  
  不奇怪,燕三郎曾經坑了他的親祖父一把,算是結下一筆小小夙怨。
  
  燕三郎撫了撫貓腦袋才問塗雲山:「大師兄提早回來了,想來事情辦得順利?」
  
  「幸不辱命。」塗雲山笑得謙和,連萱卻道:「塗公子帶著塗家研配的藥膏,在千食國親測有效,已經成功解救病患百例,祖父讚不絕口呢。」
  
  「哪裡,都是師父引薦之功,否則這藥物也送不去疫區。」
  
  燕三郎一下動容,正色道:「恭喜師兄,這可是天大功德!」
  
  連容生和塗雲山一起外出,這事兒他是知道的,卻不曉得連容生是給塗雲山牽線去了。否則塗家的名氣僅限於春明城,在往北百餘里的千食國有誰認得?塗家的藥想進入疫區試驗,還得通過連容生這樣的大名人推介才可。
  
  塗雲山嘆了口氣:「運氣使然。」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師尊也回來了,明日恢復上課。本來我要差人去春深堂通知一聲,現在就免了吧。我們要去燕雀樓吃飯,一起如何?」
  
  千歲趴在燕三郎耳邊:「不去。」連萱看她的熱切目光,讓她好不自在。你討厭的人卻拚命喜歡你,這感覺糟糕透了。
  
  唉,她也不想長得這樣討喜,怎辦才好呢?
  
  燕三郎微微一笑:「這幾日偷懶了。既然師尊提前回來,我得趕緊回家溫習功課,否則明天要捱板子了。」
  
  塗雲山想起師父對這個小師弟的確是從嚴教誨,連容生擅長因材施教,派發給燕三郎的功課比他和羅應亭兩人加在一起還多。當然,小師弟還在打基礎階段,從前他也是這麼過來的。
  
  塗雲山也不好勉強:「行。我還帶回一些手信,你若不怕,明日課堂上給你。」
  
  當下兩邊告別。
  
  燕三郎等這兩人身影消失在拐角才往回走。千歲嗯哼一聲:「這兩人越發情意綿綿,甜蜜得快要冒泡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真成了哦。」
  
  愛情的酸臭味兒,她離老遠都能嗅到。
  
  燕三郎不發一語。
  
  「你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他莫名其妙。這兩人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算了,你就是根木頭。」連怨木靈都有好奇心呢,這傢伙卻沒有!千歲沒好氣道,「對抗疫疾的辦法早晚會出現,沒想到被塗家搶了先手。」
  
  夕眠大沼澤和千食國爆發疫疾之後,不知多少人日以繼夜研究對策,這也包括了刑家那麼多名醫。未料到,最後是塗家先拔得了頭籌。並且塗雲山藉助連容生的名望,順利進行了臨床試驗。
  
  千歲說到這裡,嘿嘿兩聲:「塗雲山討好連萱果然是討好對了,連容生為了自家孫女對他青眼相待,還為他奔走疫區。」連夫子生性灑脫,但是人活於世不可能超然物外,他疼愛孫女,免不了對塗雲山愛烏及烏。
  
  「我還真想看看藥方。」燕三郎喃喃道。他也通曉醫理,想知道塗家用了什麼藥來對抗大疫。
  
  與此同時,春明城東水頭街。
  
  用上了變形錨文的鮫人絲芽立在街心,長長地「哇」了一聲,嘴都快合不攏了。
  
  鱗次櫛比的建築、摩肩接踵的人類、熙熙攘攘的環境,對這隻從前只生活在大沼澤的鮫人來說都是強大的視覺衝擊。
  
  哦對,還有無處不在的人語。
  
  黃大陪在她身邊笑道:「很熱鬧吧?」
  
  「嗯嗯!」絲芽今日才明白「熱鬧」一詞的真實含義。她潛進春明城多次,但為了安全起見,哪一回都是夜裡出動。
  
  原來白天和夜晚的城市是兩個世界,夜裡安靜又蕭條。
  
  「走,我帶絲芽大人去買點好吃的!」
  
  絲芽感覺眼睛都不夠用了,哪管他在說什麼:「好。」
  
  「那裡有幾家店賣的燒雞和蹄膀,好吃得沒朋友!」黃大往西一指,「對了,還有糖畫和糖人兒。我看小主人路過多半都會偷偷買一個玩,回春深堂之前吃掉……咦,人呢?」
  
  他一回頭,卻發現絲芽不見了。
  
  黃大焦急,左顧右盼,好容易在路邊的成衣鋪子瞄見鮫人的一角衣物。
  
  成衣鋪子隔壁,就是緞莊。
  
  絲芽已經伸手撫過了好幾匹布料,黃大急匆匆進去,正好聽見她對店家道:「這是你們最好的布料?」
  
  「今年流行藕色。」她長得好看,店家笑咪咪地,「這是吹霞錦,裁成衣穿在姑娘身上,一定再美不過了。」
  
  「吹不吹錦我不知道,我看你挺能吹。」絲芽半點面子也不給她,「這料子普通得緊,雨水一打就濕。固色也沒做好呢,浮在表面透不進去。」
  
  鮫人生活於多水之地,織出來的綃會怕水就怪了。
  
  店家的臉一下就垮了。
  
  黃大扯開笑臉衝了進去:「絲芽大、小姐您在這裡,讓我一頓好找……哈哈哈哈,外頭好吃好玩,您跟我來,跟我來!」一邊去拽絲芽袖角,一邊對店家賠笑臉,「我家小姐從沒來過春明城,太歡喜了,不知所云。」
  
  絲芽怒目以對:「你才不知所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8 09:39 PM

第230章 疫苗

  當她不曉得這四個字什麼意思嗎?不過她還是被黃大拽了出去。
  
  店家在後頭冷笑:「埋汰我的東西,也不看看自己自己穿的什麼……嗯,什麼?」她這才留意絲芽衣著,頓覺一頭霧水。這紗不紗、絲非絲的料子好像從未見過?
  
  絲芽走在街上,同樣一臉不滿:「你們人類的織料好差勁啊,只是遠遠看著還行。」
  
  「是,是。」黃大只能同意,「人類不用成天跳水,他們對衣裳一點兒也不講究!」
  
  絲芽也只是隨口抱怨,轉眼就被無數新奇物事吸引了注意力。
  
  走過幾條長街,鮫人才漸漸適應了人類城市的熱鬧。
  
  看完一齣草台戲,天就快黑了,兩隻非人生物該往回走了。黃大又給她買了兩隻胖嘟嘟的布老虎,一藍一紅。
  
  絲芽把玩許久,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
  
  黃大奇道:「怎麼了?」
  
  「人類有這麼多好吃好玩的,連我都忍不住,難怪弟弟要背叛我們,再也不願回黑木部族居住。」絲芽捏捏手上的布老虎,「小時候,我們在沼澤裡能玩的只有泥巴和烏龜,哪有這種東西?」和春明城比起來,夕眠沼澤實在太荒涼、太空寂了。
  
  黃大吶吶,趕緊切換一個話題:「絲芽大人對他實是好極,可惜我們離開得早,沒見過他。」他也是夕眠大沼澤出來的啊,讓他說點什麼好?
  
  不過絲芽大人這點倒真沒說錯,見識過人類的花花世界以後,他是再也不想回山野去住了。想來老爹和妹妹也都不想,否則為何霸佔春深堂,把前幾任主人都嚇跑?
  
  「弟弟是人類,幼時在沼澤裡被嘲笑、被欺負,都是我去解圍。我爹是部族酋長,終日忙碌,也沒空理會我們。」絲芽嘆了口氣,「弟弟從小與我最是要好。他說我是沼澤裡最漂亮的鮫人,還說過許多回要陪伴我,永遠都不分離。」
  
  「那時我只覺好笑,人類的壽命比我們短呢,他拿什麼陪我一世?」絲芽呵呵一笑,「後來我知道了,這話他也沒往心裡去,因為他離開時毫不猶豫,沒有一點依戀。」
  
  黃大轉頭看她。
  
  這時夕陽已經西下,他背光看不清絲芽神情,只見到她眼角有一點晶亮。
  
  「您還是會抓捕他吧?」黃大突然有些不確定了。鮫人公主對於這個沒有血緣的弟弟,感情很深哪。
  
  「會!」絲芽的聲音一下轉為冷硬尖銳,指尖一緊,生生在布老虎上戳出幾個洞來,「哪怕要我粉身碎骨!」
  
  ¥¥¥¥¥
  
  次日,連容生在泯廬開課,果然重點考較了羅應亭和燕三郎的功課。羅應亭冷不防師尊突然回城,未做好準備,兩個問題答不上來,手心捱了三下板子,疼得齜牙咧嘴。
  
  相比之下,燕三郎對答如流,連容生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羅應亭道:「就你這態度,真該跟你小師弟好好學著。」
  
  羅應亭嘿嘿一笑:「是!」
  
  這幾個月相處下來,燕三郎知道他人極聰明,擅長舉一反三,記性又好,這大概是連容生選他為弟子的原因罷,不過羅應亭性子活潑好玩鬧,沒讀書前聽說是家鄉一霸,遇上這次瘟疫橫行才知世事無情,從此洗心革面安心就學。
  
  燕三郎不像塗雲山那樣謙虛,只對連容生道:「師尊和師兄遠赴疫區必定驚險,給我們說一說罷?」
  
  兩個小徒弟都是好事的年紀,再說這趟賑災又是連容生的得意之事,燕三郎就是不問,他也要拿出來講的,於是當下就道:「這次大疫已經持續四月有餘,千食國死去人數超過了二十八萬,全國崩潰,只能靠八方支援。各國都派名醫和異士前來,結果發現過往救治疫情的方子起效甚微,病患就算今晨稍有好轉,夜裡也突然急轉直下,就彷彿那疫疾會自行變化。」
  
  燕三郎目光微動。聽過鮫人的論述以後,他也知道連容生恰好說中了疫疾難治的根本問題:它會變化,有極強的抗藥性。
  
  只要瘟神還在疫區遊盪,想治好幾乎是不可能的。
  
  現在疫情被控制住,是不是反證了絲芽的話:瘟神已經離開了千食國?
  
  羅應亭聽得入神,緊接著問:「塗師兄,你家制出來的藥又是怎麼對付它的?」
  
  塗雲山笑了笑:「這次瘟疫是從夕眠大沼澤裡蔓延開的,那裡頭的生物,包括鮫人族也難以倖免,都被感染。但有一種動物在災後的夕眠大沼澤南部依舊活躍,並未受到感染。我們收集這種東西,仔細研究。」
  
  「什麼東西?」
  
  「一種沼鼠。」塗雲山從堂後提出一隻籠子,裡面關著一隻灰老鼠,看樣子和普通的老鼠並沒有什麼區別,就是個頭很大,爪子也寬,看來特別適應沼澤生活。
  
  它一出場就吱吱叫了兩聲,又撞了下籠子,看起來格外生猛。在一邊旁聽的連萱忍不住面現懼色,一下抓住了塗雲山的手。
  
  這東西真是女孩噩夢裡的主角!
  
  塗雲山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旋即抽手。
  
  有恩師在場呢,他可不能光明正大占人家孫女的便宜。
  
  原本趴在桌上打盹的白貓也嚇得一個激靈,渾身炸毛。
  
  燕三郎背對著她卻若有所感,悄悄挪動一步,擋在貓和沼鼠之間,隔斷了她的視線。
  
  「我們把它放在病患身邊兩日兩夜,它不被感染。後來把病患用過的食物餵給它吃,它同樣沒事。」塗雲山介紹道,「後來我們發現,沼鼠之血可以對抗疫疾,然而活人口服無效。」人的胃是有消化功能的,吃下去的東西會先被分解。
  
  解藥找到了,卻不能吃,也是夠糟心的。燕三郎全神貫註:「那要如何是好?」
  
  「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進入人身。」塗雲山點了點自己胳膊,「在血液裡面直接起作用。」
  
  燕三郎聞言抬頭:「人血都不可混用,何況鼠類的血進入人身?」
  
  塗雲山微微吃驚:「原來小師弟還精通醫理!」
  
  燕三郎立刻否認:「哪裡精通?只是曾聽老人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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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9 10:44 PM

第231章 名揚千里

  「是這個道理。」塗雲山向他一豎拇指,「不過我們藉助一樣東西即可辦到了,那即是鐵蛭。」
  
  連容生指著羅應亭道:「一個月前,我在課上提過鐵蛭,你還記得?」
  
  羅應亭張了張口,想了半天,答不上來。
  
  連容生哼了一聲,滿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情,然後轉向燕三郎:「你呢?」
  
  「師尊說過,鐵蛭寄居在大西疆的泥沼巨獸身上吸血為生,與蜣螂等大,但吸飽血液之後能膨脹成蘋果大小,只要十隻就能吸乾人的全部血液,所以有些旅行者在泥沼森林中過夜,再沒能走出來。」燕三郎本就對這些奇誌異聞感興趣,即便連容生沒有教授,他也時常找書來看。
  
  連容生滿意了,對羅應亭瞪眼道:「看看!」
  
  趁他轉過頭,羅應亭偷偷對燕三郎做了個鬼臉。
  
  塗雲山接著道:「鐵蛭吸在肚子裡的血就不是紅色的了,而是透明微黃,把它注入別人的血液就不會引起排斥。我們又添加了幾味藥物,反覆研磨,這才敢在人身上試驗。還好,很順利。只要兩隻鐵蛭提取過的血液,就能救回一條人命。」
  
  連容生啜了一口清茶:「這法子在疫區引起轟動,此刻已經推廣開來。塗家沒有藏方自珍,而是無償獻出,並且從西部重金買來大量鐵蛭參與配藥,活人無數,這叫善莫大焉。」
  
  連容生很少誇人,這回卻給出如此讚譽,塗雲山臉上也有喜色:「承師尊吉言。」和連萱目光一觸,互相一笑。
  
  連容生看在眼裡,嗯了一聲:「我看,塗家又要風光了,代我向你家老頭子說聲恭喜。」
  
  走出學堂,羅應亭才羨慕道:「塗家要名揚千里了。」同門的光芒太耀眼,免不了就顯得自己很黯淡。
  
  他的失落,也是人之常情。
  
  燕三郎順著他的目光一回頭,正好看到塗雲山和連萱握手站在一起,喁喁低語。
  
  也不知塗雲山說了什麼,連萱笑得花枝亂顫,猶不忘伸手捂口,不過眼中全是甜蜜。
  
  「不止。」塗家即將獲得的,恐怕不止是名氣。
  
  ¥¥¥¥¥
  
  連容生堪稱鐵口直斷。七天之後,瘟疫可解、塗家立功的消息終於傳到春明城,舉城動容。
  
  接納了這許多難民,春明城人早就對瘟疫的可怕耳濡目染,並有不少居民成日價擔憂疫情難民擴展到本地。
  
  現在好了,有藥可治,它就再不是絕症,所有人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塗家居功至偉。
  
  夕眠大沼澤和千食國的疫情,牽動周圍大小勢力。在攏沙宗面前,句遙只是方寸之地,沒想到最後解藥竟是它拿出來的。
  
  句遙王大喜,憂患既去,復又揚眉吐氣,於是給塗家封官厚賞。
  
  一時之間,塗家上上下下成了春明城的大紅人,不僅達官名人都來宴請,就連買菜的小廝去到菜場,都要被圍住好一番請教。
  
  斯文如塗雲山,這幾日也是滿面春風,走起路來連步子也邁大了。他終究還未弱冠,心性不如連容生這樣久歷風塵,下意識就有些打飄。
  
  連容生有時細看自己三個弟子,年紀最小的那個才好似最是沉穩,不由得暗暗搖頭。
  
  這一日,刑天宥上門。
  
  他外出辦事,正好路過春深堂,乾脆叩門一敘。
  
  燕三郎正在給貓兒洗澡,聽黃大稟報即道:「奉茶,讓他稍候。」
  
  他繼續給白貓一絲不苟清洗完畢,結果它一出水就迫不及待地抖毛,撒他一頭一臉水。作為報復,燕三郎抓過軟氈一把將她兜住,在她抗議聲中又捏又搓,直到貓身上的水分都被汲幹,他才放她跑路。
  
  他去見刑天宥,衣服上還沾著點點水漬。刑天宥見狀奇道:「這是怎麼了,為誰風露立中宵?」
  
  這一句調侃意味很濃,但燕三郎面無表情:「剛才在洗貓。」
  
  刑天宥不由得大笑:「你那貓兒若是佳人,你就是天底下最盡責的丈夫。」
  
  燕三郎撓了撓頭:「找我有事?」
  
  想起正事,刑天宥臉色就沉了下來:「最近百順源的生意受到很大影響,利潤幾乎減半。」
  
  燕三郎想也不想就道:「塗家?」
  
  「是。」刑天宥有點不爽,「塗家出了醫治瘟疫的藥方,名聲大噪,城裡人一下都去他那裡買藥。」塗家行此大善,品德高尚,大夥兒對他家的葯堂子更放心。何況人家連名醫束手的瘟疫都能治好,自家那點小病小災還在話下嗎?
  
  人都抱著這樣的心理,塗家的藥行生意一下子就紅火起來。
  
  可惜,對於這樣的情況,無論是燕三郎還是刑家都沒有什麼好辦法。人家風頭正勁,他們最好暫避鋒芒。
  
  燕三郎想了想道:「有潮起就有潮落,等到這件事熱度褪去,塗家和我們的生意都會恢復正常。」但塗家必定藉機起勢,刑家以後在春明城的日子會更難過。
  
  這一點,他和刑天宥都清楚,但誰也沒說破。
  
  刑天宥又喝了幾口茶就站了起來:「我就是來知會你一聲,誰讓你是股東來著?這就告辭了。」
  
  送完客,燕三郎再回到屋中,白貓已經把自己烘乾。他取篦子給她梳毛,千歲閉著眼一邊享受一邊道:「刑家坐不住了。」
  
  「嗯。」燕三郎也明白,「這幾個月,刑家在春明城不大順利,塗家處處打壓為難它,這回又得了來自王城的褒獎。估計刑家家主最近吃睡不寧。」
  
  「咱們在他那裡投了不少錢,萬一虧了……」那可都是她的錢哪!一想起可能遭受的損失,千歲就心疼得難以呼吸。
  
  「暫時虧不著,藥行是暴利。刑家也不是省油的燈。我們至少要候到明年夏天,或許後頭還有轉機也說不定。」燕三郎沉吟道,「也不知塗家的藥,能不能正面對抗瘟神?」
  
  瘟神離開疫區以後,瘟疫不再活躍,塗家的藥就是在這個時候生效的。
  
  千歲瞇起了眼:「我倒是更想知道,這法子是塗家哪一個人的發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9 10:47 PM

第232章 拜

  解法是塗家家主呈上的,大夥兒只關注它有效,至於到底出自誰手,塗家含糊其辭,只說是群策群力的結果,外人也沒有追究。的確,這種成就多半是集體智慧的結晶,能是一個人做出來的嗎?
  
  ……
  
  又過兩天,鴻雁飛書給燕三郎整理出一份名單。
  
  留在春明城的千食國少年,年齡在十四、五歲左右,姓盧的,共有六十七人。鴻雁飛書的名單很簡要,只給出每個人的姓名、身份、住址。
  
  餘下的,就得燕三郎自己去查了。
  
  他著黃大去找來鮫人絲芽:「先從城裡找起吧。」
  
  這名單上的盧氏,有四家住在城裡,其中一戶還是舊貴,到現在也是坐擁大宅。這種高門大院可不好進,好在燕三郎等人也沒打算進去。盧氏的兩位小少爺不愛念書,這種好玩好動的年紀通常又不會宅在家裡。
  
  燕三郎選擇跟蹤盧少爺的書僮。所以一個時辰後,他們就站在了一棟建築前頭,燕三郎念出了它的名字:
  
  「蘭香坊。」
  
  絲芽好奇:「這是什麼地方?」這會兒已到下午,她望見門裡都是女人走來走去,並且隔著這麼遠還能嗅到她們身上刺鼻的香氣。
  
  那氣味香膩得很,激得她連打兩個噴嚏。
  
  千歲嘴角一撇:「是男人尋開心的地方。」男人真不是東西,才十四五歲就懂得跑來這種地方作樂了!
  
  黃鶴走了進去,不一會兒即出來道:「盧家兩位小少爺在後面三樓甲字房。」
  
  黃大脫口而出:「兩人在一個房間?」
  
  話音剛落,千歲的眼刀子就過來了。杏瞳裡的殺氣讓他縮了縮腦袋,心想,城裡人真會玩。
  
  「走,去認人。」燕三郎帶著絲芽轉去蘭香坊後門,才翻牆而入。
  
  幹這一行,他是老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甲字房。
  
  無論是他還是鮫人,耳力都很不錯,不用湊去窗邊就能聽見裡面傳來古怪聲音。
  
  絲芽就是再駑鈍,這會兒也明白裡面的人在做什麼了,不由得啐了一口。燕三郎伸指捅破窗紙,挖出一個小洞:「看看,裡面有沒有你弟弟?」
  
  絲芽綳著臉湊過去看,足足看了幾十息,才轉頭道:「不是他們。」
  
  不是還看了那麼久?白貓眼裡寫滿了鄙夷,燕三郎倒是神色如常。
  
  絲芽讀懂了她的眼神,紅著臉道:「我總得看見他們的臉才能作數,裡面就是三團白花花,還得仔細分辨……」
  
  「走吧。」千歲呸了一聲,「骯髒!」
  
  三人無功而返,還看到一點不該看的東西。
  
  在這之後十幾天裡,燕三郎只要得了空就拿著鴻雁飛書的情報,帶絲芽按圖索驥去認人。
  
  一無所獲。
  
  每見到一個盧姓少年,絲芽就搖頭:「不是他。」
  
  很快,他們走向城外的平民區。千食國難民逃到這裡安定下來,在春明城劃定的片區內居住。經過幾個月的經營,這裡已經變成了標準的居民區,賣什麼的都有。
  
  當然,髒亂差也是樣樣不缺,並且治安遠比不上春明城。不過這些平民已經加入句遙國籍,加上千食國已經分崩離析,他們對故國的情懷已淡,或許再住上一段時間就會以句遙人自居。
  
  時間,就是一切矛盾的解決方案。
  
  春明城也抱著這樣的目的。
  
  燕三郎帶著絲芽在這裡尋人,盧姓少年看了十幾個,鮫人都搖頭否認。
  
  千歲呵欠連連,燕三郎倒是沒有不耐煩的神色。過去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黴運連連,並且學會了耐心和等待。
  
  但是經過幾戶平民的矮屋,他都望見一點異樣。
  
  這裡的屋子都是春明城官方依託原有的村落或者小鎮臨時加蓋,為了短時間內能滿足眾多平民居住的要求,屋子難免建得矮小而簡單,有些平房緊密相連,行人經過時,甚至都能從敞開的窗戶裡看見主人正在做什麼。
  
  燕三郎向來對周圍環境仔細觀察,這麼一路走過六、七條小衚衕就發現,至少有兩三戶居民家中都擺著供奉,有的擺上小雕像,雖然刻得十分粗劣,但一眼能看出其樣貌猙獰,也不知是什麼物事。有的乾脆連雕像都沒有,只立個牌位,上面歪歪扭扭寫上幾個字:
  
  玄壇冥帥。
  
  千歲也看見了,咦了一聲:「這供的是什麼玩意兒?」哪路鬼神會有這種不倫不類的稱謂?
  
  正好這戶人家開門,有個婦人走出來倒水,一抬眼看見燕三郎,不由得咧嘴笑了。
  
  燕三郎也還以一笑,禮貌喚了一聲:「大嬸貴姓?」
  
  他認得她。前些天他抱著白貓從冰洞跳出,險些凍僵,是這個婦人抱來棉襖給他。
  
  他肩上趴著白貓,這麼顯眼的組合不容易被忘掉。「免貴姓李。」婦人上下打量著他,「那天回去,你沒有生病罷?」
  
  「沒有,好得很。」
  
  「你這貓兒真好看。」婦人誇了一句。那天這貓比落湯雞還不如,今兒卻是潔白如雪,軟毛蓬鬆,一看就是精心打理的富貴人家寵物。
  
  「借問一下,您這屋裡供的是什麼?」燕三郎透過窗子,往戶內一指。
  
  「哦,那是冥帥啊。」李嬸唉了一聲,「供奉它老人家,希望災禍別降在我家。」
  
  逃難來春明城,她家窮得叮噹響,這會兒又是天寒地凍,只能擺兩個橘子,幾個硬饃給神明,希望它不嫌棄。
  
  「冥帥是哪一位?」燕三郎問得仔細,「春明城裡,好像原本沒有這一路罷?」
  
  「你們這裡當然沒有了。」李嬸直嘆氣,「都說我們家鄉的大災就是這位冥帥帶來的,是千食國觸怒於它,才惹來這樣的潑天禍事。」
  
  燕三郎微微一懍,下意識和身邊的絲芽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所謂的「玄壇冥帥」,竟然是瘟神!
  
  這些難民竟然在家中祭祀瘟神!
  
  絲芽忍不住道:「這東西奪走夕眠沼澤和千食國那麼多性命,你們怎麼還拜它!」在她印象中,鮫人要是面對這樣殺害親人的仇敵,只會以死相鬥,怎可能下跪叩拜?...<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9 10:59 PM

第233章 崇拜

  只是她好歹記得自己身在何方,這句話就憋在喉間沒說出來。
  
  「哎喲,怎麼能稱『東西』,快把這話收回去。」李嬸一下子緊張了,「要尊稱它為『玄帥』才好。」
  
  「死的人實在太多了,你們這些孩子懂什麼!」她搖了搖頭:「只有好好供奉它,它才不會降罪於我們,今後才有安生日子好過。」
  
  「記住了。」燕三郎目光微動,「是誰告訴你要供奉玄帥,又是誰把它的名號報給你?」
  
  「這個,都是街坊鄰居們互相通報哪。」李嬸道,「陳媽的兒子身體弱,搬來這裡又水土不服,一下就病得神志不清,請了不少大夫都看不好,家裡那點兒錢還花得乾乾淨淨。後來陳媽拜了玄帥,兒子三天後就好了!」
  
  「這麼神奇?」燕三郎沉吟,「這三天當中,還有外人來看過她兒子沒?」
  
  「這我就不清楚了。」
  
  燕三郎問過陳媽的地址,就道謝離開了。
  
  走出十餘步,絲芽終忍不住呵呵兩聲:「拜瘟神!人類竟然這麼蠢!」
  
  簡直超乎她的想像。
  
  「很奇怪嗎?」千歲施施然道,「人類遭遇過洪水,才拜山澤水神,見識過雷電之威,才拜雷神電君。正因己身太過弱小,在面對不可抗力時甚至連仇恨都興不起來,只能祈求對方對自己手下留情。這回他們拜瘟神,也是同理。」
  
  人類面對大瘟時的恐慌和束手無措,催生出了最原始的崇拜。
  
  「瘟疫越是蔓延,人們對瘟神的敬畏越甚,它獲得的香火與願力也就越多,己身力量越強大。」千歲嘆了口氣,「瘟神已經開始收集願力了啊。」
  
  她也有些眼熱。
  
  在這個世界,她能動用的只有願力,偏偏來源單一有限。或許瘟神的辦法值得借鑒?
  
  她這裡正動腦筋,絲芽已經變色道:「那就要快些找到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首先,你得確定它的寄主。」千歲毫不客氣潑她冷水,「逃出千食國的難民,可能到處都在祭祀瘟神,你也並不肯定你弟弟就在春明城吧?」
  
  接下去幾天的搜索,幾乎證明瞭千歲的話:
  
  鴻雁飛書上所有盧姓的少年都查證過了,絲芽一律搖頭——都不是。
  
  「要麼你找錯了地方,瘟神不在春明城。」浪費了好些天時間還沒完成木鈴鐺的任務,千歲也有些惱火,「要麼,你遺漏了某些重要線索!」
  
  絲芽驀地轉頭,抗聲道:「他一定就在這裡!」
  
  她用錨文化作人形,但這時候脖頸和手臂的皮膚隱現鱗片,顯然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影響了錨文的效果,險些現出原形。
  
  錨文的偽裝可以持續一個白天,但並不穩固,很容易被戳破。
  
  眾人冷不防她突然暴怒,都是一下駐足。大家還未走出平民區,附近依舊人來人往,她要是在這裡顯出原形可怎麼破?
  
  「控制好你的情緒。」千歲斜睨著她,「你怎麼知道?」
  
  「我能感知!」絲芽輕吸一口氣,偽裝的破綻又很快消失。
  
  一行人找到陳媽家,那就是個小小平房,面積還趕不上春深堂的柴房大。燕三郎敲門,隔了很久,裡面才傳出一聲:「誰啊?」
  
  聽聲音,是個孩子。
  
  方才李嬸也說了,陳媽早年喪夫,一直和兒子相依為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孩子顯然懂事又警惕,根本不肯開門,只說陳媽進城做工,下午才回來。
  
  「聽說你前些日子生病,上吐下瀉?」燕三郎隔著門板問他,結果裡面的孩子不吭聲了。
  
  千歲拍了拍燕三郎的肩膀:「喂,有你這麼問話的?」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拙劣?
  
  燕三郎不理她,只是繼續對門後的孩子道:「我,我也是,難受得緊。想問問你怎麼治好的,教教我。」說罷咳嗽兩聲。
  
  他才十一歲,依舊是童音的聲線。千歲看他明明面無表情,卻能拿出支支吾吾、小心翼翼的調子,真想給他豎起大拇指:演技又精進了哈?
  
  門後的孩子也能聽得出外頭站著同齡人,警惕稍祛,這才細聲細氣:「我阿媽拿香灰泡水給我喝,喝完就好了。」
  
  「生病之前,你吃過什麼東西了?」燕三郎可憐兮兮道,「我吃了一條魚,好像沒全熟。」
  
  「我、我也是。」那孩子想了想,「那天我只吃了魚,是大人從湖裡打上來的魚,很好吃。」
  
  湖裡?
  
  燕三郎微怔,想起平民在結冰的湖面上打魚的場景。那魚出水時還是活蹦亂跳的,沒過多久就被寒風和冷空氣給活凍上了,拿到這裡肯定新鮮。再說這裡人多,鮮食沒等放到變質就進了人肚皮了。
  
  這孩子能吃壞肚子,大概是運氣不好遇上了病魚,加上自己體質太弱?
  
  但他沒有吃進來歷不明的東西,燕三郎也不再把這事情放到心上。
  
  白貓長長打了個呵欠,興味索然。果然,尋破案子可不像話本子裡寫的那樣簡單熱血,好像所有線索都會主動送到主角面前來一樣。看起來,多數時候都是枯燥無趣又毫無進展,她已經膩味兒了。
  
  她縮回書箱裡去,準備在燕三郎背上睡一覺再說。不過他們才走開幾丈,就有個男人快步而來,在門上咣咣敲了幾下:「小明,陳媽暫時回不來,讓我給你帶個話兒!」
  
  屋裡的孩子大驚,一下拉開了門:「劉叔,我娘怎麼了?」
  
  「我今天去靳家送柴火,那裡烏泱泱地裡三層外三層,全是看熱鬧的。我擠到前頭一看,竟然是官署在拿人。陳媽被帶走前看見我了,就喊了一聲,讓我幫著照看你。我看,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先到我家住著。」
  
  孩子嚇得不知所措,眼淚都掉下來了。
  
  燕三郎腳跟一轉,走回那漢子面前:「請問,是哪一戶靳家人被帶走了?」他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似乎自己遺漏了什麼,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就車水巷裡那一家,聽說原來也是名門,有大宅子,後來破落才搬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10 10:28 PM

第234章 中氣十足

  這漢子撓了撓頭,「但他家人說話還都可牛氣了,吃的用的淨要好的貴的,偏又小氣。上次我送柴禾,他們還嫌太濕,燒了有煙,想壓價。簡直胡說八道,這天氣哪裡能濕?」冬季,最乾燥不過了。
  
  燕三郎耐心聽他絮叨,道了聲謝就轉身離開。
  
  靳家又出事了,千歲一下就抖擻精神:「趕緊回去打聽打聽。」
  
  ……
  
  這事兒已經在城裡開始醞釀發酵,畢竟當天堵門看熱鬧的不在少數。人嘴兩張皮,燕三郎要打聽並不費勁。
  
  何況,靳家老太最近是春明城的名人,曝光度很高。
  
  燕三郎將其他人丟回春深堂,剛剛進城,迎面就遇上了風二爺。對方跟他打了個招呼,熱情滿滿:「許久未見,一起用飯如何?」
  
  這會兒已過了飯點,燕三郎知道他只是隨口一說:「剛用過飯了,不若吃茶?」
  
  「好。」風二爺欣然,立刻領燕三郎找到附近最好的茶樓,要了臨水的小軒入座。
  
  小廝過來,接下兩人大氅掛好,再奉上暖爐熱茶。
  
  「易水居很好,家裡人都住得滿意。」風二爺汲一口茶水,愜意地長嘆一聲。大冷天裡來一盅熱茶,最是暖心不過,「這幾個月太忙,一直沒來得及登門道謝啊。」
  
  忙著吃喝玩樂嗎?燕三郎笑了笑,也不點破。當時風二爺從他手裡以極優惠價格買下易水居,又說欠他一個人情,但宅子過戶以後,他就沒再跟燕三郎套近乎。這幾個月風家在春明城順風順水,基本立穩腳跟,風二爺就又開始舒心玩樂,聽說還是蘭香坊的常客。
  
  所以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今回他恰好遇見燕三郎,這才又熱情起來。
  
  男孩也不計較,人情冷暖,他看過太多,早不放在心上,只有白貓低低哼了一聲,甚是不屑。
  
  燕三郎知道風家與官署走得近,最近還有人進去做事,與其命黃鶴從市井打聽,不如風二爺這裡的一手資料,於是老實不客氣問:「聽說靳家又出事了?」
  
  風二爺笑了:「你也關心這個?」
  
  「靳大少原本要把蓮汀墅賣給我,那宅子都帶我看完了,靳家老太太衝進來坐地起價,硬生生攪黃了。」
  
  風二爺聽男孩說得有趣,不由得大笑。他也知道燕三郎在幾個月前努力囤積美屋大宅,蓮汀墅是棟好宅子,雙方發生這樣的交集毫不稀奇。
  
  「那老婆子也是人間難得一見的奇葩。」風二爺感嘆道,「靳大少死了以後,她天天去塗家門前罵街,一罵就是兩個時辰,中氣十足,水都不用喝一口。」
  
  燕三郎嗯了一聲:「聽說塗家外街上原本有一條青石,放了多少年都是給人歇腳用的,老太太也坐在那裡開罵;這樣罵了幾天,塗家把石條搬走了,希望她沒地方坐就不來了。」
  
  「是極是極,有這回事!」風二爺連連點頭,「哪知道這老婆子第二天就自帶板凳過來,變本加厲罵了三個時辰。」
  
  說到這裡,兩人都是莞爾一笑。
  
  靳老太認定兒子是被塗家所害,又找不到證據告不了官。她申不了冤也定要出了這口氣,於是天天揀人最多的時候,站在塗家正大門外的十字街上叉腰大罵。
  
  最寶貝的兒子已經死了,靳家老太生無可戀,並且也是無所畏懼了。
  
  塗家當然不想吃這樣的虧。
  
  她要是再年輕二三十歲,塗家肯定二話不說就使人拖下去揍一頓。可是靳家老太年紀大了,萬一有了閃失……因此塗家總管也只敢派人架她離開,靳家老太自個兒還能溜達回去接著開罵。
  
  這樣罵過了一天又一天,塗家在春明城也徹底出名了,連市井孩童都無不知曉。羅應亭就在泯廬開過塗雲山的玩笑,說他家門比過年還要熱鬧。
  
  塗雲山再好的涵養,那時也快繃不住臉色。
  
  實在是,丟人丟大發了。
  
  若是在家鄉木絲礱,塗家至少有一百種辦法讓靳家老太閉上嘴。可是在春明城,這裡還不算是自家地盤,還不能肆無忌憚。並且塗家初來乍到就樹大招風,明裡暗裡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盯住,靳家老太只要有個三長兩短,誰都會往他們身上聯想。
  
  那種惡名,他們不想背。
  
  所以直到這次事件發生之前,連千歲都替塗家憋屈,想不出塗家趕走這塊狗皮膏藥的好辦法
  
  :「靳家老太太要加油啊!」給塗家多刷點知名度,畢竟黑紅也是紅啊。
  
  「那麼現在又是怎麼回事,我聽說官署都出動了。」
  
  官方出面,那就不是塗家循私仇了,至少明面兒上不是。燕三郎和千歲都覺好奇,不知塗家是如何辦到的。
  
  「根源還是出在靳大少身上。」
  
  死了好些天的人了,還能興風作浪?燕三郎目光遊移,和趴在邊上的白貓對了一眼。
  
  風二爺抿了一小塊綠豆糕,再喝茶潤喉:「靳大少死後入葬順利,但在他墳邊倒斃的動物越來越多,起先只是雀鳥,後來聽說連野狗都死在那裡,還是六七頭。他葬的地方離官道不遠,有人看見了就去報官。」
  
  「一回兩回就算了,後面有人報說禿鷲也死掉的時候,官署終於坐不住了,差人掘墳看個究竟。這一挖之下——」風二爺嘖嘖兩聲,「靳大少才死了幾天哪,居然就腐得不像樣子,連棺木都爛了。」
  
  「腐爛了,這種天氣?」燕三郎奇道,「現在可是滴水成冰。」什麼東西放在戶外不會被凍得硬梆梆?
  
  「就是這麼反常。」風二爺搓了搓手,「官署趕緊叫來仵作驗屍,結果一驗之下就說可能是疫疾!」
  
  燕三郎臉色微變:「疫疾?是肆虐千食國的疫疾嗎?」
  
  「仵作也不是千食國人,不敢確定,於是請了刑家和塗家來看。」哪怕知道這包間的私密性很好,風二爺也是下意識壓低了音量,「兩家都認定,靳大少感染的,就是死人無數的疫疾!」
  
  燕三郎微抽了一口涼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10 10:31 PM

第235章 你頭一天認識我?

  疫疾終於在南方出現了嗎?
  
  「昨天晚上,給靳大少驗屍的仵作回家之後就病倒了。這種疫病都是人際傳染,官署立刻就下令,將靳大少生前接觸過的人都隔離起來。」風二爺搖頭道,「所以不止是靳家人,連賭坊都有七八人被抓進去了,據說暫時安置在城東郊的農莊,去年洪水過後,那裡幾乎沒人住了。」
  
  燕三郎想了想,問出了重點:「不是說,染疫三天內就會有症狀嗎?靳大少都死了十天,他家人要是被傳染,現在早該生病才是。」
  
  「在塗家找到解法之前,疫疾一直是中人必死,但就算面對面也未必一定就中。」風二爺知道的內幕多,「再有一則,塗家認為天寒氣燥,疫疾潛伏期也會相應延長,未必嚴守三日之限。所以將靳家人都隔離起來長久觀察,才是有備無患。現在上至靳家老太,下至掃地的僕婦,都被關去城東郊的農莊了。」
  
  燕三郎點頭道:「也即是說,靳家老太不能再去塗家門口罵街了。」
  
  「對,不能了。」哪怕說起事態嚴峻,風二爺也忍不住一笑,「並且她現在也不能罵得理直氣壯。靳大少很可能是死於疫疾,跟塗家無關。」
  
  燕三郎奇道:「為何上一次仵作驗屍都沒驗出問題來?」靳大少剛從河裡被撈出時,家人就請過仵作了,當時並沒有查出這種問題。
  
  「據千食國人說,這病初期藏在肺裡,藏得很深,除非全剖開來一點一點細細察看,否則其他手段也檢測不出。」
  
  燕三郎更奇怪了:「如果只是初期,為何靳大少就死了?」
  
  「或許他自己也發現染疫,怕了,又或者不想傳染給娘親,乾脆投河而亡。」風二爺直接攤手:「人死不能答疑,小少爺,你為難我也無用啊。」
  
  燕三郎訕訕一笑。和千歲在一起的時間長了,提問很容易就變得尖銳。
  
  他也被她感染了啊。
  
  「你跟我說這些,不怕外傳出去?」無論任何時候,疫情的出現都會動搖人心,正常情況下官署應該會先封鎖消息才對。風二爺這麼坦蕩蕩說出來,不怕走漏了風聲被官家追責?
  
  造謠可是一項重罪。
  
  風二爺嘿了一聲:「你我不傳,還有別人傳呢。你今天是不是剛進城?」
  
  「嗯。」
  
  「那就是了。現在謠言傳得滿城亂飛,不缺我來添油加醋。」風二爺道,「靳大少起棺時,在邊上看熱鬧的人多了去,他們沒長嘴嗎?再說——」
  
  他抿了一口熱茶:「塗家還恨不得人人都知道呢。」
  
  燕三郎沒有接腔,風二爺也不知道他聽懂沒有,很快切換了話題。燕三郎發現這人有個長處,那就是當面對人格外親近,彷彿可以給你掏心窩子說話,這就很容易贏得他人好感。並且他在城裡雖然浪蕩,但各種八卦緋聞都打聽得門兒清,也有自己的一手本事。
  
  而對風二爺來說,這位石凜石小公子近幾月來在春明城熱度不減,如果說家財萬貫還會被人嫌銅臭,可是他搖身一變成了連容生的門徒,這就給其他羨慕嫉妒恨的人都封了嘴。
  
  連大師的弟子,可不是有錢就能當得上的。
  
  現在,已經鮮少有人真正將他當作孩童來看了。風二爺也接到家中要求,與這位石公子好生結交。
  
  兩人一邊吃茶一邊聊些春明城的八卦,當然是健談的風二爺主說,燕三郎充當合格的聽眾。這樣又聊了小半個時辰,風二爺邀請男孩有空到風家作客,這才散場。
  
  走出茶樓,燕三郎的臉色就沉了下去。
  
  「看來,靳大少生前和瘟神接觸過。」他有些不甘,「可惜,已經招不來靳大少的魂魄問個清楚。」
  
  阿修羅的招魂本事,千歲還未在其他人身上看到過。可是靳大少的頭七已過,魂魄不在世間遊盪,她也招不來了。否則這種事親自問一問當事人最好不過。
  
  當時他並不關心靳大少的死因,沒想到呵,錯失良機。
  
  千歲懶洋洋道:「風二那句話有意思,現在看來,的確是塗家得了好處。」
  
  靳大少染疫,靳家老太被隔離,再也不能堵人家門口罵街。塗家不動聲色就解決了一個麻煩,借的還是官署之力,甚至不必自己出手。
  
  讓千歲來說,這一擊打得實在漂亮。
  
  燕三郎關心的卻是:「瘟神當真已經潛在城裡嗎?」句遙國嚴防死守,距離木絲礱百餘裡的春明城還是出現了染疫的首例。果真如絲芽所說,瘟神已經悄悄藏進了春明城嗎?
  
  「看起來是。」白貓推了推他的背部,「趕緊將這東西找出來,不能放任它肆虐!」
  
  燕三郎就奇怪了:「你從何時這樣關心他人死活?」
  
  「我一直心憂宇內兼濟天下,就像你師尊說的,想為生民立命。」千歲眯了眯眼,「怎麼,你頭一天認識我?」
  
  滿口胡說八道。燕三郎伸手,用力撓了撓貓頭:「說實話。」
  
  打理得一絲不苟的白毛都被他撥亂了,千歲撥開他的手縮回書箱,不耐煩道:「瘟疫要是在這裡蔓延開來,咱們入股的錢不得打水漂嗎?瘟神要是在這裡親自動手,你以為塗家那個破藥方子真地管用?」如果春明城也千食國那樣瘟疫橫行,人們背井離鄉遷走,她投進刑家產業的兩萬大銀可就要血本無歸了!
  
  為了錢,她也希望春明城無恙。
  
  燕三郎不禁搖了搖頭,果然不是因為善良。
  
  ……
  
  謠言沒長腳,但跑得比什麼都快。
  
  風二爺說得沒錯,掘棺當天封鎖不力帶出了惡果。哪怕官署盡量隱瞞,可是不出兩天,瘟疫首例現身春明城的消息依舊傳遍大街小巷,人人自危。
  
  各家藥行不失時機推出避瘟丸、紫雪丹等防治藥劑,眾人哪怕將信將疑,也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瘋狂搶購,包括刑家的百順源在內,各家藥行都是大賺一筆,這其中又以塗家名號下的藥行生意最好。...<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10 10:39 PM

第236章 捂一捂

  無論怎樣,塗家最先拿出了有效的治療方子,這一點已得官方認證,人們對它拿出手的藥物深信不疑。
  
  這一波瘟疫疑雲,將塗家的名聲再一次推上峰頭,十里八鄉外都有人求購它家的藥物。甚至塗家名下的其他產業,生意也跟著紅火起來。
  
  至於被隔離在城郊的靳家人,早被春明城人忘到腦後。
  
  直到大半個月後,本地通判一拍腦門兒,突然想起城外還隔離這麼一批城民,這才派人將他們放了出來。
  
  在那裡又冷又餓還無人服侍,靳家老太路都走不動了,回家歇了小半個月,身體反倒越養越差。
  
  這一眨眼,就快過年了。
  
  儘管有瘟疫疑雲罩頂,但日子還是要照過不誤,家家戶戶還是忙著置辦年貨。
  
  這是燕三郎要過的第一個熱熱鬧鬧、有家還有「家人」的大肥年,一時竟然有些無措。
  
  在黟城,乞丐對於「過年」並沒有什麼好印象,那是一年當中最冷最難熬的時候,他們只能窩在牆角看著別人家張燈結綵,看著別人家的孩子穿新衣吃零食而已,或許趕個巧還能多乞到兩個銅板、一點食物——
  
  正月裡,人們都會大方一點的。
  
  可絕不是像現在這般,住著山水疊景的大宅子,廚房裡堆著吃不完的好料,有僕役下人可供使喚——雖然只是一窩子黃鼠狼——自己還養著一隻漂亮的白貓。
  
  這些,他從前做夢都不敢想像。
  
  燕三郎本該練字,可是拿著毛筆發呆半天也沒寫下一撇,直到一滴墨汁打汙了紙面。
  
  難得的心神不寧。
  
  外頭傳來一點喧嘩。他乾脆丟下筆,大步走了出去。
  
  春深堂大門外,被他好生嬌養的白貓跳在門頂上,對著提掛燈籠的黃大黃二指手劃腳。
  
  「掛高點,再高一點。」
  
  「不對不對,太高了。」她趾高氣昂,「掛得這麼高,回頭是打算讓我親自來點蠟燭嗎?」
  
  黃大老實道:「女主人,我夠得著的。」他化出的人形是個大漢,又高又壯。
  
  一窩煞有介事的黃鼠狼和一隻貓,明明都有法力在身,非得用凡人的笨辦法掛起燈籠。
  
  燕三郎倚在門邊,靜靜看著。
  
  千歲很快發現了他,沿著屋瓦一路小跑,跳到他肩膀上:「發什麼愣。今天你得去成衣鋪試衣裳,不合身就得趕緊改,明日下午它就關門歇業。」
  
  燕三郎在城裡的成衣鋪子訂了幾套新裝,明兒就是年三十了,裁縫要提早回家。
  
  她絮絮叨叨說了半天,見到燕三郎盯著她不吱聲,目光沉沉,不由得伸出爪墊拍了拍他的臉:「裝什麼深沉?再不進城,太陽都要下山了。呀——!」話音未落,燕三郎忽然一把將它摟到懷裡,把腦袋埋進貓咪背部,還用力拱了下。
  
  貓兒真是又軟又暖,他每一次呼吸都能嗅見好聞的清香。
  
  千歲嚇了一跳:「放開,你幹什麼!」臭小子呼出的熱氣,燙得她背部都麻了。
  
  燕三郎只是埋著頭不說話,直到貓兒不耐煩起來,嘗試著回首去撓他的頭髮,這才放開她道:「鼻子涼,幫我捂一捂。」
  
  「……我看起來像湯婆子嗎?」她瞪圓了杏眼。
  
  她可比湯婆子軟乎多了。燕三郎把她放進書箱:「走了。」
  
  城裡一派熱鬧,到處都是趕買最後一波年貨的大人,和歡天喜地的孩子。年味兒已經提前出來了。
  
  燕三郎去的成衣鋪子是春明城最有名氣的老字號,這時也擠滿了人。平時買衣都可以送上門,只有今日人人都只能自取。
  
  好在這裡的裁縫手藝出眾,燕三郎試衣都是不大不小剛剛好,不需要再改了。
  
  他試了三套,但千歲卻見店裡給出了四套衣裳,最後一套包得嚴實,燕三郎也不試,拿了就走。
  
  「這最後一套是什麼?」千歲取笑他,「夜行服嗎?」
  
  「是。」燕三郎面不改色,「穿出去不好見人。」
  
  「切。」她翻了個白眼。
  
  其他年貨由黃鶴一家子去置辦,燕三郎現在去的是泯廬。按照春明城的慣例,學生要在除夕前一天到師長家中幫著除舊迎新,並且還必須是自己親力親為,不得差下人代辦,方能顯出尊師重教的誠意來。
  
  連容生的三名弟子事先約好,這一天共同動手。
  
  連容生好潔,家中日常有下人清掃,當然髒不到哪裡去。三個徒弟上門,也就是略事清掃,做一做門面功夫,再幫忙貼個春聯。
  
  今兒要做衛生,塗雲山和羅應亭都穿著一身勁裝來,手腕封著箭袖,這才方便做事。
  
  掃凈了門庭和花園,連容生走過來,特意伸手在門廊上摸了兩把:「嗯,差強人意。再有小半個時辰就到午間,按慣例,我得留你們吃餃子。不過我懶,這餃子得由你們親手來包。」
  
  三人笑了,自無不從。連容生指了指大徒弟:「你去,給他們兩個示範。」
  
  除了塗雲山,另外兩個學生都是今年新入學的,於他家規矩不熟。
  
  塗雲山笑道:「請隨我來。」熟門熟路引兩位師弟進了廚房各自洗手,他還打了一桶清水進來:「都會包餃子不?」
  
  羅應亭晃晃腦袋,看燕三郎點頭,不由得氣道:「你怎麼啥都會!」
  
  燕三郎撓了撓頭。他當乞丐的時候自然是不會這些的,可架不住家裡有個愛吃的祖宗,天天磨著他變花樣,包餃子神馬的,在她那裡都算不上花樣。現在他能做出皮比紙薄的蟹黃湯包,吸溜一口全是鮮汁兒那種。
  
  這時連萱走進來,笑吟吟地準備旁觀。羅應亭怪叫一聲:「夫唱婦隨啊?」讓她鬧了個大紅臉。
  
  哪知連容生緊接著就走了進來,衝著二徒弟重重哼了一聲。
  
  羅應亭的臉立刻就苦了。
  
  果然,接下來連容生將他支使得團團轉,羅應亭抬手往自己嘴上輕摑兩下,罵道:「讓你貧,讓你嘴欠!」
  
  廚房裡一片笑聲,連下人都捂著嘴。
  
  塗雲山挽起袖子一邊道:「既如此,我來和麵,兩位師弟剁餡兒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11 10:04 PM

第237章 看見了

  麵、肉、菜都是現成的。連萱笑道:「我來幫忙?」
  
  「好啊——」君子遠庖廚,羅應亭在家連菜刀都沒摸過,現在正盯著案板上的肉無處下手。不過他立刻反應過來,連連搖手,「啊不用,連小姐和師尊等著上桌就好。石凜,喂,石凜?」
  
  他要抓上燕三郎一起,結果喚了一聲對方沒反應,他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燕三郎似在發呆,聽這麼兩句立刻回過神來,突然笑道:「不如今天我來露一手?師尊師兄和連小姐等著就好。」
  
  話音剛落,羅應亭鬆了口氣,連容生微微皺眉,塗雲山則是搖頭:「這怎麼使得?」
  
  燕三郎微笑不改:「做餃子,我這裡有獨門秘方,保證好吃!」
  
  今日上門是孝敬師長,怎能把活兒都丟給他一個人幹?塗雲山正要說話,連容生已經笑罵道:「行,那就都交給你。做得不好,戒尺伺候!」
  
  燕三郎面不改色:「好。」
  
  連容生既然首肯,其他人也不說什麼了,只當這小徒弟有心在師尊面前獻藝。
  
  燕三郎也挽起袖子,將肉菜都洗了,這才手起刀落,先切後剁,眾人只見到一片刀光殘影,篤篤篤的聲音饒富韻律,一聽即是力道均勻,不輕不重。
  
  旁人看他用刀的架式,就知道他於此道了得。他才十一歲就精嫻此道,從前是吃了多少苦?想起這孩子離開梁國南逃的路上沒了爹娘,連萱眼中微現憐意。
  
  可是連容生、塗雲山見他手眼協調,運刀時氣機連綿不斷,就知道他身有功底,均是若有所思。
  
  羅應亭苦著臉對燕三郎道:「你慢點兒成不?我看得眼花。」
  
  眾人笑。
  
  燕三郎也是一笑,果然放慢了速度。他倒不是刻意顯擺,只是心裡有事,不自覺下刀快了一點。
  
  這時貓兒也跳上灶台,挨在他身邊去嗅一大把茴香,狀甚好奇,但同時抬起頭,溜圓的杏眼一瞬不瞬盯著他瞧。
  
  燕三郎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這動作只有培養出默契的千歲才明白其意:
  
  他看見了。
  
  方才塗雲山挽袖子和麵,那胳膊上沾了一點粉末,但絕不妨礙燕三郎清清楚楚看見,他右腕上有一顆小痣!
  
  小到很不起眼,顏色淡褐,緊挨著脈門,被麵粉撲上兩下就蓋住了。
  
  然而燕三郎心中劇震。
  
  鮫人絲芽說過什麼來著?瘟神附身之人,右手腕上有一顆褐痣!
  
  難道是塗雲山?
  
  可是不對啊,塗家是本地望族,並非從千食國流亡過來。再說天下這麼大,手腕上有痣的少年多了去。
  
  燕三郎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刀鋒一點兒不亂,其他人都未察覺異常。
  
  他按下心亂如麻,仍然運刀如飛。
  
  既然塗雲山有嫌疑,燕三郎就要把所有活計大包大攬。別人如何他不清楚,但瘟神碰過的東西,他是絕不敢吃!
  
  拜千歲平時的挑剔所賜,他已能一心二用,心裡想著對策,手上從容不迫將料餡都切碎調味、攪拌上勁,隨後就轉身去和麵糰。
  
  這些都是氣力活兒,他一個小男孩做著居然毫不費勁,立在一邊的連萱都覺得詫異:「你氣力居然這麼大?」
  
  燕三郎咧嘴一笑,滿口白牙。
  
  連容生嘿了一聲:「有意思,今年居然是個孩子做餃子給我們吃。」言罷率先往外走,「別杵這裡,你們兩個,都來陪我下盤棋。」
  
  羅應亭悻悻應了,塗雲山深深看了燕三郎一眼,也跟著轉身走了。連萱自然跟在他身後。
  
  待所有人都離開,白貓才小聲道:「你打算怎辦?」
  
  初遇燕三郎時,她從來不考慮他的想法,只告訴他如何行動。現在麼……她都未察覺到自己的變化。
  
  「走一步看一步。」燕三郎一邊忙活一邊道,「儘快認人。」
  
  只有把鮫人絲芽找來辨認,才能最終將疑雲撥開,如今慌也無用。
  
  他說到做到,真地就能沉下心神。
  
  半個時辰後,眾人圍坐,望見桌上擺著兩種餃子。一種是載沉載浮,表面還冒一層紅油的酸湯餃子,這是茴香肉餡兒的;還有一種,是色澤金黃、拉絲連絡的冰花煎餃,連萱一下箸,它就是哢嚓一聲,可見其脆。
  
  羅應亭大啃一口,被燙得說不出話來,卻向燕三郎豎起了拇指。
  
  好吃。越來越不想要這個小師弟了,怎麼辦?
  
  連容生從前享受多國供奉,嘴比幾個徒弟都刁,這時默默吃了兩個,給出個評價:「尚可。」
  
  他架子端得高,連萱偏要揭破:「石公子厲害!要得我祖父這麼高的評價,可不容易。」
  
  其他人莞爾,連容生連連搖頭:「真是女大不中留!」
  
  連萱小臉一下就紅了,下意識瞥了塗雲山一眼,嘟著嘴嬌嗔道:「祖父!」
  
  塗雲山吃了兩個餃子,先誇了幾句再問燕三郎:「石師弟這一手本事不常見,是從哪裡學來的?」
  
  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從小習的不是經綸書典就是神通心法,哪會有人近庖廚學做飯菜?那都是府中下等人才動手乾的活計,所以塗雲山說「不常見」,乃是因為羅應亭這樣恪守「君子遠庖廚」信條的孩子才是主流。
  
  燕三郎,無疑是個小小的非主流。
  
  這句話,一下將燕三郎和眾人分隔開來。
  
  男孩慢條斯理將口裡的蓮藕肉餡餃子吞了下去,才輕聲道:「從梁國逃到這裡,什麼本事原來不會的,現在也都會了。」
  
  他說得煽情,眾人都想:是了,這孩子從梁國輾轉來此逃難,一家人死得只剩他一個孤兒,至多再有幾個僕丁在身邊,一路上的艱辛不為外人道也。相比之下,羅應亭這樣只奔波了百來里,又是隨著大家族舉族遷來的,就遠沒有那麼遭罪。
  
  羅應亭拍了拍他的肩部:「沒事了,你現在不也過得順風順水?」
  
  「是。」塗雲山笑一笑,也應了句,「石師弟已經苦盡甘來。」
  
  連容生望他一眼,沉聲道:「子悠,做人不可忘本,苦盡甘來的可不止你石師弟一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11 10:07 PM

第238章 春明城疫

  子悠是塗雲山的字。他聞言頓時垂首,臉上笑容也斂了起來:「是。」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燕三郎乖乖吃餃子,心裡卻在盤算,塗雲山忘的是什麼「本」?
  
  桌上的餃子還剩一小半,泯廬下人就來稟報:「先生,官署和塗家來人一起到了。」
  
  官署和塗家派來的人,居然同時趕到泯廬門口。
  
  今天可是大年廿九了,這當口能出什麼大事?連容生眉頭一皺:「都請進來!」
  
  請進來一聽,竟然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城東湖畔的小鎮,突發疫情!
  
  在此之前,瘟疫是壓得人們心頭沉甸的一道疑雲;現在,它居然真地來了!
  
  這消息就如平地一聲雷,震得連容生謔然起立,對塗雲山道,「救人要緊,你趕快回去準備!」
  
  疫情擴散之時,塗家居然著急派人來接塗雲山回去,這是不是說明,後者於治瘟之術有心得?燕三郎目光微動,聯想他的本來面目,說不定他還是主治呢。
  
  瘟妖要治瘟,是不是易如反掌?
  
  塗雲山點頭,只來得及擦擦嘴就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得急,沒留意自己衣擺上沾著一隻小小蜘蛛,比米粒也大不了多少。
  
  連容生又對餘下兩個徒弟道:「你們安分守己,各自回家!」不與病人沾染,得病的概率就小。他也是這樣要求自己孫女:「差人將你父母都接來泯廬,今日不許再外出!」
  
  連萱也知事態緊急,應了一聲,趕緊去佈置。
  
  羅應亭小聲道:「塗家已經研製出解藥了,無須懼怕吧?」
  
  連容生哼了一聲:「我怎麼有你這個笨徒弟!」待要拂袖而去,對燕三郎道,「不對,你家就在城東湖畔。今晚也宿在城中吧,暫時不要回去了。」
  
  燕三郎恭敬應了聲「是」,連容生就匆匆而出。
  
  春明城出現瘟疫,他這就得應邀前去官署,商量對策。
  
  連容生前腳剛走,燕三郎也沒閒著,招來候在廂房的黃鶴,遞去一面銀牌:「速去鴻雁飛書,要他們查清塗雲山此人生平,越詳細越好,越快越好!」
  
  黃鶴領命而去,燕三郎才背起書箱,跨出了泯廬大門。
  
  看起來,這個年關不平靜。
  
  這時瘟疫出現的消息還未擴散到民眾當中,但眾目睽睽之下,一隊又一隊官差疾馳出城,行色匆匆,實在讓人心生不祥。
  
  再者,今日還不到申時末就關閉城門,不許進出。這在以前從未有過,城裡一時眾說紛紜。
  
  好在此時,燕三郎已經出城,並且離湖東的居民區只有幾百步之遙。
  
  說起來,這地方與春深堂只隔了一座大湖,他選取的最簡便道路,還是像從前那樣直接跨湖冰而過。
  
  燕三郎從書箱裡掏出一枚核桃狀的物事,用力晃了幾下,它就嗡嗡嗡響了起來,表面有高頻振動。這玩意兒叫「響鈴」,原是夕眠沼澤特產,成熟以後只要輕微晃動幾下就會產生這種效果。
  
  緊接著,他將響鈴投入湖中,坐下等待。
  
  鮫人不能長時間離水,絲芽上岸時間有限,平時燕三郎如要找她,只要往湖水深處扔進響鈴即可。這東西的頻次在水中能傳出極遠,鮫人通過回聲定位,可以迅速趕來找他。
  
  果然過了半盞茶功夫,湖面上離水岸最近的冰洞裡嘩啦一聲,跳出人來。
  
  絲芽趕到了。
  
  燕三郎還未說話,她已經搶先開了口:「我正要找你們,湖裡恐怕有些問題。」
  
  男孩聲音都沉了下去:「怎麼回事?」
  
  「我這兩日遊弋湖中,見到水草上附有圓珠,色澤暗沉,捅破以後即有黑水逸出,轉眼消失水中。」絲芽手上比劃,「我見到有魚兒啄食,捕來放了兩天再剖開魚腹,見到裡面已經烏黑一片。那情形,與染疫很像了。」
  
  這麼一說,燕三郎倒是有印象:那天在水下追蹤絲芽,他在岸邊的水草根底也看見過。
  
  他接著道:
  
  「我們剛接到消息,湖對岸的小鎮出現疫情,一下就有三十幾例。」
  
  「瘟神又按捺不住,要出手了。」絲芽啊了一聲,「瘟疫害死的人越多,它才越強大。」
  
  燕三郎目光閃動:「我不明白,它為什麼在這裡出手?塗雲山家族在此,他為什麼要自毀根基?」
  
  千歲也在思索:「他對於瘟疫操控由心,或許想藉此再度提振塗家的名氣?」
  
  絲芽聽他們議論,突然出聲打斷,語氣激動:「慢著,你們說的是誰!」
  
  「塗雲山啊。」千歲哦了一聲,「忘了告訴你,我們找到右手腕上有痣的少年了,不過他已經十六歲,並且姓塗不姓盧!」
  
  今日出城路上,她和燕三郎也商量過這件事。此前一直沒找能找到「盧」姓少年,大概是被絲芽誤導了!
  
  她弟弟被黑木部落的頭人收養時年紀還小,鮫人看人類幼兒,哪裡能完全確定他的真實年紀?
  
  就像普通人上市場買魚,能一眼看出魚齡嗎?
  
  因此絲芽認為「三、四歲」,很可能那孩子實際已經有五六歲了。再說同物種的不同個體之間,差異也可能很大,燕三郎在黟城討飯時已經九歲,但他營養不良,餓得面黃肌瘦,從外表看去也只有七、八歲的模樣。
  
  因此,塗雲山從年紀來說,是有嫌疑的。
  
  並且塗雲山存心欺瞞黑木部落、放出瘟神的話,對絲芽又怎麼會說盡真話?他乾脆說自己姓盧,這在千食國是大姓,鮫人後頭再想找到他可不容易。
  
  可他實際姓塗。
  
  話說回來,鮫人小公主聽錯也是很有可能的,畢竟這兩個姓的發音很相近了。
  
  千歲話音剛落,絲芽驀地瞪圓了眼:「帶我去找他,快!」長尾如鞭,「啪啪」兩聲抽裂了冰面,力道大得驚人,「快,快!」
  
  她口中噝噝作響,竟是急不可耐,那張臉看起來更加凶神惡煞。
  
  「稍安勿躁。」燕三郎伸手指了指湖對岸,「若真如我們所料,塗雲山是塗家除瘟的主力,那麼他很快就該露面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8-11 10:10 PM

第239章 就是他!

  救治瘟疫需要臨床檢驗,想要遠程遙控是不可能的。
  
  絲芽謔然轉頭,望著湖對岸,眼裡彷彿有火苗攢動。
  
  「冷靜。」燕三郎看她尾巴上的鱗片都豎了起來,遂安撫道,「你還未見著他就這般激動,我們可沒法帶你進入鎮子。」那鎮裡已經人心惶惶,若是突然再見到怪物出現,那即是火上澆油。恐怕絲芽都會被他們抓起、活活燒死。
  
  他聲音裡有超乎年齡的沉穩,彷彿天底下都沒有難事。絲芽做了幾個深呼吸,眼裡的紅光才慢慢褪了下去:「好!我會冷靜。」
  
  快要見到他了!
  
  「見到他,你也要克制自己,不能現出原形。否則我們都走不出那個鎮子。」千歲趴在燕三郎肩膀上對她耳提面命,「想報仇,也要有命在。並且我們現在還不能肯定,他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絲芽將一口尖牙咬得咯吱作響:「好!」
  
  她有好大一筆賬,要跟「弟弟」好好算一算!
  
  千歲這才拍了拍燕三郎脖子:「有感應了,塗雲山往城郊來了。」
  
  燕三郎在塗雲山身上偷放了詭面巢子蛛,只要雙方相隔三十里,他們就能通過母蛛定位塗雲山的位置。
  
  他們趕回春深堂就超過了有效範圍,聯絡一度中斷,現在母蛛重新感應到子蛛的存在,那即是說,塗雲山往他們這裡而來!
  
  換句話說,他往湖畔趕來了。
  
  絲芽蛇尾一彈,啪一下站得更高。
  
  「化形,把你的尾巴給藏好嘍。」千歲不得不再度提醒她,「此事牽連甚廣,你以為他會孤身前來嗎?」
  
  ¥¥¥¥¥
  
  湖畔小鎮的居民,原先基本都是千食國的平民。他們根據春明城的要求定居於此,鎮子也有了新名字:溫陽鎮。
  
  儘管不如春明城富庶安定,住在這裡的人們依舊希望它能如同冬日的暖陽,安穩平靜,帶給自己生活的希望。
  
  不過現在的溫陽鎮風聲鶴唳。看著官差一隊一隊衝進來,將人群疏散,又把病患都隔離到鎮子西邊的房屋裡,這裡的人們又重新體會到在千食國的惶恐不安。
  
  都逃到這裡了,也依舊擺脫不了瘟疫的魔爪嗎?
  
  此時不知誰吼了一句:「塗家來了!」
  
  鎮民一下像是打了雞血,瘋狂前湧。駐紮於此的官差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將他們攔了下來。
  
  果然,十來息以後又有一隊人馬進入小鎮,它前後都是官兵開道,入駐以後即從馬車上卸下各式各樣的器皿往屋子裡搬。
  
  有眼尖的,彷彿還看見了魚缸。
  
  魚缸能做什麼用?
  
  緊接著有個少年站到空地上,對著鎮民朗聲道:「大家勿驚勿恐,疫疾已非絕症,只要遵從醫囑就能救治。」話鋒一轉,「鎮老何在,請過來與我們敘話。」
  
  鎮老即是鎮子裡公認的,最德高望重之輩。平民遷到這裡形成聚落,鄰裡時有矛盾,此時就需要鎮老出面了。從某個方面來說,鎮老的威信不輸於官署。
  
  千民都有訴求,在這當口上,的確只有與鎮老交談最能服眾,也能在最短的時間裡瞭解情況。
  
  很快,就有一個六旬開外的長者排眾而出,走去對方屋中商議了。
  
  ……
  
  距此十餘丈外,一戶平民家中。
  
  這家主人是一對夫婦,都被打暈了扔在主屋。燕三郎等人立在小廳當中,透過窗戶往外探視。
  
  他們選取的位置很好,從這裡能清楚看到街心的動靜。可是這平房本身又小又破,外頭的人根本懶得往這裡面多看一眼。
  
  在那少年露面的一剎那,絲芽一下抓緊了身邊的木架,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而高亢:
  
  「就是他!」
  
  咯嚓,木架一折兩斷。
  
  燕三郎和千歲也在觀望,同樣第一時間認出了站在街心說話的少年,正是他的同門大師兄——
  
  塗雲山。
  
  原來,真的就是塗雲山。燕三郎輕輕嘆了口氣,這才真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原來一直在身邊。
  
  絲芽周身閃過一點微亮,錨文的偽裝效果消失。那個白嫩水靈的小姑娘不見了,原地只站著一個面露猙獰,雙目發出紅光的鮫人。
  
  果然無論燕三郎等人如何反覆叮囑、耳提面命,絲芽在認出塗雲山的一瞬那還是破功了。
  
  她太激動,以至於錨文再也無法遮蓋她的身形。
  
  絲芽眼裡只有那個侃侃而談的身影,猛一甩尾,將屋子裡的物件抽得稀巴爛,緊接著就要破窗而出。燕三郎正好站在桌上,一伸怨木劍,擋在她面前。
  
  絲芽尖爪甩出,要將他連人帶劍都撞到一邊去。
  
  可是燕三郎一錯步閃過,劍尖刺到了她脖子上的大動脈:「想報仇,停下。」
  
  怨木劍尖暴漲出一寸寒芒,壓力如有實質。再者,「報仇」二字真有魔力,一下給絲芽發熱的頭腦潑上一盆涼水。
  
  她的動作一頓,脖子上的腮片依舊翕合不停,尾尖也在拍個不停,顯示出她情緒高亢:「怎麼做!」
  
  千歲拍了拍燕三郎道:「幸好你有先見之明,沒信她的。」燕三郎反覆考慮,還是不敢把性命安危都寄託在絲芽的反應上,畢竟這隻鮫人有不靠譜的諸多過往。因此他還是弄了套平房來隱藏三人。
  
  燕三郎一字一句問道:「你確定,被瘟神附身的人是他?」
  
  「確定,確定!」絲芽壓抑得聲音都顫抖了,「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出!」
  
  「這是人類地盤,你此刻衝上前去也是於事無補,反遭鎮壓。」燕三郎冷靜分析,「既知是他就好辦,我們要從長計議。」
  
  先前抓捕瘟神最大的難題,在於不確定它附在誰身上,畢竟它藏得太深,肉眼難辨。現在既知是塗雲山,那麼就有一系列對策可以採用。
  
  「不能在這裡對付他,人太多。」白貓盯著街心,「他現在有官署相助。」
  
  瘟神既已現身,她就開始計算這回完成木鈴鐺任務能拿多少酬勞了。用最小的付出獲取最豐厚的回報,才是可持續發展之道啊。
  
  「不止。」又有一隊官差從外頭趕來,燕三郎見到被簇在其中那人,目光頓時凝住。
  
  「先生也來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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