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風行水雲間 -【大魔王嬌養指南】《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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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4 10:18 PM

第165章 高檔鱷皮包

  都說伴君如伴虎,那麼在這一局中,端方伴著的就是一頭喜怒無常的母老虎,又有楊衡西、馬紅嶽兄弟時刻想置他於死地,他用盡手段居中協調,其實步步維艱,面臨的危險可不低於柳肇慶。
  
  若是他可以向己方傳訊,哪怕只是單方面的,那也是極珍貴的情報!
  
  巨豹正躲在石堆後頭,警惕地望著祖鱷。對這怪物的恐懼,早就深深烙進它的本能。
  
  柳肇慶伸出竹筒讓它咬住,輕撫它的腦袋:「去找你的主人吧,這裡不需要你了。」
  
  黃金豹能聽懂人話。它如蒙大赦,一個華麗轉身,頭也不回地奔向了高地。
  
  艾瑪,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逃走了。
  
  柳肇慶回身,長長吸了一口氣,捏緊拳頭,這才大步走進巨鱷嘴裡。
  
  他走得很快,唯恐自己改變主意。畢竟,這舉動實在瘋狂。
  
  鱷魚的喉管很深,燕三和護衛看著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黑暗當中。
  
  這個人不見了。
  
  祖鱷閉上嘴,大頭朝著千歲拱了兩下,竟像貓一般撒嬌。
  
  「只借你的腹中乾坤用上幾天,這期間你就憩在湖心島上,不要下水,旁人不敢拿你如何。」千歲拍拍它的脖頸,「去吧。」
  
  大鱷魚慢悠悠轉身,一步一步爬回水裡,湖面上幾陣波紋閃過,它就無影無蹤,去時比來時慢了十倍。若非石灘上一片狼藉,誰也不曉得這裡曾經有個大傢伙上岸。
  
  千歲對著柳肇慶的兩個護衛道:「你們自去吧,這裡已經沒有你們什麼事了。」
  
  老爺子都進鱷口了,他們杵在這裡也沒用。再說柳肇慶行動之前早就交代過他們,配合燕三郎行事。
  
  護衛點了點頭,留下聯絡辦法就轉身離開,要去另尋地方處置這輛馬車。追兵的主目標是個老頭,他們都是壯年漢子,只要行事小心些,鮮少有人會將他們與柳肇慶聯繫在一起。
  
  千歲這才伸了個懶腰,和燕三郎共乘一騎,掉頭奔向來路。
  
  「老頭已經被我們塞進鱷魚肚子了,暫時沒人找得到他。」她坐在燕三郎身後,男孩腰板挺得筆直,目不斜視,根本不敢與她有身體上的接觸。
  
  千歲玩心大起,衝著他耳朵吹了一口氣:「喂,你怕什麼?」他有這種怪癖,長大就要被迫當個正人君子了,好可憐。
  
  燕三郎頓時收肩縮脖,拉開兩人距離。
  
  很快,他的耳根就紅了。
  
  「你的毛病是不是加重了?」千歲笑嘻嘻道,「現在不用肌膚相碰都能起疹了?」
  
  燕三郎耳朵癢得要命,想撓又不願在她面前丟臉,趕緊切換一個話題:「現在去哪?」
  
  她掩口打了個呵欠:「你覺得我們該去哪裡?」
  
  燕三郎就不明白,她睡了一個白天怎麼還會犯睏:「去把剩下的事做完。拿人財錢,與人消災。」
  
  「不錯呀,都會用成語了,石星蘭真是沒白教。」千歲指了個方向,「那朝這裡走吧,剛才那個村民住在二十里外。」
  
  馬兒奔跑中,燕三郎還有滿腹好奇:「你當年為何把祖鱷帶來明琅湖?」
  
  他還是忍不住撓了撓耳朵,就一下,止止癢。
  
  「上次見到綠皮,它還沒有我巴掌大。」千歲悠悠嘆了口氣,「這些傢伙原本生活在梁國西北境的洪川,它的娘親住在一處遺跡裡,結果遺跡有異寶現世,惹來不少覬覦。幾個玄門的異士合力將它擊殺,綠皮就成了孤兒,被我撿到了。鱷母身死後魂魄一時未滅,拜託我將它的幼崽找個安全的水域放生。」
  
  「你有這麼好心?」什麼時候千歲也會助人為樂了?他不信。
  
  「我一向心善……」千歲沒好氣瞪他一眼,「好吧,本來想烤著吃的,看起來嘎蹦脆。但母鱷開價兩株牽魂草,還有腹皮和胃囊,我就省下這一口了。」
  
  「祖鱷身上的零件可是很貴重的材料。」千歲取出那隻手鼓,在他面前晃了晃,「雖然母鱷死後腹中乾坤的特性消失,但它的皮囊還能製作儲物空間。」
  
  方才她就是敲擊母鱷皮製成的手鼓,才能將綠皮從沉眠當中喚醒。祖鱷原本就是用這種頻率的振動傳遞訊息、召喚同類。
  
  燕三郎直勾勾盯著手鼓看。哇喔,鱷魚皮錢包,哦不對,是鱷魚皮鼓包。
  
  怪不得她能收取那麼多寶貝,原來都藏在這裡面了?他想伸手摸兩下,千歲一把拍開他的爪子:「別亂碰!」
  
  裝進了手鼓的東西就是她的,誰也碰不得!
  
  兩人又聊上幾句,前方的夜色中就顯出了一個小村落的輪廓。
  
  ¥¥¥¥¥
  
  隔日深夜,端方一行六人飛馳在由閬城返回柳沛縣的道路上。
  
  跟在他身後幾人,都是梅晶派給他的人手,各負神通。這是助力,也是眼線,他該把樣子做足,把全套流程走好,否則回頭梅峰長要起疑的。
  
  先前梅晶接到一些線索,要求端方前去閬城查證,加上楊衡西兩人一口咬定是老對手、鴻遠商會的原東家柳肇慶所為,端方不走這一趟都不行——既然給梅晶辦差,那就得像模像樣,哪怕他已經知道自己最後會查到什麼。
  
  令他煩躁的是,自己被派往閬城,楊衡西等人就得了先機,現在他們派出的人手一定在清理柳沛近郊了,另外衡西商會的懸賞必定吸引更多追兵加入。
  
  就算老爺子躲得過楊衡西的人馬,後面還能回回都走好運嗎?端方不知道,所以只能盡量壓縮往返閬城的時間。
  
  再有幾個時辰,就能趕回柳沛了,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正思忖間,路邊草叢簌簌一聲響,有個龐大的身影一躍而起,朝他撲了過來!
  
  身後幾人都大聲提醒:「師兄(弟)小心!」提著武器就要衝過來。
  
  端方擺了擺手:「無妨。」
  
  果然那身影撲到他面前,嚇得他的馬兒人立而起,自己卻滿臉無辜神情,只伸著一個大腦袋直往他懷裡蹭。
  
  是他的座騎黃金豹。這傢伙怎麼來了?
  
  身後幾位同門也看清了,籲一口氣:「原來是金兒,之前都溜去哪裡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4 10:53 PM

第166章 抓誰呢?

  「到處玩耍罷。」端方笑著拍拍豹子的大腦袋,「怎麼好帶這個大傢伙進城裡嚇人?嚇昏了老太太說不定還要賠錢。」
  
  眾人都笑了。的確以黃金豹的體型,帶進人類居住的縣城會引起恐慌吧?
  
  這豹子黏主人黏得厲害,不肯讓他騎馬。端方只得把馬兒交給同門牽著,自己跳上豹背:「走吧。」
  
  他指頭裡悄悄捏著個東西,不動聲色縮進袖子裡去了。
  
  那是個小小的竹管,豹子拱進他懷裡時,就將竹管吐進他的手心。
  
  柳老爺子傳訊過來了?先前這豹子是留在柳肇慶身邊的,也虧老爺子想得出靠黃金豹傳訊的辦法。這傢伙本就是端方的座騎,待主人出城後就來找他豈非天經地義,誰也不會起疑。再說這豹子已經有六十年道行,心智過人,完成暗中傳訊也是輕而易舉。
  
  端方暗暗捏緊拳頭。柳肇慶發來密信,說明他應該清楚自身處境的危險。
  
  接下去這局棋,該怎麼走呢?他有預感,密信當中的內容至關重要。
  
  ¥¥¥¥¥
  
  時間又飛快過去了兩天。
  
  跳虎崗出現的「柳肇慶」,已經被證實是謠傳。並且在接下來的這二十幾個時辰裡,各地還是接連有「柳肇慶」出現的消息曝料,大家撲空幾次,也不再熱衷傳言。
  
  離攏沙宗主定下來的期限還有兩天,楊衡西和馬紅嶽越發焦慮。
  
  巫賢峰又派了一組人馬過來,任胡大人調遣,結果他把人全派出去,自己悄悄跟定了端方,全天十二個時辰不讓他離開自己視野。
  
  可是端方無論去哪,身邊都帶著同門,辦起差來又是很認真的模樣,並沒有私底下與外人接觸,甚至那頭黃金豹也不離左右。
  
  那麼,這人到底會不會再與柳肇慶聯繫呢?
  
  梅晶兩次在商會遇見他都是一頓冷嘲熱諷,但是回頭也去催促端方:「竟沒一點線索嗎?十日之期快要到了!」兇手不落網,屆時她就只能把衡西商會推出去謝罪——這樁大案,總要有一方負責。想到這裡,梅晶也是坐立不安。
  
  端方還是一貫的溫和爾雅,好言安慰,見不到一點焦躁之色,甚至和胡大人打招呼的時候依舊保持風度翩翩,好似沒看見後面楊衡西等人的殺氣騰騰。
  
  他看起來實是無辜,原本信誓旦旦的胡大人有時也會懷疑:莫不是料錯了這小子?可是轉念一想,只要柳肇慶保持蟄伏,這小子主動權在手,自然就能保持冷靜了。
  
  可問題在於,那個孱弱的老頭子到底藏在哪裡,為何可以瞞過無數雙耳目?
  
  過去這幾天,各大勢力都將觸手伸向柳沛縣及周邊地區,方圓百里之內的每寸土地幾乎都被犁過一遍了。不對,不僅僅是土地,甚至還有水妖潛入河湖,仔細檢查水底的縫隙和洞穴,畢竟這個世界的神通多種多樣,能辟水的寶物也是數不勝數,萬一那個老逃犯潛在水底暗暗嘲笑眾人呢?
  
  當然這工程量很是巨大,畢竟柳沛縣挨著三個大湖,每一個都是體量驚人。
  
  可是大家還是一無所獲。
  
  柳肇慶就好像從這世上消失了。只要再成功躲上兩天,他就算贏過了衡西商會,也給所有追兵摑上一記響亮的耳光。
  
  ……
  
  柳沛以南二十里,穀留鎮。
  
  燕三郎路過這裡,牽著馬就要往裡走。穀留鎮的特產即是人見人愛的蜂蜜,尤其桂花蜜之香甜更是冠絕百里。這裡盛產各式甜蜜蜜的花樣小點心,比如桂花蜜水晶糕乃是特供攏沙宗的美味,千歲也想嘗一嘗。
  
  今天也正好是趕集日,鄉道上車水馬龍,都往這裡而來。不過走到鎮外,前進的車流明顯慢了下來,燕三郎隔著十來丈還能望見鎮大門有兵卒把守,挨個兒檢查通行,尤其坐在馬車裡的人都被勒令下來行走,通關速度因此降了下來。
  
  燕三郎靈敏的耳力就聽見邊上一對小商販夫婦抱怨:「前面這是又怎麼了?再堵下去,趕到集市也到晌午。」哪裡還能搶到好位置的攤面?
  
  「最近緝拿逃犯呢,聽說是窮凶極惡的殺人犯。不止穀留,附近十來縣鎮都在盤查。」
  
  燕三郎聽了,眼皮都不翻一下。
  
  過了這些天,無論是官署還是民間異士,都認定商隊截殺案的主犯就是柳肇慶了。現在這老頭子就是不折不扣的逃命,官方發力督促各地嚴緝,那也在情理之中。
  
  正常情況下,官署在城池鄉鎮嚴查,商會和異士、玄門在野外搜索,柳肇慶插翅難飛,逃生的機率極是渺茫,何況他只是個身子骨都很不利索的老人。不過誰讓他運氣好,遇上了燕三郎?
  
  正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喧噪,燕三郎抬頭一看,眉頭不由得微皺。
  
  原來前面正好有個雜耍班子要過關,卻被兵卒攔下。整班子十三、四號人有大有小,有男有女,還帶了七八隻助陣用的小動物。趕集日就是鄉鎮地方上的盛會,但凡是人多的地方,鄉裡的草台班子經常趕來湊熱鬧,穀留鎮的趕集日當然不會錯過。
  
  這種小班與雲城玉桂堂那等規模的大戲班不同,成員通常都是一家人,從皮影到雜耍、唱戲,什麼能賺錢就表演什麼,還不乏動物成員。正在通關的這個小班子,就有猴子、鸚哥、貓和山羊。
  
  兵頭子把所有成員檢查一遍,就老實不客氣道:「不能過,你們先留下!」
  
  當下另有兩三個兵員走上前來拽人。雜耍班子也急了:「為什麼不能過,穀留鎮我們沒來過五十回也有三十回了,哪裡犯了法!」
  
  兵頭子瞪了瞪眼:「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們且到一邊等著。」
  
  這裡的動靜吸引多數人引頸來看。他手下就湊過去道:「頭兒,這幾人有甚問題?」
  
  十餘丈外,原本蜷在書箱裡呼呼大睡的白貓,尖尖的耳朵忽然動了一下,朝向這裡。
  
  「沒看見這幾個小鬼嗎,裡面有兩個男孩!」兵頭子目光在幾隻小動物身上流連不去,「再說這還有隻貓,符合上頭的要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5 09:47 PM

第167章 下回一定注意

  聽見幾個關鍵辭彙,燕三郎身後的白貓立刻睜開了眼:「喂,不對勁。」
  
  男孩+貓,莫不是指?
  
  燕三郎嗯了一聲:「他們不止在找柳老頭。」他的耳力比從前靈敏許多,但還是聽不見前方的竊竊私語。但他能察覺到不對勁兒。
  
  雜耍班子裡年紀最大的也就是四十出頭,為什麼會被兵頭子直接扣下?
  
  千歲給了他肯定的答案:「對,還有你。」
  
  這時前方兵丁道:「上頭要找的人,抱的是個長毛白貓吧,這明明是個橘色的。」
  
  兵頭子揮了揮手:「都找給他們,不可錯放。」
  
  那十來號人都被帶了下去,不由分說。
  
  聽見千歲轉述,燕三郎目光微閃,借著前方幾輛大車遮擋身形,悄悄往後退去,不多時閃出主路,躲進灌木林裡。
  
  再走上小半刻鐘,已經看不見鎮子了,燕三郎才道:「官署怎會連我一起通緝?」
  
  「那不叫通緝。」千歲懶洋洋地,「知會四城十鄉,人盡皆知,那才叫通緝,就像柳老頭子。至於你——」
  
  她打了個呵欠:「未必。」
  
  「點心不買了。」燕三郎當即換了個方向,「只剩幾天了,少生事端最好。」
  
  白貓氣得撓了撓書箱。
  
  燕三郎卻抿著唇靜靜思忖。要不是恰好趕上穀留鎮的趕集日,這些小鎮平時絕沒有那般熱鬧,那麼他一旦靠近鎮門就會被扣押下來,恐怕跑都沒機會跑掉。
  
  他的運氣實在太好。不過,誰會這樣緝捕他呢?
  
  燕三郎的好運氣並沒有持續很久。申時,他在路邊一家飯莊打尖,剛要了一大碗雞蛋打滷麵,就有三名客人邊吃邊盯著他看。
  
  這三人有胖有瘦,有壯漢有文士,但在燕三郎眼裡看來,他們都是氣血充盈,眼含精光的模樣,顯然有修為在身。
  
  燕三郎佯作未覺,但這時已過了飯點兒,用餐的客人就那麼三四桌,這些人的模樣更加肆無忌憚。終於,熱騰騰的面端上桌,男孩才唏裡呼嚕吃了兩口,那文士忍不住就走了過來,笑著問道:「能坐嗎?」
  
  燕三郎抬頭瞥他一眼:「不能。」
  
  每桌都是四人位,燕三郎這樣說,即是不想跟他同坐。
  
  這人說了句「好嘞」,忽然伸手掀開了書箱蓋子!
  
  藤書箱就放在燕三郎身邊的座位上,他動作太快,燕三郎麵條還挾在箸上,滿臉愕然:「喂,你幹嘛!」
  
  三人目光瞬也不瞬望進書箱,生怕遺漏一點細節。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箱子裡只有幾本書,零碎幾件雜物,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不是。」文士將書箱蓋子隨手一扔,也不理會燕三郎,悻悻走了回去。
  
  他的同伴抱怨道:「這一路都檢查三、四個小鬼了。」
  
  這文士倒是想得很明白:「若是好抓,早就落網,怎輪得上你我?」
  
  他們視燕三郎如無物,男孩鼓著腮幫子怒瞪幾人,見他們不為所動,也就坐了回去,繼續吃麵。他只是十歲孩子,沒人會笑話他膽小。
  
  燕三郎慢吞吞地用飯,心裡很明白:有人在暗算他,以有心算無心。他不能帶著千歲進城落腳了。
  
  店裡很快安靜下來,客人們來了又走,好似方才的小插曲不復存在。很快,一大碗公麵條和兩個粗麵饃饃下肚,男孩才擦了擦嘴,站起來會鈔走人。
  
  他走出店門之前,那文士又望過來一眼,若有所思。除了沒有那隻白貓,這少年的形貌和被緝拿的小逃犯真是太像了。
  
  官家的地盤是不能去了,燕三郎出店牽馬,往融江行去。他記得來路上見過幾個小村莊,不如就去那裡借宿吧。
  
  他騎著馬慢悠悠走了一個多時辰,還不到酉時末,叢林盡頭就出現了農舍,他還望見了裊裊炊煙。
  
  正好趕上飯點兒了。
  
  四周靜悄悄地一個人都沒有。燕三郎勒停了駿馬,原地站了一小會兒,就有一道白影從灌木叢裡鑽出來,輕盈跳到了馬股上。
  
  馬兒受驚,噗嚕打了個響鼻,燕三郎拍著它的脖子安慰幾句,讓它繼續緩步前行,這才扭頭抱起了白貓,幫她將身上的葉片和細枝一點一點揀乾淨。
  
  「累死了,髒死了。」她蜷在馬鞍上享受他的服務,動也不動,但口裡不忘抱怨,「我還遇見了好幾隻大耳朵老鼠!」
  
  「一會兒找機會幫你洗個澡。」他特地翻了翻貓掌,見柔軟的爪墊並無破損,這才放心。這種貓都是貴婦嬌養,很少有機會獨自穿越叢林,不過他自從中午見到穀留鎮的異樣之後,就知道不能再正大光明背著白貓上路了,千歲只好跟在潛在附近,跟他保持三十丈內的距離。
  
  「洗貓。」千歲糾正他。
  
  「對,把貓兒好好洗洗。」
  
  正說話間,右前方、左前方和正後方的叢林中簌簌一響,有三騎奔了出來。
  
  燕三郎一看,有些面熟,正是先前飯莊裡的那三個無禮客人。其中的粗豪漢子見到趴在馬背上的白貓,縱聲長笑:「兀那小狗,憑一點雕蟲小技還想騙過你爺爺?」
  
  他們跟了一路,見到白貓出現,這才抓燕三郎一個現行。
  
  燕三郎抿了抿唇:「你怎知我有貓兒?」
  
  「蹓貓如蹓狗,我不知道你怎麼辦到的。」那文士笑了,沒注意到白貓微眯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不過你箱裡有一本書,書縫卡著一根貓毛。」
  
  「多謝告知。」燕三郎恍然,聲音誠懇,「我下回一定注意。」
  
  是了,白貓時常掉毛,尤其春夏更是厲害,這一點無論是他還是千歲都不可控。他把貓兒移出書箱時也檢查過兩遍了,可是這樣的小幾率事件還是不可避免。
  
  還有下回?這幾人面色微凝。不過這個時候,空地上突然響起一個男聲:
  
  「燕三,你可認得胡成禮?」
  
  眾人都是一怔,下意識左右顧盼,卻不見林中還有第五人。
  
  哪來的?
  
  這聲音緊接著又道:「衡西商會將他請過來救急,結果他向各地署衙下令,暗緝於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6 09:44 PM

第168章 殺人啦
  
  粗豪漢子突然一指燕三:「從他身上傳來。」
  
  這聲音其實並不比踩斷一根樹枝來得響亮,只是林地太安靜,四人耳力又佳,才顯得它格外突兀。
  
  燕三郎已經聽出聲音的主人是誰,目光微微閃爍,緊接著就是一夾馬腹,回身往林地裡奔逃,同時居然不忘反手將白貓塞回書箱裡。
  
  這三人想都不想,徑直追了上去。這男孩隻身一人行走郊野,又被人重金緝拿,按道理說必有不凡之處,可在他們看來,燕三郎縱有修為亦是低弱,不足為害,因此放心大膽追去。
  
  這三人原本就呈品字形將他圍在中間,他奪路而逃,離其中那個粗豪漢子的距離反而更近,後者拔出腰間一副紫金銅錘,照著燕三郎胯下的馬兒兜頭砸去!
  
  重金緝拿燕三郎者有要求,必務要抓活的,所以他也不傷男孩性命,只想把他逃命的工具繳了。
  
  燕三郎往回一帶馬頭,避過這風聲呼呼的致命一擊。趁著對方招式用老,男孩手中烏光微閃,怨木劍自下而上朝粗豪大漢反撩而去,直取手腕,竟然兼顧了快、準、狠。
  
  他從衡西商會那裡拿走《虎撲》劍術就仔細研讀,一天也不肯浪費,但有疑難就抓著千歲解惑。千歲不勝其煩,可是燕三郎從來堅定,她最後往往是拗不過他,為了圖個耳根清靜還是解釋給他聽了。
  
  這麼幾天下來,最基礎的幾式劍訣被他練得有模有樣,值此大難臨頭之際,他毫不猶豫用了出來。
  
  這大漢見他反擊凌厲,不由得嚇了一跳,但匆匆一瞥就看出男孩耍的不過是把墨綠色的木劍,周身一點光華也沒有,長度也不到三尺,甚至沒有一點神兵的戾氣,說像玩具還多過像武器,不由得好笑。
  
  但他還是本能地一縮手,哪知燕三郎速度突又加快,那動作就如虎崽伸爪去拍打玩具,一觸即收,甚至看不出威脅。
  
  可是大漢緊接著手上一涼、一痛,鮮血狂湧而出——
  
  燕三郎劍尖陡然暴漲,落下之前憑空變長一尺,剛好削下他尾指!
  
  大漢吃痛怒吼,下意識按住自己手掌,燕三郎逮著這個空隙,策馬從他身邊躍過。另外兩人撲到時,他已經脫出了三人包圍圈,飛快往林中去了。
  
  「老二,你去追!」文士對另一人下令,回身看粗豪漢子傷情,「老三,如何了?」
  
  「那小鬼……劍上有古怪!」粗豪漢子痛得眼角不停抽搐。文士抓起他的手一看,當即吃了一驚。
  
  三弟被斷去半指,原該血流如注,然而就這麼會兒功夫,鮮血已經止住。可這不是好事,因為傷口附近的肌肉正在萎縮,三十歲壯年男子的手本該是肌膚飽滿、氣血充盈,可這會兒手背泛白,表皮凹陷下去,就像有根吸管埋在膚下,正在將血肉吸乾。
  
  粗豪漢子痛得滿額大汗,吃力道:「我經脈當中,有物亂躥!」
  
  其實不須他說,皮膚一旦凹陷,文士就可以清晰看到他皮膚底下的青筋一鼓一鼓,像是有老鼠鑽來躥去。這東西順著漢子的經脈向上拱,速度不快,但萬一入侵肺腑可就是一件麻煩事。
  
  「忍著,我去抓他弄來解藥!」
  
  文士說完,抬頭看了一眼密林。老二已經追去,但兩匹馬的蹄聲都消失了,不知進展如何。
  
  今晚晚霞漫天,雖說夕陽已經下山,但四周的空氣中卻還飄蕩著淡淡紅煙,彷彿餘暉仍未褪盡。
  
  空山幽林,顯出了無比靜謐。
  
  這份安靜讓人忐忑不安。文士和粗豪漢子互視一眼,打馬衝入林中。
  
  ……
  
  林地裡撲騰了一小會兒,才重歸於安寧。
  
  男孩騎馬踱出,身後還跟著一匹健駒,另外兩匹都被他卸下鞍轡放走了。
  
  前方是一望無際的田野,視線盡頭有個小村落,乃是他想求宿的地方。千歲就坐在另一匹馬上,懶洋洋道:「殺人時也不見你手軟,對著幾匹馬倒是溫情得很。」
  
  對方一共是三個人,她解決了兩個,最後一個,也即是那粗豪漢子就交由男孩了結。按千歲的說法,稱作「有始有終」。
  
  踏上修行之路,早晚是要殺人的,還不如趁早拿這些雜魚來練手,省得影響日後發揮。想到這裡,千歲心裡也有些嘀咕,殺掉粗豪漢子是她對燕三郎的強制要求,這小子並不抗拒,面不改色地拔劍殺人,一式封喉,稱得上乾脆俐落。
  
  最重要的是,事後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
  
  千歲來到這個世界有些年頭了,知道人類殺害同類的「第一次」,往往有心理關要過。她對這種同理心嗤之以鼻,但燕三郎的表現給了她一個驚喜。
  
  這小子心理素質過硬啊,難不成天生就是殺人的料?她撫著下巴想道,可這小子對付三人遺留的馬兒又很有愛,還記得幫它們卸掉全身負擔再驅馬入南山。話說前幾天他路過鄉城,還給一隻懷孕的流浪犬餵過東西。
  
  「殺人是不得已。」燕三郎一本正經,「這幾匹馬兒又沒冒犯我,也不會洩露我們的秘密。」
  
  方才空地裡突然響起的男聲,是端方的——鬼面巢母蛛住在書箱裡,千歲附身的貓兒被燕三郎抱在手上,並未著意控制它。所以端方那裡一說話,母蛛這裡就發聲了,嚇了所有人一跳。
  
  那個時候,燕三郎就知道這三人留不得了,否則消息走漏出去,麻煩一定找上門來。
  
  千歲笑咪咪道:「頭一次殺人,有何感受?」
  
  燕三郎凝神回想:「飼龍訣起效了,感覺很……奇異。」
  
  其實粗豪漢子倒楣不止一處,除了怨木劍在他傷口汲取生命力,燕三郎的真力也侵入他經脈當中,阻礙其力量運行。
  
  目前燕三郎循飼龍訣在經脈裡養出了兩條小龍,對敵時真力透刃而出,潛入對方傷口。龍性兇狠,對燕三郎這個主人都未必有多乖巧,何況是到了對手身體當中,立刻就開始興風作浪,讓那粗豪漢子苦不堪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6 09:48 PM

第169章 找到了?

  而對燕三郎來說,真力外放的感覺格外奇特,他甚至能品會兩條龍的躍躍欲試,就好像它們真是活物。
  
  他將這感受說了,千歲聳了聳肩:「說是活物未嘗不可。這東西後期要自相殘殺的,不過麼,龍性也從主人,主人溫和則龍性溫和,主人兇狠則龍性兇狠。」她把燕三郎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看起來,你小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呵,這小要飯的怎麼會是個好人?在黟城裡就偷搶拐騙樣樣不缺,看他對付得勝王的手下時,骨子裡也透出狼一樣的狠勁,毫無怯懦。
  
  男孩撓了撓頭,又是人畜無害的模樣。
  
  「頭一次殺人不難受?」千歲偏頭看著他,「還是說,你早就完成了首殺?」
  
  她看過許多天之驕子初次殺人過後,蹲在路邊又吐又哭。可這小子的反應太過平淡,就好像他剛剛殺的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隻雞,一隻兔子。
  
  是這小子變那個態得深藏不露,還是他神經粗得堪比鋼絲?
  
  燕三郎瞥了她一眼,不答反問:「鬼面巢蛛開聲,很不是時候。」
  
  他殺人是不得不為,為什麼要難過?
  
  「知道啦,下次注意。」千歲撇了撇嘴,沒有推卸自己的責任。原本她如果蹲在箱裡的話,鬼面巢母蛛不會隨時發聲,否則燕三郎在城裡活動會引來多少不必要的目光?「反正這三人也是要清理掉的。」
  
  她頓了一頓,又問他:「端方傳遞過來的消息,你怎麼看?」
  
  她在柳肇慶送給端方的信筒裡放進了鬼面巢蛛的幼蛛,只要端方將它取出,它就能聽見附近的聲音,傳遞給母蛛。受過訓練的鬼面巢蛛可以濾去其他音源,專註於人聲,所以是極好的竊聽手段。
  
  不過在這裡,千歲只當它是單向傳聲筒用。端方可以及時將消息傳遞給他們——在這場博弈中,誰掌握資訊更多、更主動,誰就贏了。
  
  柳肇慶通過黃金豹將暗信送到端方手裡時,他就知道,燕三郎站到自己這一邊了。端方雖然替韻秀峰的梅峰長調查截殺案,但自己無時不刻都被人監視著,即便得到許多情報也無法傳給柳肇慶。事實上,在燕三郎介入之前,他二人基本處於隔絕狀態。
  
  那麼為了最終勝利,他就必須將有用的情報傳遞給燕三郎。
  
  這一點,千歲很是篤定。
  
  果然,現在端方就通過鬼面巢子蛛,向燕三郎提供情報了。
  
  這個情報,至關重要。
  
  它讓千歲和燕三郎一下子明白,自己的對手是誰了。
  
  「被端方擺了一道,楊衡西和馬紅嶽還要垂死掙扎,所以拿衡西商會當誘餌,把巫賢峰引了過來。」燕三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不過來人是胡成禮,我們就有麻煩了。大概他調查商會時發現了我們的行蹤,這才暗緝我們。」
  
  所謂的暗緝有別於一般通緝,並不在鬧市張貼公告,也不宣揚得人盡皆知,而只通過層級官署下放緝令,或者知會玄門和其他強人組織共同參與追捕。
  
  簡單來說,就是百姓們知與不知的區別。
  
  「先前我還在奇怪,衡西商會在柳沛縣架子再大,也只不過是個商會,怎能勞動官署發令通緝於你?」千歲沉吟道,「如今牽出個胡成禮,倒是合情合理了。」胡成禮是攏沙宗的特使,當然有權力向官署發令。
  
  「並且他特地發布暗緝,就是不想打草驚蛇,讓你有過多防備。可見,這個人對你已經有所瞭解,不止把你當作是石星蘭的遠房親戚了。」她眼裡有兩分幸災樂禍,「誰讓你看起來那麼可疑?」
  
  「餘下幾日,都不進城。」燕三郎當即做了個決定,「此間事了,立刻離開。」
  
  ¥¥¥¥¥
  
  這一天,楊衡西坐在商會裡,面前擺著兩隻空酒罈。
  
  每一隻酒罈都曾裝滿窖藏四十年的好酒,他正在幹掉第三壇。
  
  他從不在白天喝酒,但今時可以打破慣例了。攏沙宗主給出的期限只剩最後兩天,如果柳肇慶始終沒露面,衡西商會將會因為承受不起攏沙宗的怒火而倒閉,他二人下場堪憂;如果抓住柳肇慶的不是他倆,也不是胡成禮,那麼衡西商會就被人家收入囊中,他二人同樣一無所有,結局黯淡。
  
  時間一點一點推移,他兩人越發前景無亮。
  
  他嘆了口氣,又倒了一盅美酒。這樣的好酒,兩天以後就喝不到了。
  
  不過酒盅才舉到嘴邊,房門「啪」一聲被撞開,那位胡成禮胡大人滿面肅然站在門口:「快走,端方要帶著梅晶出城。」
  
  楊衡西手一抖,酒水灑出來一小半。
  
  在這柳沛縣中,梅峰長地位最為尊崇,平時都憩在精舍,等待各方消息。沒人覺得這有甚不對,你見過幾個皇帝親自上場殺敵?
  
  現在,端方居然能請得動她,可能性只有一個:
  
  他找到柳肇慶了!
  
  眼見胡成禮轉身,楊衡西飛快跟了上去,沿途叫上了馬紅嶽。
  
  端方果然帶著梅晶往城外走,並且一出城就放馬疾奔。胡成禮等人見狀,什麼都顧不得了,趕緊追了上去。
  
  如今的柳沛熙熙攘攘,異士無數。攏沙宗韻秀峰的梅峰長和衡西商會的兩位東家光天化日之下急匆匆穿街過巷,不知引起多少人注目,繼而跟了上來。
  
  韻秀峰一行人身後,很快就綴上了七、八條尾巴,但梅晶不以為意。這些圍觀的蝦兵蟹將,不會對她造成任何阻礙。
  
  這樣追了兩個時辰,胡成禮皺眉:「這是去哪?」
  
  「直奔融江去了。」楊衡西心事重重,「那條大江分支眾多,水情複雜,的確是藏人的好地方。」柳沛縣周圍三個大湖,地面地下都是水網縱橫,柳肇慶要是有本事藏在水下,那的確不如岸上好找。
  
  他和馬紅嶽互視一眼,心底均覺不妙:「端方當真把柳肇慶獻出來了?」
  
  其實他們三人從不懷疑端方能尋到柳肇慶,畢竟人家才是一家人,互通有無再正常不過。可問題在於,端方怎麼能狠得下心?
  
  那可是他親祖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6 10:03 PM

第170章 就是他
  
  柳老頭要是知道他把自己獻出去了,會不會反咬一口供出實情,把這個孫子拖下水?
  
  端方對此若無準確判斷,怎麼敢邀請梅晶一同前往?
  
  胡成禮面色沉重:「倘真如此,要麼端方與柳肇慶毫無瓜葛,要麼這人狼子野心!」能把自己祖父都送出去邀功的人,心性必定可怕。
  
  跟到這裡,前方人馬忽然拐進了一處江水緩流的洄灣,穿過林地,在岸邊停了下來。
  
  早有兩名韻秀峰弟子帶著一個村民候在這裡,見狀迎上前來,向梅晶恭敬行禮。
  
  梅晶揮了揮手:「就在這裡麼,你是目擊者?」這就是個鄉野小民,寡腮無肉,一隻褲腿放下,另一隻高高挽起。他見到梅晶,侷促得兩手都不知往哪裡放了,一迭聲應道:「是,是,那天晚上我真的看到一個老頭子坐在這裡。」
  
  梅晶問兩個門徒:「他所言屬實嗎?」
  
  那兩人答道:「徒兒按他報料所說,到這裡灘床上尋找,的確發現地面上有幾處顏色黑深的血跡,但都被枯枝敗葉蓋住,搬開才能瞧見。」說罷指給梅晶看,那是好幾處血跡,一處就在三人所站的大石附近,血污面積很大,還有噴濺的痕跡;另一處麼,則是從林地邊緣一直延伸到灣灘上,彷彿被拖曳過。
  
  梅晶親自彎腰端詳,幾息後才道:「約莫發生在五、六天前。」
  
  端方面容嚴肅:「林中有打鬥過的痕跡,樹榦上還沾著血,同樣已經發黑。另外,融江下游發現兩具屍體,都已經腫脹腐爛。這些跟他提及的都能對上。」說到這裡,對村民道,「你先前對我師弟提過,這底下有個溶洞是嗎?」
  
  「是,是。」村民連連點頭,「是個很大的洞穴,站進十個人都沒問題,我們叫它鯰魚嘴。這洞口位置很低的,貼近河床,只有大旱季節才會露出一點點,現在水多看不見的。但它裡頭很長,後半截都在水面上。」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有時候吧,洞口下兩場雨就淹沒了,我們村裡曾經有幾個小鬼溜進洞裡去玩,下完雨後出不來了,勞動全村去找。」
  
  「我問過附近的村落,這裡太平許久,上一件野獸傷人事件都發生在十年前。」端方向梅晶恭敬道:「現在突現打鬥和命案太可疑。」
  
  他話未說盡,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幾個倒楣鬼會不會正好尋到這裡,與柳肇慶狹路相逢,才被殺掉滅口?
  
  村民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訕笑道:「那個……我帶你們來找人了,是不是可以給賞了?」
  
  「稍安勿躁,找到了自然有賞。」梅晶看了看水面,「水下洞穴可有其他出口?」
  
  「有。」端方沉著道,「就在三里外的山腳下,徒兒已經派人去守住了。」
  
  這徒弟一向最讓她省心,梅晶點頭:「行,你帶人下去逮他吧!」
  
  端方應了一聲,親自帶著幾個同門躍入水中。
  
  梅晶這才轉頭望向胡成禮和楊衡西幾人,森然道:「怎麼,不甘心?」
  
  胡成禮是巫賢峰門下,比她位階低了不少,這時就微微垂首:「不敢。」
  
  梅晶知道他的品性,不屑地哼了一聲。
  
  這要換了別人抓住柳肇慶,胡成禮說不定真會動手搶功勞。但是對上她麼,諒他不敢!
  
  看熱鬧的隊伍也都陸續趕到,原本寧靜的洄灣一下多了幾十號人。
  
  人越來越多,梅晶的心也提了起來。
  
  這樣勞師動眾的大陣仗,要是沒逮著柳肇慶,她面子上未免有點過不去。
  
  大夥兒沒有等待太久,就聽見江中嘩啦一聲,端方等人躍了上來,手裡還額外挾著一人!
  
  這人鬚髮都在滴水,要靠著浮囊裡的空氣才能撐過這一段水路。
  
  楊衡西本來就攥著一手冷汗,待浮囊被端方拿開,他也看清了被擄上來那人,心裡突然就涼透了,再也剩不下一絲熱氣。
  
  那張老臉布滿皺紋和斑點,面皮發白,嘴唇卻發紫,可千真萬確就是柳肇慶,他絕不會認錯!
  
  他下意識和馬紅嶽對望一眼,都看見對方眼裡的絕望。
  
  端方真地將柳肇慶捉拿歸案,衡西商會要歸梅晶所有了。
  
  他們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身上。他站也站不穩,全靠韻秀峰弟子提著才沒有軟倒在地,端的是狼狽不堪,梅晶望著他直皺眉頭:「你是柳肇慶?」
  
  老人虛弱得直喘氣,不答。
  
  梅晶看向楊衡西、馬紅嶽二人,又問一遍,他們也未回答。不過瞧見他們如喪考妣的神情,梅晶也知道答案了。
  
  這時圍觀的人群裡就有幾個聲音道:「這人就是柳肇慶,我見過。」
  
  「雖然老了很多,但他確是柳肇慶無疑。」
  
  梅晶眉眼這才舒展開來,嘴角掛起了笑意:「好極,帶他回去。」
  
  楊衡西愣了半晌,聽到這裡突然暴起,大步朝端方衝過去:「是你!你這心思歹毒的小雜碎(種),是你給我們設的局!」
  
  話音未落,砂缽大的拳頭就揮了出去。
  
  他和馬紅嶽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端方居然會把自己的親祖父交上去換功勞!原本他們只以為,端方會好生藏起柳肇慶而已。
  
  端方冷靜躲過,面色冷肅:「楊大東家,你輸不起嗎?賭約和條件都是你提的,是你親口公佈消息,誰抓到柳肇慶,誰就是衡西商會的新東家!」
  
  他一字一句:「莫忘了,我抓到柳肇慶,等若救你們一命。」
  
  楊衡西站定了,拳頭也出不去了。不是聽進端方的話,而是因為梅晶斜跨兩步,擋在了端方面前,柳眉倒豎:「放肆!」
  
  楊衡西身體一顫,彷彿被這一聲喝斥砸中心口。馬紅嶽奔過來,用力拽著他的胳膊:「老大,不可!」
  
  周圍人見到這一幕,都在竊竊私語。
  
  梅晶不再理會這兩人,看看柳肇慶彷彿隨時都會斷氣的神色,她又掏出一顆補益元氣的丹藥,扔給扶著柳肇慶的弟子:「餵他吃下。另外,找輛馬車來,別讓他死在半路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7 09:37 PM

第171章 黃泉路上慢半步

  這時端方喚人去村子裡買輛馬車。這時胡成禮突然緊盯住柳肇慶問:「你的同夥呢?」老頭子落入梅晶手裡,他以後想提出來問可就難了。
  
  柳肇慶眼神都已經渙散,像是根本沒聽見他說的話。
  
  胡成禮忍不住踏前幾步,梅晶微一側身攔在他面前,冷冷道:「這是我的犯人。」
  
  「我只問他一個問題。」胡成禮臉上露出焦急之色,「柳肇慶,是誰替你殺人!」
  
  就憑這老頭子奄奄一息的模樣,怎可能殺掉幾個尾隨他的大漢?必定還有同謀,如是胡成禮想的那樣……
  
  柳肇慶已經吞下端方餵過來的丹藥,梅峰長出品必是精品,只這麼幾息功夫,他腹內就有一股暖熱湧上,臉色也不再蒼白如死人。聽見胡成禮的話,他抖著唇虛弱道:「是、是……」
  
  後面幾字低喃在口裡,誰也聽不清。
  
  胡成禮忍不住踏前幾步,俯首附耳:「是誰?」
  
  柳肇慶喉結上下動了幾下,張開了口,像是要艱難說話,然後——
  
  然後「呸」地朝他吐出一口唾沫!
  
  胡成禮警覺,一偏頭避了過去,臉上卻有了怒色。「你!」
  
  梅晶擔心他要動手,上前虛虛一攔:「行了,帶回去再作計較。」
  
  胡成禮冷冷道:「是不是個帶著白貓的小鬼?他在哪裡!」他不顧梅晶阻攔,快速對柳肇慶道,「乖乖把他供出來,我以後定不找你們柳家麻煩!」
  
  說這話時,他看了端方一眼。
  
  端方目不斜視,面不改色,像是根本沒聽懂他的暗示,柳肇慶卻放聲大笑,笑得前俯後合,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他本就虛弱不堪,再這麼笑,所有人都擔心他會笑斷氣。
  
  梅晶皺了皺眉:「閉嘴!」她花了這麼大力氣,不想帶個還沒招供的死人回去。胡成禮再給她搗亂,她就不客氣了。
  
  「你說,不找我柳家麻煩?」柳肇慶慢慢收了笑聲,伸手指著楊衡西、馬紅嶽兩人,「拜他們所賜,我柳家已經斷子絕孫,你現在說,不找我柳家麻煩?哈哈哈!」
  
  他的笑聲裡全是譏諷:「楊衡西、馬紅嶽,你們可料到自己還有今天?」
  
  眾人看看他,再看看臉色同樣灰敗的楊、馬二人,不知怎地心頭戚戚。
  
  梅晶目光閃動:「這樣說來,你承認自己是截殺商隊的幕後指使?」
  
  「對,是我殺的!」柳肇慶兀自笑容滿面,「誰讓他們答應參加這兩個狗東西舉辦的拍賣會?死有餘辜,嘿嘿,死有餘辜!」
  
  他笑得臉上肌肉扭曲,皺紋全擠在一起,滿滿都是戾氣,又彷彿瘋魔。旁人看了,心底就有一股寒氣升上來。
  
  這老頭瘋了,為了給衡西商會添堵,竟然一口氣殺掉那許多權貴,連攏沙宗都受累。
  
  只有梅晶眼中露出了滿意之色。
  
  這老頭子倒是爽快,不須逼供就承認罪狀,半點拐彎抹角都沒有,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殺人兇手落網,她終於可以向宗主交差了。
  
  柳肇慶向著楊衡西、馬紅嶽兩人嘻嘻笑了兩聲,露出幾個黑漆漆的牙洞:「你們會遭報應的,我在黃泉路上走慢一點,等著你倆好好敘舊!」
  
  這時一陣江風吹過,柳肇慶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端方見他臉色青白交加,脖子卻發紅,於是解下自己披風,要給他裹在身上:「你病不得了。」
  
  這老頭已是強弩之末,又是剛從水裡被打撈出來,若是再染個風寒怕是要一命嗚乎。別人見到他這舉動,都不會多想。
  
  披風上猶帶著端方的體溫,柳肇慶心裡一熱、一顫,知道這是孫子能給予他的最後一點慰藉。但他偏要抖著手一把打掉,再朝端方也吐去一口唾沫:「拿走,不用你來假好心!你是這個女人的徒弟,你們的心就是黑的,肝就是黑的!」
  
  端方敏捷躲開,柳肇慶卻罵上了癮,又連吐好幾口唾沫:「攏沙宗?呸!韻秀峰?呸!都是一幫狗爹養的,成天價趴在我們身上敲骨吸髓!」又指著楊衡西道,「又跟這種惡人同流合污,給他們撐腰害人……」
  
  他大罵不休,到最後居然聲嘶力竭。梅晶勃然大怒,正要發作,端方已經拿出手絹,一下堵住了柳肇慶的嘴,讓他唔唔連聲,但再也不成字句。
  
  他的目光深沉,但只有面對他的柳肇慶才能看清。
  
  這時馬車也來了,梅晶沒好氣道:「走吧。」任她有千般手段,可這老頭恐怕被戳一指就要死了,她這口氣能出在誰身上?
  
  好在人是抓到了,此行不虛。
  
  柳肇慶的嘴被堵上了,一個字也說不出,即使胡成禮再問任何問題,他也答不上了。他低下頭,沒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眼裡閃過的狡儈之色。他這輩子,什麼人沒打過交道?胡成禮的承諾,他一個字也不信。燕三和千歲是萬萬不能供出來的,否則一定會連累到自己的孫子。
  
  後者陰沉著臉看柳肇慶被押上馬車,端方則走去了梅晶身邊。
  
  楊衡西和馬紅嶽湊到胡成禮身邊哀求道:「胡大人,您離開柳沛時請一定帶上我們,我二人願為呂峰長鞠躬盡瘁……」
  
  胡成禮卻在凝神思索,對他二人聽若不聞。
  
  衡西商會這件事,他的確是輸給了端方,呂峰長那裡必會責怪。但事情既然沒有轉寰的餘地,他就要將精力都集中到自己的主要任務上去:
  
  追查燕三郎。
  
  而眼前這兩個衡西商會的前東家,已經沒有用處了。
  
  梅晶看了看胡成禮,滿面倨傲,才對楊衡西兩人道:「還站在這裡作甚?走啊,還有交接的手續要辦呢。」
  
  端方抓住了柳肇慶,也即是她抓住了柳肇慶,楊、馬兩人願賭就得服輸。從現在起,衡西商會是她的了!
  
  想到這一點,她就心花怒放。
  
  柳肇慶正被兩個韻秀峰弟子塞進馬車,聞言扭過頭來,死死盯住楊、馬二人。
  
  他眼睛瞪得很大,雖不能說話,但眼神當中的仇恨、譏諷、快意和自得,已經盡露無疑。
  
  他心底清楚,這兩個人死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7 09:40 PM

第172章 打聽

  仇人從志得意滿淪落為一無所有,柳家大仇即將得報。柳肇慶覺得,這真是他十年來最開懷的一天。
  
  韻秀峰一行開始返程。這場熱鬧看完,江邊的人群也漸漸散了。
  
  胡成禮原地沉思稍頃,餘光掃見一人,忽然大步上前攔住:「慢著,我有事問你。」
  
  陪在梅晶身邊的端方轉眸,恰好看見他攔下的是方才指路的村民,目光中頓時閃過一絲厲色。
  
  但他隨即恢復了正常,這一點小小的異樣,連身邊的梅晶都不曾發現。
  
  胡成禮正在問人家:「把你的見聞都告訴我。」
  
  梅晶寬懷,這村民就得了三錠大銀的獎賞。他一邊歡歡喜喜揣錢進兜,一邊道:「那天家裡的羊又逃出羊圈,我摸黑出來找羊,正好聽見灣邊有些古怪聲響,像是有人叫喊。我潛過去看,那裡有兩夥人在打架,一夥贏了,把另一夥攆得跑進樹林裡,灣灘的大石頭上坐著一個老頭子,就是你們剛剛抓走的柳什麼來著,他身邊還站一個男人。」
  
  「還看見誰了?」
  
  「就有幾個跑遠的人,黑乎乎地又在樹林裡,看不清。」
  
  胡成禮不死心:「沒別人了麼?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男孩,十歲左右。」
  
  「男孩?」村民一臉茫然,「沒有。」這老小子中邪了嗎,問出恁古怪的問題。
  
  「你再想想。」胡成禮啟發他,「或者,你有沒看見一個女人,長得特別好看?」
  
  「沒有,沒有!」這人的問題越發不著調,村民連連擺手,「我看見的就是這麼多。」
  
  胡成禮能看出他所言是真,當下沉吟,難道燕三並未幫助柳肇慶逃亡?倘真如此,這小子早不知跑去哪裡了!
  
  唉。他暗自嘆了口氣,這條好不容易到手的線索又要斷掉了?
  
  他轉身要走,正巧有個念頭劃過腦海,當下又補充一句:「對了,你怎麼想起去柳沛縣報訊給梅峰長?」
  
  村人撓頭:「啊,她不是最厲害的那個嗎?」
  
  「衡西商會在你們這裡好大的名頭,你為什麼不優先把情報賣給兩位東家?」為什麼偏偏選了端方,選了梅晶?
  
  村民張著嘴「我」了半天,說不出個原委來。
  
  是啊,為什麼?
  
  他只是覺得,更了不起的人物一定更大方,把這麼重要的情報賣給梅晶,得到的打賞一定是最多的。
  
  至於這個想法怎麼來的,唔……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
  
  就好像這個念頭憑空從腦子裡蹦出來一樣,理所當然得不須懷疑。
  
  胡成禮卻不覺得理所當然。無論端方還是梅晶,對這些本地鄉民來說都是外人,多少有些排斥感;衡西商會卻是地方一霸,財力勢力都深入人心,這村民想要錢,為什麼第一個念頭不是去找衡西商會賣情報,而是找上了端方呢?
  
  這裡面,是不是有甚古怪?
  
  他突然伸手扣住這人脈搏:「你方才所言,句句屬實嗎?」
  
  村民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正要掙扎,見他目光懾人,還是老實應道:「是啊,都、都屬實。」
  
  他的脈搏如常,的確沒有撒謊的痕跡。
  
  胡成禮失望地鬆開了手。其實他也知道,有時候人類行事並不經過深思熟慮,回頭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那麼做。
  
  這裡就有個專有名稱:
  
  鬼迷心竅。
  
  這個時候,他耳中依稀聽到幾句議論,循聲看去,卻見三個異士站在岸邊,有個小聲嘟噥:「怪了,這水下洞窟我兩天前就進過了,裡面連個鬼影都沒有。」
  
  「那是你運氣不好。」同伴嘲笑他,「你當柳老頭真是柳樹栽在一處不動?人家長腿會跑的嘛,你搜過這裡人家才進去,那叫來得好不如來得巧,運氣比不過梅峰長的高徒。」
  
  胡成禮目光一閃。是麼,真只是端方運氣好?
  
  ……
  
  端方策馬跟在梅晶身邊,原本落後半個馬身,見她嘴角上揚,臉上一貫嚴厲的線條都和緩下來,當知她心情極好,於是趁機往前兩步,小聲問道:「方才見到胡師兄訊問柳肇慶,不要截殺案的細節,反追問燕三的下落。師尊可知,這是什麼緣故?」
  
  拿下柳肇慶以後,梅晶看他的眼神就更加和藹了:「衡西商會這件事上,胡成禮是辦砸了,他再糾纏也是無用,不如將手頭其他差事辦妥,才好將功折罪。」
  
  端方茫然:「胡師兄得呂峰長賞識,能辦的必是大事,燕三只是個孩子,跟他能有什麼關聯?」
  
  想起這件事,梅晶就笑了,心情更好:「還記得今年開春的雅集?」
  
  端方贊了一聲:「名流雲集,蔚為盛景。」
  
  「按慣例,每年雅集開場的戲班,都是從巫賢峰操辦的大典上競爭出來的頭名。今年獻演的戲班子是雲城的玉桂堂,已經沉寂很多年,突然靠著一齣新戲《紅顏碎》扶搖直上,連雅集上都有眾多名士稱讚不已。」
  
  端方點頭:「確是不錯。」
  
  「但這台戲卻惹得宗主不喜,責成巫賢峰去查清來龍去脈,於是那姓呂的只好指派胡成禮到雲城去調查始末。」
  
  端方恍然:「原來是雲城之事,離這裡還遠著呢。」心裡想的卻是,燕三的確是從雲城過來的,莫不真與胡成禮調查的事情有關?
  
  「聽說胡成禮在雲城吃了個癟,給玉桂堂寫戲本子的女人死了,線索戛然而止。」梅晶笑道,「為了這事,胡成禮還拖了一個州官下馬。」
  
  端方驚咦一聲:「我也聽過雲城通判下獄之事,沒料到是胡師兄的手筆。」
  
  「總之他辦的差事到現在還是件懸案。胡成禮這人有些本事,但心氣太高,吃虧以後更想弄個水落石出罷?」梅晶嘿了一聲,「這回算那個孩子倒楣,但凡胡成禮盯上一個人,就會像瘋狗一樣咬住不放,直到最終出個結果。也正因如此,那姓呂的才頻頻給他指派差事。」
  
  端方目光微閃。胡成禮這麼執著嗎?
  
  梅晶沉吟道,「但他查到一個稚齡童子身上,未免有些古怪。這個燕三,你平時多有接觸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7 09:45 PM

第173章 破綻
  
  「其實也只有寥寥數回。」端方回答謹慎,「他是賬房的新人,年紀小,徐管事這些老油子也不提防他。但燕三機靈,很早就發現賬目有問題了,才會惹來馬東家的殺念。」他的話裡,三分假摻七分真,這樣梅晶無論去商會裡找誰對質,問出來的答案都與他的敘述是大同小異。梅晶聽了,只會以為端方是為了調查馬紅嶽做的假賬,才去接觸燕三。
  
  果然梅峰長頜首,很快對燕三失去了興趣。
  
  那是胡成禮的麻煩,不是她的。再說燕三只是個孤兒,全天下不知有多少孤兒去向不明,不值得她多瞥去一眼。
  
  「你還喚他作東家?」梅晶往後看了一眼,「很快,衡西商會就與這兩人無關了。」
  
  她的目光冰冷,當中已無半點情分。這兩個魂淡辦事不力,總給她丟臉也就算了,這回又是試圖做假賬欺騙她在先,去巴結她的死對頭巫賢峰在後,她梅晶再大度也是心灰意冷,決意要卸掉楊、馬二人的東家不可。
  
  對了,還要把楊衡西逐出師門。
  
  端方微笑:「喚了一年多已成習慣,一時改不過來。」
  
  梅晶搖了搖頭:「你就是太和善,這樣打理一個商會可不成。」
  
  端方吃了一驚:「師尊,您是想……」
  
  「你在衡西商會一年,成績斐然,風評很好,把賬目也給我查得明明白白。」梅晶笑道,「端家又是世代經商,你有根底,這個東家捨你其誰?」她是峰長,平時日理萬機,哪可能親自來打理一個商會?
  
  再說,她也不通此道。
  
  端方肅容道:「師尊手下必定另有能人,徒兒怎敢託大?」
  
  「楊衡西這幾個算不算能人?」梅晶臉上浮起慨嘆,「那又如何,欺上瞞下,狼心狗肺!他們若有你一半忠誠謙厚,何至於到今日這般境地?」
  
  端方還要再說,梅晶擺了擺手:「行了行了,當日在融江邊上,所有人都望見柳肇慶是你親手從水底捕上來的,那麼按照約定,也該由你來當這個東家,沒人會有異議。」她頓了一頓,「你記著,日後也要勤懇耕耘,就如你修行那般下功夫。」
  
  這徒兒是有名的十項全能,幹什麼精什麼,何況端家本來就出過好幾個大商人,有根底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真傳弟子用起來才放心哪。
  
  她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端方也只能恭敬領命,但心裡想的卻是胡成禮對柳肇慶的那一句威脅:供出燕三,他就不找柳家麻煩。
  
  顯然這人還是傾向於楊衡西、馬紅嶽二人的推斷,把端方當作柳肇慶的孫子。柳老頭一死,柳家就只剩下端方了。
  
  儘管是威脅之語,但胡成禮繼續為難端方的可能性還是很大,原因就是燕三!
  
  聽胡成禮今晚所言,他確實將燕三和柳家聯繫在一起,甚至相信柳肇慶逃亡的幫手就是燕三,否則不會問出「誰幫你殺人」這樣的話。
  
  梅峰長說得對,胡成禮這個人的確有些本事,至少他的推斷都很接近事實。
  
  前幾天黃金豹銜來的訊息出自柳肇慶的手筆,上面寥寥兩行,第一句就寫明瞭「得燕三助,安好勿念;鬼面巢蛛,可單向送音三十里。」這即是說,柳肇慶的成功逃亡,有燕三的一份功勞,雖然端方還不清楚他是怎樣辦到的。至於鬼面巢蛛,他博聞強誌,的確在閒書上看過相關記敘,也知其天賦,沒想到燕三手裡就有,還能送到他這裡來。
  
  第二句更直白了,「六月初二晨時,可到融江洄灣水底洞穴擄吾」。端方看到這幾字時,心神大震。
  
  柳肇慶用的是「擄」字而非「接」字,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他居然要端方把他擒下來交差!
  
  自楊衡西擾亂了他們的計劃之後,端方就一直在尋找破局之法。這次博弈的變數很少,除非巫賢峰搶先尋到柳肇慶,否則無論其他任何人拔到頭籌,楊衡西、馬紅嶽二人都會輸得一乾二淨。
  
  可是,端方想要的更多!他必須為自己、為梅晶爭到一個確定的結果。如此,他在梅晶心目中的地位不僅徹底鞏固,還能再上一層樓。
  
  柳肇慶也看穿了這一點,決意犧牲自己,成全孫子。
  
  他的人生已到盡頭,孫子的青雲之路才剛要開始。
  
  直到端方親自抓捕柳肇慶歸案,命案苦主可以得到交代,梅晶保住了衡西商會這棵搖錢樹,而端方則洗清了所有嫌疑,再次成為根正苗紅的梅峰長高徒,還有很大幾率出任衡西商會的新東家。
  
  一切都很完美。
  
  可是這件事裡有個繞不過去的關鍵,就是燕三。
  
  他原本只是個不起眼的孤兒,偏偏胡成禮要緊咬住不放,認定他與截殺案、與柳肇慶祖孫有莫大的關聯。
  
  現在燕三不見了,胡成禮就只能從端方這裡下手。梅晶雖然能以勢壓之,但她不可能在柳沛縣待一輩子。
  
  胡成禮對端方盯得越緊,後者露出馬腳和破綻的幾率也就越大。
  
  這一點,端方萬萬不能忍受。
  
  他回首望瞭望楊衡西、馬紅嶽兩人。馬紅嶽垂頭喪氣,而楊衡西臉色時青時紅,顯然心緒不寧。
  
  端方瞇起了眼。事情總得一樣一樣辦,先把這兩人處理掉,以免夜長夢多。
  
  誰也沒發覺,他衣裳交領的褶皺裡趴著一隻小小蜘蛛,不過芝麻大小,一動不動。
  
  ……
  
  融江江面上的無人島,距離岸邊十二里,林木蔥鬱隔絕了外人視線,是水鳥的棲息地。
  
  燕三郎正坐在榕樹粗大的樹枝上,雙手枕在腦後,一派悠閒模樣。
  
  在他身邊,鬼面巢母蛛靜靜趴在樹枝上,外放出一次又一次人聲,有柳肇慶的,有端方的,甚至也有胡成禮的。
  
  儘管時隔數月,燕三郎還是一下認出了胡成禮的聲音,當即皺眉。
  
  端方先前果然沒有騙他,攏沙宗的特使追他追到柳沛縣來了,這可真不是什麼好消息。
  
  然後,他就聽到了端方和梅晶的對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7 09:49 PM

第174章 強取商會
  
  顯然這次對話是端方刻意引導,旨在讓燕三郎聽個清楚。千歲低笑一聲:「這人野心不小,還想找你對付胡成禮。你怎麼想?」
  
  因為燕三郎,端方被胡成禮盯上,害怕從此後患無窮,於是就想著先下手為強了。
  
  燕三郎搖頭:「我們走,不管胡成禮。」
  
  「哦,為何?」千歲撇了撇嘴,那姓胡的身上也有些寶物,拿來餵養琉璃燈多好呀。
  
  「胡成禮非楊衡西之流可比,他若是死了,攏沙宗決不會放過我們。」他若沒記錯,胡成禮是巫賢峰派下來的特使,如果就此死在柳沛縣,那位呂峰長必然震怒,然後就要查個水落石出……
  
  千歲低哼一聲,也不反駁了。以他們現有的實力,確不能與攏沙宗這樣的龐然大物較勁,甚至不能引來對方的過度關注。
  
  這時小島岸邊傳來水鳥的喧囂,一個龐大的身影闖了進來。
  
  它的體型太大,不適宜待在這麼濃密的林地裡,偏偏它還要往裡衝,結果一路摧枯拉朽,直到燕三郎跟前才停下。
  
  準確地說,它衝到白貓眼前才停了下來,邀功似地吧嗒一下大嘴。
  
  「幹得好。」白貓跳到巨鱷腦袋上,如履平地走了兩圈,「綠皮真聰明,圓滿完成任務。」
  
  在這個計劃裡,綠皮不僅要把柳肇慶藏進腹裡乾坤,還要在六月初二的指定時間將柳老頭子送到融江的水下溶洞,這才能讓端方和梅晶逮個正著。
  
  燕三郎卻望著飛在半空的數十隻水鳥直皺眉:「鬧出的動靜太大了,會引來胡成禮。」
  
  鱷魚闖進這裡,嚇得鳥類驚惶上天。偏這裡窩巢無數,親鳥不願遠離自己的家園,於是流連在小島上空,徘徊不去。
  
  綠皮興沖沖趕來報功,卻不會考慮這麼做多有不妥。
  
  燕三郎站了起來,果斷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
  
  融江岸邊,胡成禮如有所感,驀地回頭望向江心:
  
  「那是?」
  
  江中懸著幾個小島,看起來荒涼無人,但是林木茂密。其中一個有水鳥驚起,繞著島嶼盤旋鳴叫。
  
  「島上有東西。」胡成禮不假思索,「駕舟來!」
  
  附近漁人還未散去,當下就有人解來幾葉扁舟,送他和手下直往江心去了。
  
  不多時,胡成禮趕到水鳥盤旋不休的島嶼,棄舟而上。
  
  當他看清眼前景象,不由得怔住:
  
  從邊緣到島心,地面有拖曳過的痕跡,沿途樹倒枝折,一片狼藉。
  
  痕跡寬達數丈,還覆蓋了幾個碩大的腳印。
  
  有個門徒走上前去,伸腿丈量,結果這腳印比他的腿都長。「似是有某種巨獸盤桓於此,由湖中上岸。」
  
  並且塊頭大到讓他們頭皮發涼。
  
  從樹木一面倒折的方向來看,怪物是從水中爬上小島,也難怪鳥群驚起。
  
  都說深水養大魚,這麼大的江湖,出現幾頭巨獸當真不足為奇。
  
  如是巨獸所留,那就與燕三郎沒有關聯了。胡成禮有些不甘,但在林地裡走了幾圈,都未尋到人類活動過的痕跡,只得怏怏退回舟中,重新劃向岸邊。
  
  ……
  
  衡西商會。
  
  主副樓氣氛壓抑,眾人噤若寒蟬。這裡每個成員都清楚,商會變天了。
  
  兩位東家輸給了端方,從此要把商會讓給對方。
  
  一個商會的事務繁餘冗雜,但總有交割清楚的時候。馬紅嶽慢吞吞做事,梅晶破天荒花費十二分耐心等著。
  
  還差那麼點兒時間嗎?她根本不著急。
  
  楊衡西默立一側,仇恨的目光始終不離端方身上。後者正與馬紅嶽交接,一樁樁細數會務,彷彿根本沒留意到他的目光。
  
  終於,馬紅嶽從抽屜裡取出印信,在手裡摩挲了好一會兒,這才往前一推。
  
  他眼裡,滿滿都是不捨。
  
  衡西商會是兄弟三人十餘年的心血,卻被這小狗和他身後不要臉的賤婦奪了去!
  
  輪到楊衡西了,他卻佇在原地動也不動,像半截鐵塔。
  
  端方微笑道:「楊東家?」
  
  楊衡西死死盯著他,兩眼都是血絲,像是隨時暴起的猛獅,換作旁人大概就噤若寒蟬了,可是端方面不改色:「您的印信呢,請交出來。」
  
  馬紅嶽也輕輕拽了拽楊衡西的袖角,低聲道:「老大,不可意氣用事。」
  
  楊衡西胸口快速起伏一下,才從腰間摸出印信,砸在桌上。
  
  咣。
  
  現在,兩人的東家印信都推到了端方面前。
  
  這個舉動,意味著他們徹底交出衡西商會,也意味著端方完成了柳肇慶最重要的心願之一——
  
  奪走仇人的商會,讓他們也嘗一嘗心碎的滋味!
  
  「失禮了。」端方面色如常,將兩隻印信都送到梅晶面前。後者微一頜首,對楊衡西道:「功過相抵。從此往後,你與我韻秀峰的恩怨,就都一筆勾銷。」
  
  話音未落,楊衡西臉色轉白,健碩的身形就搖搖欲墜。他輸得太徹底,自己被梅晶逐出師門不說,還被端方奪去了視為命根的衡西商會!
  
  為韻秀峰、為梅晶兢兢業業十餘年,最後也就落得一個「一筆勾銷」的下場嗎?
  
  他不甘心!
  
  梅晶微微一嘆:「去吧,好自為之。」
  
  楊衡西死死瞪著她,忽然伸手指著端方,聲音沙啞:「此獠今日害我,他日也能害你。你留他在身邊,就是養虎為患。不信,我們走著瞧!」
  
  梅晶冥頑不靈,他就越發覺出昔日的自己可笑,居然為這種人鞠躬盡瘁!他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
  
  梅晶不理他,對端方說了句「這裡都交給你了」,就轉身走了出去。楊衡西已經被逐出門牆,與她從此是路人了。
  
  馬紅嶽下意識看向端方,見其面色雖是一以貫之的溫和,但目光意味深長,其中暗含一點寒涼。
  
  馬紅嶽一驚,滿腹鬱忿突然就被壓了下去。是了,這小子斷然不會放過他們。
  
  端方雖然贏得了這場豪賭的最後勝利,可楊衡西和馬紅嶽卻逼著他把自己祖父獻上去交差。雙方之間,早就結下深仇大恨,這次不過是又加一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7 10:17 PM

第175章 激怒

  如今楊、馬二人已經失勢,既沒了韻秀峰的支持,又丟了自己的商會,可謂勢單力薄,如猛虎被拔去爪牙,再不是昔日跺跺腳就能震得整個柳沛縣晃三下的主兒了。
  
  現在,端方會放過他們嗎?
  
  他布下這麼大一個局,怎可能在楊衡西被逐出韻秀峰、衡西商會被吞掉之後收手?下一步,就是收割他倆的性命了。
  
  今日他們只要踏出衡西商會,恐怕立刻就要面對來自端方的追殺!
  
  偏偏這時端方還肅容道:「師尊一向寬宏,對今日這般處置很是傷心,才不願多話。但她叮囑過我,一定不能慢待二位。這樣,我仍撥幾個商會的老夥計給二位使喚,錢銀用度如有問題,我也一併解決就是……」
  
  他滿臉都是誠心誠意為你著想的神情,楊、馬二人卻明白,所謂梅晶傷心云云,不過都是扯淡。他們還沒走出商會大門呢,端方就想派人收拾他們了。
  
  老夥計?呵呵。
  
  楊衡西將一嘴鋼牙咬得咯吱作響。
  
  偏偏端方踏前兩步,壓低音量至兩人僅聞,說得飛快無比:「師尊不止一次說過,你資質駑鈍,不堪大用,萬不能收為真傳弟子,否則就是髒汙了她的門楣,累她被天下人笑話……」
  
  楊衡西聽到這裡,全身熱血一下湧上頭部,兩耳一陣轟鳴。
  
  梅晶居然說,他髒汙她的門楣?累她被天下人笑話?
  
  端方接下去還說了什麼,他都沒在意也聽不見了,唯覺心底滋生無邊怒火,只想大開殺戒!
  
  端方的笑臉就在眼前晃動,在這瞬間,他忘記了一切利害,忘記了一切得失,反手抽出長刀,衝著端方腦門直劈過去!
  
  一切都因這小雜碎陰謀詭計而起,他必殺之,方能出胸中一口惡氣!
  
  端方臉上錯愕,腳下卻一錯步退到三丈開外,顯然早就做好準備。
  
  馬紅嶽大驚,撲去抓住楊衡西胳膊:「別衝動,他誑你的!」
  
  往常楊衡西最聽他的勸誡,可是這會兒目不斜視只盯著端方,一反手將他甩了出去。
  
  馬紅嶽修為遠不及楊衡西,這一下被震得氣血浮動,喉頭發甜。再一抬頭,楊衡西已經朝著端方大步追了過去。
  
  完了。馬紅嶽腦海裡只浮起這兩個字。
  
  光天化日之下,主樓裡嘩啦一聲巨響,楊衡西一刀劈碎了大門,追著端方衝到了空地上。他原就勢大力沉,這時氣怒上頭更是悍勇無倫,端方武器但凡與他相交,都覺虎口隱隱作痛,心裡不由得暗暗吃驚。
  
  其實在雅集出事之前,端方就已經察覺到,梅晶動了收楊衡西為真傳弟子的念頭,這樣忠心耿耿又勞苦功高的外門弟子的確應該提拔,這樣韻秀峰的其他門徒才知道自己未來有奔頭。現在看來,楊衡西在修行上也有了突破,如果不是端方屢次設計、從中作梗,刷新了梅晶對楊衡西的惡感,這廝想來已經晉陞真傳弟子,柳家想要除掉他可就更不容易了。
  
  楊衡西天賦並不出眾,能練到這般境地,全憑數十年如一日的苦功夫。轉眼間,兩人往來十回合,端方右臂上中了一刀,血流如注。
  
  場中人影一晃,梅晶到了,開口就斥道:「住手!」主樓鬧出這麼大動靜,她怎可能不被驚動?
  
  她再次擋在端方面前,楊衡西的視線被隔斷,手中長刀停也不停,直招她身上招呼而去。
  
  梅晶吃了一驚,沒料到在她面前向來恭謹的楊衡西竟敢對她揮刀。
  
  「放肆,你要以下犯上?」
  
  楊衡西勢若瘋虎,一個勁兒朝她撲擊:「你也不是好東西!強佔門徒之物,你這恬不知恥在攏沙宗裡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兒了!」
  
  話音剛落,聞訊趕來的幾個攏沙宗門徒就怒喝一聲:「大膽狂徒!」手裡武器紛紛出鞘。
  
  梅晶冷著臉喝了一聲:「住口!」
  
  楊衡西長刀揮出,一邊放聲大笑:「梅峰長,你捫心自問,這些年衡西商會對你如何,對韻秀峰如何!你的胃口越來越大,十年前,每年要孝敬你一萬銀子,十年後,這個數兒已經漲到十三萬,翻了十倍都不止!商會每年的利潤光是填飽你都不夠,還要倒虧!否則,馬老三怎會被逼去做假賬!」
  
  這種事竟然攤到大庭廣眾底下說,梅晶心底實是有些恚怒。
  
  「你倒好,卸磨就想殺驢!」楊衡西的眼睛都變作了通紅,大吼一聲,「你想要衡西商會?行,先從我屍首上踩過去!」
  
  事到如今,他終於對梅晶死心。
  
  衡西商會兢兢業業供奉她多年,他要的只不過是個真傳弟子的身份,只不過是她的親自指點……只不過是修行路上,再進一步的機會而已。
  
  結果,只是把這個女人養成了饕餮一般的貪婪和胃口,無論怎麼供養都不滿足。到了現在,她把衡西商會看成她的囊中之物,竟想把他這個正主兒踢開,獨吞他的所有心血。
  
  呵,是他天真了。梅峰長怎麼可能放過衡西商會?這可是會下金蛋的母雞,四城八鄉內都找不到第二家規模這麼大、這麼賺錢的商會了!
  
  她就算想重新扶植一家,那也不曉得要花多少時間。這女人的胃口已經被養大了,新商會怎麼供養得起?
  
  梅晶望見他眼裡的果決與怨恨,微一猶豫。
  
  憑心而論,這個外徒雖然資質平平,修為難再進步,但對她畢恭畢敬,賺錢能力遠超常人。巫賢峰呂峰長的兒子天資極好,又擅經營,人封外號「小財神」,有日進斗金的本事。若是這幾年沒有衡西商會撐住,韻秀峰恐怕老早輸給巫賢峰了,她哪裡還能有今日這般風光?
  
  端方實在太瞭解這位師尊,見她默不吭聲就知道她有些心軟,當下大喝一聲:「師尊小心,他刀上有古怪!」
  
  梅晶思緒被打斷,眼前又見楊衡西刀光閃動,突然想起:「是了,是他對不起我在先,我已經將他逐出門牆,這時形如陌路,為何還要心軟?」往後輕輕一躍,跳出戰圈,揮了揮手道,「立刻拿下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8 09:54 PM

第176章 上位者的視角

  立在邊上的幾名韻秀峰子弟頓時撲上前去,以多打一。
  
  衡西商會眾人見原大東家被圍攻,都是面面相覷,不知怎辦才好。換作旁人,他們早操刀子上了,可這都是攏沙宗的異士!
  
  梅晶伸手朝他們一指,目光冰寒:「你們袖手,莫要自誤。」
  
  於是敢動彈的人更少了。
  
  楊衡西勢如瘋虎,居然暫時抵住了幾個門生的進攻。他原本就力大無窮,又是一身橫練功夫,發起狂來一時無人能近。但外人就見到他身上不時閃過各種光芒,那是護身的法器或者符咒被擊破的徵兆。
  
  他也不是真地刀槍不入,尤其面對玄門法器的時候,銅皮鐵骨也要被鑿出洞來。
  
  梅晶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她自恃身份,是絕不願出手對付楊衡西的。好在她帶來的都是得力弟子,很快適應了楊衡西的攻法,這時打出一個劍陣讓楊衡西身上的傷口飛快增多。
  
  那劍陣原就是用在軍中,威力奇大的戰陣,敵人陷入其中,立刻就如飛蛾入網,被層層纏裹,徒耗氣力。
  
  轉眼間,他胸腹就各受了一刀一劍,血流如注。
  
  又過了好一會兒,端方朗聲道:「師尊,再這樣下去,楊師兄要撐不住了。」他也看出,楊衡西已然身中數下,只憑著一股子剛勇兇悍禦敵,恐怕很快就要流乾鮮血、力竭而亡。
  
  他的聲音裡,居然帶出幾分焦急。
  
  梅晶看他一眼:「你這孩子,方才他還想要你的命,你現在卻想救他?」
  
  端方點頭:「楊師兄罪不至死。」
  
  師徒這麼一唱一和,梅晶得了台階下,也就滿意了,故意嘆氣道:「罷了,那就饒他一命。」
  
  言罷大步入陣。
  
  說來也怪,那陣法裡面劍氣凌厲,她行於其中勝似閒庭信步,只把劍氣都當作了拂面的微風。
  
  楊衡西兩眼充血,掄棍砸她腦袋。她手中一條紅綢抽出,後發而先至,熟銅棍還沒落下來之前,綢端就已經探到楊衡西的面門。
  
  好端端的紅綢子,突然變成了一條五彩斑斕的大蛇!
  
  而在楊衡西的視野裡,蛇頭正對著他臉面飛快撲來,距離越近,蛇嘴張得越大,他甚至都能望見那幾顆尖銳而彎曲的蛇牙,以及蛇牙尖端正在滴落下來的液體!
  
  被毒蛇撲面,任何人都會本能地驚嚇退縮,楊衡西也不例外。
  
  原本勢大力沉的一擊就滯住了,他不由自主後退半步。這時梅晶已經欺上前來,一掌按在了他的肩頭。
  
  一股沉重的力道傳來。楊衡西本就失血過多,氣力難繼,這時被按得撲通一聲坐倒在地,頭暈眼花,一時竟然爬不起來。
  
  梅晶施施然後退兩步,拂了拂鬢髮:「鬧夠了吧?再想死,我不攔你。」方才出手叫做對付外徒,現在出手是阻他自戕,性質可是完全不同。
  
  楊衡西望著她,雙眼依舊通紅,嘴裡呵呵幾聲,往外噴著血沫子,竟是對她的話充耳不聞。馬紅嶽要去扶他,楊衡西一把甩開,伸手在地上拄了兩下,沒能站起,竟然就往端方這裡爬了過來。
  
  他打心底恨毒了這兩個人,即便神智不清,也非取他們性命不可。
  
  端方低低嘆了口氣:「楊師兄走火入魔了。」
  
  連日的焦灼,失掉衡西商會的痛苦,對梅晶的失望,以及端方最後的挑撥,終於將楊衡西生生逼瘋了!
  
  梅晶對楊衡西的修為最是瞭然,剛才交手就知道他不妥了,這會兒心裡也是五味參雜。她移開視線,不忍再看:「把他帶下去。從今往後,他不得再踏入衡西商會一步。」
  
  邊上弟子應了一聲「是」,一記手刀打在楊衡西後頸上,將他擊暈過去。馬紅嶽把他扛了起來,死死盯了端方一眼,回身便走。商會眾人給他讓出一條路來。
  
  他知道,從現在起,自己身陷險境了。
  
  ¥¥¥¥¥
  
  馬紅嶽離開衡西商會以後,大步往另一座精舍而去。
  
  他肩上扛著一人,惹眼得很。但他不顧四周百姓的指點議論,逕直去敲精舍的大門,並且中氣十足喊了一聲:「馬紅嶽求見。」
  
  好一會兒,門開了,裡面的童子道:「我家大人說了,不見。」說罷就要把門關上。
  
  馬紅嶽一伸手頂住了門,塞進一錠金子:「麻煩再稟,我手上有他想要的線索。」
  
  童子這才想了想:「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側門打開,童子引他進了前廳,有個人已經等在那裡了。
  
  是胡成禮。
  
  「你有燕三的線索?」胡成禮見他和楊衡西這副光景,皺了皺眉,但依舊開門見山問出主題。
  
  「是。」馬紅嶽將昏迷的楊衡西放置到一邊的座椅中,「我有一求。」
  
  「要我保你二人性命?」
  
  「端方那小狗不會放過我們。」馬紅嶽恨聲道,「我求胡大人還我們公道。」
  
  「你們已經翻不了身。」胡成禮啜了一口茶水,「就算梅晶知道他是柳家後人又如何,你以為她會在乎?」
  
  「這?」馬紅嶽不防他有此一說,驚得瞪圓了眼。
  
  胡成禮輕哼一聲:「和柳家的這段怨仇,也就你們自個兒還當回事。梅晶怎會在乎是你們還是柳家後人來執掌商會?只要能給她賺錢就行了。這段公道,你們是要不回來了。」
  
  馬紅嶽說不出話來。
  
  的確,梅晶的態度從一開始就很含糊,對端方又很縱容。如今看來,她只在意衡西商會能不能成為她穩固的搖錢樹,至於誰來掌舵,端方和楊、馬二人之間到底有沒有私怨,她漠然已極,並不關注。
  
  這樣一段驚心動魄、幾乎賠盡他們身家性命的恩怨仇殺,在上位者眼裡,不過是一場小小鬧劇嗎?
  
  想通這一點,沮喪就撲天蓋地而來,幾乎將他淹沒。
  
  胡成禮卻沒空管他臉色走馬燈一樣地變幻,只問他:「如果提供的線索有用,我可以讓你今後跟在我身邊。至於他——」他指了指楊衡西,「呵,不死也是個廢人了,你想好怎麼辦了沒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8 09:57 PM

第177章 兄弟大義

  馬紅嶽面色黯然。他知道楊衡西已經走火入魔,更是身受重傷,即便能救得回來,今後神智也未必清醒。
  
  若非如此,端方怎會故作大方,放楊衡西離開?
  
  胡成禮馬上就要離開柳沛,不可能帶著一個廢人上路。馬紅嶽自己如想活命,就必須跟楊衡西散夥了。他想了想,苦笑道:「我先將他安置在老宅,待辦妥您的大事,再回來料理。」
  
  自衡西商會發布懸賞那一日起,他就知道禍事來了,商會遲早要交出去,於是把自己家眷都遣去了老家,柳沛縣的宅子裡只留了兩個守門人;而楊衡西沒有成家,偌大的宅子裡只有兩個侍姬,幾個僕丁,倒少掉這一層顧慮。
  
  如今看來,馬紅嶽慶幸當時的決定再英明不過。
  
  胡成禮「嗯」了一聲:「正該如此。好了,言歸正傳,燕三人在哪裡?」
  
  他早就心焦如焚。
  
  原本他還想著梅晶離開以後要怎樣去逼迫端方開口,只是那樣有傷同門和氣,梅峰長又一貫最是護短。
  
  如今有捷徑可抄,最好不過。
  
  馬紅嶽收回心神:「方才回到商會,有兩個夥計私下來見我,說在沙緬城見到了燕三。」
  
  「沙緬城?」胡成禮皺眉,「那是往沼澤的方向。為什麼燕三會選那兒,明明南下的路更好走。」
  
  馬紅嶽搖頭:「那就不知。夥計還在商會裡,大人可以將他們喚來查問。」
  
  「喚來。」
  
  胡成禮要喚來兩個夥計很容易。他們半個月前跟著商隊出發,昨日才返回柳沛,還不曉得縣裡發生的一系列大事,但他們都記得,自己兩天前在沙緬城見過燕三。
  
  「他在那裡作甚?」
  
  「也沒做甚,好像正要跟隨一支隊伍出城。」燕三郎在衡西商會待過兩個多月,這兩人找他記過雜賬,再說年紀這麼小的賬房先生也讓人印象深刻,「我們好奇他怎會在這裡,結果他說,已經從商會辭工,準備投奔親戚去了。」
  
  另一人道:「我們也沒有多問,回到柳沛,才知道商會正在通緝他,哎!我們就趕緊報告馬東家了,哪裡知道……」哪裡知道衡西商會居然換東家了!
  
  胡成禮突然道:「他還帶著那隻貓嗎?」
  
  「貓?」兩人一呆,回想了好半天,「這倒沒甚印象,但他一直背著個書箱不假。」
  
  胡成禮招其中一人走近,伸手搭著他的脈搏:「把你方才的話,重新再說一遍。」
  
  這人不解,但依舊重說了。
  
  他的脈搏格外平穩,沒有撒謊的跡象。胡成禮這才衝著馬紅嶽點了點頭,後者取銀子賞了兩個夥計,就打發他們下去了。
  
  「大人?」
  
  「從柳沛縣一直到沙緬城,他一路往東而行。」胡成禮站了起來,招進門外巫賢峰子弟,「收拾一下,一刻鐘後出發。」又對馬紅嶽道,「你跟來嗎?」
  
  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馬紅嶽只望了椅子上的楊衡西一眼就收回目光,艱難道:「來。」
  
  兄弟一場,大難臨頭也只能各分東西。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今時逃得生路,日後才有機會給兩個兄弟報仇!
  
  ¥¥¥¥¥
  
  衡西商會。
  
  有城守軍官來稟:
  
  「胡大人一行十四人啟程,自東門離開柳沛縣。」
  
  「走得還挺快。」梅晶睜眼,「連他在內一共才十三人,哪來的第十四號?」
  
  「衡西商會的前東家馬紅嶽,也一起出行。」
  
  端方正好自外頭走回來,手裡還拎著一個食盒,聞言眼中閃過一縷精光。馬紅嶽丟下楊衡西,自個兒去尋求胡成禮的庇護了?很好,所謂兄弟大義,也不過如此嘛。
  
  「罷了,不管他。」梅晶有更關心的問題,「柳肇慶招了麼,他把贓物藏在哪裡?」
  
  正說話間,負責審訊的韻秀峰弟子匆匆趕了上來:「師尊,柳肇慶提了要求!」
  
  或許是因為楊衡西和馬紅嶽兩人輸掉了商會,柳肇慶大為解恨,又或者知道自己再也沒能僥倖,被送到衡西商會的私牢以後,他只道自己餓了要吃稻花樓的點心,吃好了就招供。
  
  梅晶沒好氣道:「死到臨頭,還念著吃?」
  
  端方把盒子往前一送:「師尊,這是您要的悠南居點心,不若徒兒拿去給柳肇慶吧,節省時間。」
  
  這弟子猶疑道:「他要稻花樓的……」那老頭子一副刁鑽模樣,吃著不符,會不會又藉機生事?
  
  「放心吧。」端方看出他的為難,「悠南居是去年才新開的糕餅鋪子,同樣的點心,味道比稻花樓還要好。你拿進去,包準柳肇慶吃不出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食盒,裡面果然是精心擺制的兩種點心,一樣是柳沛縣的特產「芳茗酥」,這是將時令鮮花搗碎,與花蜜調餡,吃在嘴裡卻又有淡淡的茶香,故名「芳茗」。此時正值盛夏,因此這點心也用模子給塑成了蓮花形狀,煞是美觀。
  
  據說,這還是柳家人許久之前從南方帶來的做法,在柳沛當地改良發揚而成。
  
  另一樣,則是新月糕。這是酥點裡面少見的鹹糕,用豬油、白芝麻、油蔥再加一點蝦醬調製,挾起的力道稍大一些,立刻散成一團軟沙,若是吃進嘴裡,咸香甜沙一起上陣,尤其夏日進食很是爽口。
  
  他看這弟子還有些猶豫,乾脆道:「我來送罷,若是搞砸了,師尊也只會怪我。」
  
  梅晶嗯了一聲:「你去吧。」
  
  端方即提著食盒就進了地牢。
  
  不管是哪裡的牢房,環境都不會好。不過柳肇慶的情況特殊,自從水底溶洞被撈起,好似就剩一口氣了,連梅晶的吊命丹藥都不怎麼管用。她替柳肇慶號過脈,也明白他大限已到,再難延期,也經不得一指加身,因此任她有千百種審訊的手段和神通也是一樣都不敢用,只得讓這老頭子自己招供。
  
  這私牢裡也特地收拾過一番,給柳肇慶換了被褥,甚至韻秀峰弟子還給他端上水果清茶,一句重話也不敢說——就怕這老頭子兩腿一蹬,掛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8 11:00 PM

第178章 放下

  時間緊迫,梅晶打算儘快帶他返回攏沙宗,但在此之前還有一件要事:查出贓物下落。
  
  端方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珍惜寶貴時間,讓同門免去了再跑一趟稻花樓的功夫。
  
  他走進地牢,就見柳肇慶半倚在牆邊,身後加了軟墊。老頭子半閉著眼,原本神情萎頓,見端方下來才翻了翻眼皮:「我要的東西哪?」
  
  「在這裡。」端方從容不迫遞去食盒,又將蓋子掀開。
  
  柳肇慶探頭過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陶醉:「正是要這個荷花的香氣,很好。」伸手拿取一塊芳茗酥入口,一邊嚼著,一邊斜眼看向端方,「楊衡西和馬紅嶽交出商會了嗎?」
  
  端方點頭:「已經交出。」
  
  「這麼聽話?」柳肇慶拍地大笑,「那兩個狗賊也有今日,也有今日!啊哈哈哈——」
  
  看著自己十年心血一朝幻滅,還是被仇人的孫子摘了桃子揀了便宜,那滋味想必酸爽極了。柳肇慶想到楊、馬二人現在的境況,心底的暢快舒坦,十餘年來從未有過。
  
  他虛弱不堪,笑著笑著就咳個不停。邊上的韻秀峰弟子見他滿面潮紅,只恐他一口氣提不上來昏厥過去。
  
  幸好,柳肇慶雖然連喘大氣,但到底頂下來了。
  
  端方待他笑聲止歇,才砸下又一個重磅消息:
  
  「楊大東家走火入魔,瘋了。」
  
  柳肇慶愕然:「瘋了?楊衡西瘋了?」
  
  站在一邊的韻秀峰弟子低聲道:「師兄……」端方師兄是不是對囚徒說出太多消息了?
  
  端方抬手,讓他噤聲,而後淡淡道,「柳老爺子,如今糕點也吃過了,你的大仇也已得報,請將截殺案的贓物交予我們上復師命!」
  
  柳肇慶好一會兒才從驚愕狀態恢復過來,定定望著端方。楊衡西何等驕狂自大,他再瞭解不過,居然被端方逼瘋了?
  
  這小子,可真有本事。
  
  嘿嘿,可惜,他看不到端方以後崢嶸畢露的模樣了。自今日這次會面以後,大概就是永別了吧?
  
  「這就瘋了?」柳肇慶喃喃自語,「可真是便宜他了。」
  
  端方聲音清朗:「柳老爺子,請告知贓物下落。」
  
  「年輕人,性子這樣著急,以後要吃大虧的。」柳肇慶深深望了他一眼,他們爺孫倆難得有這樣正大光明談話的機會。
  
  端方默然,心裡卻微微一懍:他表現得太急了。
  
  他不該這樣著急的。
  
  柳肇慶畢竟精力有限,一番激動之後,臉色又由紅轉白,甚至還有些發青。「好了,說與你聽,藏東西的地方就在塗縣縣東的馬記貨棧裡,馬廄後面,丙字間。」他接連咳了兩聲,有氣無力道,「行了,後面就交給你們了。」
  
  獄中孤燈如豆,他睜著昏黃的老眼,連孫子的面龐都看不清楚,但他卻瞅得格外仔細,似乎要把這一團模糊的輪廓記在心間。
  
  在這個瞬間,他再也壓抑不住澎湃的情感,右手情不自禁顫抖起來。
  
  柳肇慶趕緊閉上了眼,以免情緒外露,耳中卻聽到端方輕聲說出的最後幾個字:「多謝老爺子,告辭。」
  
  這幾個字,就是向他的告別。
  
  等柳肇慶再睜眼,端方已經離開了。
  
  地牢還是那個地牢,陰暗寂寥,只有一盞氣死風燈偶爾被吹得嘎吱一聲。
  
  他抬頭,從窗隙裡看見明月灑落清暉。
  
  真美啊,人間能得幾回見?
  
  他平復良久,又拾起一塊新月糕,慢慢咀嚼一會,才低聲道:「確是好吃,比稻花樓的還要好。」
  
  旁邊韻秀峰弟子聽得微怔。柳肇慶知道了?可是他……
  
  柳肇慶望著眼前食盒,瞅瞅這樣糕點,再瞅瞅那樣,忽然古怪一笑:「芳茗酥,新月糕。嘿嘿,芳……新……」
  
  他念叨的聲音細小如蚊蚋,又含糊在嘴裡,立在邊上的弟子沒聽清:「老頭子,你說什麼?」
  
  柳肇慶嘴唇翕動兩下,眼皮耷拉,好似又有些迷糊了。
  
  但老頭子其實舒坦得很,因為端方已經暗示,後面一切有他,柳肇慶再也不必操心了。
  
  多少年的積鬱,多少年的隱忍,多少年的憤怒,還有多少年的渴望……
  
  他終於可以放下了。
  
  柳肇慶闔著眼,無聲微笑。
  
  ……
  
  梅晶聽見端方回稟,面露微愕:「居然在貨棧裡?」
  
  果然是料想不到的地方,大夥兒都以為他會把贓物藏在荒野,哪知直接送到縣城的貨棧裡?並且馬廄後面的貨間可不是好位置,若按甲乙丙丁來排序,那就是倒數第二等的貨間。
  
  這老頭,居然將價值連城的貨物塞在那裡,當真是委屈了這些寶貝!
  
  梅晶也是一陣無語,擺了擺手:「去搜!」
  
  塗縣在柳沛西南十三里處,韻秀峰的快馬當晚就能走一個來回。
  
  這過程中驚動多少人員不提,反正梅晶苦苦等到四更天,終於有了回音:
  
  找到了。
  
  衡西商隊截殺案的贓物,找到了!
  
  涵養高深如梅晶,接訊時都忍不住長長籲了口氣,安下心來。贓物找到了,那麼柳肇慶是兇手這件事就坐實了,確鑿無誤!
  
  她這趟人贓並獲,也算是能向宗主,向所有截殺案的苦主交代了。至於柳肇慶是如何辦到的,好似就沒有那麼重要了。
  
  端方立刻轉身向她行了一禮,輕聲道:「恭喜峰長!」
  
  眾弟子也依樣祝賀。
  
  梅晶臉上難得帶出和煦的笑容:「你們也辛苦了,回峰之後,都有賞賜。」她站起來甩了甩袖子,「端方留下,整頓衡西商會。其餘人,都隨我回攏沙宗罷。」
  
  任務完成,她要帶著兇手和贓物前去復命。瞧柳肇慶奄奄一息的模樣,她得儘快回山。
  
  眾人應是。
  
  梅晶終於要離開了,端方臉上笑容不變,以更加恭敬和周到的姿態,將梅峰長一行人送到了城外去。
  
  截殺案的兇手雖然抓住了,可是後續仍有無數繁瑣的善後工作要完成。這些,梅晶是不管的。端方現在是衡西商會的新東家了,要把這裡的事務都處理完畢,再找可靠人選來經營打理,才能回山繼續孝敬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小叛叛 發表於 2019-7-19 10:09 PM

第179章 端方的本能
  
  好徒弟替她擺平了這樁麻煩,梅晶這時對他是一如既往的滿意,輕聲細語交待了幾句。
  
  端方臉上掛著笑容,聆聽師尊教誨,恭敬但不卑不亢,是梅峰長最喜歡的態度,一如既往。
  
  因為楊衡西的指認,梅晶曾對他起過懷疑。可是端方親手抓住了柳肇慶,替她保住了衡西商會。
  
  如果他是柳肇慶的親孫子,怎麼能做到這些?所以,梅晶放心了。
  
  楊衡西那蠢物,真是該死!衡西商會換給端方來做東家,他聰穎又忠誠,韻秀峰今後必定能有更好的財力來源。
  
  望著梅晶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官道盡頭,端方又佇立良久,這才返身。
  
  山道幽林中立著一道身影,端方看清他的形貌,瞳孔突然為之一縮。這是個瘦削男孩,面龐清秀,眼睛大而有神,身後還背著一個藤編的書箱。
  
  燕三郎。
  
  這個千百人遍尋不著的男孩,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
  
  端方毫不掩飾臉上訝色,甚至有兩分驚喜,彷彿見著了久別的好友:「你怎麼來了?」
  
  燕三郎靜靜道:「來要回我的東西。」
  
  「來來,隨我回去小酌一杯,說說你最近的遭遇。」
  
  端方一邊說著,一邊大步走向燕三郎,狀極熱情,但心底已經下定主意,儘快除掉這個後患。除了柳肇慶本人,當世只有這小子知道他的底細,知道他和柳家的關係。現在胡成禮也在追捕燕三,端方如能現在就將他擊殺,從此再無後顧之憂。
  
  燕三郎現在出現,是因為他年紀還小,看不清其中利害嗎?
  
  端方右手微抬,還未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迎面就撞上一堵無形的硬牆,反震都由他自己生受了不說,對面還湧過來一股強勁之力,把他壓得氣血一陣翻騰,胸口憋悶得緊。
  
  端方大驚,再定神一看,卻見燕三郎身邊冉冉浮起一隻宮燈,制工精細,紋路繁複,但再要細瞧卻什麼也瞧不出來,只餘一片影綽——這些紋路倒好似活物,可以在燈身上自行移動。
  
  燈光朦朧,但足以照亮燕三郎身邊那一點紅霧。
  
  是的,這孩子身邊湧動一層淡薄的紅煙,似有似無,也說不準是不是宮燈照出的紅光染紅了夜裡的霧汽。可是端方甫一靠近,煙霧就翻滾起來,其中宛如隱藏無數猛獸與惡鬼,都在煙霧中蠢蠢欲動,彷彿隨時要掙脫出來。
  
  甚至端方還能看見它們的輪廓隱在霧裡,躁動不安,然而饑渴的視線都凝注在他身上。
  
  直覺清晰地告訴他:
  
  再進一步,必受重創!
  
  方才就是這層古怪的霧汽擋住了他的去路?看似至柔,實則至剛。
  
  端方向來謹慎,決不願受無謂的傷害,當即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著宮燈:「你這是作甚?這又是什麼寶貝?」
  
  心中卻在反覆權衡對比。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摸進宅子想加害燕三的那幾名衡西商會的趟子手,明明五大三粗,甚至還有功夫在身,走南闖北什麼風浪沒見過,為什麼偏偏折在一個十歲的小鬼手裡?
  
  端方趕去時,戰鬥已經結束了,三人各有各的慘狀。如今看來,確是燕三的手段了。他有這等防身至寶,難怪敢在端方面前現身。
  
  現在端方在意的是,燕三手裡是不是有更多籌碼?依常理而言,越是強大的法器,對主人的要求越高,這就像小孩掄不了大鎚。但這奇妙世間總會有些特例……
  
  是了,那隻鬼面巢蛛也得自燕三,甚至柳肇慶能在無盡追捕者眼中消失那麼久,或許也有燕三的一份功勞。
  
  紅煙湧動,給燕三郎人畜無害的面龐鍍上一層陰詭:「不用演了。你是什麼人,我一清二楚。」
  
  千歲是他的殺手鐧,不會輕易在端方面前現身,那麼讓端方以為他最大的憑恃就是這盞琉璃燈好了。
  
  反正,這燈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千歲本人。
  
  端方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消減半分,依舊充滿了真誠。
  
  這麼多年來,他都以這副面目示人,微笑和彬彬有禮早就成了深入骨髓的本能。
  
  那是超越了性情的本能,無須刻意也無須偽裝。
  
  就連千歲看著他,都要感嘆一聲「假作真時真亦假」了。
  
  所以端方這句話依舊還是笑著說出來的:「胡成禮追捕於你,你還敢露面,好大的膽子。」
  
  「他被我誤導去大沼澤了,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燕三郎側首看著他,「要教你失望了,我不想殺他。」
  
  「為什麼?」端方的確有些失望。懷疑他的胡成禮死了,他才會真正安心。
  
  燕三郎不答,只向他伸出手:「我的鬼面巢蛛呢,還來。」
  
  他的真實目的,當然不是索回那隻小蜘蛛,而是暗中照應端方,保其安全無恙。以他性情,若非答應了柳肇慶的條件,這會兒早就遠走高飛,端方連他的影子都碰不著。
  
  端方從交領底下捉出小蜘蛛,扔還給燕三:「你為何要幫我和祖父?」若無燕三相助,他和柳肇慶的計劃很可能因為中途生變而挫敗。
  
  「柳肇慶已經支付了足夠的報酬。」
  
  端方很是好奇:「你也是賞金遊獵?我若付你報酬,你肯不肯為我做事?」
  
  燕三郎想也不想道:「你付不起。」能引動木鈴鐺的任務可遇而不可求,端方可從來沒觸發過。
  
  碰了個壁,端方也不生氣,只是感慨道:「無論如何,這次多虧你出手相助。否則我爺孫的計劃也不能執行下去。今後如有需要,你可命人去衡西商會或者攏沙宗尋我,只提龍游商會故友即可。」
  
  龍游商會,就是他頭一次遇見燕三郎的地方。
  
  燕三郎點頭,扔回給他一樣東西。
  
  端方接了,就著林中的微光看清,這居然是一隻小小的木雕狐狸。
  
  這個小木雕只有一尺來長,刀工有些拙劣,第一眼看不出雕的是狐狸還是兔子。但端方看見它,臉色就變了:「柳……他給你的?」
  
  「柳肇慶給我的。」燕三郎聳了聳肩,「讓我有空帶給你當個紀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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